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周庆;撰文/老刘【本文采用第一人称叙述,部分细节有文学处理,请理性阅读】
在我的人生中,曾经有一件事让我非常遗憾。1986年11月,距离17岁还差几天的我,改大了年龄想要参军。但被我表哥举报,不但失去了当年入伍的机会,而且彻底断绝了从军的梦想。
此后多年,我再不和他来往。但三十年后,他却拎着礼物主动上了门,面对母亲的哀求,我的内心五味杂陈。
我叫周庆,1969年12月生人。我的父亲是从另一个县的山区出来的,入赘到了外公家里。
外公家除了大舅,另外一个子女就是母亲了。大舅倒是不愿意自己的亲妹妹外嫁,但大舅妈却有些不高兴。
不过当时是外公当家,家里的大事小情都由他决定。大舅妈有意见,也只能藏在心里。
大舅家有一个表哥,比我大一岁多,我们俩算是同龄人,从小玩到大。
小的时候无忧无虑,我们关系也很好,并未受到大人们之间有矛盾的影响。
因为父亲入赘,所以我和表哥一个姓氏。当然,在当时我叫他的是哥,而不是表哥。
1976年,我也上了小学。相比较表哥在学校里的调皮捣蛋,我绝对是个乖孩子。
每天一放学就趴在板凳上做作业,也经常被老师表扬。
外公喜欢爱学习的孩子,经常拿我做例子,对表哥耳提面命。
久而久之,我与表哥间就存在隔阂了。
表哥小学毕业后,就不想读书了,结果被外公狠狠打了一顿,最后硬着头皮上了初中。
他上初三的时候,我刚好上初一。那时候,他和街面上的一些小青年,整日逃课闲逛。虽然没做什么大的为非作歹的事,但绝对是没学好。
外公让我将表哥的情况汇报给他,我不好撒谎,只好实话实说。
外公大怒,命令舅舅将表哥吊起来抽了一顿。因为这事,表哥彻底仇视我了,敌视的态度也不再掩饰。
他甚至还指示,跟他混在一起的高年级学生,放学后将我堵在路上威胁我。
这次,我没再跟家里人说,忍了下来。
初中毕业后,表哥回家种田。说是种田,实际上他经常从舅妈那骗点钱,跑街上去玩。
大舅那时候,去了附近的水电站打工,平时也不在家。舅妈对他又溺爱,这下玩得更加放肆。
不过这些都与我无关,我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学习身上。
但很可惜,上初中后,我的成绩就不怎么样了。在学校其他方面,我都是老师口中的好学生,但唯独学习,即使我十分努力,但成绩始终中等偏下,提不起来。
1985年夏天,中考考得成绩很不理想。不要说中专了,我连县里的高中都没考上,如果要上高中的话,只能去另一个镇的乡镇高中上学。
但那个高中的教学质量很差,从恢复高考以后,都没出过一个本科生,只有零星几个大专。
考虑了许久,最后我也决定不念了。跟着村里的一个堂舅,去学门手艺,以后有个安身立命的本事也不错。考学的重任,就交给弟弟妹妹们吧!
我不读书了,外公外婆都在叹息。但唯独舅妈和表哥面露喜意,舅妈一直认为两个老人偏爱我,但如今我也没能考上学,所谓的“有出息”也不过如此。
表哥的心理则更加好揣摩了,以前你们拿他来教育我,现在还不一样,都是初中毕业,有啥了不起的!
那年暑假,我跟着堂舅到了县中学食堂后厨打杂。堂舅是食堂里面的大师傅,而我先从洗碗、扫地、洗菜这些活干起,以后堂舅会教我炒菜。
活不是很辛苦,但比较琐碎,不过我干得很认真,这可能是我最大的一个优点。
就像以前上初中时,明明学习很吃力,我也能心无旁骛地看进去书。只不过看过的书,容易忘,而且也不会灵活运用,可能也真的是没有学习天赋。
堂舅对我的认真听话也很满意,他说等我满了17岁,力气完全涨起来了,就教我炒菜。我听后十分高兴,充满了干劲。
1986年3月份的一天,食堂里的一个阿姨请假,便让我替他给学生打饭。这次,我竟然意外碰到了自己的初中同学-余杰。
上初中时,我人畜无害,与周围同学从不发生争执,和余杰关系也还可以。看到老同学来打菜,我特意给他舀了满满一大勺。
余杰也不客气,笑着说了一声:“兄弟,谢了!”
打完菜,我也没事了,就等着待会学生吃完了,打扫卫生。
余杰吃完饭后,过来找我聊天。这是我们毕业后,第一次见面。
他抱怨我,既然在一中的食堂,班里还是有几个同学考上一中的,怎么不跟他们联系。
此时我16岁,正是少年人自尊心最强的时候。
虽然那些同学可能不会嘲笑我,但我总觉得人家以后都会有好前途,而自己就是个厨子。大家不是一路人,有些不好意思。
我跟余杰说了自己的想法,他倒也了解。因为他也感受到了,进入高中之后,初中同学的情谊也变得越来越淡了。
此后,余杰有空就来找我,我们的关系也越处越好。
1986年10月份,余杰来找我,问我想不想去当兵?
当兵我自然想啊!余杰的话勾起了我心里一直藏着的梦。
小时候,我就特别喜欢看《铁道游击队》,十分崇拜大队长刘洪。
后来,我也提出过长大后要去当兵,结果被母亲狠狠揍了一顿。外公也不支持我,觉得好好学习,读书才有前途。
后来我就没敢再提了,将参军当成了一个梦想,深埋心底。
我颤抖着问余杰,我也能去当兵?我还差两个月才满17岁呢!
余杰说:“年龄的问题好办,我堂哥就是17岁去当的兵。反正你长得又不小,到时候你把年龄改成18岁呗,一般也没人查。”
我心中一动,这方法确实可行。当时农村户籍管得很松,改年龄的事也很常见,一般都是民不举官不究。
我先偷偷跟堂舅说了此事,他不反对,去部队锻炼三年也行。我年龄小,去当三年兵,回来也才20岁,再跟他学厨完全来得及。
我看堂舅答应了,便求他去帮我跟父母和外公说。他可是在城里有工作的人,说话很有分量。
堂舅出马,果然顶用,可能也是我读书这条路走不通了,外公、父母都同意了我去当兵。
找到村里的民兵连长,说了一大番好话后,年龄这事也妥了。
事情进展得异常顺利,11月初,我参加体检通过,政审也合格了,拿到了《入伍通知书》。
当我去县武装部领到被服后,家里人都围着转圈圈看。
舅妈和表哥也凑了过来,嘴里啧啧道。
这时候舅妈突然说道:“慧芳,庆儿还不满17岁吧,这也能当兵?”
母亲提高了警惕,没有告诉她实情,打了个哈哈,将这个事糊弄了过去。
看到表哥眼睛似乎乱转,我心里有些紧张,生怕出现问题。
真的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距离出发就剩下三天时,民兵连长上门了,说我被举报了,要把通知书和领到的被服还回去。
这消息对我而言,犹如晴天霹雳。我呆呆地和民兵连长一起去了镇里武装部,东西还回去了,还挨了武装部长的一顿训斥。
他说这事闹得有点大,县里也知道了,搞得县人武部领导拍了桌子。我要是改大几个月还好说,关键是改了一岁多,平时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但被举报了,就不能轻拿轻放。
他还说,以后我就不要想当兵了,上面不会批准的。
这一番话,杜绝了我的参军梦。等我失魂落魄地回了家,看到表哥在一旁偷笑。
我终于爆发了,和他打了一架。
这件事,将外公气得病倒了。他一直希望兄弟间和睦相处,但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拆台的情况。
舅舅因外公病重回来看望时,看到两家势如水火,还十分纳闷不解。
母亲委屈地告诉了此事,舅舅雷霆大怒,狠狠修理了舅妈一番,表哥却躲了出去。
但破镜难圆,覆水难收,两家再也不来往了。除了舅舅上门外,我们也不过去,舅妈和表哥也不再来。
我又回到了县中食堂去帮厨,堂舅对这事也十分生气。认为小辈闹归闹,但这种坏人前途的事,真的是良心坏了才能干得出来。
我跟着堂舅学厨,一直到21岁,将他的一身手艺学了个七七八八。在他的举荐下,我也在食堂当上了师傅。
1991年初,外公因病离世。给外公操办完丧事后,父母跟我商量,年龄差不多了,要不先说亲?
此时舅妈家起新房,打算给表哥说亲。
但我却不想这么早结婚,于是提出干脆咱们也修房子,不跟他们住一起,免得到时候再起矛盾。
父母想了想,此时我也能挣钱了,家里除了负担弟弟妹妹上学外,也没什么其他开销,修房也是大事,也就同意了。
于是,1991年冬天,我们在村东头修了四间房子,至此几乎和那边再无往来。
1993年,我从县中食堂辞职,去了南方打工。
在那里,我见识到了全国各地的各种美食,融会贯通,自己的厨艺又得到了一次升华。
26岁那年,我遇到了一位外出打工的老家姑娘,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我们顺理成章走到了一起。
随着资历、经验、阅历的丰富,我也成了一家酒楼的“头灶”。虽然每天烟熏火烤,很辛苦,但收入很不错,足以养活一家。
2010年,儿子上初中了,我也结束了在外打工的岁月,回老家开了一家私房菜,与家人团聚。虽然谈不上大富大贵,但小日子过得还是有滋有味。
2016年,表哥却拎着礼物找上了门。
这些年,我除了在大舅去世时,去过他们家一次,之后就再也没碰过面。这么多年来,除了大舅会时不时来一下家里,舅妈和表哥从未登过我家的门。
表哥讪笑着跟母亲打着招呼,借着大舅的离世的话题,让母亲泪眼涟涟。
等到时机差不多了,表哥才说,他儿子高中毕业后,去了深圳打工。
后来结婚后,侄媳妇在家带孩子,他一人出去打工,压力很大。如今孩子已经三岁了,可以离开人了,就想着过来求我给侄媳妇安排个工作。这样距离孩子近,也能分担些压力。
母亲年纪也大了,也更容易心软了。她听到表哥恳求,又提到了故去的大舅,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既然母亲答应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隔了几天,侄媳妇两口子上门来道谢。表哥也知道我不待见他,也就没敢再上门。
我大概问了一下情况,两口子虽然有些年轻人的通病,但也算还好。于是,我也就欣然答应了,将侄儿媳妇安排到酒楼大堂,负责收银。
母亲知道我心里其实没放下,就在一旁劝慰我,过去这么多年了,算了。
看到已经70岁的母亲,还反过来劝我,我也彻底想通了。
每种活法都有每种活法的滋味和精彩,重要的是活在当下。舅妈已经去世多年,表哥也是50岁的人了,跟他置气也没什么意思。
侄儿和侄儿媳妇人是好的,以后跟他们来往就行了。
表哥自始至终都没有道过歉,不过这也不重要了。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最重要的是学会“放下”,没必要自我内耗。
大伙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