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重重阳。
王维《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诗云: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此诗为名篇,大概是初中课本里就学过。
然摩诘此诗,纯表思念之情,几百年后,苏轼在重阳节的一首诗,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情愫。
《壬寅重九,不预会,独游普门寺僧阁,有怀子由》:
花开酒美盍言归?来看南山冷翠微。
忆弟泪如云不散,望乡心与雁南飞。
明年纵健人应老,昨日追欢意正违。
不问秋风强吹帽,秦人不笑楚人讥。
两相比较,王维对兄弟只是十分的想念,苏轼却是泪飞如雨,伤心异常。
为何会这样呢?
难道是王维很坚强,而苏轼特别的矫情?
其实,解开此事的钥匙,就在标题里。
重阳节,老大办酒席,邀请相关部属喝酒吟诗看美女,苏轼,竟然没去。
他为何不去?
因为他不喜欢自己的领导,凤翔知府陈希亮。
作为名重京师少年才子,苏轼到凤翔做签判之后,很受当地人欢迎,同事们都亲切地称呼他苏贤良。
因为他是百年来入制科第三等的第二人,只有吴育立于前头。
宋朝制科有六种,博通坟典明于教化科,才识兼茂明于体用科,详明吏理可使从政科,识洞韬略运筹帷幄科,军谋宏远材任边寄科,而苏轼所中的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排在第一。
制科一二等虚置,第三等即为最高等。他是正正宗宗的苏贤良啊。
但老大在听到有人这样叫的时候,竟然“怒曰:府判官,何贤良也?”
就是个小判官而已,贤良个屁啊。
冷嘲热讽也就算了,居然还打了那个倒霉小吏一顿板子。
这板子,啪啪打在小吏屁股上,却是狠狠打在苏轼脸上啊。
与这等暴戾比起来,苏轼等人前去拜访知府被晾几个时辰,都算不得什么事了。
苏轼才高气盛,自出川入京,处处都是优待,哪里受过这等鸟气?
心中那个委屈啊,别提多难受了。
我们晓得,人在外面受了气,免不得就会想亲人,想家乡,想着他们的包容,想着那宁静的港湾……想着父母会说,在外面那么苦那么累,回来算了。
受的气多了,那么,就不止是想,还会一个人默默流泪,痛恨自己为何为了这么点工资折腰,为何不敢怼回去……
苏轼的泪,想必很多朋友,也都流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