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伏羲先天八卦方位”源流小识

金栋按：据易学史料，八卦分先、后天，先天八卦由伏羲所创，后天八卦乃文王所演，实由北宋·邵雍《皇极经世书·观物外篇》据《周易·说卦传》推演而来，乃邵雍之所发明。殊不知，其渊源有自，有所师承。

宋代之前所说的八卦方位，指文王后天八卦方位，始于战国、或西汉初（西汉文帝时期出土的《太乙九宫占盘》，则是后天八卦方位），而伏羲先天八卦方位之说则始于宋代。

以八卦方位而言，伏羲先天八卦方位之源流，即《说卦传·第三章》乃以月亮运行一月中晦、朔、弦、望之阴阳盈虚变化而来，脱胎于汉代易学——西汉京房《京氏易传》“八宫纳甲”说、《易纬·乾凿度》及东汉魏伯阳《周易参同契》“月体纳甲”之炼丹术等，后经陈抟→种放→穆修→李之才→邵雍。简述如下：

《周易·说卦传·第三章》说：

“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错。数往者顺，知来者逆，是故《易》，逆数也。”

西汉扬雄《太玄经·卷十·玄告》准“说卦传”则说：

“天地相对，日月相刿，山川相流，轻重相浮，阴阳相续，尊卑不相黩。……南北定位，东西通气，万物错离乎其中。”

《说卦传·第三章》后世治《易》者谓之“天地定位”章。亦有认为是《归藏易》之遗说。此章为邵雍所依“伏羲先天八卦方位”之源。

“天地定位”，是以乾、坤先定南、北。南、北之位定，其余六位可类推而定。“山泽通气”，是以艮、兑定东南、西北。“雷风相薄”，是以震、巽定东北、西南。“水火不相射”，据帛本《易传·衷》篇，“不”是衍文。“水火相射”，是以离、坎定东、西。

此种卦序，以“天”为首，宋儒谓之“先天卦序”，即北宋·邵雍《皇极经世书·观物外篇》据此章推演而为“伏羲先天八卦方位”，其图见于朱熹《周易本义》卷首九图之中。如

邵雍《皇极经世书·观物外篇上》说：

“乾坤纵而六子横，《易》之本也。……天地定位一节，明伏羲八卦也。……

“八卦相错者，相交错而成六十四卦也。数往者顺，若顺天而行，是左旋也，皆已生之卦也，故云数往也。知来者逆，若逆天而行，是右行也，皆未生之卦也，故云知来也。夫《易》之数，由逆而成矣。……

“顺数之：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逆数之：震一，离、兑二，乾三，巽四，坎五，艮、坤六也。”

以邵雍所说，自震四至乾一为顺，表示阳气上升的过程，仿天道左行，故为顺行，犹从今日追数往日，为已生之卦；自巽五至坤八，表示阴气渐长的过程，仿地道右行，即逆天而行，犹从今日逆记来日，为未生之卦。

朱熹《周易本义》说：“邵子曰：此伏羲八卦之位，乾南、坤北、离东、坎西、兑居东南、震居东北、巽居西南、艮居西北。于是八卦相交而成六十四卦，所谓先天之学也。”

据邵雍所说，此图由伏羲所创，长期为人不知，是他得了圣人不传之秘，于是将它公布。亦即其渊源有自，有所师承。

宋儒朱熹认为，邵雍之学源自宋初道士陈抟（希夷），陈抟源自《周易参同契》之炼丹术。如

《朱子语类·卷第一百·邵子之书》说：“先天图传自希夷，希夷又有所传。盖方士技术用以修炼，《参同契》所言是也。”

清人胡渭《易图明辨》因袭之，说：“朱子谓希夷之学源出《参同契》，何以知其然乎？曰：即其阴阳盛衰之数，以推晦、朔、弦、望之气，而知其理有若合符节者矣。阳气生于东北，而盛于正南，震、离、兑、乾在焉，即望前三候，阳息阴消之月象。阴气生于西南，而盛于正北，巽、坎、艮、坤在焉，即望后三候，阳消阴息之月象。”如下：

阳气生于东北，经震、离、兑，至乾卦之位，表示望月前三候（初三、初八、十五），月光增长即阳息阴消的过程；阴气生于西南，经巽、坎、艮，至坤卦之位，表示望月后三候（十六、二十三、三十），月光亏损即阳消阴息的过程。此以月光晦、朔、弦、望之气的盈亏，推演阴阳二气消长盛衰之说。

即“伏羲先天八卦方位”，本于汉人《周易参同契》炼丹术“月体纳甲”之说，此图清人考证名“古太极图”、“先天八卦太极图”、“天地自然河图”，亦即汉人所说的“八卦”——“河图”是也！

胡渭说：“先天图虽丹家修炼之诀，然亦必得其人而传之，非其人则不传也。故宋初唯种放、穆修受希夷之学，而他无闻焉。其后穆修授李之才，之才授邵雍，而天下始知有象数之学，即上所列二图是也。亦曰太极图，或谓之河图。希夷之所授受，尽于此矣。”（《易图明辨·卷三·先天太极》）

其师承授受关系如下：

《周易参同契》“月体纳甲”→陈抟→种放→穆修→李之才→邵雍。

所谓“月体纳甲”之说，指八卦纳甲，亦即八卦与十天干如何相配。以月亮之盈亏（月光之晦、朔、弦、望），说明一月之中用火之程序及阴阳消长之过程。以坎离两卦代表日月，其他六卦代表月亮之盈亏过程，八卦各配以十天干。即

初三月生光，应震卦而纳庚；初八月至上弦，应兑纳丁；十五月望，应乾纳甲；十六应巽钠辛；二十三月下弦，应艮纳丙；三十日月晦，应坤纳乙；坎为月精纳戊，离为日光纳己，居于中宫。

据上简述，先天八卦方位（先天太极图、天地自然河图），本于、或脱胎于《周易参同契》炼丹术“月体纳甲”之说。

《参同契》以乾坤为天地之象，坎离为日月之象，乾坤居上下，坎离居左右，用来说明炼丹药取法于天地日月之象。

此图式，以乾坤居南北，坎离居东西，再配以震、兑、巽、艮四卦，即以月光晦、朔、弦、望之气的盈亏，推演说明阴阳二气消长盛衰之卦气说。

《参同契》月体纳甲之说，脱胎于西汉京房《京氏易传》“八宫卦”说，他将八经卦的六爻重卦谓之“八宫”，即乾宫、震宫……。“八宫卦”排列顺序本于《说卦传·第十章》“乾坤生六子”，以乾坤为父母卦，各统率三男三女（长中少），即乾、震、坎、艮，坤、巽、离、兑。

八宫卦与十干如何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