我们欣赏一幅画,有时候真的需要了解它的创作背景,不然就看不出画中隐含的真意。
例如今天要向各位介绍的《明皇幸蜀图》。
从画的命名上来说,明皇就是唐玄宗李隆基。幸,是指君王驾临某地。皇帝来了,这是你的荣幸。蜀就是四川。连起来就是唐明皇到四川的打卡“照”。
粗一看画面,画上人物个个衣冠楚楚,置身于青山绿水之中,仿佛在出游。
不了解背景的话,也就看到这一层了。
其实只要你有心,仔细想想,唐玄宗去四川是什么时候,为了啥事去的,你就明白了。
对喽,安史之乱嘛,唐玄宗被逼逃出长安,往四川去避难。
但作为宫廷画师的李昭道,敢画一幅皇上仓皇逃难的画吗?
所以,在《明皇幸蜀图》中,我们看到的是“游春”似的场景,巧妙地回避了唐玄宗为避安史之乱逃亡的史实,可谓用心良苦。
李昭道用线描勾勒出山石树木人物鞍马,然后在勾线造型的基础上,采用了装饰化的青绿赋彩方式。
这些青绿色彩多为石青石绿等矿物质颜料,质地沉着厚重,显得古朴厚重,与画中人物的朱红、储石、胭脂等暖色形成对比,呈现出一派富丽气象。
只有在画面中间,一个山谷之中,画家才隐晦的描绘出“逃难”的样子:官员顾不上礼仪,随地而坐,还露出两条粗腿;随从们忙着给牲畜背上加固行李;一头驴子甚至就在地上四脚朝天,不知道是打滚还是累毙了……
隔远看,蜀地的山巨大高耸,几乎把画面都占满了,相比之下,人物显得十分渺小,而且画山的线条挺直峻、重重叠叠,更给人以压迫之感。
而且,山石也不是一律直立向上,有欹有斜,罅隙之间,还有云雾弥漫——你把它放到《西游记》里当做妖怪的巢穴也毫不违和啊!
这体现了李昭道作为一个艺术家的良心——不能不为尊者讳,但又不能不反映真实,所以一方面涂脂抹粉,一方面又造型诡异,总之拧巴得很。
啥,你不觉得这画面的山石不妥?说不定四川的山就是这样险峻呢?
好吧,那给你看看另外一幅也是画唐玄宗入蜀的作品《春山行旅图》。
这张《春山行旅图》是不是显得疏朗很多,没有那种让人心悸的压迫感了?
一笑再给大家看一幅明代画家仇英画的《仿明皇幸蜀图轴》,那种压迫感是不是更少了?
仇英完全就是画的一幅游春图嘛,他怎么会国家动乱的感受呢?
《明皇幸蜀图》就像一面镜子,既映照出宫廷画师在皇权下的无奈与挣扎,也折射出艺术创作中真实与禁忌的永恒博弈。正如画中那匹四脚朝天的驴子,看似荒诞,却让后人得以窥见历史最真实的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