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海军陆战队在朝鲜战争后的研究报告中这样曾形容战争初期的志愿军:
“坚韧顽强的农民战士,习惯艰苦,但装备很差。尽管缺乏现代装备,但他们却打得联合国军措手不及,使之又一次在混乱中向南逃窜。”
对于自己,陆战队在报告中颓然承认:“由于在朝鲜半岛狭窄的公路上行军和输送补给,自己独守一处阵地只能守上几个小时,近地空中支援也只能在白天奏效,中国军队却经常趁能见度差时进攻,而到了夜间,其以班、排或整连为单位,向‘联合国军’阵地进行渗透,其战术常令美军放松警惕,然后猝然发动奇袭,粉碎美军的防御。”
整个“联合国军”发现他们在与一个极度强大的对手进行着不公平的较量。在恐惧被包围的威胁下,许多部队发现自己的撤退路线被中国军队封堵,这让他们陷入了恐慌。
当时的美国海军陆战队第1师师长奥利弗·史密斯少将曾说:
“没有人愿意在冬天的寒冷中在长津湖附近的乡村地区开展军事行动,即便是成吉思汗也应付不了。”
然而,正是在这样极端的环境下,志愿军创造了一场战场上的奇迹。
1950年11月27日凌晨1时30分左右,美国海军陆战队第1师第7团的威廉·小巴博上尉接到了手下排长彼得森的电话报告,说有士兵听到夜晚前方的阵地似乎有动静。
小巴博要求彼得森继续保持警惕,同时他自己也前去查看。他回忆道:“我望向高地下的道路,看到车队仍在南行,因此我并没有感到有人会进攻我们。”
小巴博穿上靴子,刚走到彼得森的第2排阵地时,敌方炮火突然猛烈地袭来。
“我们发射了照明弹,我突然看到大批中国士兵从陡峭的岩石高坡上冲下来。当我发现他们时,他们距离我们大约只有100码,已经冲到半路上。”
士兵们难以理解,这些中国士兵是如何在严寒的冰雪中潜伏了这么长时间,甚至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美国海军陆战队员阿瑟·科赫描述了他终生难忘的场景:
“那景象真是令人毛骨悚然。我们听到了从喇叭中传来的声音,接着传来了哨声。我吓坏了,但又有谁没有被吓坏呢?在月光下,我看到了他们,简直难以置信,仿佛积雪下酝酿出了生命,他们大声吼叫,挥舞着拳头。这些中国士兵并不依靠火力和策略来进攻,他们直接朝我们冲了过来。即使我有所准备,仍然感到震惊。”
陆战队员们只能拼命地为生存而战。卡费拉塔和肯尼斯·本森是那个晚上的幸存者,他们的恐惧伴随着他们一生。
多年后,卡费拉塔回忆说:
“那应该是凌晨1时30分左右,我躺在用石头和伐倒的松树草草搭起的挡风墙后面,裹着紧拉链的睡袋,躺在结冰的地面上。肯尼斯·本森也裹着睡袋躺在我旁边。我们突然听到步枪声,然后机枪开始射击,我意识到,情况严重了。我拉开睡袋,抓起我的M1步枪。四周都是中国士兵,我立刻向前射击了五六枪。”
本森也抓起了他的勃朗宁轻机枪,但发现在极度寒冷的天气里,枪机都被冻住了。卡费拉塔回忆说:
“我检查了一下其他两名战友的情况,他们都倒下了。我们四周都是中国士兵,本森和我开始朝着我们的阵地爬行。”
中国士兵投掷了一枚手榴弹,它落在本森面前,卡费拉塔翻身躲避,本森抓起手榴弹扔了出去。然而,手榴弹爆炸时距离太近,本森的眼镜也被炸得稀碎,他瞬间失明,脸部被烧伤。
卡费拉塔让本森抓住他的脚,两人拼命地往回爬,最终进入了一个散兵坑,发现里面还有三名受伤的同排战友。
卡费拉塔和这四名伤兵一起守在散兵坑里,勉强与志愿军周旋了一整夜。卡费拉塔不知道他是那个晚上唯一仍有作战能力的人,其他人不是死就是受伤。
当黎明到来时,排长麦卡锡少尉再次听到中国军队的冲锋号。
当8架美国战斗机分两组从空中掠过时,向冲锋的志愿军进行扫射,迫使他们暂时停止进攻时,麦卡锡、卡费拉塔等人终于松了口气。
当麦卡锡少尉找到卡费拉塔等人时,卡费拉塔才意识到,那个晚上,排里只有他还保持作战能力,其他人都不幸倒下了。当他站不住昏倒后,麦卡锡急忙将他送往野战医院。
卡费拉塔在野战医院度过了三天的抢救,终于保住了性命,但他失去了十个脚趾。
中士詹姆斯·费恩斯本是一名机修工,但那个晚上他成为了与志愿军正面搏斗的步兵。
他认为中国士兵的战斗意志匪夷所思,个个死战不退。据费恩斯观察,中国士兵表现凌厉强悍,敢于正面突击美军设防坚固的阵地,同时,又善于对目标进行包抄,展开多面佯攻,最后选择一点出其不意发动主攻,一举拿下阵地。
而凭借强大的空中支援,陆战1师在最后时刻总算避免了丧失全部阵地的命运,最终不得不沿着公路南逃。
从此,朝鲜战场的美军用术语“大撤退”(“BigBugOut”)专指这一惨败。
陆战1师第1团第77战斗工兵连连长查尔斯·布塞上尉,对此次撤退曾回忆说:
“我们蒙受了失败的耻辱,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大溃败……新闻报道却全面进行刻意歪曲和粉饰,使之听起来就像一场小小的受挫。然而,我敢保证,这简直是一场屠杀……他们把我们打得群龙无首,一群乌合之众只顾着慌忙向南逃命。我们的士兵对一切上级都不再有哪怕一星半点的信任,从陆军参谋长到排长统统不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