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珍珠港举行的会议正式决定了对菲律宾的反攻行动,这一决策恰好契合了麦克阿瑟将军的战略意图。
他长久以来对此日期的期盼,已成为支撑其精神的重要力量。如今,这份期待即将转化为现实,标志着他已从内心的低谷中振作起来,踏上了重返菲律宾的征途。“纳什维尔”号重巡洋舰缓缓驶离荷兰蒂亚港,采用Z字形反潜航线,目标直指真方位315度——这一方向曾引领麦哲伦于1521年3月16日探索未知,而今天,它将成为麦克阿瑟重夺菲律宾的航道。
这片土地对他而言意义非凡,它见证了西班牙人在384年前的征服,随后被他父亲率军夺回,又被日本人在两年前夺取。现在,他誓要亲自带领军队,再次将其收复。这一时刻,无疑具有划时代的伟大意义。“纳什维尔”号与一支前所未有的庞大远征船队汇合,该船队从南向北横跨太平洋,由荷兰蒂亚和马努斯岛的船只集结而成,其中包括五万余名水手和海军官兵。无数船只破浪前行,舰首锐利如剑,斩开巨浪,场面气势磅礴,蔚为壮观。麦克阿瑟站在“纳什维尔”号的舰桥上,双手背在身后,嘴叼玉米芯烟斗,鼻梁上架着太阳镜,凝视着前方。他回想着过去近千个日夜中,无数次在梦中出现的这一天。经历了不屈不挠的努力、挫折、奋斗、沮丧,以及无数次的搏斗和牺牲,他终于赢得了这场精神上的战役,用自己的实力兑现了过去的承诺,扭转了命运,掌握了主动权。“纳什维尔”号的终点,正是菲律宾的土地。随着螺旋桨的每一次转动,他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1944年10月19日,星期三,这一天将被永远铭记。麦克阿瑟情绪激昂,二十万大军已整装待发,一切准备就绪,只待他一声令下,便可开启这场历史性的征程。在他的麾下,汇聚了三位杰出的指挥官:陆军将领克鲁格、海军将领金凯德以及空军将领肯尼。在共同奋斗的短暂岁月里,三人之间建立起了坚不可摧的友谊,并在横跨太平洋的征程中紧密相连,缺一不可,共同支撑着任务的顺利完成。麦克阿瑟曾高度评价他们的贡献:若非肯尼指挥的B-17战斗机群提供空中掩护,他或许只能依靠简陋的舟筏冒险涉水登陆,整个行动或将以失败告终;若无克鲁格的坚毅果敢,士兵们将在战场上迷失方向,导致数万美国青年的无谓牺牲;而缺乏金凯德的支援,无论何地登陆,心中都将充满不安。攻击行动定于10月20日展开,将军正进行登陆前的最后个人准备。他将一支家传短筒大口径老式手枪放入旅行袋中,以备不时之需。
同时,他严格要求所有军官,无论来自陆军还是海军,均须佩戴钢盔,并随身携带装满阿托品药片的棕色药瓶,以应对菲律宾地区疟疾的威胁,他自己亦身体力行,严格执行。他佩戴上平时鲜少使用的腕表,一改往日依赖下属提醒时间的习惯,展现出大将的沉稳与风范。此外,他还对即将发表的演说稿进行了最后的梳理,尽管篇幅简短,但其历史意义不言而喻。他计划在踏上菲律宾国土的那一刻,即通过“纳希维尔”号上的大功率电台,将声音传遍菲律宾乃至全球。他想象着菲律宾民众在收音机前聚精会神地聆听他的演讲。对于这次演讲的效果,他充满期待,并特地召集了几位亲信审阅演说稿,征求意见。私人医生埃凯尔伯格直言不讳地指出:“这听起来更像是孩子回到故乡时的欢声笑语,建议您调整措辞。”麦克阿瑟随即询问:“那应该如何表达更为恰当?”埃凯尔伯格回答:“当前战斗正酣,需要的是鼓舞士气的激昂言辞,而非过于平和的叙述。”两位校级军官在一旁附和道:“对于基督教信徒而言,《圣经》的三分之一内容便已足够。”麦克阿瑟闻此,怒不可遏,他用指关节急促地敲击桌面,随即猛地起身,逼近他们,高声训诫:“孩子们,务必理解,当我提及上帝时,内心怀揣着无比的崇敬。”片刻之后,他语气稍缓:“那么,就将那三大段落删减掉吧。”1944年10月19日深夜,麦克阿瑟麾下的庞大舰队在莱特湾东侧海域集结完毕。夜幕深沉,月隐星藏。立于“纳什维尔”号舰舷之上,麦克阿瑟凝视着深邃莫测的海面,仰望漆黑一片的天穹,心中涌起一股仿佛被无形之斗篷包裹的压抑感。战前的氛围凝重而紧张,士兵们难以入眠,或倚栏凝视暗夜,或于甲板上徘徊,或聚于军官休息室围观地图,或卧于吊床默默计时。言语稀少,众人皆沉浸于沉思与不安之中。副官考特尼·惠特尼向麦克阿瑟询问道:“将军,指挥如此强大的舰队,您是否感到权势在握?”麦克阿瑟的回答却透露出深沉的忧虑:“不,考特,并非如此。我脑海中不断浮现的是,众多美国青年的生命,将于明晨在海滩上消逝。”言罢,他返回舱室,翻开《圣经》,诵读那些常能给予他灵感与希望的篇章。他向慈悲的上帝祈祷,愿所有人都能在黎明时分安然无恙。那一夜,麦克阿瑟睡得异常香甜。他亲自选定的登陆地点,位于莱特岛首府塔克洛班镇与杜拉古镇之间那片宽阔的海滩上。早在1903年,时年23岁的道格拉斯中尉便曾踏足此地。
莱特岛,宛如一枚楔子,插入萨马岛与棉兰老岛之间,其形状酷似一颗硕大的臼齿。而东海岸,则是一片绵延五十余公里的肥沃平原,静候着即将到来的命运转折。深入东部海岸内陆数公里之处,地形错综复杂,遍布沼泽、河汊与密布的水网稻田。雨季时分,除主干道外,此地几乎难以通行。莱特湾平原的北端是塔克洛班,其间则是杜拉格,此地成为了麦克阿瑟选定的战略突破点。此刻,他荣耀归来,迎来了人生中最激动人心的黎明。拂晓之际,莱特湾自北向南,各式美军舰艇密布,天空阴云密布,光线昏暗,灰蒙蒙的军舰在铅灰色的天幕与铁青色海面的映衬下,展现出一种逼真而磅礴、壮观而冷峻的景象,宛如一首战争交响乐,每一个音符都暗藏杀机。随着旭日东升,冲锋的号角响彻云霄。晨光中,朝霞映照在莱特湾清澈的水面上,莱特岛东岸的城市背后,丛林覆盖的山峦若隐若现。登陆作战以一阵猛烈的射击为序幕,随后万炮齐发,五彩斑斓的信号弹在空中绽放。火箭弹的烟雾在空中划出纷乱的轨迹,不祥的黑色烟柱腾空而起。天空中,密集的飞机直入混乱的战场,黑色的登陆艇打破了海面往日的宁静,驶向海滩。塔克洛班设有红滩和白滩,而杜拉古则分布着紫滩和黄滩。在这片色彩斑斓的变幻中,一场被誉为东方诺曼底之战的战役正式打响。为区别于艾森豪威尔在诺曼底的D日,麦克阿瑟将此日定为A日。
麦克阿瑟决意亲自冲锋陷阵,这一决定充满狂热色彩。他的部下深知,一旦他下定决心,便无法挽回。麦克阿瑟却毫不在意,在他看来,冥冥之中自有神助,他已克服重重困难,如今尚未到命终之时。他身着军便服,佩戴太阳镜与标志性帽子,双手叉腰,迎风而立,微笑着眺望被硝烟笼罩的莱特湾海岸。他轻轻拍了拍参谋长萨瑟兰中将的肩膀,眼神坚定而果敢。他口中沉稳地吟诵着《圣经》诗篇的旋律,正如学者李普莱所言:“信仰与否,我们已置身于此。”随着第三波登陆部队的集结,他踏上了名为“希金斯”的登陆艇,对周遭的士兵沉稳地陈述:“塔克洛班的变化微乎其微。我最后一次到访,是在41年前,刚从西点军校毕业,尚未被分配至部队之时。今日之景,对我来说,无疑是一个刻骨铭心的瞬间。”远处,红滩上炮火连天,硝烟弥漫,遮天蔽日。随着登陆艇逐渐靠近岸边,士兵们开始清晰地听见岸上的厮杀声以及步枪、机枪的密集射击声。当艇身距离岸边仅剩数十米时,它缓缓停下,放下了舷梯。卡洛斯·罗慕洛刚一下艇,便迎上了情绪激动的麦克阿瑟将军的拥抱。麦克阿瑟将军满脸泪水,如同孩童般哭诉:“卡洛斯,我的孩子,重返这片土地,你的感受如何?”相比之下,菲律宾流亡政府的另一位要员奥斯梅里亚总统则显得有些被冷落。尽管他同样身居高位,却非经选举产生的总统。奎松总统在美国病逝后,其不屈精神成为了英雄主义的象征,而奥斯梅里亚则显得黯然失色。再加上麦克阿瑟将军的抢眼表现,使得这位内向的菲律宾人常感无所适从。麦克阿瑟一行人毅然跳入齐膝深的海水中,向岸边坚定前行,不时踏入更深的水域。原本应有的码头早已在炮火中化为废墟,负责海岸勤务的海军军官欲上前搀扶,却被麦克阿瑟将军严厉地拒绝:“让我自己走!”此刻,摄影记者们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动人的涉水上岸瞬间,定格为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最著名的画面之一,向世界宣告麦克阿瑟终于兑现了他的承诺。从登陆艇到岸边的这短短数十步路,对麦克阿瑟而言,却具有着前所未有的深远意义。当他走完这最后几步,稳稳地站在沙滩上时,他深知自己已再次归来,归来是为了打击在巴丹的宿敌。
因为在那里,日军的尸体上赫然闪耀着本间将军的王牌部队——第16师团的徽章。一抵达岸边,两棵幸免于炮火摧残的椰树之巅,星条旗与菲律宾国旗傲然升起,标志着胜利的初现。随即,一座流动广播站迅速搭建完毕。通讯专业人员于滩头安装并调试了无线电发射机,成功将其与“纳什维尔”号战舰上的大功率主机实现联通。多语种播音团队——包括英语、马来语、华语及西班牙语——已预先通知全球,将有重大消息即时播报。同声传译人员细致调整耳机与麦克风的距离,确保万无一失。与此同时,位于16,000公里之外的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国际新闻部负责人接到紧急通知,随时准备中断常规节目,以插播美军重返菲律宾这一震撼全球的新闻事件。麦克阿瑟将军沉稳地开启电台,紧握麦克风。此时,金凯德舰队正对莱特岛海岸线实施纵深炮击,雄浑的炮声与绵绵细雨交织成他历史性发言的自然伴奏。他清了清嗓子,以先知般的庄重与神祇般的威严,满怀激情而略带颤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向全世界宣告:“菲律宾人民,我已归来。”手握麦克风的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声音几近哽咽,但他仍强忍泪水,继续道:“承蒙上帝庇佑,我们的军队再次踏上了这片浸透了两国人民鲜血的菲律宾土地。我们归来,旨在消灭操控你们生活的残余敌寇,重建你们不屈不挠的力量之源,恢复你们民族的自由。“站在我身旁的,是你们尊敬的总统,伟大爱国者曼纽尔·奎松的卓越继承者——塞希奥·奥斯梅里亚先生,及其内阁成员。至此,你们的政府已坚如磐石地重建于菲律宾大地之上。”
“此刻,即是你们光复之时。你们的爱国行动彰显了对于自由原则坚定不移的追求,这将在人类历史上留下光辉篇章。现在,我呼吁你们,以觉醒民族的勇气,全力以赴,让敌人深切感受到,菲律宾人民的决心与力量,是任何敌人所无法撼动的。面对挑战,我们遭遇的一股内部阻力极为顽强,其对抗程度不亚于任何外来军事力量的挑战。“请向我集结,秉承巴丹与科雷吉多尔两地英勇无畏的精神,随着战线的不断延伸,将你们置身于战斗的最前沿。挺立起来,投入战斗!要敏锐捕捉并利用每一个对敌有利的机会,给予敌人沉重打击!“为了你们心中的故土与家庭,奋勇战斗!为了你们后世子孙的安宁,顽强拼搏!为了那些英勇牺牲的先烈,誓死捍卫!切勿丧失斗志,让每一份力量都坚如磐石。神圣的天意指引着我们前进的方向,追随其指引,去赢得正义的最终胜利!”在麦克阿瑟之后,奥斯梅里亚与罗慕洛亦通过麦克风发表了精炼的致辞。这场简约的仪式落下帷幕后,一小群菲律宾民众环绕在他们周围。这些民众在美军炮火轰鸣时寻觅避难之所,此刻又纷纷返回。一位年迈的老者步履蹒跚地走向麦克阿瑟,张开双臂,以米鄢语热情洋溢地致意:“元帅阁下,您好!重逢之喜,难以言表。”海岸不远处,日军的枪声仍断断续续地回响,但麦克阿瑟对此置若罔闻。有人善意提醒他注意脚下的地雷,他则以一副无所畏惧的姿态回应:“能致我于死地的地雷,尚未问世!”此时,两名士兵正俯卧在地,向日军方向射击。麦克阿瑟走近时,其中一名士兵轻轻捅了捅另一名同伴:“嘿,看,那是麦克阿瑟将军。”后者却未抬头,继续专注射击,随口嘟囔:“哦,是吗?说不定他还把埃莉诺·罗斯福(美国总统夫人)也带来了呢。”当他们准备返回滩头指挥所时,麦克阿瑟留意到他的飞行员达斯提·罗兹少校在迫击炮的轰鸣声中正试图躲避到树后。
他径直走向罗兹,关切地问道:“达斯提,你怎么了?是在害怕吗?”罗兹坦诚地表示,在这样的环境下,如果能倚靠一棵大树,他会感觉更加安心。“确实如此,”麦克阿瑟点头说道,“上帝赋予了我一项使命,他必将见证我完成它。”罗兹感叹道,这无疑是一项非凡的使命,“但我仍不确定上帝是否同样眷顾我,让我得以幸存。”麦克阿瑟继续前行,脸上洋溢着自信而迷人的微笑。素有“马来之虎”之称的日军大将山下奉文,以其狡诈闻名,却未能准确预判麦克阿瑟会随潮流抢滩登陆。战后,他被囚禁于黎萨尔县门天鲁帕街的新毕利毕德监狱中,对此事懊悔不已。他坦言,若早知如此,定会印制一万张麦克阿瑟的照片分发给部下,让日本士兵对准这位“狂人”开枪射击。当记者问及山下是否知晓“将军”在洛斯内格罗斯岛的举动时,他沉默片刻,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改写后的内容:荷兰蒂亚与摩罗泰岛伴随着首批登陆部队的脚步,一同踏上了未知的战场。这一壮举被美国各大报纸争相报道,广为人知。山下奉文将军却对这些照片持怀疑态度,他认为这些影像不过是为了战后宣传而补拍的。他坚信,唯有自己才具备跨越柔佛海峡的勇气,而对于麦克阿瑟是否敢于踏上莱特岛的土地,他则表示深深的怀疑。他的注意力,始终聚焦于麦克阿瑟的旗舰——“纳什维尔”号之上。命运似乎却总爱与人开玩笑。当“纳什维尔”号遭受攻击之时,麦克阿瑟却毅然决然地踏上了莱特岛的土地。在指挥所内的一顶破旧军用帐篷中,麦克阿瑟正伏案疾书,一封致罗斯福总统的信件跃然纸上。尊敬的总统阁下:此刻,我正身处塔克洛班,炮火连天之中,提笔为您书写这封来自自由菲律宾的首封来信。这不仅是一封战报,更是来自遥远东方的一份珍贵纪念品,想必能够满足您对于集邮的热爱。登陆行动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若一切顺利,我们将成功地将敌人一分为二,从战略上切断其从日本本土至新加坡的补给线。对于菲律宾而言,我们亦将采取迂回战术,绕过日军重兵把守的南方岛屿,此举至少能够挽救五万美军的生命。
关于菲律宾独立一事,我恳请总统阁下能够慷慨应允。这不仅将树立美国在远东地区的政治威望,更将成为您个人作为总统的伟大成就。它将引起全世界的瞩目,为美国的荣誉和信用增添无尽光彩,其影响之深远,或将绵延千年。凡是能够为您增添荣耀之事,我皆愿全力以赴。在返回“纳什维尔”号之前,完成这封信件,是我必须完成的最后一项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