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
当年初学此词,不知武昌鱼是什么鱼。一看注解,原来就是鳊鱼,瞬间释然。
因为这鱼,乃我们这塘里草鲢青鳊四大鱼种之一。还想起,这鱼不易钓,因为其嘴小。钓条上来呢,又得扔回水里去,毕竟,不是杂鱼,塘主人见到桶里有这个,得骂人的呢。
所以这鱼,一年其实也吃得少,多是过年过节高兴之际,塘主人会喊几人帮忙,穿着雨裤下到水中,一起动手围鱼。
然,千年之前,苏轼吃武昌鱼,却又是另外一番况味。
他的《鳊鱼》诗写到:
晓日照江水,游鱼似玉瓶。
谁言解缩项,贪饵每遭烹。
杜老当年意,临流忆孟生。
吾今又悲子,辍箸涕纵横。
玉瓶言鱼之白,缩项乃是典故,说是岘山下汉水中出鳊鱼,极肥美。张敬儿做刺史时,造了条六橹船送给南齐高帝萧道成,还写了封奏书,当中有句,“奉槎头缩项鳊一千八百头”。
到得唐朝,孟浩然有“鸟泊随阳雁,鱼藏缩项鳊”之句。杜甫则说自己思念老孟,“只今耆旧无新语,漫钓槎头缩颈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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缩项或是缩颈,都指鳊鱼的脖子很短。
鳊鱼既出名又味美,苏家三父子自然少不了要品尝特色美食。
苏轼吃着吃着,突然来了灵感,大发感慨,你这鱼呀,为何要贪吃呢?结果下了油锅吧……
一开始,我觉得小苏真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吃条鱼咋这么多想法呢?扫不扫兴啊。
再读几遍,我突然想到,他这哪里是哭鱼,是在哭自己呢。
鳊鱼贪吃所以被钓,文人却因贪恋富贵,而入君王彀中,从此身不由己,绝非想退就能退出的。自己此去亦是求功名的,跟这条鳊鱼,又有多少区别呢?
揆诸苏轼后来跌宕人生,此诗又何尝不是一语成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