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寄养在叔叔家后,我成了赚钱工具

每读故事 2024-12-11 11:52:20

云笙看了一眼擦破了皮的膝盖,鲜红的血珠从锯齿样的伤口下渗出来。

她紧张的闭住呼吸,看着肖老师轻柔的动作,心里的紧张忽然就消失了。

可下一秒,肖老师贴完创可贴的手忽然朝她裙子下的地方伸去。

妈妈消失的那一年,云笙五岁,也许是六岁,她记不清了。

她只是依稀记得妈妈说要去镇子里给她买新衣服,让她乖乖地坐在门口等。

云笙很听话,坐在门口的小木板凳上从太阳升起时一直等到太阳落下,妈妈也没回来。

那天晚上,云笙不知道为什么爸爸发了好大的火,摔烂了家里所有能砸碎的东西。

爷爷拄着拐杖过来看了看,什么也没说,叹息着离开。

等爸爸消停下来,云笙跑到爸爸身边问他妈妈为什么还不回来?

爸爸红着眼睛看着她,继而抱着她小小的身体哭泣,喉咙里发出闷哑的“呜呜”声。

云笙感受到父亲身体里传来的剧烈震颤,令她想起前年冬天曾经乘着拖拉机去镇子里赶集。

当时妈妈拉着她的小手站在拖拉机的车厢里,爸爸拉着她的另一手,站在前面,替她们俩抵挡迎面而来的寒风。

剧烈震颤的车厢极难站稳,但她却一点都不怕,反而心里有一种快活的感觉。

现在,另一只手抽走了,她感觉眼前的世界有些摇晃。

那之后不久,爸爸说要去外面打工,叔叔在省城的一个建筑工地干活,正缺人手。

云笙被送到爷爷身边,自从奶奶离世后,爷爷一个人住在村子后面的老宅。

爷爷不爱说话,云笙说十句,爷爷能回她一句。

但云笙知道爷爷喜欢她,虽然他更喜欢叔叔家的弟弟。

爷爷养了一群羊,好多只,数量超过云笙的手指加脚趾。

云笙喜欢跟爷爷去放羊,跟着羊从一个山坡慢慢挪到另一个山坡。

看到酸浆,爷爷就会从草稞子里采下来给她吃,然后看着她酸的皱在一起的小脸哈哈笑。

祖孙俩喜欢以同样的姿势支着下巴坐在山坡上看天上的云。

云有时是白色,有时是黑色,早上和晚上则变成红色和粉色。

白色的云像棉絮,轻盈柔软,黑色的云脏兮兮,看着又冷又硬,还会打雷下雨。

爷爷说云笙是白色的云,干干净净的。

没多久后,云笙就不再跟爷爷去放羊,因为她要去上学。

他听到爷爷跟那位镇上来的阿姨说着什么,不时指指自己的脑袋。

过了几天,那位阿姨带来另一个人,他们拿着一些图画问了云笙好多问题。

其中有一些是辨认苹果和梨之类的东西,还有一些是问小鸡和小鸭子的数量。

云笙努力地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答对了那些问题,几天后,爷爷给她买了一个蓝色的书包,说要送她去上学。

学校在镇子里,有灰色的小面包车来村子里接送云笙和其它几个孩子。

到学校后,云笙发现班里的同学个子都矮矮的,还不到她胸口。

班主任老师姓谢,爱笑,声音很好听,身上有一股香香的味道。

谢老师跟云笙说她比同学们年纪大,对待同学要像对弟弟妹妹一样爱护,不能欺负他们。

云笙听进去了,把自己当姐姐,每次班级大扫除她都抢着做,脏活累活也独自承担。

同学们一点不领情,还在私下里骂她是蠢猪,甚至有男生用一端打着钉子的椅子板打她,钉子扎进肉里,渗出血。

她都默默忍受,因为她是姐姐。

学习对云笙来说有些困难,费劲浑身力气也不过堪堪能跟上教学进度。

好在老师们对她都很宽容,安慰她没关系,尽力了就可以。

云笙上三年级的时候,爸爸死了。

听爷爷说,云笙爸爸在很高的楼上工作,身上系着绳子。

那年夏天,绳子断了,爸爸从云朵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摔在地上。

云笙猜想,也许爸爸工作的时候看到有多云像她,就想跟她说说话,然后就出了意外。

爸爸的尸体被黑色的车拉回村里,家里搭了灵棚,办了葬礼。

葬礼上叔叔被很多人称赞,说多亏他联络些工友去大闹一场,才能拿到一笔丰厚的补偿费用。

叔叔红着眼睛,叹息着说:“大哥就一个丫头,无论如何也得把抚养费要回来,不然怎么办呢?”

爸爸死了后,爷爷病重,云笙只好跟着叔叔婶婶生活。

叔叔的房子在老宅前院,是三间气派的红砖瓦房。

他们长年在省城打工,只有逢年过节才回来一趟。

那段时间,爷爷病的躺在床上起不来,加上爸爸去世,他们就从省城回到村里。

婶婶是个胖胖的女人,喜欢穿花裙子,说话声音叽叽喳喳,身上的香味儿浓的呛人。

除了叔叔婶婶之外,弟弟徐云麓也跟着一起回来。

他比云笙小两岁,却跟云笙上同一年级。

云笙什么都听徐云麓的,因为弟弟很聪明,什么都懂。

和班里的同学不同,弟弟从不嫌弃云笙笨,还读图画书上的故事给她听。

不仅如此,每当叔叔婶婶因为一些云笙不明白的事打骂云笙的时候,徐云麓都会拦在她身前。

他身体又矮又瘦,却让云笙觉得又高又壮。

每当他这样做的时候,叔叔和婶婶多半就会放过云笙。

爸爸去世后没几天爷爷也死了。

在火化场的院子里,云笙看着笔直的白烟从高耸的烟囱里冒出来,溶进天上的白云中。

她心想,爷爷也变成了白色的云。

葬礼之后的那天晚上,由于白天喝了太多橘子汽水,云笙被尿憋醒。

从原本是储藏间的小屋里出来,云笙小心翼翼地不发出声音。

吵到弟弟或者叔叔婶婶,免不了要挨一顿骂。

厕所在外面,要经过一道走廊才能抵达外屋门。

走廊的左侧是叔叔和婶婶的卧室,右边则是弟弟徐云麓的房间。

路过左侧卧室时,她听见叔叔婶婶似乎在说话。

婶婶:“半个月,连着两场,累死我了。”

叔叔:“凑一块挺好,省事儿,等剩下的赔偿款拿到手,省城房子一买,咱们就再也不回来了。”

婶婶:“真想不通你是怎么下得去手!”

叔叔:“下不去也得下……什么招都想过了,只有这个办法能弄来一笔钱。”

婶婶:“闭嘴,别说了,让那丫头听……”

叔叔:“她一个傻子能知道什么……”

声音小下去,云笙再没听到下面的话。

她急着上厕所,回来的时候卧室里传来叔叔的呼噜声。

那之后的几天,她一直在想叔叔和婶婶说的“下得去手”是什么意思,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但她不是傻子,学校的谢老师说她智商只是比平常人偏低,却还不到弱智的程度。

学校里不嫌弃云笙笨的同学只有一个叫小瑶的女孩。

小瑶的爸爸是学校的教务处主任肖老师,长得很温柔,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

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和声细语的,就算有同学犯了错,也会温和地同他们讲道理。

但云笙总觉得肖老师身上有股难闻的味道,而是一种让人觉得恐惧心慌的味道。

不过,好像这种味道只有她能闻到,她有一次忍不住问小瑶那是什么味道。

小瑶说可能是香皂味儿,她说他爸爸喜欢洗手,每天要洗很多遍。

云笙知道那不是什么香皂的气味,只是隐约记得,却又想不起来曾经在哪儿闻到过。

那之后的半个月,某个周五的黄昏,她终于想起了那是什么味道。

那天周末,她不想那么早回家,只要出现在叔叔和婶婶眼中,就有可能招惹“麻烦”。

空空荡荡的校园,就她一个人坐在秋千上玩。

她喜欢荡秋千,敢荡的特别高。

身体笔直地站在秋千木板上,两手紧握着绳索,极限时身体几乎同地面平行。

秋千钟摆一样荡起,那让她有一种飞向天空的感觉。

她想向哪里飞就向哪里飞,想往何处飞就往何处飞。

就在她觉得自己已经飞到云朵中的时候,她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徐云笙,你为什么还不回家?”

她在悠荡着的秋千上扭头回看,发现是肖老师。

他背着双手,两只眼睛随着她忽上忽下,夏日黄昏的阳光把他的脸照的红彤彤的。

减弱悠荡的力度,让秋千缓缓停下来。

“你荡的那么高,不怕摔下来么?太危险了。”肖老师神情紧张地说。

“不怕的。”云笙从缓缓停下的秋千上超下跳,结果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什么原因,她脚一滑,“哎呦”一声跌下来。还好她两手及时撑住地面,才没摔到脸,但不幸的是,两个膝盖蹭在下面的硬沙地上。

“你看你看,还说不怕,摔了吧!”肖老师关心地把他抱起来。

不知为何她有些慌,赶紧从老师怀里挣脱。

“呀,你膝盖破了,来,跟我到办公室来,流血了,伤口不管可不行。”肖老师说道。

云笙看了一眼擦破了皮的膝盖,鲜红的血珠从锯齿样的伤口下渗出来。

进了办公室,肖老师让她坐在椅子上,自己则从抽屉里找出消毒湿巾和创可贴。

他一条腿跪在地上,先是用消毒湿巾擦净创口处的沙土,再覆盖创可贴在上面。

云笙紧张的闭住呼吸,看着肖老师轻柔的动作,心里的紧张忽然就消失了。

可下一秒,肖老师贴完创可贴的手忽然朝她裙子下的地方伸去。

云笙曾经被村子里的一条疯狗追过。

她那时还小,跑得慢,被大狼狗扑倒,狗身上、嘴里的气味冲到脸上。

好在当时有大人在旁边,在锋利的牙齿咬到她脖子之前,棍子率先砸在狗脸上。

那之后半年,她频繁做噩梦,总是被狗追,被咬,被那难闻的气味包裹。

后来,随着时间流逝,噩梦消失了,那股气味也慢慢消散在回忆中。

没想到,这一天,她埋藏在大脑深处的记忆再次被唤醒。

她终于知道,肖老师身上是什么味道,和那条狗一样,是畜生的味道。

云笙把肖老师对她做的事儿告诉了班主任谢老师。

她震惊的镜片后的眼睛瞪得又圆又大,一再确认云笙是不是说真的。

云笙哭着说是,谢老师沉默了片刻后开始仔细盘问那个过程中发生的细节。

云笙磕磕绊绊的讲完,谢老师气得脸色煞白,低声咒骂。

随后跟着云笙回到家里,将整件事儿说给叔叔和婶婶听。

叔叔当时气的拍了桌子,说要到学校去打死那个姓肖混蛋。

云笙吓得不行,她真的怕叔叔会打死肖老师,如果真的发生了,小瑶就没有爸爸了。

好在云笙担忧的状况并没发生。

那天之后,肖老师没再去学校,云笙心里松口气。

大约过了一周,有一天晚上叔叔喝得醉醺醺地从外面回来。

他笑着对云笙说:“没想到我们家小笙这么有本事儿。”

说罢,他拿出三捆红彤彤的钱,摆在桌子上。

婶子两眼放光地捧着钱,问叔叔是哪儿来的。

叔叔得意洋洋地说:“还能是哪儿来的?那个姓肖的混蛋给的封口费。”

云笙不太明白其中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过了没多久,谢老师就辞职了,说是调到隔壁镇的小学。

谢老师辞职之后,肖老师经常在放学后找借口把云笙留下来训诫。

放暑假的时候,叔叔有一天说要带云笙去县里买新衣服。

云笙很开心,说要去叫弟弟一起,叔叔却拦着她说今天只带云笙一个人。

听到这句话,云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弟弟可是叔叔的宝贝儿子,怎么可能带自己不带弟弟呢?

去县里的路上,云笙有些愧疚,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小偷,把叔叔从弟弟哪里偷走了。

叔叔没骗她,给她买了一件新连衣裙,又去带他到一个漂亮的饭店吃饭。

吃了饭叔叔问云笙累不累,云笙说不累,叔叔却依然带着她进了一个宾馆。

开了房后,叔叔把她一个人留在房间,说要出去办事儿,让她在这里等。

云笙乖巧地说好,坐在床上好奇地四下观望。

过了一会儿有些口渴,她就喝了叔叔给她买的果汁后。

喝完没多久,她忽然觉得好困,眼皮都睁不开,接着她就躺下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是个噩梦。

依稀梦见一个奇怪的男人压在她身上,嘴巴里喷出腐臭的酒气。

等云笙醒来之后,她发现外面天已经黑了,屋子里还是她一个人。

奇怪的是她身上有一股臭烘烘的味道,但她记得睡着的时候分明是穿着的。

正穿衣服的时候,叔叔进来,问她睡得好不好。

她摇头,跟叔叔说想要回家。

叔叔把她带到浴室,让她先洗个澡,洗干净后再回家。

云笙正觉得自己身上的臭味难闻,就点头说好。

那个暑假叔叔给云笙买了好几次新衣服。

叔叔对她这么好,奇怪的是婶婶竟然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每日对云笙都笑呵呵的。

那段时间,云笙每每面对弟弟时都有些心虚,感觉夺走了本不属于她的东西。

徐云麓却像是一点都不关心的样子,依然会给她讲图画书上看到的故事。

那些故事里的人都很有趣,有的会飞,有的会变成蜘蛛,还有生气就会变绿的大怪物。

云笙喜欢听故事,更喜欢听徐云麓给她手舞足蹈的讲。

徐云麓不喜欢乡下,嫌弃臭气熏天的旱厕,他怕虫子,怕脏,更害怕打雷下雨。

糟糕的是那个夏天雷雨又特别密集。

云笙的小屋子没有窗户,看不到外面的雷电。

每到夜里电闪雷鸣的时候,徐云麓就会赤脚跑到云笙的小房间,钻进她被窝抱着她睡。

看着徐云麓小羊一样缩着身边,发出细密均匀的呼吸声,云笙觉得胸口暖呼呼的。

自从爷爷离开后,云笙只有同弟弟在一起时候会觉得很踏实,

有一天徐云麓等着乌溜溜的大眼睛问云笙:“姐,我是不是你最喜欢的人?”

云笙点头说“是”。

徐云麓又问:“姐,那我让你干什么你是不是都听我的?”

云笙又点头。

徐云麓开心的笑,捧着云笙的脸,在她额头啪嗒亲了一口。

不知为何,云笙觉得心在胸口跳得特别快。

云笙觉得自己正在变脏,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身上总被臭味包裹着,洗澡能缓解,然而没多久就又臭了。

这让她想到叔叔带他到县里住的那些宾馆,每次在那边睡过身上都会很臭。

她决定,再也不跟叔叔去了。

怕弟弟闻到身上的臭味,嫌弃自己,那几天,云笙到处躲着徐云麓。

臭味持续了三天,云笙就病倒了。

整个人烧的躺在床上起不来。

婶婶以为她装病,嘴里骂着“臭丫头”、“懒鬼”,想要把她从小床上拖下来,

手指碰到云笙的身体时才发现她身上烫的厉害。

婶婶从抽屉里翻出几片退烧药塞到云笙嘴里,灌了水送下,却并不见效果。

这时云笙已经陷入昏迷状态,不时说着胡话,怎么喊都喊不醒。

怕出事儿,婶婶只好带着云笙到镇卫生所去挂水。

退烧药打进身体,体温降下来,药效过了却又烧。

卫生所的医生说可能身体里有其它炎症,让婶婶去县里检查一下。

婶婶慌了神,打电话把叔叔从外面喊回来。

过了小半天,叔叔才回来,估计输了钱,冷着脸骂人。

“发个烧还用得着去医院?真是大惊小怪,喂点药,多盖两床被子不就好了嘛!”

“万一烧出个好歹的可咋办?你就不怕被戳脊梁骨?你不怕,我怕!”婶婶说。

“本来就是个傻子,还能烧坏了?”

叔叔虽然嘴上这么说,想到这段时间自己在村里名声正好,也就不情不愿地叫了去县医院的车。

云笙全程处于昏迷状态,被送到急诊,抽血化验,挂水退烧。

化验结果很快出来,白细胞数值极为异常,证实确实体内有炎症。

又经过一番检查后,负责的女医生神色古怪地把婶婶叫到诊室询问。

问完后,婶婶面色仓惶地出来,无聊地坐在候诊椅上等待的叔叔什么情况。

“大夫说,那丫头,感染了那啥……”婶婶结结巴巴地说。

“啥啊?”叔叔眼睛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纸牌游戏,心不在焉地问。

“说,说是淋……”婶婶小小声道。

“啥?”叔叔扭头,一脸惊恐。

“大夫说,才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很不正常,然后问我有没有,我说没有,她说要报警……你,你之前,带丫头都去干啥了啊?你不是说就让摸……怎么会传染了这种脏病啊?”

“你在这里等着,等会挂完水,烧退了就赶紧带丫头走,知道吗?”叔叔神色慌张地说。

“你干什么去?”婶婶问。

“我得先去打两个电话……”

“都这个时候了打什么电话啊?”

“闭嘴,你知道个屁,”叔叔声色俱厉地吼,转而又压低声音,“记住,问你什么都别说。如果那个大夫说要报警,你就答应下来,说等丫头退烧了自己去报案……然后你带着丫头赶紧回家,听到没?”

“好。”婶婶答应着,看着叔叔匆匆出去打电话,转身向云笙所在的病房走去。

云笙醒过来后发现自己还在自己那间小屋子里,门开着,走廊的灯开着,照进屋里来。

她睁着眼睛恍惚良久,才分清正身处现实。

感觉睡了很久,做了奇奇怪怪的梦。

浑浑噩噩中,她依稀记得自己似乎经历的漫长的旅程。

置身灯光明亮的医院,被什么人背着走路,乘车经过城市街道……难道是做梦吗?

烧似乎退了,身上衣服潮乎乎的,嘴唇干裂,口特别渴。

她想要去找水喝,刚要起身,就看见叔叔走进来,站在门口喊:“云笙,云笙,你醒了没?”

云笙刚想出声说醒了,叔叔却转身出去,顺带着把门也关上了。

依稀听到叔叔在外面跟婶婶说:“还睡着呢。”

云笙不想让叔叔和婶婶知道自己醒了,只好悄悄起身去找水喝。

水缸在厨房,她扶着墙走到门边,轻轻开门,溜出去。

叔叔和婶婶在堂屋声音快速地说着什么。

云笙听到对话里有她和徐云麓的名字,喝过水,好奇地走过去只听。

叔叔声音惊恐地说:“那些人会把我弄死……我死了,你和儿子还能活?”

婶婶声音里带着哭音:“就没别的办法了?怎么说也是一条生命啊!”

叔叔声音低下来,断断续续,云笙听不太清,只听见说什么“牵连很广……那些人,都不想……留不得,要么她死,要么咱们死,你说该怎么选……到时候尸体一烧,什么也查不出来……”

婶婶:“可,这种事儿,万一查起来,可怎么办?”

叔叔:“我有个办法,还能捞一笔,不过这得你儿子帮忙……”

这时云笙听见徐云麓的房间里发出声响,她不敢继续听,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间。

心里冒出很多困惑,感觉他们说的话好像和自己有关,但真说有什么关系,她又说不太清。

连着吃了几天药,又去镇里挂水,云笙不再发烧。

婶婶给她买了些像洗衣液一样的东西,让她每天用来洗下身。

云笙很感激,觉得婶婶真好。

自那次生病之后,叔叔和婶婶像是换了一个人,每天都对着她笑。

婶婶常常让她穿上新衣服,带着她到村子里的小超市买零食吃。

村里的叔叔伯伯都说婶婶是个好人,对云笙比亲妈都好。

每当听到那些人这么说,云笙都会有些困惑,她不知道笑容可掬的婶婶和面目狰狞的婶婶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婶婶。

有一天叔叔从外面回来,拿着一个大大的纸袋子,里面厚厚的两叠纸。

当时她正和弟弟在堂屋里看动画片。

徐云麓问袋子里是什么东西。

叔叔两眼放光地说:“这里面装的可是保护你们两个的好东西,一人一袋,非常公平。”

云笙看到纸袋上写着“保险”两个字,但她并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徐云麓很罕见地请云笙带他出去玩。

那天天气很好,湛蓝的天空里飘着大朵大朵的棉絮一样的云。

云笙问徐云麓想去哪里玩。

弟弟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个燕子风筝,说想要去高的地方,风大的地方,这样才能把风筝放起来。

云笙听了,就打算带着弟弟到曾经和爷爷放羊时去过的那个山坡。

那边很宽敞,没有树,风大,凉快,还有一个很高的断崖。

云朵低垂的时候,站在崖顶,伸直手臂,几乎能触摸到天上的云。

不过,爷爷还活着的时候从来不让云笙到崖边去。

他们一路上朝后山走,弟弟走在身后,不知在想什么,一句话也不说。

很快走到山崖所在的山坡上,徐云麓走了一脑门汗,嚷着走不动了,要休息一下。

云笙便陪着她坐在山坡上。

徐云麓问云笙在看什么。

云笙说看云。

徐云麓困惑地说云有什么好看的。

云笙指着两朵连在一起的云说:“前面的那个是我,后面的那个是你,我们拉着手,好开心!”

徐云麓默然不语地看着那两朵人形的云,过了会儿他忽然站起来,说:“姐,我们来放风筝吧!”

风筝被放起来,燕子摇摇摆摆地升上天空。

云笙开心的又叫又跳,为徐云麓鼓掌叫好。

徐云麓飞快地放线,轮子骨碌碌地响,风筝随着响声向更高的天上飞去。

云笙手搭在眉前,仰头朝上望。

徐云麓扯着风筝线调整风筝的方向,慢慢地走到山坡顶端的崖顶。

那是处附近村民乱采山石残留的断崖,大约又十几米高,下面是长满荒草的乱石堆。

“姐,你要不要来试一下?”徐云麓忽然道。

云笙呆了呆,接着欢喜地点头说好。

徐云麓走到她身边,把线轮交到她手里。

云笙接过,看着风筝在云的罅隙里穿行,感受到它在另一端的产生的拉力。

那一瞬间她心里好开心,好像她自己化成了风筝,飞到云朵里。

“姐,你往后退一点,再退一点……”徐云麓在旁边指挥着。

云笙根据弟弟的指示,一点点朝后退,慢慢地接近悬崖的边缘。

就在她另一只脚要踏空的时候,弟弟忽然拉住她。

她把眼睛从天空挪到徐云麓的脸上。

“姐,你说过你最喜欢我是不是?”徐云麓认真地望着她问。

“嗯。”云笙重重地点头。

“姐,我在这里生活很不开心,我想回省城,那里有我的同学……”

“……”云笙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太明白弟弟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

“我爸说,你死了,我们就能回省城了,”徐云麓说着,猛地推了云笙一把,“姐,你去死吧,好不好!”

云笙震惊地望着徐云麓,整个身体被推的后退,一脚踏空,朝下跌落。

风筝线从手里脱落。

云笙朝下坠落,她看到头顶天空中的燕子猛地挣断了束缚它的风筝线。

它左右摇摆,跳着欢快的舞蹈,眨眼间就消失在云层之间。

真好啊!云笙想,我会飞了,我自由了。

燕子风筝在云里飞了很久,就在它飘荡的时候,那位医院的女大夫打电话报了警。

警察又找到叔叔曾经带云笙去过的宾馆。

天上的风渐渐小了,燕子落下来,正好挂在云笙叔叔家院子外的大杨树上。

它看到院子门前停了几辆闪着红蓝灯的奇怪车子。

有身穿制服的人下了车,走进院子,又敲门进屋。

不久后,叔叔被带出来,脸色煞白,手腕上戴着亮闪闪的手铐。

婶婶也被带走,但没带手铐。

院门口围满了村民,对着婶婶指指点点,都在骂他们夫妻丧尽天良。

徐云麓哭着抱着爸爸的腿,哀求警察叔叔不要带走爸爸,承认是他把云笙姐姐推下悬崖。

于是,弟弟也被带上了警车。

这时起了一阵风,燕子被风裹挟着又飞起来。

它飞得很高,彩线绣出来的大眼睛赋予了它出奇的视力……

它看到那位肖老师被抓走,看到县城里那些曾经糟蹋过云笙的坏人一个个被警察找上门。

最后它看到跌落悬崖的云笙被搜救队员救起……

云笙在医院住了一个月。

由于没有亲属,出院后云笙被送到了县城的福利院生活,在那里她看到了谢老师。

原来谢老师没有去临镇的小学,而是到福利院当教员。

云笙特别开心,谢老师红着眼睛跟云笙保证,以后没人会再伤害她。

离开村子后,她偶尔还会放风筝,但风筝再也没有飞进云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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