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想过，人生会在一张借条上转折。那天晚上，老公递过来的那张纸，像个烫手的山芋，我愣了几秒钟，才接过来。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借款金额，写着还款期限，甚至还有利息。我的心像是被人攥住了一样，疼得发紧。事情得从头说起。我和老公结婚两年了，感情还算不错。婆婆是个精明能干的人，对我们也不算差，但骨子里带着一股子算计。她一向觉得，女人嫁人就是要以夫家为重，最好再多生几个孩子，光耀门楣。我怀孕的消息刚传出来，婆婆比我们还激动，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儿地说：“好好养胎，妈不会让你们吃亏的！生个大胖小子，妈给你们买辆车，省得你们上下班挤地铁了。”听到她的话，我心里是一阵窃喜的。虽说婆婆一向抠门，但这次真出了大手笔，谁不开心呢？老公也在旁边附和：“妈说了算，只要你乖乖听话，孩子生下来我们就有车开了。”怀孕的日子并不轻松，尤其是婆婆天天来家里盯着我吃饭，说什么一定要补好营养，孩子才能壮实。她买了一堆昂贵的补品，甚至还专门找了老中医开了安胎药。我有时候嫌烦，心里不痛快，但想着肚子里的孩子，再加上车的诱惑，也就忍了。到了孕晚期，婆婆的暗示越来越明显。“现在医院可以查性别了吧？”她有次试探地问。我摇摇头：“不能。”她皱了皱眉头，表情有些不快。后来还托人打听，想找关系偷偷查，但被我和老公坚决制止了。终于熬到孩子出生那天，是个男孩。婆婆看到孩子的第一眼，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她抱着孙子，又是亲又是夸：“我就说嘛，这孩子准是个带把儿的！咱老张家有后了！”我刚生完，满头大汗，听到这话，也只能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笑。身体的疲惫和心里的复杂情绪混杂在一起，我说不清是喜是忧。几天后，我从医院回到家，婆婆就开始张罗买车的事。她问老公喜欢什么牌子，问我喜欢什么颜色，还兴致勃勃地拉着我去看车展。一切看起来都顺风顺水，直到那天晚上。老公下班回家，把一张纸递给我：“这是妈让我签的。”我愣了一下：“签什么？”“借条。”“借条？”我拿过来一看，整个人都傻了。婆婆口中的“买车钱”，居然是借款！而且还要打利息！我心里一下子凉透了。“这是什么意思？”我看着老公，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几分。老公有些尴尬，挠了挠头：“妈说了，这钱是她的养老钱，不能白给。咱们有能力挣钱，慢慢还就行了。”我气得发抖：“她一开始不是说好是奖励吗？怎么变成借款了？！”“别生气，咱们先签了吧，等以后有钱了再还也不迟。”老公试图劝我。“那要是我生的是个女孩呢？”我突然问。老公愣住了，半天没说话。我一瞬间明白了。婆婆根本没打算白给这笔钱，她只是拿生儿子当个筹码。而如果孩子是女孩，这辆车，甚至这个所谓的“奖励”，可能连影子都不会有。我深吸了一口气，把借条丢在茶几上：“我不签。”“你怎么这么固执？”老公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我不是固执。”我盯着他，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我只是觉得，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凭什么她要拿这个来绑架我们？她说的是奖励，那就要有个奖励的样子。要是没钱，就不要随便开口。现在又搞什么借条，这不是糊弄人吗？”老公叹了口气：“妈也是为了咱们好，她怕咱们乱花钱才让写借条的。”“为了我们好？”我冷笑一声，“那她怎么不早点说清楚？她这是存心拿我当猴耍！”这一晚，我们不欢而散。第二天，婆婆得知我拒绝签借条，直接跑到家里来兴师问罪。“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生了个儿子，我给你们买车，已经够意思了！让你签个借条怎么了？难不成你还真想空手套白狼啊？”她的语气咄咄逼人，我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妈，”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们并没有求您买车。是您自己说，只要生了儿子就奖励我们车。这种话，能随便说吗？”婆婆一听这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话是这么说，可我这钱是我的养老钱，怎么能随便给出去呢？借给你们还不行吗？”“行，那我也有个条件。”我擦干眼泪，直视着她，“这笔钱，如果是奖励，就给现金。否则，我宁可不要这车，也不会签什么借条。”婆婆愣了一下，没想到我态度这么坚决。最终，这件事不了了之。车的事再也没提过，我和婆婆的关系也降到了冰点。有时候，我会问自己，是不是太固执了？但每当看到儿子天真的笑脸，我心里又觉得，这样做是对的。生孩子是我和老公的选择，不是为了任何奖励，也不是为了讨谁的欢心。我们不欠任何人，也不该被任何人绑架。如今，生活还在继续，我和老公开始攒钱，计划着自己买一辆车。或许会晚一点，或许会辛苦一点，但这辆车，会让我开得安心，也开得有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