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埋完恁爹，俺哪儿都不去！”

河南安阳赵庄村头，38岁的赵新倩拼命拽着母亲上车，母亲却执拗扒拉车门，嘴里不停念叨。

去年10月，父亲突发脑溢血去世，老家就剩母亲崔景红一人。葬礼办完，赵新倩和丈夫永亮商量，“干脆接咱妈上城里住，好享享清福！”

永亮一口答应，俩人三番两头回村劝说。终于拗不住俩人，崔景红松口答应了。

可令她怎么没想到，搬进闺女家小半年，自己的养老钱连带棺材本，几乎快被榨干了！生活上崔景红也是处处憋屈，有话不敢说。

终于有天，崔景红冷脸要回一部分钱，愤怒回了老家。

明明好心带母亲上城里养老，为何反倒成了全家“摇钱树”？什么时候，赵新倩的一片孝心变了味？

“妈，这棉被布衫都一股酸馊味，还要这干啥？”

昏暗潮湿的平房屋内，父亲的黑白遗像摆在四方桌上。赵新倩穿着一身绒大衣，等着母亲收拾行李，搬到城里自家住。

“这好好的被单又没烂，扔了多可惜。”崔景红说着，兜起一大包洗褪色的外套棉裤，塞进了汽车后备箱。

临走锁门时，崔景红最后瞥了眼老伴的遗像，眼眶红了，仍是剜心的痛。

去年年底，崔景红闷头在田里干活，临近夜里才回来。进了院子怎么喊老头子都没应声，慌忙跑进屋一看，人瘫在地上，身体早凉了！

崔景红强忍悲痛去挨家报丧，3天守灵后火化下葬，向来节省的她，又花8000块给老伴凿了块墓碑。张罗完葬礼突然闲下来，崔景红才发现空荡荡的屋子没了一点生气，心里也空落落的，眼睛发酸直掉泪。

“妈，来城里住吧，带你去热闹的地儿散散心。”女儿刚打来电话，女婿又拨通视频，“妈，搬过来吧，乐乐还小，家里也需要你。”

架不住女儿女婿天天电话催，开车来家里劝，本打算守着老屋的崔景红，也松口收拾行李，第一次住进了城里新房。

刚进门时，外孙乐乐急忙拿拖鞋，崔景红整天除了接送外孙、买菜烧饭，就是对着电视枯坐着。这么白住下去，崔景红总觉得不好意思，打算每月资助闺女1000元钱。

而这份原本体谅女儿的善意，却在一来一回中悄悄变了味。

“妈，你又往我枕头底下塞钱干啥？”新倩把这笔钱甩到了桌上。

“城里物价恁贵，我跟恁爹攒了不少钱，拿住吧！”崔景红扬起胳膊慌忙挡着，母女俩推搡了半天，新倩也没拿这笔钱。

晚饭后，女儿带着乐乐去闺蜜家串门，永亮在客厅跷二郎腿打游戏。崔景红像下定了什么决心，直接把这1000块塞进了女婿手里。

“可别叫新倩知道。”崔景红说着赶紧溜进了屋，把门反锁上。永亮纳闷愣了一会儿，直接把钱揣进了兜。自那以后，永亮不但每月多了一千私房钱，竟开始想方设法吸丈母娘的“血”。

“妈，这月我跟新倩业绩都不好，能不能多给两千？”

“妈，我打算给乐乐报个少儿编程班，一年也就8千，要不您出一半？”

“……”

刚开始听女婿张口，崔景红忙不迭点头给钱，还感叹自己为这个家也算尽了份力。可慢慢地，女婿成百上千的要钱，崔景红攒了大半辈子的钱袋子，很快瘪了下来。

缩进客房卧室，反锁上门，她悄悄拿笔，笨拙地计算起来，500，8000，3000……

这么一算，心立马揪得生疼，不到5个月，永亮用各种借口，已经要走了自己两万多。

加上日常买菜、交水电物业费，还给外孙乐乐零花钱，这比高档养老院还猛的开销，让崔景红急得直冒冷汗。

照这花钱的速度，再在女儿家住下去，自己的棺材本都得搭进去！然而更让崔景红心寒的，是夫妻俩对自己和亲家，截然不同的态度。

“妈，我婆婆下午来，我买了两只活鸡，恁有空宰一下炖了吧。”新倩踩着高跟鞋，带着儿子乐乐出了门。

在女儿家住得一长，婆婆反倒成了贵客，崔景红却像免费保姆一样，每天洗衣拖三遍地，买菜洗衣做饭，常常累得腰腿酸疼，还要自费上医院买降压药。

女儿还以为母亲像年轻一样浑身是劲，买了活鸡活鱼五花肉，让母亲随便做点。可崔景红光是烧开水杀鸡，就费了整整一上午。

磨了半天刀，给鸡放血掏空洗净，到腌制入锅煲成鸡汤，一把老骨头早已累得满头大汗，瘫在沙发上气喘吁吁。

没成想亲家母提前敲门来了，戴着大珍珠项链、画着大浓妆，顶着一头灰色卷发，新倩婆婆进门就被一股骚臭腥味熏得捂上了嘴。

看着母亲围裙和沙发上都是血水，卫生间一地血渍内脏，新倩立马急红了脸，嫌丢人借口母亲身体不舒服，哄着公婆直接上饭店吃去了。

当天晚上回来，新倩气得憋红了脸，掐着腰大声数落母亲的不适。

“好歹公婆都是退休干部，恁咋不早点收拾干净，这下叫二老看见多笑话！”永亮却闷头喝着鸡汤。

崔景红像做错事的孩子，头也不抬坐在小墩上，脸和胳膊上的血渍还没洗掉。女儿一句句责骂砸过来，崔景红终于憋不住发飙了，“嫌我不中用就回老家，搁着受气伺候恁，给恁嘞钱要回来！”

“那钱不是你心甘情愿给嘞，咋还有要回去的理？”

这句话像一把钢针，直直戳进了崔景红年迈的心脏。比拿不回钱，更让她寒心的是，原来她偷偷给女婿钱的事，女儿新倩老早就知道了。

只不过明面上不好意思直接收，知道丈夫把钱塞进兜后，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了。面上还做着体贴母亲的孝顺闺女，农村老家叔伯姑婶也都以为，崔景红跟着女儿，真的进城里享福去了。

崔景红越想越后背发凉，可她宁愿相信老伴刚走那阵，女儿接自己进城是真心想孝顺自己。只不过一家人住得太近，自己天天抢着干活，又一股脑给女婿塞钱，慢慢地才让夫妻俩把自己的付出当成了理所当然。

而作为退休干部的公婆，偶尔来一趟拎点水果牛奶，抱抱孙子，既不用干家务，也没婆媳矛盾，还反倒成了客。

意识到这点，这个家说啥也不能待了！彻底寒心的崔景红，冷着脸要回前一天塞给女婿的5000块，收拾行李憋着气回了老家。

女儿怕尴尬，也就逢年过节才来老家小坐一会儿。但即便不明说，村里人一看就知道啥情况，她家的事还成了村民的饭后谈资。

其实，崔景红一味硬塞式的付出，确实惯坏了女儿女婿，比起外出打工挣钱的不易，老人毫无保留、成百上千的塞钱，助长了女儿女婿的懒惰和贪婪。但他们贪婪而不自知，反倒对实诚的母亲越来越厌恶。

也许到他们老的那一天，才会醒悟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