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枝散叶:岁月长河滔滔奔流

鹰哥爱写文 2024-07-29 12:58:34

《额尔古纳河右岸》作者:迟子建

上一节,我们主要讲了马粪包的故事,以及鲁尼、妮浩痛失两个孩子的心碎。建国后,大兴安岭开发,山里要修建铁路和公路,猎民们不得不四处迁徙。

那么,在这一节中,我们来看看,在政府的支持和号召下,是留在营地,还是下山生活,乌力楞的人们,将走向何处呢?

新旧交替

1962年之后的两年,乌力楞的人们度过了相对平静的一段时光。妮浩和鲁尼又有了孩子。

营地的老一辈都上了年纪,玛利亚已经去世,哈谢眼睛花了。铁匠伊万走路需要拄拐棍,主人公的姑姑伊芙琳走路也颤颤巍巍了。

1965年,政府在贝尔茨河和下乌力吉气河交汇的地方,为猎民设立了一个激流乡,开工建造了定居点。很快,有干部来到营地,动员猎民下山定居,政府在那里不仅为猎民盖了房子,还建了学校、粮店、卫生院、商店和猎品收购站。生活方便了很多,氏族部落里的大多数人都赶着驯鹿下山定居去了。但我们的主人公没有去。

因为人换个地方照样能生活,但是驯鹿怎么办呢?如果所有乌力楞的驯鹿都跟着人们下山,它们不可能总在贝尔茨河流域采食苔藓。驯鹿是有灵性的生物,如果像对待牛马一样,只让它们吃草和树枝,驯鹿会没命的。

大森林才是驯鹿的家,它们在山中采食的东西有上百种。夏天,它们吃东西时有花朵和蝴蝶作伴,喝水时能看到水里的游鱼。冬天,它们扒开积雪寻找苔藓,还能看到藏在雪下的红豆。下了山,这一切就都没了。驯鹿喜欢待在安静、开阔的地方,定居点不具备这样的环境。而且,等附近的苔藓少了后,驯鹿就会去别的地方找食吃。驯鹿去哪里,猎民最终还是要跟着去哪里。

没有下山的还有主人公的孙子安草儿。这孩子很安静,自幼与驯鹿为伴,听见人的欢声笑语,他没有什么反应,但听见鹿铃传来,他就会兴奋地跑出去迎接。

鲁尼和妮浩一家也没有走,妮浩说,那些去了激流乡的人,最后会陆续回来的。

主人公的女儿已经19岁,追求新生活,她想下山,于是,主人公的丈夫瓦罗加带着女儿和族人们一起下山,把大家安顿好后,他自己又回到山上,与主人公相伴。

两年后,果然如妮浩所说,下山的猎民,因为驯鹿觅食的原因,又像回归的候鸟一样,一批接一批地回到了山上。

老一辈人就像枯黄的树叶,在风中打着转儿,渐渐掉落在地上,先是七十岁的哈谢踩到蘑菇滑了一跤,骨折了,但他坚决不肯下山就医,说要把自己的老骨头扔在山里。三天后,哈谢闭上了眼睛。

接着,铁匠伊万也走了。他临终前,交代大家,要把他土葬,头朝着额尔古纳河的方向,坟前竖一个十字架。因为十字架,是他那带着孩子逃跑的妻子娜杰什卡的化身。

第二年,也就是1969年的夏天,主人公的姑父坤德和姑姑依芙琳也先后去世了。当年儿子金得自杀,让这对夫妻关系彻底破裂,但坤德被蒙上白布起灵的时候,老态龙钟的依芙琳还是在别人的搀扶下,去为坤德送了行。

瓦罗加离世

乌力楞的人越来越少了,好在丈夫瓦罗加和孙子安草儿都陪在身边,才让主人公从死亡笼罩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然而好景不长,1974年,瓦罗加的离去,让主人公心痛不已。

那年夏天,放映队来山上慰问林业工人,在林场放起了电影。乌力楞的人从没看过电影,于是,瓦罗加就和鲁尼商量,联系了临近两个乌力楞的人,带着酒和肉,去跟林业工人商量,请放映队到营地给大家放场电影。

林业工人对猎民很友好,听说猎民没看过电影,立刻就同意了,不过他们交代瓦罗加,放映员是个下放改造的知识分子,是受监督的对象,放完电影后,一定得把他平安送回来,千万不能有闪失。

那是一次非常快乐的聚会,两个乌力楞来了四十多个人,大家唱歌跳舞看电影,已经很久没那么高兴了。

电影放完后,马粪包自告奋勇跟着瓦罗加一起去送放映员回林场,没想到在路上遇见了黑熊,瓦罗加为了救放映员和马粪包,在跟黑熊的搏斗中死去,这位鄂温克族最后的一位酋长,永远告别了这个世界的山川河流。

瓦罗加风葬那天,很多人前来为他送行,那天的风尤其大,如果不是女儿搀扶着,主人公就被狂风吹倒了。从此,她的记忆出现了大段的空白。

百年画卷

主人公的外孙女依莲娜从小跟着父母在激流乡上学,后来考上了北京的一所美术学院,是鄂温克部落出的第一个大学生。90年代时,她毕业来到呼和浩特,在一家报社做了美术编辑,后来嫁给一个水泥厂的工人,但只过了一年就离婚了。

每年,依莲娜都会回山上看看外祖母,回来时总是带着画画的东西,住上一两个月后,就嫌山里寂寞,又背着画返回城市;可是没多久,她又厌倦了城市里的人流、车辆和嘈杂,就又回到山上。依莲娜看上去越来越不快乐了。

终于有一天,依莲娜辞了职,带着行李回到了乌力楞,她说自己彻底领悟了,让人不会生厌的,只有树木、河流、驯鹿、月亮和清风。

1998年的初春,山里起了大火,火是由两个林业工人吸烟时乱扔烟头引发的,结果从大兴安岭北部的山脉蔓延而来,火龙席卷而下,森林烟雾弥漫。直升机在空中飞来飞去想进行人工降雨,但是云层厚度不够,只听到隆隆的响声,却一直不见雨落下。

就在这时,妮浩最后一次披挂上神衣、神帽、神裙,手持神鼓,开始跳神求雨了。但此时的她,腰已经弯了,双脚也不再灵活,脸颊和眼窝都塌陷了,在滚滚浓烟中,妮浩跳一阵就会咳嗽一阵,神裙拖在地上沾满了灰尘,非常艰难。

妮浩祈雨一个小时后,空中开始出现阴云,又一个小时后,浓云密布,再一个小时后,闪电亮起。妮浩停了下来。这时,大雨倾盆而下。妮浩在雨中唱起了她生命中的最后一支神歌:“额尔古纳河啊,你流到银河去吧……”歌声未止,她便倒在了雨水中。

山火熄灭了,妮浩走了。半年后,鲁尼也走了。鲁尼和妮浩去的那个世界一定是温暖的,因为他们的三个孩子:果格力、百合花交库托坎,还有黑桦树耶尔尼斯涅,都在那里。

妮浩最后一次跳神祈雨的场景,让主人公的外孙女依莲娜久久难忘。她说,那一刻,她看见了鄂温克人的百年风雨,她要用一副画,把那激荡人心的情景展现出来。

依莲娜的这幅画整整画了两年。她常常一边画,一边哭出声来。

进入新世纪的那年春天,依莲娜的画完成了,那是一幅很有气魄的画。上部是翻卷着浓云的天空,烟雾笼罩的青山;画的中部,是跳神的妮浩和围绕着她的驯鹿群;画的底部,是苍凉的额尔古纳河,还有垂立在岸边祈雨的人们。

画作完成的当晚,大家给依莲娜搞了个篝火晚会用来庆祝,依莲娜喝了很多酒,然后抓起一把画笔,说要去洗画笔,便摇摇晃晃地向贝尔茨河畔走去。

依莲娜这一走,便没再回来。第二天正午,人们在贝尔茨河下游找到了她的尸体。

当依莲娜躺在桦皮船上回到营地的时候,照顾驯鹿群的拉吉米接生下来一只雪白的驯鹿崽,他把自己珍爱的口弦琴的名字赐予了它,叫作“木库莲”。

生命不息,奔涌向前

好,到这里,《额尔古纳河右岸》这本书的共读也就接近尾声了。这是一个记录了鄂温克民族百年沧桑的宏大作品,以主人公的自述开端,讲述了鄂温克族人在20世纪的命运变迁。

小说的主线是主人公一家的故事。从父亲、母亲、尼都萨满这一代,到主人公这一代,她和两任丈夫,再到主人公的下一代,讲述了三代人经历的悲欢离合。期间,他们遭遇了家族的兴衰、族人的离散以及自然和社会环境的变化。通过主人公的眼睛,我们得以见证鄂温克族从传统游牧生活到下山定居的过程,反映了现代化进程中少数民族文化与之发生的冲突与融合。

小说以细腻的笔触描绘了鄂温克族的风土人情,展现了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生活方式,充满了对自然、生命和传统的敬畏与热爱,通过真实而生动的细节,让我们感受到了一个独特的民族文化,以及他们所面临的挑战。这部长篇小说不仅是一部充满诗意的民族志,也是对人类共同命运的深刻思考。

小说最后的尾声呼应了开头:这个雨天,营地里空荡荡的,族人们都搬到山下定居了,只有主人公和孙子安草儿还留在山上。

夜里,月亮升起来了,照着那条通往山下的路,祖孙二人默默望着。突然,路的尽头闪现出一团模糊的灰白色影子,接着响起了隐隐约约的鹿铃声,那团灰白色的影子,正向着营地跑来。安草儿惊叫起来:“奶奶,是木库莲,木库莲从山下回来了!”老人流下了眼泪,那一刻,她已经分不清天上人间了。

小说通过世世代代生活在额尔古纳河右岸的鄂温克族近百年的人生画卷,描绘出游猎民族独有的文化风貌和坚韧豁达的情怀,并刻画出在动荡的年代里,历史大事件在他们身上留下的创伤。猎民们忠诚于爱,看重情谊,勇敢且坚韧,他们的人生就像一条条涓涓小溪,而当所有人的溪流汇集到一起,就成了宽阔浩荡的额尔古纳河,承载着一切,包容着万象,滔滔奔流,永不止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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