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精”这个话题最近挺火的。

前阵子，我国包括云南、海南、江西、北京、陕西、山东、湖北等多地对外发布“捐精倡议书”，号召年轻男性捐赠精子，帮助不孕不育家庭实现育儿梦。

◎ 2月10日，北京人类精子库在微信公众号发布倡议书，呼吁符合条件的在京大学生捐精。

根据这些倡议书，号召的对象主要是大学生，捐精者完成流程后将获得4500元到6000元不等的奖励，其中山东、江西两地还开出了为捐精者免费冻存精子的福利。

◎ 云南省人类精子库发布的捐精倡议部分截图。

这让不少年轻人蠢蠢欲动，仿佛找到了发家致富的捷径。但捐精能致富？你想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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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解精荒：希望大学生为国捐精

如此大规模的捐精“喊话”背后，是我国不孕不育率的持续增长以及精子库的纷纷告急。特别是在三年疫情的冲击下，“精荒”形势变得更为严峻。

数据显示，我国已婚夫妇中不孕不育的比例约为15%-18%，其中约50%是因男性精子问题引起的。这意味着，有不少家庭必须依靠精子库的精子才能完成生育计划。

不过，在“借精生子”的道路上，“精荒”是横亘在不孕不育夫妇面前的一大难题。目前，我国共有536家医疗机构被批准开展人类辅助生殖技术，但全国仅有27家人类精子库。一对夫妇想要拿到一枚精子助孕，通常要等1-2年。

◎ 广东省人类精子库前台。/ 医院供图

而且，为避免出现伦理问题，我国对精子库的设立有着严格规定：一个省份只能有一家精子库，捐精者不能同时在两家精子库进行捐献，一名捐精者的精子最多只能提供给5名妇女受孕。

在供不应求、难上加难的形势下，接受捐精或者应该本着多多益善的原则，但各地精子库此次把捐精对象重点锁定在大学生群体上，这难道不是赤裸裸的“学历歧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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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益求精：筛选高质量精子

实际上，捐精不是你想捐就能捐的。

根据各地的捐精方案，精子库对捐精者的年龄、身高、血型、健康、病史、学历、五官等方面都有着严格要求。

以广东为例，目前广东省人类精子库对捐精志愿者的要求是：中国公民，年龄在20-45周岁；身高168cm以上；学历要求大学本科及以上；身体健康，没有性传播性疾病、遗传病和遗传病家族史等。

广东省人类精子库主任张欣宗介绍称，现实中，广东省人类精子库捐精主力人群在20-30岁间，其中在读学生（本科生、硕士生、博士生）占比约35%。整体上，捐精者大学本科及以上学历约占89%，毕业学校有来自世界排名前列的知名大学，人数最多的来自省内的国家双一流大学。

张欣宗表示，20-30岁的捐精群体合格率较高，各人类精子库对捐精者列举的条件，符合优生优育的要求。

◎ 正在游动的精子。/ 医院供图

在精子供给端，国家层面对捐精者并没有学历要求，但在精子需求端，患者对优生优育的期待较高，在选择精子时就会对高学历有偏向性。特别是经济条件充裕的家庭，他们对捐精对象的身高、学历乃至颜值也有着很高要求。

此次官方“点名”让大学生捐精，原因在于大学生年富力强、身体好、对新兴事物感兴趣，而已经参加工作的青年因为生活压力大，作息不规律，精子检测通过率往往无法与大学生PK。

而针对网上“大学生捐精志愿者合格率仅20%，下一代质量堪忧”的信息，张欣宗解释称，由于捐献的精子需经过冷冻，冷冻复苏后有一定比例的精子会死亡，因此捐精者的精液质量标准会远高于正常生育人群标准。

◎ 有待检验的精子标本。/ 医院供图

在不孕不育门诊，对精液的标准要求是精子浓度大于15x10^6/ml，存活率大于58%，其中前向运动精子大于32%。而对捐精者精液的质量评估标准，则要求精子浓度大于60x10^6/ml，存活率大于60%，其中前向运动精子大于60%。

捐精志愿者筛选合格率仅为20%，不能简单将其理解为“80%的人群的精液不合格”，能成为合格的捐精者，都是优中选优。很多人虽然具备生育能力，但不一定能达到捐精标准。

可见，对捐精求的并非“多多益善”，而是“精益求精”。大学生的精子作为“精兵强将”，理应多点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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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精生子：能否突破人口困境？

优中选优的精子，满足了不孕不育家庭的用精需求，从这个角度看，捐精对提高人口生育率具有一定意义。

近年来，我国生育率持续走低，2022年出生人口956万，死亡人口1041万，全国人口较2021年减少了85万，首次出现负增长。

年轻人不愿意生娃，想生的夫妇却因为各种原因生了，已成为当前社会发展的“主要矛盾”。国家提出了一系列方案希望促进这个问题的解决，如三孩政策、辅助生殖进医保、放开单身女性生育等，此次的捐精倡议也被认为是提高生育率的举措之一。

◎ 辅助生殖进医保。/ 国家医疗保障局官网截图。

但捐精就能解决生育率低的问题吗？也许并没那么简单。

“千元悬赏”对捐精者而言，是否具备太大吸引力，难说。对于时间就是金钱的年轻人来说，捐精的整个流程耗时较长，一般在6个月左右，要想达到精液样本的存量要求，捐精次数需要6-12次不等，捐精者需每隔3-7天提供一次精液。精液被提取后，还要经过严格的检验，并对精子进行HIV（艾滋病病毒）检查，标本合格才能放进超低温环境中存储。

◎ 精子必须在超低温下保存。/ 医院供图

严苛的报名条件与筛选标准，漫长曲折的“取精”之路，让不少捐精者望而止步。各地精子库供不应求的问题，在短期内或难以摆平。

此外，捐精对不孕不育患者的帮助作用有限。前文提到，一名捐精者的精子只能供给5名妇女受孕，一对夫妇要等1-2年才能拿到一枚精子，捐精对提高生育率而言可谓“杯水车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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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生育：是不是迫于压力？

众所周知，在诱发不孕不育的因素中，男性精子问题占据了半壁江山，这本身是一个全世界都面临的难题，若不在根本上找到精子质量低下的原因，从环保、提高健康观念等方面提高男性生育力，寄望于“借精生子”来突破人口困境，在一定程度上也只是“拆东墙补西墙”。实际上，针对生育率的低迷，解决想生而不敢生的问题更为关键。

◎ 31省份0-17岁孩子的平均养育成本。/ 《中国生育成本报告2022版》

捐精这个话题无比喧嚣之时，网友们还讨论起了伦理问题：捐精是否会有子代近亲结婚的风险？

对此，张欣宗表示，由于我国人口基数大，捐献的精液在全国各地使用，且一名捐精者只能让5名妇女受孕，因此捐精后后代近亲结婚的概率几乎为零，精子库会为他们的后代提供婚姻咨询，排除近亲结婚的可能。

◎ 经过冷冻的精子标本。/ 医院供图

此外，供精遵循互盲原则，捐精者不知精子去处，受精者也不了解精子的来源，这在一定程度上能规避家庭矛盾。

不少网友还担忧：一精难求之下，是否会催熟地下市场？对于已发生的但医学无法筛查的基因疾病，后果谁来承担？孕育生命是因为爱一个人想和他有一个孩子，还是说迫于压力而不得不生……

无疑，精子捐献的初衷，是为了实现不孕不育夫妇生儿育女的单纯梦想，让他们能享受自己想要的天伦之乐，而不是迫于家庭压力或社会舆论压力。

难道不是吗？

作者｜杨美云

编辑｜廖颖瑶

编审｜叶芳 梁中明

封面｜站酷海洛PL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