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之魔童闹海》2月9日轻松超过《战狼2》,成为中国影史观影人次冠军。
回想上世纪五十年代,魔幻现实主义成为拉丁美洲兴盛的文学流派。回想上世纪五十年代,魔幻现实主义成为拉丁美洲兴盛的文学流派。

《哪吒之魔童闹海》海报
华夏第一篇白话小说《狂人日记》就是魔幻现实主义的佳作。
鲁迅通过狂人的“疯言癫语”,对中国社会“礼教吃人”的残酷现实,进行深刻犀利的批判。莫言小说《生死疲劳》通过六道轮回的魔幻情节,曲折揭示农民苦难与人性扭曲。相比而言,如今中文网络不少玄幻小说虽然流量大,通常只有肤浅的躯壳,缺乏灵魂和深度,适合打发碎片时间,更难留传后世。

白话小说《狂人日记》
《哪吒2》也是一部魔幻现实主义电影,故事新颖,场面宏大,特效专业,节奏流畅。
从魔幻角度观察,用现代价值观和人工智能(AI)技术成功改造中国古典神话。例如,《封神演义》原著中哪吒滥杀无辜,顽劣犹如恶魔,电影巧妙作了“魔丸”投错胎的设定,在父母、师傅的感化下逐渐成长,丑萌的形象也讨人喜欢;龙王敖光说话老气横秋,内心并不冷酷,形象更是又帅又酷;没有简单的正反角色,也没有单一定性的“仙”与“魔”,对阐教、申公豹进行颠覆性设定,颇具匠心,且能自圆其说。

《哪吒2》是一部魔幻现实主义电影
从臆测角度观察分析,影片也存在大量现实隐喻。
例如,玉虚宫高高在上,颜色与现实的白宫一致,形状八卦八边形,影射山姆的五角大楼;仙人绿佩类似白头鹰的绿卡,其中的纹理类似美利坚国徽,持有它便拥有通往特权世界(仙界)的通行证;用妖命炼丹的天元鼎外壁上标识,类似美元符号$,影射美元霸权不择手段、自私自利;“自诩照世明灯”台词与中文互联网通常嘲讽花旗国为“灯塔”遥相呼应;玉虚宫出产的噬魂丹,类似新冠病毒。

八卦八边形,影射山姆的五角大楼
阐教仙界是规则的制定者和秩序维护者,也是光明和正义的象征,人、妖两界顶礼膜拜,哪吒和敖丙起初心愿就是“一定要成仙”。
实质坏事多如麻,操盘手玉虚宫大师兄无量仙翁自辩,炼妖成丹,问心无愧,目的是提升同门法力,维护“阐教霸业永恒”。讽刺的是,片末决战他展示原形是树妖(此处或致敬经典港片《倩女幽魂》),两个弟子鹤童、鹿童(捕妖队主力)也是妖,却不分青红皂白对同族赶尽杀绝。
哪吒发现阐教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真相后,痛骂阐教“恃强凌弱、祸乱人间”“你们才是邪魔外道”;开始觉醒“这个仙不成也罢”,砸碎无量仙翁拉拢赠送的仙人绿佩,从被体制同化,到与体制决裂;进而奋起反抗强权,与敖丙、龙族、亿万海妖齐心协力,摧毁玉虚宫施虐的镇宫之宝天元鼎,一起获得自由与新生。

我命由我不由天
在《西游记》中,孙悟空大闹天宫,一人反抗神权和王权,挑战最高权威和规则,颇具革命性,结局仍然被招安、封佛。
在《封神演义》中,哪吒反抗父权,一人做事一人当,以自刎还父母养育之恩。在《哪吒》两部动画电影中,哪吒不再反抗父权,第一部反抗的是个人命运、身份偏见,是魔是仙自己说才算;第二部反抗的是群体命运、规则偏见,挑战仙界霸权和规则,和孙悟空一样具有革命性,并比孙悟空更进一步,不是一人反抗,而是动员无数底层弱势妖族一起反抗。

《西游记》中,孙悟空大闹天宫
哪吒反驳“什么神仙妖魔,不过是禁锢异族命运的枷锁”,与现代启蒙思想“人生而平等”不谋而合。
无量仙翁质问:“难道你还想改变这世界?”哪吒回应:“我想试试”,清晰表明想走自己路、开出一条新路的决心,这与自己走“特色道路”理念吻合。华夏人通常自称“龙的传人”,在西方文化中龙的形象并非正面,神州也被花旗国频繁“妖魔化”,片中龙族挣脱锁链,带领亿万妖族反抗阐教并取胜。

片中龙族挣脱锁链
想当初,莫言运用魔幻现实主义讲述“国人故事”,批判锋芒毕露,赢得了文学界认可。
《哪吒2》运用魔幻现实主义讲述“我们的故事”,用大量隐喻和情节控诉丛林世界的不公,已经取得广大民众普遍认可,也许深受花旗国霸权之苦的发展中国家和人民能够心领神会,产生共鸣。

1979版《哪吒闹海》
走笔至此,说点老祖宗的话题:魔幻世界让我想起写出《聊斋志异》的著名鬼怪文学巨匠蒲松龄。
魔幻的阴间世界,由于是看不见的,因此也是未知的、神秘的、有鬼有神的,但圣人孔子的教诲是,敬鬼神而远之。可是,人之常情,越神秘的东西,就越能引发人们沉睡的想象力。
另外,还要加上身边经常发生不可思议的大小事,久而久之,从原始时代开始,由敬畏之心产生的惊怖形象,无形中丰富和形成了生者的精神世界。而且许多已经人格化了,随时出现在人间世上,阴阳可以同行同在。有如传统的中元节。根据人的鬼魂想象,莫非民间的神灵、物精和物怪。它们随时幻化,介入人类的日常生活,可以造福或遗祸人间。也有出于对先人的怀念和崇拜的感应故事,内容丰富多彩。

《聊斋志异》
鬼怪传说,起源于何时?研究者说,唐代牛僧孺在《玄怪录》中,记载的一则麻袋成精的故事是典型。
话说,汉代征西名将李陵,曾把一个运粮袋子,埋在居延山下,由于吸纳日月精华,日久天长,竟然有灵,会以人形四出作祟唬人。简直是,南美魔幻现实主义文学的同框同版。这类情节正是精怪故事写作的热梗,社会意义上,不仅是民俗资料,也极有文学、玄学的想象空间。
唐代的精怪故事,大多出现在文笔优美的传奇作品中,也留给后世很多创作灵感,所写大多有故事、人物、事件,绘声绘影,令人深信不疑。雏形如此完备立体,可能就是中国玄怪小说的先河。

唐代牛僧著《玄怪录》
到了当代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的小说,个人认为,他如此投入大量的神鬼小说的书写,影响来自南美的魔幻现实主义文学,尤其是马尔克斯的名著《百年孤独》。
莫言获得2012年诺贝尔文学奖,评审委员会的授奖词称:“将魔幻现实主义与民间故事、历史与当代社会融合在一起。”莫言的多部小说,写作技巧受拉美文学影响是不争的事实,但知识底蕴和叙事艺术显然根植于中国文化,包括《山海经》《西游记》《封神演义》《聊斋志异》《世说新语》《搜神记》等。
但莫言在获奖后说,创作灵感,主要来自母亲所说的许多山东传说。没错!当地有很深的民俗故事传统,例子如同乡作家,写有《聊斋志异》的著名鬼怪文学巨匠蒲松龄,近五百篇的鬼怪故事汇集《聊斋志异》,题材丰富、新奇,先后写作40年。

马尔克斯的名著《百年孤独》
莫言在获得诺奖后发表的作品《锦衣》,正是母亲所讲公鸡变人的山东传说。
而在《蝗虫奇谈》中,众多蚂蚱从新揭泥土中源源涌出,瞬间就遮天蔽日,将庄稼吃光,一叶不留,当地农民见状惊恐,只好双腿一弯,跪地求饶。
《爆炸》中,主角见到狐狸炼丹,一个碗大的火球在眼前慢慢升腾而起,再徐徐落下,很像孩子在玩抛球游戏,一只狐狸露了嘴脸,紧接着化烟溜走,原来是一场有声有色的狐变剧。
在长篇小说《蛙》中,莫言写了从事节育工作的主角某日夜归,途经一片苇塘,突遭愤怒群蛙鸣叫围攻,从四面八方涌出水面,浩浩荡荡,团团把人围住。主角奋力逃命,身后却是紧紧追逼的群蛙追击,其状恐怖,难以摆脱。

莫言作品《锦衣》
最后总结一下:林则徐任两广总督时题写堂联,“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人有七情六欲,无欲则无人性,活着也如行尸走肉。莫言出版《生死疲劳》时,曾在小说扉页上引用《佛说八大人觉经》:“生死疲劳,从贪欲起;少欲无为,身心自在。”
对多数人而言,生活平淡,事业平常,无欲做不到也没必要,世界总有牵挂羁绊,退而求其次,少欲可矣。坚持本真,寡欲则刚,努力做一个大写的人、真实的人、完整的人,心灵足以自由飞翔。即使没有哪吒魔幻的实力与后台,拒绝引诱上贼船,不为虎作伥,不以善小而不为,也是对自己命运的选择和改变。

莫言著《生死疲劳》
《魔幻世界》——佚名
奇幻仙踪梦里寻,魔云谲影幻如林。
灵妖起舞星光灿,神兽奔腾月色沉。
异宝奇珍迷望眼,仙方妙术解忧心。
迷离世界千般妙,沉醉其中韵自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