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灼是被周围的躁动声吵醒的。
她缓缓睁眼,发现自己似乎置身在一个地下赌场。
台下,密密麻麻全是人。
他们的手边,都放着一个号码牌。
头顶的白光照的她睁不开眼睛,她想要抬手去挡,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上了绳子。
而周围喧闹的人群,他们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盯着在顶层台中央的她。
姜灼蹙眉,意识渐渐回笼。
这里是绵城,和国内边境交界,鱼龙混杂,人人听了都倒吸一口凉气的绵城。
她的身上被人换上了一身大红色的纱裙,即使是狼狈地跪在地上,也依旧遮不住她姣好的曲线。
一头青丝散落,被风吹动。
纱裙很清透,若隐若现,引人遐想。
台下众人,已经蠢蠢欲动。
她浑身酸痛,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台中央聚光灯聚拢,忽然照在她身上。
有人举起了话筒:“接下来,我们将进行今天最后的拍卖。”
“起价,两万五千元。”
“这位小姐可是淮城宋总跟前的红人,朝夕相处陪在宋总身边两年……请各位想要购买的买家举起手中的号码牌进行叫价。”
姜灼眼尾发红。
看向高台上,站着的宋戈。
宋戈他这是要将她当成商品进行贩卖?
目光落在宋戈身上的那瞬,宋戈的喉咙犹如被人死死攥住。
那目光,不自觉地让宋戈想起,黑暗中幽幽望过来的野猫。
泛着冷光的瞳孔。
姜灼想,宋戈很明显是因为被她摆了一道,肆意报复。
宋遇这两年在圈子里,没少截胡他的生意。
宋戈便在宋遇的身边安插了自己的眼线,偷走了宋遇的私人印章。
只不过,宋戈没想到那个人会被姜灼当场撞破。
姜灼不仅从他手里巧妙拿回了宋遇的印章,还顺走了他好不容易弄到手中,想要用来和宋遇谈条件的血莲。
所以,现在宋戈是在故意羞辱她,也是在借机羞辱宋遇。
她想要挣脱掉锁链,却只是徒劳无功。
不知道宋戈动了什么手脚,她现在浑身都没有力气。
就连开口骂他,也骂不出来。
“都没有人叫价吗?”
“这可是淮城宋总跟前的红人。”
一声低笑。
“两万五千元,都没人买吗?”
宋戈从一侧展台缓缓走下,脚步声很重。
“姜小姐,你为他做了那么多,如今他却对你不管不顾,问都不问。我都替你觉得不值呢。”
说着,他讥笑道:“不如,以后你跟我吧。”
姜灼示意他上前。
宋戈以为她终于扛不住,想要示弱屈服,微微附身,侧耳过去。
却没想到,姜灼会用力咬住他的耳朵。
疼的他整张脸扭曲起来。
宋戈吃痛,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她甩开。
一巴掌落在她脸上,引起姜灼一阵耳鸣。
姜灼终于撑不住,一口血吐出来。
台下,有人举起了号码牌。
“三万。”
“五万。”
一个油头满面的人撑着快被肚子撑破的西装开价:“十万。”
“十万第二次。”
姜灼眼底的光,渐渐暗下去。
脑海里又响起,几天前宋遇将她抵在办公桌前,对她的警告:“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试图挑战我。”
“所以,别在我面前耍花样。”
她被宋戈的人绑走前,有想办法给宋遇留了信号。
可他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以宋遇的本事,真想找一个人,不可能找不到的。
“还有人叫价吗?”
“一千万。”
一道男声响起。
姜灼在模糊的视野里,看到一张轻佻的笑脸。
男人站在人群中,双手插兜。
一身扎眼的粉色西装。
一锤定音。
她手上的绳子终于被解开。
手腕处,几道突兀的勒痕。
姜灼就像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被人抬起,朝台下走去。
最后走进房间里的人,却是宋戈。
“想不到,你竟然能被抬到这么高的价钱,一千万……”
他缓缓走到她面前。
“只不过——你说,如果宋遇知道跟在他身边两年的人被我睡了,他会怎么做?”
身上,药效已过。
她已经渐渐恢复了力气。
姜灼用力地咬住自己的唇,靠疼痛来维持自己清醒的意识。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一脸得意的表情。
她低着头,没有说话。
双手垂下,缓慢地摸索到了一直贴身藏着的匕首。
“他怎么做我不知道,但我会……让你后悔。”
宋戈回头。
姜灼找准时机,用力踹向他的小腿骨。
宋戈眼睁睁的看着那把匕首,插进了他的身体。
姜灼下了死手。
动作快,准,狠。
看宋戈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姜灼忍不住冷笑。
曾经,她在濒死边缘都可以与豹子以命相搏,怎么可能会就这样放弃抵抗,任人拿捏。
宋戈根本来不及反应。
他缓慢地倒了下去。
姜灼看了眼昏过去的男人,目光冰冷。
她人刚出了赌场,宋戈的人就追了出来。
“这位小姐,需要帮助吗?”
一辆红色的车停在姜灼面前。
车窗摇下,露出一张欠扁的笑脸。
——
狂风将窗户吹起,又重重拍下。
此刻的宋氏集团总裁办公室里,安静的听不见任何声响。
顶层走廊堵满了人,沸沸扬扬。
却始终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推门。
房门被人打开。
“人找到了吗?”
众人闷声不敢说话。
“都哑巴了?”
落地窗前,男人缓慢转动座椅,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来。
昏沉的天衬的他脸色更加的阴郁。
有胆子大的,往前走了一步,试探着开口。
“宋总,我们找了,真没找到,您也知道,姜小姐在公司……”
谁不知道,姜灼在宋氏集团向来自由通行,无人敢拦。
他们刚才都把公司翻过来遍了,能找的地方都找了。
别说是姜灼人了,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宋遇眼皮都没抬:“你这是在怪我?”
室内气压骤降。
“宋总,对不起,是我的失职,我没看好印章……”
一道声音插进来。
“阿遇,我是不是很早之前就和你说过,姜灼这女人来路不明,你就是不愿相信,两天前就有人看到她和宋戈私下里见面,现在人消失了,你的印章也跟着不见了……”
谢慎行气的火急火燎地挽起袖子:“你放心,等我找到这个出卖你的女人,我一定帮你好好教训……”
“滚出去。”
一个杯子砸过来。
玻璃碎片溅起来,差点划过谢慎行的脸。
一群人如被大赦般光速消失在办公室。
谢慎行揉了揉自己的脸:“我早就说了她不可信,你在这里拿我撒什么气?”
他看向面前的宋遇。
在触及到他的眼神时,声音却越来越低,到最后,低不可闻。
“我不说了就是了。”
“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谢慎行仰起脸,一脸得意求表扬的模样:“当然,那人是宋戈身边的狗腿子,我找人让他吃了点儿苦头,没抗住,都说了。”
“他说两天前宋戈找到了姜灼谈合作,说是想要联合对付……你。”
谢慎行感觉到一股冷气扑了过来。
抬起脸。
和宋遇目光对上,就连他也被吓的尾音抖了下。
不过一瞬,宋遇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现在人在哪里?”
“好像去了绵城,我说句话,你可千万别生气……”
谢慎行语速很快,生怕自己下一秒又会遭遇无妄之灾:“我们在绵城的人传来消息,宋戈把姜灼绑去了那个私人拍卖会。”
谢慎行好像听到有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看过去。
宋遇手上,染了血。
他却面不改色。
宋遇笑:“绵城?他倒是越来越不怕死了。”
谢慎行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想了想,试探道:“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要去绵城找那个背叛你的女人吗?”
宋遇顿了下:“我的身边,向来不会留没用的人。”
谢慎行想开口,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
宋遇的意思是,若是姜灼自己不能活着回来……
目光定在他脸上。
谢慎行还以为,姜灼能在他身边待两年,对宋遇来说是和其他女人不同的。
宋遇回到别墅时,已是深夜。
他正要抬手去输密码锁,身后传来轻微的声响。
宋遇眼皮都没抬,反手拽住身后人的手腕,将人逼至墙角。
姜灼的腰身重重砸在墙面上。
她疼的蹙眉。
两人目光对上。
眼前的姜灼,浑身狼狈,一身长裙破烂不堪。
一头青丝被雨水打湿,脸上还沾染了血污。
“宋遇……”
她刚开口,眼前视线渐渐模糊,眼前的宋遇出现了叠影。
她好像听到宋遇低声说了句什么,还没听清,人就失去了意识。
昏过去的前一秒,她自嘲冷笑。
原来谢慎行说的是真的,她和宋遇喜欢逗弄的那些小猫小狗没什么两样。
也对,就连他最喜欢的豹子,倒在他脚边时,他的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他又怎么会在意她呢?
所以,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去找她回来。
意识昏昏沉沉,有模糊的片段拉着她坠梦。
宋遇没有太太,姜灼是他的情人。
她遇见他,是在两年前的那个夏天傍晚。
淮城的海风吹的人很舒服。
如果,不是她突然闯入那个陌生的玫瑰花园,与一头把她当成猎物的豹子狭路相逢。
姜灼想,那么她的那次旅行,还是很美好的。
姜灼没想到在现实中还会碰到这种场景。
那是,曾经只有在电视里的动物世界里才会看到的剧情。
那头豹子看上去已经成年,它正慢悠悠地挪动着身体,向她走去。
看她的目光,带着兴奋,带着高傲。
仿佛她已板上钉钉,会是它腹中之物。
姜灼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匍匐在地上,将背拱起来,一边抓过脚边的石块朝它脑袋上砸,一边歇斯底里地怒吼着。
刺耳的声音让它产生了怀疑。
豹子警惕地停在了原地。
下一瞬,那只豹子却疯了一般向姜灼扑了过去。
“不要。”
姜灼从梦中惊醒。
四周一片漆黑。
鼻尖,一阵清冽的冷香。
“宋遇?”
她试探的叫出声,嗓子发干,开口的声音还带着暗哑。
“醒了?”
有人走到床边,拉开了窗帘。
晨光透过窗帘照进房内,姜灼的记忆渐渐回笼。
目之所及,全是毫无生机的冷色调装饰。
脑海里,有好多个声音在打架。
她在想,到底用什么样的说法,才能让宋遇不生气。
“不解释一下?”
他朝床边走过来,附身。
宋遇眯眼,低头。
姜灼却没回答。
她低头,将手伸进她的衣服里。
宋遇:“你要做什么?”
姜灼摸了半天,将东西递到宋遇眼前,献宝似的:“你的印章在这里,还有这个……”
“血莲。”
宋遇的目光黏在她带血的手掌上。
白皙的手上,全是深浅不一的勒伤。
脚上也是。
抱她进房间时,才发现她光着脚,鞋子不知道去了哪里。
就连脸上,也有很多伤痕和淤青。
看他的目光,却带着坚定。
“我发现宋戈在你身边安插了眼线,偷走了你的印章,还从你的保险柜里拿走了血莲。”
她言简意赅的讲述了发生的事情。
却丝毫未提及自己被宋戈绑去绵城拍卖会的事情。
也没有质问他,为什么没去派人找她。
他有时候真的很想看看,眼前这人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宋遇问她:“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姜灼:“宋戈被我捅伤进了医院,他昏过去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再跑到你面前来碍你的眼。”
“哦?你捅了他哪里?”
姜灼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语气简单的,仿佛和他谈论吃什么饭般随意。
宋遇:“……”
果然,够狠。
他忍不住的,勾唇。
“宋总,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不感谢下?”
宋遇看向她:“想要什么?”
姜灼拧眉,似是很认真的思考过。
“一千万?”
宋遇笑出声:“你倒是真敢开口。”
姜灼笑容狡黠:“宋总敢给,我就敢要。”
宋遇没搭腔。
姜灼看他盯着手中的血莲不说话。
她向来很会察言观色,跟在宋遇身边两年,可以通过细微的表情,感觉到他基本的情绪变化。
“你,不开心吗?”
宋遇开口,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你见宋戈,就是为了这个?”
“谢慎行说这个是你母亲留给你的遗物。”
宋遇看着眼前的人。
室内,一片静默。
宋遇将姜灼整个人压在了床上。
他呼吸不稳。
耳边,是清晰的心跳声。
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
窗外,有风声。
吻就要落下来,姜灼却打断他。
“宋遇,如果宋戈醒来后来找我算账,你会替我上前的吧?”
“你会怕?”
姜灼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宋总不会让自己身边的人被白白欺负的,不然宋总多没面子,我说的没错吧?”
宋遇目光定在她脸上。
视线下滑。
宋遇看着她的唇,喉结滚动。
忽然,一阵铃声响起。
宋遇起身,走到窗边去接电话。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看上去不太高兴。
良久后。
宋遇开口:“嗯,都给我砸了。”
挂掉电话,宋遇折步返回来。
看着躺在床上,眼皮打架的女人。
“困了?”
她脸上的伤口,刚才他已经找人帮她处理过了。
“嗯,困了。”
宋遇问的漫不经心,试探:“你去找宋戈,真的只是为了拿回血莲?”
倒是没想过,她不要命的折腾这一出儿,只是为了帮他拿回血莲。
他的指腹轻轻抚过手中的血莲。
不过是一个早就没有意义的物件,就值得她这么一股脑儿的去为之拼命。
“对啊,谁让我喜欢你呢。”
她嘴上虽然说着喜欢,可宋遇却忽然心生一阵烦躁。
因为,那喜欢,未达眼底。
“难不成,宋总还在怀疑我?”
宋遇没回话,避开她的眼睛。
指尖顺着血莲绕了几个圈,示意她坐起身。
将手里红色的血莲碎钻,戴在她颈间。
温热的手指,在上面捻了捻。
“你这是要送给我?”
“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值得你拿命去赌?”
姜灼笑的没心没肺:“身为你的秘书和……”
她语调转了个弯儿:“理应替你分忧。”
阳光下,她的笑容晃眼。
宋遇食指抬起她的下巴,让她和自己对视。
“姜灼,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问她了。
在他的玫瑰花园初遇的那天。
当那只豹子将她扑倒在地,冲姜灼露出牙齿的那一刻,姜灼摸出了用来防身的匕首,用力朝它腰部捅去。
当时,情况危急,豹子看她的目光泛着冷光。
她为了活命,只能拼死一搏。
濒死时,她的脑海里浮现一个人的身影。
姜灼告诉自己,她还不能死。
那只豹子,最终倒在她的脚边。
有血溅到她脸上,还是热的。
姜灼缓慢地爬起来,大口的喘着粗气。
宋遇就是在那时出现的。
他穿着一身丝质睡衣,手里燃着一根烟,赤足走过被烈日照过的石子地,在她面前停下来。
那是一张很好看的脸,眉眼冷峻,就连垂下来的碎发也透着矜贵和清冷。
可越好看的东西往往越危险。
宋遇叫了一个名字。
姜灼看到那只豹子似乎动了动四肢。
她这才明白,她不是误入了那只豹子的领地,而是误入了宋遇的领地。
而宋遇,才是那里的主人。
不过一瞬,姜灼便将自己的目光从他身上挪开。
她没有说话,只是舔了舔唇。
宋遇笑了。
他的声音跟被砂纸磨过一般,他看着她开口,只说了三个字:“有意思。”
姜灼只是从地上爬起来,哪怕混身狼狈,目光却努力盛满一见钟情的爱意。
她说:“宋遇,你好,我是姜灼。”
他眯了眯眼睛,低笑:“既然知道我,还敢直呼我的名字,你倒是不怕死。”
姜灼成功的激发了他的好奇心。
“不好意思啊,宋先生,失手捅了你的爱宠,可你知道,我只是自保。”
他又笑了。
姜灼迎上了他的目光。
她在他的目光里看到了有趣。
宋遇并不心疼他的爱宠。
相反,他的神情似乎很兴奋,带着某种好奇的兴奋。
“既然你知道你捅了我的爱宠,那么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吧。”
姜灼这才明白,他是把她当成了新的宠物。
一个可以给他带来兴奋,但哪怕死掉也不会让他眼皮动一下的宠物。
她只是冲他笑的明艳,然后径直穿过他刚才走过的石子路。
拿过尽头的拖鞋返回来,姜灼弯腰帮他穿上了鞋。
宋遇只是抬手,摸了摸姜灼的后脑勺。
姜灼本能地用手掌蹭蹭他掌心。
宋遇的神情看上去很享受。
那时,他看着她开口,一字一句问道:“姜灼,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初遇那天,姜灼是怎么说的呢。
“我要你。”
那时,宋遇低笑着发出一个单音节。
“你倒是好大的口气。”
他眼中,满是不屑。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可他还是留下了她。
转眼,已经两年的时间了。
“宋遇……”
话音未落,疼痛和疲惫让姜灼再次睡了过去。
宋遇低头,审视着床上的女人。
最终,他只是站在床边盯着她的脸良久,转身离开。
很轻的关门声响起。
床上的姜灼缓缓睁开眼睛。
看着房门,她长舒一口气。
看宋遇的反应,他应该只知道宋戈将她带走的事情。
疼痛再次袭来。
她闭上眼睛,放任自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补充体力。
再次醒来,已经到了晚上。
宋遇背对着她坐在床边用电脑处理工作。
偶尔,传来点动鼠标的声响。
动作很轻。
卧室里没有开灯。
只有电脑屏幕发出的微弱冷光。
“啪”的一声,姜灼把房间里的灯都开了。
“宋遇。”
她从背后慢慢环抱住他,宋遇没想到她会这样做,身子紧绷。
下意识的,将电脑扔去了一旁。
“吵到你了?”
她这人睡觉向来有起床气,可她都睡了一下午了,还没睡够?
“睡那么久,小心脑子会变傻。”
姜灼:“你眼睛做过手术,在黑暗里看电脑,对眼睛不好。”
她板过他的肩膀,不由分说将他推到床上躺下。
又去床边自己随身带的包包里,扒出来平时给他备用的眼药水。
“别动。”
“闭眼。”
语气强硬,没有一点儿女人味。
一股清凉,顺着眼睛流出来,滑落。
宋遇很想问,她到底哪里来的底气,敢和他这样说话。
可以这样对他为所欲为。
可是更让他奇怪的,却是自己居然会本能的顺从她,按照她说的去做。
“我睡觉对光源要求没那么高。”
心里,软下去一片。
他躺在大床上,看着她倾身过来。
开口的声音,连自己都听不出来有多别扭:“谁说我是为了你?”
“被宋戈带走几天,就开始看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了?”
姜灼笑:“宋总,你这样嘴硬,小心以后讨不到老婆。”
宋遇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姜灼刚到他身边时的事情。
那天,他接连加班,开工作会议到凌晨,眼睛酸痛。
正低头揉眼,姜灼拦住他:“别用手揉。”
然后,变戏法似的,摸出来一盒眼药水。
包装都没拆。
他好奇她怎么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姜灼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听谢慎行说,你之前眼睛受伤做过手术,所以就总是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他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个?”
姜灼:“偶然聊天聊到的。”
也是从那次后,宋遇开始默认她随意出入他的公司。
可以不用报备。
脑海里,有东西乍然散开。
漫天火种,寸草不生。
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
屋里,再次一室黑暗。
两人的听觉变的格外敏感。
这两年,虽说大家都将姜灼看成是他的情人。
可他从来没有动过她。
“宋遇。”
她低声叫他的名字。
声音带着某种蛊惑。
台风还没过。
窗外,倾盆大雨又下起来。
宋遇低头,吻住她的眼睛。
就算是她对他另有所图,这一次,他也莫名的想要听从本心。
放任自己,和她一起沉沦。
黑暗中,有电话响起。
她伸手推宋遇,宋遇没理:“专心,听话。”
电话却继续乐此不疲的打进来。
挂断,又响起。
打到第三遍时,宋遇耐性全无。
抓过一旁的手机,最终接听。
“宋遇哥哥,我刚拍完戏回淮城,想见你。”
甜的腻人的声音,隔着听筒传过来。
姜灼右手撑在床边,看戏。
“没空。”
进行到一半,被打断。
宋遇这会儿开口的语气都是冷的。
“可是宋爷爷说邀请我后天参加他的生日宴。”
宋遇看了眼身侧的姜灼,目光移开。
他挑眉,问电话那边的人:“老爷子回来了?”
——
早上醒来,窗外,一片雾蒙蒙的。
风雨交加的天气,宋遇走时居然都不叫醒她。
路上堵车,姜灼紧赶慢赶踩着上班的时间点儿到了公司。
一条短信到账提醒,一千万。
姜灼面无表情的摁灭了手机。
刚进公司,就注意到了周围人在窃窃私语。
见到她来,立刻默契的噤声。
姜灼没理会,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踩着脚上的高跟鞋朝电梯走。
电梯里,人来人往。
姜灼正低头帮宋遇安排之后一周的行程,听到有人在低声吃瓜。
“你听说了吗,那个绵城的地下拍卖会场被人砸了。”
“就是那个商圈大佬才拥有进场资格的私人拍卖会?”
女生唏嘘道:“据说那个场子和宋大少有点儿关系,能砸他场子的人……”
“好像,宋大少还受伤了,听说伤在……”
“是吗?谁敢对宋大少下手,还这么狠?”
姜灼的指尖黏在手机屏幕上。
脑海里,又想起宋遇接到的那个电话。
所以,宋遇为了她,砸了整个拍卖会场?
他这是——要公开和宋戈撕破脸?
怎么可能。
姜灼向来对自己在宋遇那里的地位,认知清晰。
准确来说,她还没有见到过有哪个女人,能引起宋遇的情绪波动。
就连她跟在他身边两年,都不能得到他的信任。
想到这里,姜灼勾唇。
但是,未来还长着呢。
她有的是时间。
她在开水间给宋遇泡了他喜欢的美式,端着咖啡朝他的办公室走。
刚到门口,发现有几个人在宋遇的门前左顾右盼。
“你们在做什么?”
“姜秘书?”
一群人一哄而散。
姜灼抬脚走上前,刚要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道撒娇的女声。
“宋遇哥哥,你陪我去看电影,好不好?”
“听说,你为了一个女人,砸了宋戈的场子,我昨天去见宋爷爷时,他好像很生气。”
宋家关系错综复杂,早年因为集团权力争斗,死的死,伤的伤。
所以,宋时渊最讨厌的便是自家人因为利益发生冲突。
他向来最看重家和万事兴,以和为贵。
“把手拿开。”
“宋遇哥哥,如果是那个姜灼呢?你也这样对待她吗?”
姜灼抬起来的手,僵在半空。
房门里,传来宋遇一声低笑。
“她只是我的秘书。”
语气平平,没有任何情绪。
“姜灼,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谢慎行忽然冒出来,姜灼手滑了下。
有咖啡溅在她手背上。
“谢总,早上好。”
姜灼和谢慎行打了个招呼,脸上依旧挂着笑,推开了房门。
“我不知道有客人在,那我再去泡杯咖啡。”
“不用。”
宋遇拦下她:“人马上就走。”
递给白夭夭一个眼神。
白夭夭虽然吃瘪,但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于是,拖长了语调:“那明天老宅见哦。”
说着,似是故意,看了一眼姜灼。
姜灼抽抽嘴角。
宋遇这男人,果然不解风情。
姜灼有注意到,白夭夭一直在抬眼打量她。
眼前这位白家大小姐,看她的目光,能吃人。
姜灼也不怕,礼貌微笑着迎上了她的目光。
白夭夭看着姜灼,内心已经脑补出了无数场戏。
虽然她承认姜灼人确实是长的很好看,但宋遇从来就不是只喜欢花瓶的那种人。
宋遇也说了,姜灼不过是他的秘书。
这些年,想要借工作接近宋遇的女人,太多了。
可她们大多都只是胸大无脑的花瓶。
她们连宋家老宅的门,都进不去。
而白家,却和宋家是世交。
想到这里,白夭夭笑着和宋遇再见,推开门走了。
“人都走了,还站着不动?”
姜灼这才笑着上前,将他最喜欢的美式放到他手边。
不远不近的位置。
“看到别的女人来烦我,你似乎很开心?”
姜灼不知道他何出此言。
只是看着他说道:“难道,我要表现出不开心你才会开心?”
宋遇摸出一根烟,却没有点燃。
“你这张嘴……”
“专说你喜欢听的话,不好吗?”
姜灼走到他身边,双手没有丝毫忌惮,搭在他肩膀上,附身,头发扫过他的脸。
“还是说,宋总忽然转型开始喜欢上看女人为你吃醋?”
火光闪起,姜灼动作娴熟的帮宋遇把烟点上。
淮城的人谁不知道,宋遇这人,最讨厌女人纠缠不休。
他只凭借着一张脸,就能让无数女人为之癫狂。
可他最讨厌麻烦,尤其是甩不掉的麻烦。
而姜灼之所以可以跟在他身边两年,就是因为她和其他所有的女人,都不同。
她向来有身为情人的自知之明。
“你若不喜欢,那我就重新换句话说给你听?”
宋遇懒得和她计较:“我明晚要回趟宋家老宅。”
“我知道,明晚的会议已经帮你提前到了明天下午。”
宋遇看着她,脸上笑容淡淡,似对她的体贴周到和办事效率很满意。
“你跟我一起去。”
姜灼迟疑:“我也去?”
之前有数不尽的女人想要踏进宋家老宅的大门,可宋遇从来没有带任何一个女人回去过。
这两年,她也是一直待在他在淮城的私人别墅里。
那是不是说明,宋遇因为绵城的事情,对她不同了?
“怎么,不想去?”
姜灼立刻应下:“怎么会,多少人想要去宋家老宅长长见识,感谢宋总,给我这个机会。”
她笑的很狗腿,可宋遇却难得的,不觉得讨厌。
但姜灼心里,此刻却是一阵盘算。
宋家老宅——也是她想要找机会进去的地方。
这样看来,之前的遭遇也算是因祸得福。
姜灼还没来得及开心,宋遇的下一句话就让她跌入冰窖。
“老爷子亲自开口,点名要你去。”
宋家老爷子?
所以,他已经知道她的存在了。
该不会是,她捅伤了宋戈的事情?
又或者,是宋遇为了她,砸了宋戈场子?
总之,这两者,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面上,姜灼连连应好。
心里,却早已做了打算。
——
宋家老宅。
姜灼下午有个客户要见,等处理完工作的事情赶到宋家老宅,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
谢慎行来门口接的人。
“宋遇他在宋老爷子书房。”
他冷哼,本不想解释,却还是说了一句。
以免姜灼和宋遇闹不愉快,最后受伤的还是他。
姜灼今天穿了一身碧绿色的旗袍,头发随意地用一根玉簪挽起来,衬的整个人温柔灵动。
与之前在公司一身职业套装的干练飒爽很不同。
一对珍珠耳环,别致可爱。
“慎行哥哥。”
远远的,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谢慎行脸上表情有松动。
姜灼:“没事,谢总您先忙,不用管我,我找个地方等宋遇。”
期间,姜灼和白夭夭在洗手间打了个照面。
她倒是没和姜灼纠缠太久。
不过是警告姜灼,让她要有自知自明,离宋遇远点。
姜灼笑:“白小姐,我是宋总的秘书,和宋总朝夕相处,是本职工作。”
意思很简单。
她想要远,也远不到哪里去。
白夭夭气不过,踩着脚上的高跟鞋走了。
宴会八点正式开始。
姜灼扫视周围的环境。
宋家老宅,果然够气派。
忽然,人声鼎沸。
宋老爷子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来。
却没有看到宋遇。
“姜秘书!”
一道女声传来。
姜灼转身,是穿着一身浅白色晚礼服的白夭夭。
一看,她今天就是特意打扮过的,妆容满分。
她却忽然用力拽过姜灼的手腕。
姜灼想要挣脱,她却死死不肯松手。
两人僵持间,姜灼手里的包包掉落在地上。
“姜秘书,你是不是刚才偷拿了我的表?那可是我亲手为宋爷爷挑选的礼物。”
此言一出,立刻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姜灼挑眉:“白小姐,你怕不是天暗没看清,认错了人。”
“我来老宅后只和你在洗手间碰过面,出来就发现我准备送给宋爷爷的表不见了。”
周围传来了窃窃私语。
“这是谁啊?”
“跟在宋总身边两年的那位。”
姜灼看着她,脸上没什么情绪。
洗手间没装监控,白夭夭自然是想说什么都行。
众人看姜灼的目光,也带了鄙夷。
白夭夭视线落在她脚边精致的珍珠手包上。
姜灼却面不改色地俯身,捡起包包。
“那不如,白小姐亲自来看看我到底有没有拿你的表?”
她将自己的包包拉链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尽数倒出来。
钥匙,工作证……
就是没有她口中所说的那枚表。
“明明就是你拿的。”
“我刚才只和你打过照面。”
周围的视线都扫过来。
姜灼开口,没什么情绪,开口的语气却泛着冷意:“白小姐,难道你还想搜身吗?”
“搜一下身,也不是不行。”
“白小姐不如看一下自己的包包,是不是你,记错了?”
白夭夭坚持:“我都检查过了,一定是有人趁我不注意,偷走了我的表。”
“那不如,白小姐也打开包包给我们看下?”
白夭夭一副看就看,她才不怕的架势。
包包打开。
她学着姜灼,将里面的东西尽数倒出来。
“哒”一声。
有东西落在了草地上。
是一块价值不菲的表。
“怎么会,明明是你把我的表偷走放在了你自己的包里,怎么会在我的包包……”
白夭夭忽然意识到不对,噤声。
她怎么就能那么笃定姜灼偷了表就一定会放在自己的包包里?
除非是,她自己故意陷害姜灼,有意为之。
白夭夭咬唇,懊恼自己刚才过于冲动了。
姜灼抬起脸。
刚才在洗手间时,姜灼看到她背着自己进行那拙劣的小动作时,她就猜到她想要做什么了。
于是,趁着她对自己冷嘲热讽的功夫,不动声色地将那块表又放回了白夭夭的包包里去。
白夭夭难不成以为,自己能够留在宋遇身边两年,真的是如传言中那样,靠的只是她自己的那张脸?
“各位来宾,欢迎大家今日赏脸来我老头子的生日宴会,刚才不过是一个误会,希望大家今日能够玩的开心。”
最后,还是宋时渊出面来打了圆场。
他的目光在姜灼身上停了半晌。
姜灼礼貌笑着回应。
众人,开始纷纷献上生日礼物。
白夭夭笑着将自己准备的生日礼物献上:“宋爷爷,这是我买的瑞士特产的表,希望您能喜欢。”
“夭夭有心了。”
白夭夭立刻喜笑颜开。
似是无意,白夭夭转身,开口问姜灼:“姜秘书今天出席宋爷爷的生日宴,想必也为宋爷爷准备了厚礼,不如拿出来让我们一起欣赏下。”
宋时渊的目光看过来。
众人的视线再次落在姜灼身上。
“今日既是宋先生的生日宴会,姜灼就祝宋先生旦逢良辰,顺颂时宜,生日快乐,不止生日。”
有人小声议论:“你还别说,她这一身旗袍配上这祝福倒是应景。”
也有人嘲讽:“都是嘴上功夫,宋老爷子必然看不上。”
白夭夭“呵”一声,问:“姜秘书该不会就只会寒酸的送这句祝福吧?”
说着,又似替她圆场般上前:“不过也难为姜秘书,姜秘书可能是第一次来这么高档的生日宴,礼数不周也可以理解……”
周围人投来的目光复杂,多是寻乐子看戏的人。
就连宋时渊,看她的目光,也带着审视。
“姜秘书,你连这种事情都办不好,又怎么能待在宋遇哥哥身边,做他的私人秘书呢?”
说着,她刻意咬重了秘书两字。
全场,一片安静。
姜灼目光扫过去。
在场的人,都如看戏般,等着看她出丑。
雨已经停了,有风吹过。
耳边,很低的一声笑。
姜灼开口:“礼物我倒是准备了,只不过比不上白小姐特意去瑞士买的钟表名贵。”
姜灼缓缓拿出来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
带着点古风韵味。
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块精致的桃型砚台。
单从外观看上去,就是价值不菲难得一见的珍藏。
在场众人皆怔住。
姜灼笑道:“这是我从某个前辈大家手中寻来的端砚珍藏,之前无意间有看到您公开对外界展出的书法,觉得您在书法方面研究颇深,所以我就斗胆挑了这块砚给您。”
“清代书法家陈龄曾总结端砚有八德……这桃型砚台的寓意也是极好的,寓意福寿安康。”
宋时渊笑而不语。
“宋爷爷,这块表您喜欢吗?”
白夭夭忽然插进来的声音打断了宋时渊。
“白小姐,您送的表虽然名贵,却不合时宜。”
白夭夭立刻像炸了毛的公鸡:“你懂什么?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吗?”
“生辰忌惮送钟,您莫不是在外演戏时间太长,忘记了自古以来中国的传统。”
“你……”
面上,白夭夭也不好发作。
毕竟,宋时渊还在场。
他若生气了,她又怎么让他说服宋遇和她在一起。
宋时渊象征性的切完蛋糕,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就连从开场到现在一直都没出现的宋遇,也被谢慎行拉到了生日宴会现场。
他依旧和往常一样,板着一张脸。
姜灼勾唇。
也不知道,宋遇知不知道刚才生日宴会上发生的事情。
不过,就算他本人刚才在现场,也一定是选择冷眼旁观,放任她一人应对吧……
在一片静默中,宋时渊清了清嗓子,当着众人的面郑重开口。
“我这次回淮城,也是为了我们宋家的一件大事。”
“白家和我宋家一直是世交,我们都希望这感情能世代延续,所以——”
宋时渊看看白夭夭,又看向宋遇。
“我在这里宣布,我的孙子,宋氏集团继承人宋遇,不久后将和白家千金白夭夭举办订婚仪式。”
在场众人,各有盘算。
“老爷子。”
宋遇出声,语气很平。
可是了解他的人能够听出来,这是他生气的前兆。
宋时渊却没理会,很快转移了话题。
“好了,大家开始进行舞会吧。”
宋遇这才明白,刚才在书房中,宋时渊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一个小时前。
宋时渊书房。
他将手中刚写的毛笔字搁下,看向自己对面站着的孙子:“说说吧,那个姜秘书,是怎么回事?”
宋遇言简意赅:“您不都知道了,她是我的秘书。”
他的目光落在面前的茶杯里。
里面的茶叶,浮浮沉沉。
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宋时渊看着面前的宋遇。
他这人从小就和宋家的人不怎么亲近。
准确来说,他这个孙子,身边亲近的人,就只有那个跟在他身边多年的谢慎行。
还有,他自己亲手带大的宋阮阮。
说到底,或许还是因为当年那件事情。
他只是品了口茶,出声提醒:“你还记得你当年回到宋家时,我教你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吗?”
宋遇目光很沉:“不要对某件事和某个人产生感情。否则,它只会成为别人可以制衡拿捏你的软肋。”
“你记得就好。”
“我听说,宋戈被她捅伤,现在人还在医院昏迷中。你还为了她找人砸了宋戈的场子?”
宋遇没承认,却也不否认。
“他偷走了我妈的遗物,还顺走了公司的印章。”
“不是人没废吗?让他长长记性,没什么不好。”
宋时渊叹口气。
“可不管怎么说,总归都是宋家人,你……”
说着,脑海里又想起姜灼。
“那个姜秘书,不简单。”
宋遇反问:“简单没脑子的人,您觉得我会让她留在我身边这么久?”
——
耳边,响起了舞曲。
白夭夭凑上前:“宋遇哥哥,我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宋遇正要拒绝,目光触及到不远处,姜灼和他的视线在半空撞上。
她很有礼貌,很大方的冲他微笑。
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那表情,不是装的。
她是真的,不在乎,他和别人跳舞。
未来,或许还会和别人订婚。
他宋遇是不是该烧高香,庆幸他遇到这么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好秘书,好情人?
情人——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的想法的?
明明,最开始初遇,他对她,不过是好奇,觉得这个人有趣。
不远处,一个男人冲姜灼附身,绅士地做出邀请。
邀请姜灼共舞。
“宋遇哥哥。”
周围人潮涌动,挡住了宋遇的视线。
姜灼正准备找个地方坐着歇歇脚放松,一个男人冒出来。
“这位今天全场最亮眼的小姐,我能请你跳今晚的第一支舞吗?”
姜灼怼回去:“我可没先生这套骚里骚气的西服显眼。”
那人又道:“不知为何,越看你,我就越觉眼熟。”
“我觉得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姜灼抬眼,打量眼前的人。
“这位先生,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这种搭讪的方式已经过时了?”
那人也不恼:“我们,确实不是第一次见面,姜小姐,你忘记了?”
他这样一说,有记忆钻入脑海。
“是你?”
“姜小姐想起来了?”
薄昼忙趁机拉好感:“这样说起来,姜小姐还应该谢谢我。”
“在绵城,我可是救过你的命。”
姜灼并不领情:“我又没求你救我。”
说着,又似无奈道:“这位先生,我穿的可是旗袍。”
“谁说穿旗袍就不能跳舞?”
姜灼怔在原地。
好熟悉的对白。
薄昼的手,又探过去几分:“相信我。”
姜灼对上他眼睛。
难道,真的在绵城之前,姜灼就已经见过他?
可她完全想不起来了。
良久后。
姜灼顺着他伸出的手,搭上去。
耳边,是动听的舞曲。
那么熟悉。
姜灼舞步熟练。
曾经,也有一个人,牢牢的牵着她的手,那时她还笨手笨脚的,总是不小心踩到他的脚。
舞曲轻扬,旋律越来越快。
两个人虽然是第一次共舞,却意外的默契。
一舞结束,薄昼倒是先跑了:“十二点马上要到了,我要离开了,姜小姐,后会有期,我们会再见的。”
“记住我的名字,我叫薄昼。”
这下,换姜灼懵了。
怎么,他以为他是灰姑娘,凌晨十二点要去赶南瓜马车?
“人都走了,还看?”
宋遇拽过她手腕,也不管她穿着旗袍是否能跟上。
绕过水榭,将她抵在长廊一角。
“你和那个男人,什么关系?”
姜灼笑出声,微微踮脚,凑近他:“怎么,难不成宋总因为一个男人,吃醋了?”
宋遇推开她的身子:“你少自作多情。”
姜灼拖长尾调“哦”了声:“那我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告诉宋总?”
说着,开玩笑道:“你不喜欢我,还不允许别人喜欢,宋总这是什么道理?”
“姜灼!”
姜灼侧身,揉揉耳朵:“宋总,我耳朵没聋。”
宋遇大手一拉,姜灼没站稳,被迫坐在他大腿上。
他的吻,不由分说地落下。
宋遇大手一扯,她头上的玉簪被抽走。
一头青丝散落。
有风吹过,在她发梢打了个璇儿。
“宋总,你刚刚才有了婚约,现在这样是和我在偷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