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康最后一次抚弄古琴,是在面临行刑之际。彼时,他即将与尘世诀别,却以琴音为这生命的终章添上一抹别样的色彩,那琴音仿若诉说着他一生的不羁与才情。
公元263年的洛阳城里,嵇康这位“竹林七贤”中的一员,正面临着生命的尽头时刻。他可是擅长弹奏古琴之人呀,此刻却即将走完自己的人生之路。
在公元249年的时候,权臣司马懿发起了政变,曹魏政权就这么到了司马家族手里。嵇康和曹魏家族有联姻关系,娶了曹操孙女,他一直对司马家冷淡且不合作,结果把司马昭给得罪了。
司马昭几番征召嵇康均未成功,之后便决意采纳钟会等谋士的提议,找个借口把嵇康处死,也好借此去警告那些依旧效忠于曹魏家族的朝臣以及名士们。
那一年,嵇康刚好步入不惑之年,整整四十岁啦。在这人生的阶段里,不知他又有着怎样的故事与心境呢,一切仿佛都在时光中悄然铺展着。
嵇康临刑之际,抬头瞧了瞧日影,发觉离行刑还有些时候呢。他便朝来送别的兄长嵇喜要了一张古琴,然后奏响了那曲自己钟爱的《广陵散》,这也是最后的弹奏啦。
曲终音落之际,嵇康轻叹一声道:“昔日袁孝尼曾欲跟我学此曲,可我屡屡执拗着不肯传授于他,实在可惜呀,《广陵散》如今是要就此失传啦!”
嵇康在把该说的话语讲完之后,便神色泰然、毫无畏惧地直面死亡,慨然赴义,其身姿在那历史的画卷中留下了一抹极为壮烈且令人动容的色彩。
【01】
嵇康弹奏过的古琴,其形制并非单一,而是呈现出多种多样的情况,有着多种不同的样式呢。
1978年,湖北随县曾侯乙墓出土了公元前五世纪战国的十弦琴。上世纪70年代,长沙马王堆汉墓也出土西汉七弦古琴。这两把琴与今古琴不同,琴面无十三个徽位,只能奏散音,无法兼奏其他音。
此外,新中国成立后,湖北荆门郭店出土了一把战国七弦琴。它的底板与面板是分开浮搁的,并非像后世那样粘合。可见先秦至西汉初期,古琴形制还未定型成如今通行的样式。
虽说古琴具体起源时间暂无定论,可它作为中国本土乐器相当难得。早在春秋战国,就已在中原广泛流传,像齐国临淄,百姓都吹竽、鼓瑟等,足见那时古琴演奏在上层下层都很通行。
那时候,各诸侯国都安排了擅长琴艺的乐官呢。像楚国钟仪、晋国师旷等,都是史书中有名的古琴师。魏国的魏文侯尤其喜爱古琴音乐,某次听琴师奏新曲,他竟情不自禁手舞足蹈,足见当时古琴魅力非凡。
就在这样的一种背景之中,俞伯牙和钟子期的故事诞生了。当时的情境促成了这段佳话,让俞伯牙与钟子期的故事得以呈现出来。
相传,晋国出名的琴师俞伯牙,某年出使楚国时,意外结识善懂琴艺的樵夫钟子期,二人成知音。钟子期病故后,俞伯牙悲痛万分,到其坟前奏《高山流水》,而后挑断琴弦、砸毁古琴,自此不再弹琴。
那袅袅琴音悠悠飘荡,懂它的人自会明了其中韵味呀,仿佛在这琴音的世界里,有着一种独特的默契,能让真正的知音领会到那份妙处呢。
西汉之时,距伯牙子期已过去数百年。才子司马相如擅弹古琴,应友人邀在四川临邛卓王孙家宴饮,奏了《凤求凰》等曲。卓王孙之女卓文君,新寡孀居娘家,她通音律,一听倾心,而后随司马相如私奔了。
卓王孙气得不轻,立誓不再帮扶女儿。随后司马相如与卓文君因生活艰难,回临邛开店卖酒。卓文君不顾身份“当垆卖酒”,司马相如也和下人一起洗刷锅碗。闹得沸沸扬扬后,卓王孙碍于面子与亲情,给了卓文君不少财物,司马相如这才得以安心钻研创作,后获汉武帝赏识平步青云。
昔日汉武帝将陈皇后冷落,使其独守长门宫。陈皇后无奈,求司马相如代作《长门赋》献予武帝,武帝读罢深受触动。后来便有人依据此故事,创作出琴曲《长门怨》。
【02】
西汉东汉那四百年的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就过去了。等到三国魏晋之时,随着嵇康离世,古琴作为名士象征,已然呈现出风雨飘摇的态势啦。
嵇康被害那一年,设计陷害他的钟会带兵灭掉蜀汉。过了两年,也就是265年,司马昭之子司马炎篡魏建西晋。到公元280年,西晋攻灭吴国,三国鼎立的分裂局面就此终结。
西晋虽说完成了全国统一,可那靠阴谋手段出名的司马家族没多久就陷入漫长且动荡的“八王之乱”。彼时,曾是吴国旧臣的张翰,在吴国灭亡后,身不由己地被裹带到洛阳去当官啦。
张翰他爹乃是昔日吴国的大鸿胪张俨。身为高门之后,张翰很擅长弹奏古琴,还曾创作了琴曲《秋风》,其有着“秋风起兮白雪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这般思念南国故乡的意味。
西晋陷入内乱之际,身处异地的张翰有了退隐心思。随后,他以思念家乡的茭白、莼羹及鲈鱼为由,辞官回到吴县(如今的苏州)老家。在辞官之前,张翰满是感怀地讲道:
人生重在能顺遂自己的志向呀,哪能远离家乡数千里去做官,就为了求取那虚无的名爵呢?这样实在是不值得呀。
情之所动时,他挥笔写下了《思吴江歌》这首诗作,将内心的情感倾注于其中,以文字传达着那份深深的思绪,让这首诗有了别样的韵味。
秋风阵阵吹起呀,木叶纷纷飘飞,那吴江的江水悠悠流淌,此时的鲈鱼正是肥美的时节呢,一片秋日景象甚是惹人注目呀。
离家三千里之遥,却始终未能归去,那满心的怅恨啊,难以抑制,只能仰头向着苍天悲叹,这漂泊的苦,思乡的愁,实在是无尽难耐呀。
没过多久,张翰便辞去官职返回故乡。打这以后,在中国的琴史以及文学史上,就增添了一个极为美丽的典故,那便是“莼鲈之思”啦。
先秦那时候,古琴常和瑟、歌咏搭配着演奏,此即“琴瑟和谐”也就是“弦歌”啦。《尚书·益稷》记载了当时“搏拊琴瑟以咏”的演奏样态,如此说来,擅古琴的张翰,其《秋风》也带弦歌韵味哟。
张翰所处的时代是魏晋时期。此前汉代的古琴形制多样,到魏晋逐渐定型。传为东晋顾恺之所画的《斫琴图》里,可见那时琴有十三徽位,面底板结合,可见魏晋时古琴形制已定型为后世流传样式。
魏晋南北朝时古琴定型,斫琴术随之发展。到了隋代,隋文帝杨坚之子蜀王杨秀“造琴千面,散在人间”,其在四川发起的造琴相关事宜,让隋唐时四川的古琴斫制享誉全国。
隋代短短三十八年就覆灭了(581至618年)。唐朝取代隋朝后,四川出了擅长斫琴的雷氏家族。他们所斫古琴,在唐及之后被叫做“雷琴”,其精良制作与雅正琴音,备受后世赞誉推崇。
宋代时,苏东坡家里曾藏一把唐代开元十年(722年)斫制的“雷琴”。他在《杂书琴事·家藏雷琴》里描述其特点,琴岳窄不容指,弦却不㪇,还破琴探究,其背微隆,声有妙韵,制法难寻。
唐代时,“雷琴”便已名满天下啦。在四川雷氏家族里,琴人雷威所制之琴那可是最为绝妙的哟。据说呀,雷威老是特意挑大风大雪天,跑到深山老林里,听树被风吹的声响,再选好木材砍来造琴呢。
在唐代,四川雷氏出了不少斫琴高手,像雷俨、雷霄等人。他们所制的“雷琴”,有藏于故宫博物院的多款名琴,还有现藏于中国艺术研究院的“枯木龙吟”琴等,这些千年遗存,见证着中国古琴艺术的珍贵。
【03】
当四川雷氏家族在大唐帝国声名远扬之际,唐玄宗开元十三年(725年),二十五岁的李白从家乡四川启程,开启“仗剑去国,辞亲远游”之旅,此后他便在各地游历,饮酒、击剑、弹琴,且一路高歌。
李白留存的诗歌里,不少都描绘了他弹琴或与友人听琴的画面呢。像《东武二》中提到“依岩望松雪,对酒鸣丝桐”,《送纪秀才游越》有“绿萝秋月夜,相忆在鸣琴”,《留别王司马嵩》也写了“他日闲相访,丘中有素琴”。
诗人喝得酩酊大醉之时,居然会跟友人讲:“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出自《山中与幽人对酌》)呢。
崔宗之与李白同属“酒中八仙”,他曾赠李白一张古琴。待崔宗之离世后,李白再抚弄这张琴时,不禁泪湿眼眶。
孔子琴仍留,可抚琴之人却已消逝不见呀,徒留这琴在世间,仿佛默默诉说着往昔,承载着那份深深的怀念之情呢。
何人传下广陵散?唯闻泣声绕邙山骨。或可改为:哪人能传广陵散?只余悲哭绕邙山骨响。还能写成:谁人可传广陵散?但见泣泪洒于邙山骨旁。
《忆崔宗之郎中游南阳留予孔子琴 抚琴而潸然 感怀往昔旧事》
诗人于诗酒琴剑里日复一日苦盼。天宝元年(742年),42岁的李白因诗名远扬被召至长安,玄宗降辇相迎等厚待。可做了翰林供奉,不能建功的他渐生倦意,又恃才傲物,终被玄宗疏远,赐金放还。
之后,李白于诗歌中喟叹:“功业若梦里,抚琴发咨嗟。”(出自《早秋赠裴十七仲堪》)兴许,击剑意味着意气风发地进取;而抚琴呢,不也正是诗人失意时的悲切呀。
当诗人李白又开始漂泊江湖时,唐玄宗天宝十四载(公元755年),安禄山于东北范阳起兵叛乱,开启八年安史之乱。年过半百且功业未成的李白,公元757年贸然随永王李璘东下,不想卷入了那父子三人的权力纷争。
安史之乱起,往昔英雄的唐玄宗胆怯了,逃往四川避难。其子李亨趁机称帝即唐肃宗。起初唐玄宗想让永王李璘起兵制衡李亨,结果李亨先称帝还追剿李璘军,稀里糊涂的李白因此入狱,后虽获救仍被流放夜郎(今贵州桐梓)。
虽说之后因朝廷大赦,李白有幸逃过一劫,可那时他已被老病困扰。最终,在安史之乱结束前一年,也就是唐肃宗上元三年(762年),李白于安徽当涂离世而去。
诗人王维的命运和李白有着相同之处呢。他同样在诗歌的道路上有着独特经历,人生境遇也存在相似点呀,王维也是文学史上不可忽视的存在哟。
安史之乱时,王维被困长安遭安禄山叛军俘虏,被逼任伪官给事中。待唐朝官军收复长安,出任伪官者皆被捕。依唐律王维本当死,幸其弟刑部侍郎王缙平叛有功,上书愿削籍替兄赎罪,王维方免死,仅受降职处分。
王维因那段黑历史一直自责不已,悔恨自己“没于逆贼,未杀身,负国偷生”。此后他“长斋,不衣文采”,退朝后焚香独坐、禅诵,且以古琴慰藉,还“弹琴赋诗,啸咏终日”,如《竹里馆》所写。
独自坐在那幽静的竹林之中,手抚琴弦弹奏起来,一曲作罢,又放声长啸,让那悠悠的声响在竹林间回荡,仿若与这清幽之境相融。
那幽深的林子里寂静无人知晓,唯有那一轮明月似是有情,穿过层层枝叶,洒下清辉,悄然来与我相伴,静静映照这一方天地。
在人生最后的那几年孤独时光当中,他时常会通过弹琴的方式,来慰藉自己的心灵呢。
人到晚年,独好一份静谧,对世间万事皆不再挂怀。只想静享时光,远离诸多纷扰,于这份安宁里,寻得内心的平和与自在,一切繁杂似都与己无关了。
自觉并无良策可施,唯有徒然知晓要回归那旧日山林。满心无奈,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便也只能选择回到曾经熟悉的那片林子里去了。
清风徐徐,松间轻拂,似解我身之带;山月皎皎,洒下银辉,正照我手抚琴。如此情境,松风与山月相伴,弹琴解带,尽享这一份悠然之趣。
你若问询人生穷困与显达的道理呀,那答案或许就如同渔人唱着歌,悠悠然隐入那水浦深处一般,难觅踪迹,难以言明呢。
《酬答张少府》这首诗呀,有着独特的韵味与情感表达呢。它以一种别样的方式,呈现出诗人与张少府之间那种微妙的往来情境,蕴含着诸多值得品味琢磨之处哦。
唐肃宗上元二年(761年),恰是李白离世前一年,王维已先一步离世,盛唐这两大诗人相继陨落。于他们而言,古琴成了生命中最后的心灵慰藉呀。
【04】
安史之乱的岁月流逝,老去的不只是王维、李白等诗人呀,就连那些专业琴人,同样在那时代的风雨侵袭下,渐渐枯萎、凋零殆尽了呢。
唐朝时期,因帝国积极开拓、海纳百川,各地“胡乐”在唐流行起来。那时唐朝以融合南北、参考古音创制大唐雅乐,还构建起含燕乐等十部乐的“唐大曲”歌舞体系,集器乐、歌、舞于一身。
当热闹非凡的“唐大曲”登场时,源自中华本土的古琴音乐反倒显得有些冷清了,就像诗人刘长卿在《听弹琴》里所写的那般:
七弦琴上音韵泠泠,静心聆听,仿若能感受到那松林间寒风吹拂之态,弦音袅袅,似带起一片清冷氛围,让人沉浸其中,领略到别样的清幽意境。
往昔那些古雅曲调,自己虽满心喜爱,可如今大多人对此都不再弹奏了呀。古时之调自有韵味,奈何当下知音难觅,少有人问津这份传统音韵啦。
清幽典雅的古琴乐,在盛唐蓬勃激昂时难展风采,安史之乱后的乱世里更显落寞孤寂。那时著名琴师董庭兰(董大,约695年 - 约765年),早在乱前就穷困潦倒四处漂泊,天宝六载(747年),他流浪时偶遇高适,高为其写《别董大二首》。
那广袤千里的天空布满黄云,白日也被遮得昏昏沉沉。凛冽的北风吹起,大雁南飞,纷纷扬扬的雪花也随之飘落,好一幅冬日萧瑟又壮阔的景象呀。
别愁前行路上没知音呀,这世上哪有人会不晓得您呢。无论走到哪儿,定会有人知晓您的大名,所以只管放心大胆地向前就好啦。
高适这位诗人,彼时自身郁郁不得志,却仍鼓舞老友奋勇向前。后随名将哥舒翰入长安,遇安史之乱,他择机而发,因追随唐肃宗获重用,任淮南节度使等职,成唐代唯一官至封疆大吏的名诗人。
琴师董大在安史之乱的沧桑里凋零,约公元765年,即安史之乱结束两年后离世。后世因高适“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知晓他,可在唐代,董大和古琴一样,皆透着落寞。
大唐雅乐一片喧嚣,盛世繁华无比。可他们却独守那份清静高雅,与周遭格格不入,渐渐沦为时代里孤单落寞、无人问津的微弱余音。
虽说古琴在官方与民间都遭冷遇,可琴师们依旧奋力探寻其奥义。像9岁学琴、能弹300多首古琴曲的薛易简,因琴艺精湛官至翰林待诏,身为皇家琴师,他在“唐大曲”热闹下,于清净里追寻古琴艺术美学,还在《琴诀》写道:
琴作乐时,能察风俗教化,可摄人心魂,能辨情绪喜怒,可悦人之情思,能宁神静虑,可壮人胆勇,能脱尘世凡俗,可通鬼神。此乃琴之妙处呀。
当代知名琴家李祥霆曾这样评价:西方在18世纪后期才有音乐美学概念,19世纪后期才建学术体系,可薛易简的《琴诀》千余年前就已构建起真正的美学理论啦。
寂寥之中,古琴艺术传承有了新进展。中唐时琴人曹柔对传统古琴文字谱加以改进,创制出减字谱,其记写指位与演奏技法,经不断演化,于明清定型,有力推动了古琴演奏传承。
【05】
唐人的那份热烈奔放,自安史之乱后便渐渐消逝了。公元907年,军阀朱温逼唐哀帝禅位,唐朝灭亡,随后是五十多年的五代十国混战。直至960年赵匡胤陈桥兵变建北宋,中原才又现大一统曙光。
北宋第二位皇帝宋太宗赵光义,也就是赵匡胤的弟弟,特喜欢古琴。传说古琴原五弦,周文王、周武王各添一根成七弦。爱攀附古人又想自抬身价的他动了心思,叫来琴师朱文济,说要下诏制九弦琴,还问其建议。
宋太宗时期,宫廷首琴师朱文济坚决反对给七弦古琴增弦,称“五弦尚有遗音,加二弦没必要”,觉得是画蛇添足。可宋太宗执意要做,制成九弦琴后,还硬逼朱文济在宴会上演奏。
没办法呀,朱文济只好开始演奏。一曲完毕,那余音袅袅不绝。宋太宗还以为是用九弦琴弹出的新曲子呢,可耿直的朱文济回应说,自己依旧用七弦演奏的,不过是古曲《松入风》罢了。
朱文济不愿攀附帝王,遭宋太宗冷落,可他生性淡泊,并不在意。其古琴弟子慧日大师夷中,在他死后凭真传琴技扬名。之后,夷中又把琴技传授给了越州僧人义海。
义海辞别夷中后,于越州法华山隐居许久练琴,十年未下山,日夜抚弦,终悟其妙。诸多学子随其学琴,却无人达其境界。当时著名文人科学家沈括评说,义海琴艺妙在声外,众人难及。
听琴不止听声,关键在听心、观心呐,义海那高超琴技把沈括给深深打动了。之后,其门下僧人则全获真传。从朱文济起,夷中、义海、则全形成传承有序的琴僧流派,在北宋这现象突出,还为古琴添新韵。
自唐代兴起、北宋蓬勃发展的禅宗,义理精深,把北宋知识分子深深吸引。北宋张方平(1007 - 1091年)总结当时情况是“儒门淡泊,收拾不住,皆归释氏”,这里释氏即佛教,主要指禅宗。
北宋时期,身为文学宗师的欧阳修(1007 - 1072年)早闻琴僧夷中大名,却始终没机会聆听其演奏。后来机缘巧合下,观摩了夷中弟子知白的古琴弹奏,他甚为感动,还特意写了《送琴僧知白》一诗。
我听闻夷中的琴艺已经很久啦,心里老是担心啊,就怕一直到自己年老死去,这绝妙的琴艺都没能传承下去呢。
未曾见识过夷中的风采,一直以为无缘得见,哪曾想到如今竟有幸聆听知白弹奏与之相关的曲目呀,真乃意外之喜呢。
那遗留的音韵仿佛就已十分惹人喜爱了,更何况如今有人能完整地将其传承下来呀,实在是难得又可贵呢。
哪能知晓那山的高耸、水的幽深所含的意味呀,早就为此在这朱丝弦上书写(弹奏)出来啦。
酒意正浓、双耳发热之时,那股子神气劲儿十足,旁人瞧着都觉不凡。听闻这般情状,内心也不禁肃然起敬呀。
欧阳修虽没机会聆听夷中大师弹琴,可听了知白的演奏后,他觉得夷中那高超琴技总算有了传承,这下自己心里也踏实放心啦。
之后,欧阳修和范仲淹、韩琦、富弼等一同推行的“庆历新政”以失败告终,他随之被贬至滁州(现今安徽滁州)出任知州。就在此地,他创作了流传后世的《醉翁亭记》,还以文句表露胸怀,如“醉翁之意不在酒……”那几句。
《醉翁亭记》成文后便广为流传,意蕴颇为深远。彼时北宋的太常博士兼音乐家沈遵,特意循着欧阳修在滁州的足迹,依着《醉翁亭记》谱出琴曲《醉翁吟三叠》,也就是《醉翁操》啦。
《醉翁操》写得清丽流畅,很快便流传开了。沈遵特意拿欧阳修的文章谱成古琴曲,得知此事后,欧阳修又惊又喜且满是感动,还特地写下了《赠沈遵》一诗呢。
夜幕降临,万物俱寂,浮云蔽空阴沉一片。彼时,沈夫子正弹奏起那醉翁吟,其音悠悠,仿佛在这静谧的夜里诉说着别样的故事,为夜增添了几分独特韵味。
名为《醉翁吟》的曲子竟以我之名,当我最初听闻此事的时候,那满心的欢喜与惊讶便一下子涌了上来呀。
那宫声奏响,层层叠叠多么清脆悦耳呀,当这乐声流转之际,酒桌上正行着的酒暂且停了下来,在座的众人皆被这乐声吸引,纷纷倾身而听呢。
恰似风和日丽闻鸟啼,夜寂山幽听泉响。这般景致,仿若大自然奏响的美妙乐章,风语鸟鸣,泉吟山应,动静交织,满是惬意悠然之感呀。
想象那千岩万壑令人沉醉的栖息之所,我静静而坐,思绪悠悠。且将对你的情意,化作一幅画卷,在那三尺画幅之上,任它于膝上横陈舒展。
沈先生呀,真遗憾您没能成为醉翁的座上宾呢,也就无法瞧见那醉翁醉倒在山间亭子里的情形啦。
古琴曲《醉翁操》传开后,不少人包括欧阳修都试着为其填词,可成效不佳。之后欧阳修与沈遵离世,沈遵的琴友崔闲邀欧阳修弟子苏东坡来填,东坡便一挥而就:
清越之声琅琅然,那是何人在弹奏呀?于这空旷的山间悠悠响起,园子里一片清幽,仿佛都被这琴音填满,只留那袅袅余音在回荡呢。
无人言说,唯有那老者醉意朦胧时方能知晓其中的奥妙天地呀,一切尽在不言中,只待醉翁去体悟那独有的一番情境呢。
明月高悬,清风徐来,那丝丝缕缕的风露缓缓流淌着。在这静谧的夜晚,人儿却毫无困意,依旧醒着,沉浸在这般清幽的氛围之中呢。
有位荷蒉者行至山前,瞧这举动,真可谓有心之人呐,实乃贤能之辈呀,这般情形,倒也颇有些意味呢。
醉翁纵情啸咏,那声音仿若与潺潺流泉相和,和谐交融,逸兴遄飞间,其声响悠悠回荡,仿佛将自身情志都融入了这美妙的自然音韵之中呀。
醉翁离去之后,此地便只剩朝来的飞鸟与夜里的猿猴相伴,徒留一片空寂呀。往昔醉翁在时的热闹场景,已全然不见踪迹喽。
山峦哪能时时都高耸,也会有山顶光秃的时候呀;河流也并非一直奔涌向前,偶尔也会出现回旋倒流的状况呢。
思那老者已不知过了多少岁月,仿佛其已超脱尘世,化为飞仙而去呀,只留无尽念想在世间呢。
这份情韵存于人间呐,不妨来听听那徵音之外的三两弦音哟。
经过欧阳修、沈遵、玉涧道人崔闲以及苏东坡依次接力努力,《醉翁操》实现了曲词合一,就此成为流传千古的著名曲目。
【06】
苏东坡天才卓绝,可因反对王安石变法陷入党争,仕途就此崎岖,不断遭贬。从湖北黄冈到广东惠州,再至海南儋州,二十多年贬谪时光,乐观的他也耗尽了生命。
1100年,宋徽宗赵佶登基后大赦天下,苏东坡获允回朝。可在从海南返开封的途中,耗尽心血的苏轼,于路过的常州不幸病逝,终年65岁(1037 - 1101年)。
苏东坡离世之际,正值北宋末路之时。彼时在位的宋徽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堪称艺术天才,可他却是“诸事皆能,惟独不善为君”,治国理政一塌糊涂,对女真人崛起进逼毫无警觉,只知沉湎享乐。
宋徽宗特别喜欢古琴,琴艺也挺好。在开封皇宫里,他专门设了个“万琴堂”,用来搜集南北的名琴极品。当中最宝贵的,得是唐代雷威斫制的“春雷”琴啦,宋徽宗还把它列为“万琴堂”首件藏品呢。
1127年,南下女真人攻克开封,掳走宋徽宗、宋钦宗,北宋就此灭亡,即靖康之变。此后,宋徽宗所藏“春雷”古琴落入女真人手中,还传到金章宗那儿,他极为爱惜,临终前竟下令让“春雷”陪葬。
金国乃女真人所建,1234年被蒙古与南宋联手灭掉。之后,“春雷”竟重现世间,还辗转到蒙古大臣耶律楚材那儿。他精通琴道,后来把这琴特意送给了其师,也就是著名琴人万松行秀禅师。
“春雷”古琴一路辗转,晚清时进了裕亲王府,后被民间琴家收藏于大陆。不过据说台北故宫博物院也藏有唐代“春雷”琴,南北这两张琴真假难辨,此事至今在琴坛仍挺有意思。
北宋亡后,宋徽宗之子赵构外逃建南宋,即宋高宗,其畏金如虎。然其继任者宋孝宗于1163年果断发起隆兴北伐,虽败,宋人未弃收复之志。43年后,韩侂胄主持军政时又发动开禧北伐,因准备不足及吴曦叛降,也失败了。
南宋时,金施压下,奸臣史弥远勾结杨皇后,矫诏杀韩侂胄献其首于金换得议和。支持北伐的张岩因此罢官。此前韩侂胄藏诸多琴谱,张岩抄录后又收集古谱欲编印,变故后他把古谱交予门客琴师郭楚望。
时局变幻莫测,琴师郭楚望无奈之下告别朝堂去隐居。之后他创作了《潇湘水云》这一琴曲,借此展现开禧北伐失败后的心境,因无力改时局,便寄情古琴以传心中愁闷。
史弥远靠政变掌控大权后,便在朝堂四处安插亲信。得知宋宁宗太子赵竑喜爱古琴,他特意培养了个擅弹古琴的美女,安插到赵竑身旁做卧底,如此一来,赵竑的喜好动向全被他摸得清清楚楚。
史弥远靠卑劣政变得势,权倾天下,这让太子赵竑极为愤恨。曾有一回,赵竑怒而在案几写下要流放史弥远的话语。史弥远知晓后,多次向宋宁宗进谗陷害赵竑,可宋宁宗仍坚持立赵竑为继承人。
公元1224年,宋宁宗离世。史弥远接着与杨皇后及朝中军将大臣勾结,弄出假诏书废了太子赵竑,改立赵昀(赵贵诚)为帝即宋理宗。次年1225年,史弥远借湖州兵变,逼赵竑自杀。
从那之后,南宋朝政就被史弥远掌控着,一直持续到宋理宗绍定六年(1233年)他病逝。史弥远死后次年(1234年),金朝在蒙古连年强攻下彻底崩溃,蒙宋联军攻入蔡州,金哀宗绝望自杀,金末帝也死于乱军,金朝灭亡。
金朝由女真人所建,其覆灭给蒙古人南下攻宋扫除了阻碍。随后便是长达四十多年的宋蒙战争,至1276年,蒙古大军至南宋临安城下,太皇太后谢道清携6岁的宋恭宗出城,向元兵投降。
临安沦陷后,不甘屈服的宋人持续抵抗。文天祥、张世杰、陆秀夫等宋将,先后扶持赵昰、赵昺与元兵作战。至1279年崖山海战失利,陆秀夫背8岁宋帝昺跳海。十万大军及从属奋战到最后,宋朝以悲壮落幕。
早在1276年,太皇太后谢道清就已被元兵俘虏,她与宋恭宗及百官臣属一同被押往元大都(即如今的北京),那时,宋朝宫廷的琴师汪元量也跟着被俘获后北上了。
那时候,身为状元且官至宰相的文天祥,临安失陷后有幸逃脱,接着又组织宋军抗击元兵。崖山海战前一年,他在广东作战失利遭俘,多次自杀未成,随后被押送至元大都囚禁起来。
南宋那会儿,留梦炎这等状元宰相出身之人降了元朝,劝降文天祥遭拒。琴师汪元量被俘北上后因琴艺获元人厚待被释,感于文天祥坚贞,多次探监,还奏《拘幽十操》等曲,文天祥也多次“倚歌和之”。
汪元量身为流落北廷的琴师,深切体会亡国之痛,对文天祥极为敬佩。被幽禁五年后的1283年,距崖山海战、南宋覆灭已四年,忽必烈亲自劝降文天祥,可文天祥回应道:
我文天祥乃大宋的状元宰相呐,大宋既已灭亡,于我而言,唯有一死,绝无苟活之理呀,这是我心中笃定且绝不动摇的抉择。
忽必烈实在没辙了,最后只好下达命令,要将文天祥处死。就这样,文天祥面临着被处决的命运,实在令人惋惜不已呀。
生命即将走到尽头,面临行刑之际,文天祥特意提出要求,朝着南方那曾经的大宋故国所在方向,极为郑重地行了跪拜之礼。
接着,他索要来纸和笔,挥笔写下了那临终前的绝命之诗:
昔日独自驾船奔赴维扬,历经万死方才逃生,一心只为辅助宋皇。那是怎样一段惊险又坚定的历程呀,全凭一腔赤诚在艰难时局中拼搏。
社稷难兴天地弃,忠良尽失邦家哀。乾坤岂许兴邦稷,家国无君少俊良。
英雄老去,恰似天荒地老时的落寞,往昔豪情不再;家国破碎,便如一番事业就此终结,再难见往昔辉煌,徒留无尽悲叹。
只余那满腔的忠烈之气,在天地间飘荡,就如同碧空与暮云相伴,总带着一抹化不开的忧愁啊。这忠烈之情,绵绵不绝,令人感怀。
在完成了最后一首诗的创作后,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之时,他朝着那围观而来的上万名市民,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呼喊着说道:
我这边已经全部弄完啦!
之后,文天祥毫无惧色,坦然地面对死亡,英勇就义。他以坚定的气节和无畏的精神,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其壮举令人钦佩不已。
过了几日,文天祥的妻子欧阳氏来给他料理后事,于文天祥的衣带间竟发现了他所留下的遗言内容。
孔子倡导成就仁德,孟子主张获取大义,唯有把义践行到极致,方能让仁德达到至高境界呀。
诵读圣贤之书,究竟所为何事呢?从今往后,但愿能做到问心无愧呀。要将书中所学践行起来,如此方可不负所读,在人生路上坦然前行。
在南宋帝国于1279年灭亡过去整整四年之际,该帝国留存的最后一位忠臣义士,毅然决然地踏上了那条以身殉国的道路。
到此,那部承载着诸多故事的宋史终于翻到了结尾,画上了满是无尽叹息的句号,仿佛一段漫长的历史画卷就此缓缓收起。
文天祥殉国那年,太皇太后谢道清被蒙古人降格为寿春郡夫人后于元大都离世。五年后的元世祖至元二十五年(1288年),历经国破家亡的琴师汪元量看破红尘,出家为道士且获元朝批准南归。
1289年的次年,汪元量回到钱塘(即杭州)老家。之后他组诗社、访旧交,还游历湖南、四川等地,以“野水闲云一钓蓑”自居,在山水间度余生。只是不知南归后他是否还抚古琴,毕竟故国已变,琴音虽在。
彼时,那曾经辉煌的大宋王朝,早已经消逝在历史的长河之中,距离它灭亡已然过去了许多个年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