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当我再次看到母亲的名字闪在手机屏幕上时，我的心情很复杂。那一刻，我并没有急着接电话，而是看着屏幕发了会儿呆。手机铃声一遍又一遍响着，仿佛带着一种催促和责备。我叹了口气，终于按下了接听键。“喂，妈，怎么了？”我的语气不自觉带着一丝防备。“你能不能回来一趟？家里忙不过来了，大哥大嫂都不管，我实在没办法了。”母亲的声音带着疲惫，还有一丝隐忍的哽咽。我沉默了几秒钟，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母亲的话让我瞬间回想起了和娘家那些断断续续的往事。三年前，因为一场家庭争吵，我带着一肚子的委屈断了和娘家的联系。那次吵得太狠了，大哥大嫂站在一起指责我，而母亲也没有替我说一句话。我觉得自己像个外人，被排挤，被孤立。那之后，我告诉自己再也不会踏进那个家一步。可现在，母亲的声音让我感到揪心。她老了，声音里带着疲惫和无助，像一根细细的针，扎在我的心上。“妈，具体怎么回事？”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些。“家里的地没人收，大哥大嫂都说忙，推来推去，谁也不愿意管。你爸腿又不好，我这实在撑不下去了。你要不回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母亲的话说得很急，好像怕我拒绝似的。我能想象她握着手机站在厨房门口的样子，那种小心翼翼又带着期待的表情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沉默了，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一方面，我想起自己曾经在这个家里受过的那些委屈，心里不免又泛起一阵酸楚和愤怒。可另一方面，母亲的话让我意识到，她真的很无助。她需要我。“好，我回来。”最终，我听见自己这样回答。挂了电话，我坐在沙发上愣了好一会儿，心里五味杂陈。三年来，我一直告诉自己要离那个家远一点，可如今，我却主动打破了这个决心。回到老家的那天，天刚蒙蒙亮。我站在村口，看到母亲从远处快步走来。她比我记忆中的样子苍老了许多，背也有些驼了，手里拎着一只看起来已经洗得发白的布袋。看到我的时候，她的眼里有一瞬间的亮光，但随即又变得小心翼翼。“你回来了，路上累不累？”母亲的声音有些哑，她伸手想要接我手里的行李。“妈，我自己拿就行。”我避开她的手，装作随意地问了一句，“爸怎么样了？”“唉，你爸老样子，腿还是不好。”母亲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更加深了。走进家门时，我发现屋里冷冷清清，连以前常用的电饭锅都蒙了一层灰。母亲急忙去烧水，一边忙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家里的情况。“你大哥大嫂现在都顾着自己，地里的活一推再推。你爸想去帮忙，可那腿根本下不了地。我真是没办法了，才想到让你回来。”她说着，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低头看着锅里的水，似乎在努力忍住什么。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小时候的母亲是个风风火火的人，总是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陀螺。可现在，她的背驼了，头发也花白了，看上去那么单薄。“妈，我先去看看地吧。”我说。母亲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眼里有些惊讶，也有些感激。她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爽快地答应。地里果然是一片狼藉，杂草丛生，庄稼也长得稀稀拉拉。我拿起锄头，开始干活。阳光晒在身上，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我感觉到一种久违的疲惫。母亲在一旁帮我递水，她的眼神里带着心疼，但却什么都没说。干到傍晚的时候，大哥和大嫂终于来了。他们站在地头，看着我弯腰锄地，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小妹，你怎么回来了？”大哥开口，语气里带着试探。“妈让我回来的。”我抬起头，看着他们，语气淡淡的。“这地我们原本是打算下周来收的，刚好这几天忙不过来。”大嫂在一旁补充，显得有些尴尬。“那你们现在还忙吗？”我直视着他们，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利。大哥和大嫂互相看了一眼，没再说话。他们只是站在地头看了一会儿，然后匆匆离开了。那天晚上，母亲做了一桌子菜。她似乎很高兴，拉着我聊了很多家里的事情。她说得很杂，但我听得很认真。我知道她是想弥补这些年的疏离，也知道她心里其实有很多话想对我说。第二天，大哥和大嫂又来了。他们带来了工具，也开始在地里干活。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继续忙着自己的事。但我能感觉到，母亲的脸上多了几分轻松。那几天，我和母亲聊了很多。她告诉我，这几年家里的日子并不容易。父亲的腿伤是因为一次意外，之后一直没能恢复。而大哥和大嫂则忙着自己的小家，对娘家的事情越发不上心。听着她的诉说，我心里既难受又释然。难受的是母亲这些年的辛苦和无助，释然的是，我终于明白了她的处境。临走的那天，母亲把我送到了村口。她拉着我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有空就常回家看看。“妈，以后有事就跟我说，我会尽量帮你。”我看着她，语气认真。母亲点点头，眼眶有些红。那一刻，我的心也软了下来。我知道，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她始终是我的母亲，而我，也永远是她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