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我在部队赶上了提干的末班车,正在探亲时,舅妈领着表妹到了家里,说要把表妹许配给我。
母亲的首肯,吓得我连夜翻墙逃到了战友家,第二天便回了连队。最后,我和表妹都找到了各自的人生幸福,如今再见面,谈起此事既觉得好笑又温馨。
我叫蒋正伟,1958年出生在成都周边的一个农村家庭。
也不知道父母是怎么想的,我们三兄弟的名字,排下来就是“伟光正”,蒋正伟、蒋正光、蒋正正。
还好我是老大,不是老三,不然就那个名字不得被笑死。
老三后来懂事后,跟父母埋怨,这名太难听了,想要改名,但父母最终没同意。
我妈信誓旦旦地说,这名可是花了5毛钱,请别人起的,可不能轻易改动。
我就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得益于成都平原的土地肥沃与水利方便,虽然家里有三个男孩,两个女孩,但父母还是将我们都拉扯大了。
1976年冬天,征兵的通知到了公社,所有的小伙都乌泱泱去报了名。
我也毫不犹豫去报了名,母亲很是不舍,但父亲相当支持。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少不入川老不离蜀,年轻时不要图安逸,就要出去闯一闯。
他的鼓励也让我坚定了参军的决心,经过了两轮的体检、政审、家访等程序,我成功当上了兵。
当我穿着领到的军装美滋滋地回家后,弟弟妹妹们都很羡慕。
两个弟弟也想着以后也要当兵,当然幺弟最后得偿所愿,不过这是以后的故事了。
1976年12月23日,全家人送我去了公社。从这里我们出发到县里集合,最后乘车去成都火车站,然后转乘闷罐车,一路向南出发抵达了昆明。
一晃三年多时间而过,当我于1980年4月份到家时,此时距离我离家已经将近四年了。
母亲一看到我就哭了,特别是最近一年,她一直提心吊胆,生怕我有个意外。
父亲没有说什么问候的话,只是用赞许的眼神看着我。我也挺直了胸膛,这几年当兵,我自认为干得不差。
等到下午,弟弟妹妹们放学回来后,家里更是热闹。
我给两个弟弟一人带了一个子弹壳做的哨子,两个妹妹则是带有少数民族风情的围巾,这下可把两个傻小子乐开了花。
两个妹妹已经是大姑娘了,大妹都20岁了,但她们摩挲着围巾爱不释手,甜甜地说道:“谢谢大哥。”
晚饭很丰盛,母亲专门杀了一只鸡,炖了鸡汤,红烧鸡块,炒了鸡杂,这也算是“一鸡三吃”了。
饭桌上,弟弟妹妹们对我这几年我的军旅生涯很感兴趣,缠着我非要讲讲。
趁着酒劲,我也就聊起了自己当兵时的经历。
1976年底,我和战友抵达了昆明郊区的营房,在那里接受了两个半月的军事训练。
训练的强度很大,我们这批新兵有农民、工人、学生还有知青,刚开始大家都还不怎么适应部队的生活,每天被操练得叫苦连天。
这时候,适应快的人就很容易出挑,我就是其中之一。不但训练表现好,而且态度积极,班长和排长对我的印象很好。
新训结束,我被分到了二连的火炮排的“六零”班,主要操作迫击炮。
等到迫击炮操作纯熟,我也当上了副班长。1977年底我又被调入“六九”班,转头去搞69式火箭筒。
1978年底,南疆战场已经笼罩着战争的阴云。我们部队按照上级指令,全团开始向红河方向机动。
此时我虽然已经是班长,但也根本没上过战场,真正见过血,而全连像我这样的超过九成九。
说实话,当时的心里也有些慌张。但得知敌军在我们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时,大家又义愤填膺,誓要给敌军一点颜色,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从1979年2月17日凌晨,战斗打响,到3月14日撤回后方,整个战争持续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虽然我们取得了速胜,将那个所谓的“世界第三军事强国”打得满地找牙,但实际的伤亡还是挺大的。
我们连队牺牲1人,重伤4人,轻伤者众多,连我的背上也被弹片擦掉了一大块皮肉,好在没有大碍。
休整过后,我们又回到了部队驻地。此时上面已经下了通知,停止从战士中直接提干。
但这场战也暴露出了一些问题,基层军官严重缺失,指挥时难免出现混乱不清的情况。
所以军区也决定,各个师开设教导队,以连为单位推举优秀战士,到教导队参加培训。培训合格的学员,能够提干。
和其余没参战的部队不同,我们参战部队,一方面是给的名额多,另一方面则是主要根据战斗表现来评定,这样少了许多人情猫腻。
我很庆幸搭上了这趟末班车,1980年1月,我去师部教导队培训了两个月,于3月初回连队,后被顺利提干为排长。
理顺手头的事后,我便请了探亲假,这才有了这次的探亲之行。
父母听说我后背被挂掉了一层皮肉,十分紧张,连忙让我露出后背看看。
无奈,我拉起衣服,让家里人看背上的伤痕。
母亲庆幸道:“还好是在背上,平时也看不见,要是伤在了脸上,可就惨了,以后娶媳妇都困难。”
是啊!相比较许多战友成了残疾,更有人牺牲了性命,我的遭遇何其幸也!
此后几天,家里就跟过年一样,来人络绎不绝。
母亲很得意,有人来了,她就将我支到面前,听到别人夸我,她乐开了花。
我不厌其烦,甚至都想躲出去,去找战友玩两天。
但母亲却拉着我,说先不要走,待会家里有亲戚过来。
我心里纳闷,还会有什么亲戚来?这几天来的人太多了,连一些不常走动的远亲都来了。
母亲却卖起了关子,一直等到下午,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来人是我舅妈和表妹。
我这个舅舅并非亲舅,他和我母亲是一个太爷下面的孙辈。他爷爷是那一族的长房,而我母亲这一支是二房。
后来不断地开枝散叶,到了母亲这一辈,除了家中有大事走动一下之外,平时几乎也没啥交集。
舅妈来了,还带了她的女儿,也就是我表妹彩霞,大家都喊她“霞妹”。
我小时候上学前,曾在外公外婆家住了几年,和那边的表兄表弟们关系处得很好。
彩霞因为和我年纪相仿,能玩到一起,那时候我们的关系还是挺好的。
不过后来大了,我去外公外婆家的次数减少,我俩上中学也没在一个学校,来往也就淡了许多。
我上一次见她,还是在6年前,她爷爷办丧事时。
如今六年过去,霞妹已经出落成了大姑娘。
母亲热情地招呼母女俩,霞妹也略带羞怯地跟我打招呼。
我开玩笑道:“霞妹,几年没见,你都成大美女了啊!”
母亲轻轻打了我的头一下,“现在都大了,说话注点意。”
舅妈和母亲聊了一会儿,两人便到厨房做饭去了。
屋里就剩下我和彩霞两人,多年不见,我俩也有些尴尬,不知道谈些什么。
还是霞妹起了话头,问起我在部队这些年的经历,我也长舒了一口气,终于不再这般沉默下去了。
我跟霞妹聊得还是挺开心的,基本上都是我说她听。
她初中毕业后就在生产队种田,后来他们大队小学缺老师,霞妹就去当了一名小学代课老师。
我们聊得热闹时,舅妈和母亲进来了,看到我们相谈正欢,两人对了对眼神。
吃饭时,看到霞妹有些羞怯,我有些纳闷,印象中的霞妹不是这样的啊?
我招呼两人吃菜,看到霞妹低着头吃饭,我热情地给她夹菜。
送走两人,我奇怪地问母亲,她们来是干嘛的?
母亲笑着说:“你这个傻小子,马上就要有媳妇了,高不高兴?”
我顿时反应了过来,“妈,你是说霞妹?”
“不是她,还能有谁?我和你舅妈都商量好了,你跟霞妹先订婚,等你下次回来再结婚。”
我蒙了,“妈,你这是乱点鸳鸯谱啊!我跟霞妹这算是近亲啊!近亲不能结婚你不知道吗?”
母亲白了我一眼,“啥近亲?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近亲结婚的危害。你们这哪算近亲?”
我狡辩道:“就算不是近亲,也算有血缘关系吧!这种结婚不好,更何况,我对霞妹没有男女之情啊!”
母亲不屑道:“那你跟人家聊得这么欢,吃饭时还给人家夹菜。”
我苦笑道:“人家那不是客人吗?我总不能把人晾在那里吧!”
母亲看我实在没那个意思,便劝道:“霞妹不错,教书也挺好,你舅舅舅妈,你也清楚,人都挺好。咱们两家本身就有点亲戚,知根知底,亲上加亲不更好嘛!反正我就认定了,霞妹当我的儿媳妇!”
晚上父亲一回来,母亲就跟他说了此事,没想到父亲也挺乐意。
两人盘算着,该找谁去当媒人,明天就去上门提亲。
我一听心里慌了,这两人现在满眼都是儿媳妇,都已经说到抱孙子的事了。
再在家待着,恐怕我还真得订婚了。
吃过晚饭后,我借口出去转转,留了张字条,便到了战友王洪亮家。
王洪亮跟我是同期战友,这次我们是一起探亲回来的。
看到我晚上登门,他有些好奇。待我跟他说了此事后,他乐得哈哈大笑,随即也说了类似的烦恼。
我俩决定去成都待两天,避避风头。
等到我从王洪亮那回家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看到母亲那一刻,我赔着笑脸,“妈,你没生气吧?我战友那边有点急事,我去帮帮忙,没跟你们说,但我留了字条的。”
母亲气得想要打我,随即又放下了手,“你当我们傻啊!算了,你不想娶霞妹就算了,但这一两年内必须把对象给我找好。你大妹都说的婆家了,你这个当哥不定下来,她也不好说。”
我点头如捣蒜,承诺一定会尽快找定对象,不让二老担心。
其实,我在部队一直跟一个初中女同学保持着联系,只不过当时并未表明心意。
如今,看这架势,我必须加快进度了。
回部队后,我给霞妹写了一封信,说明了事情的原委,并祝愿她找到如意郎君。
我也和女同学挑明了意思,其实她能跟我保持几年的联系,心中怎能没这层意思。我挑明后,她也很快就答应了。
1983年,我和妻子秀珍结婚了。结婚当天,霞妹和她丈夫也来参加了我们的婚礼。
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的样子,我十分欣慰,也期待自己和秀珍的美好未来。
如今,我和秀珍结婚已经40余年了,军嫂难当,前些年秀珍的牺牲很大。好在,她对我的事业很支持,我俩也一直坚持了过来。
而霞妹一家生活得也很幸福,母亲也庆幸当初没有硬逼着我答应,不然要是过不好,她也良心难安,如此这般,就是最好的结局。
素材/蒋正伟 撰文/老刘(本文采用第一人称叙述,部分细节有文学处理,请理性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