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二年,我师范毕业,在家等待分配工作。按要求八月二十日到县教局拿派遣证。
我家地处大山中,经济很困难。母亲攒了好久的鸡蛋卖给食品所,才凑齐了我往返的车费。
我起了个大早,步行二十几里的山路,赶到镇上坐了去县城的汽车。
我从教育局拿到派遣证,返回车站时,回镇上的末班汽车早走了。
我有此慌张,身上的零钱只够返回的车票钱。
我作了最坏的打算,在车站侯车室凑合一晚上,再饿上一顿,明早坐早班车回家。
主意己定,心里仿佛要踏实些。我在车站转悠着,心想,看能不能遇上熟人,以钱掉了为借口,借些钱吃饭和住宿。
到了下午五点,都没碰上一个熟人影子。心中自嘲着,一个就要当上教师的人,在参加工作前,还要体验一下当流浪汉的滋味。
我正在喝自来水充饥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我:"秦小阳,是你吗"?
我回头一看,是师范同班同学江小玲。我抹了抺脸上的水,问她:"你怎么在这里″?
她告诉我,她家住在附近,晚上到汽车站帮母亲摆摊卖水饺。
我和小玲同学二年,但交往不多,偶尔说上一两句无关紧要话。
此时,我故不上面子,红着脸有些结巴地告诉她:"我误了回家的末班汽车,身上的钱不多,能否借点钱给我吃饭和住宿"?
她看到我一副狼狈的样子,笑着说:"借什么钱呀?跟我来″!
我机械地跟着她走,不知她到底要干什么?
在一处水饺摊旁,她停住了,对一位四十多岁的阿姨说:"妈,这是我的师范同学,煮一碗水饺给他填肚子″。
阿姨热情地冲一笑,说:"你先坐一会儿,稍后就好″。
我望着香喷喷的水饺,顾不上细嚼慢咽,一口气吃个不剩。阿姨又给我添了一碗,我才尝出水饺的味道。
小玲看到我吃完水饺,就对母杗说:"妈,我同学晚上没地方住,要到我住一晚″。
阿姨笑着说:"行!你爸爸跑长途车去,今晚他的床正好空着"。
吃水饺的顾客慢慢多了,小玲和她妈妈忙碌起来。我也帮她们洗洗筷碗。
到了九点多钟,所有班次车都结束了。车站一下变得冷静起来。九点半时,连候车室的门都关上了。我真有些庆幸,要不是遇上小玲,今晚连候车室都住不上,真要流宿衔头了。
我在小玲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我吃了阿姨煮的面条。小玲骑车把我送到车站,怕我没车费,还硬塞我三元钱。
古语说:分钱难倒英雄汉。的确如此,但庆幸的是,我遇上了热情的同学。这是我参加工作前最难忘的一次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