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邓浩志

上周出席活动，得知香港某开发商给业主的赔偿方案，吓了一跳。为避免做广告的嫌疑，下面就不公开这家房企的名字了。

最近网友有说法，说最近这两三年的住房质量是中国有商品房以来最差的，其理由是房企普遍资金紧张或者项目大部分处于亏损销售状态，于是绝大多数项目交付标准都低于销售时候给业主的承诺。虽然结果我不全部认同，但上面提出的原因却是客观事实。

目前就我所见，不单那些爆雷的民企交房不达标，甚至无法交付。就连资金安全的央国企也有大量交付降标的情况。比如某龙头央企在广州的多个项目，几乎是但凡交房就有业主对质量问题进行维权。而业主的维权行动其实也不完全是质量问题，更掺杂了大量对房价下跌的怨气。说白了就是自己买贵了，也希望通过“维权”为自己找回一些补偿，所以也不排除有业主“小题大做”的情况。最近两年所见，开发商交房几乎是同时要做好业主维权的准备。

绝大多数房企如何应对呢？说白了就两个字——赖和拖。

最一般的情况，就是对业主提出的质量问题进行小修小补，比如空调管道口漏水，地砖空鼓，墙身批荡有裂纹等等。而公共区域的整改一般都是不太可能的，一则规模大，费用高。二则直接拖延交付时间，可能牵扯赔偿。所以很多楼盘的谈判结果，最多是给业主们额外一点赔偿或者发点管理费等等。

但上面我所说的这家房企，直接把业主挑毛病的所有区域进行全面整修，包括户内和公共区域，一个仅几栋楼的小区，整改费用就高达一个多亿。另外还对业主因此迟收房予以补偿，甚至对部分未能按时入住的业主发放临时租房补贴。当时我就震惊了，一是现在居然有这么财大气粗的房企？后一想，也不是，他们家今年业绩也出现了严重亏损，正在大范围卖家当筹集资金。二是居然现在还有这么有良心的企业？再一想，其实也不是，因为以上赔付基本都是合同白纸黑字写明白的，不是这家房企特别有良心，只是他们有契约精神罢了。

当下整个房地产行业似乎都缺乏契约精神。不是，是整个社会都缺。

房地产市场下行三年多，而且是高速下行，对于特殊情况，房企普遍采取了特殊的应对办法，也就是我上面所说的赖和拖。不单如此，相关部门也采取了特殊的应对办法，比如合同约定的竞自持地块，自持部分居然现在也可以卖了；比如之前严禁的楼盘偷面积设计，现在居然发文名正言顺通过了，甚至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偷也睁只眼闭只眼；比如项目销售速度和价格达不到预期，土地居然可以退还给地方政府……

而在房地产领域之外，还能找到更多违反契约精神的案例，多到说出来个人都可能有风险的地步。正是由于特殊情况特殊处理的越来越普遍，于是乎就没有什么特殊了，没有什么约定是不能更改的，没有什么合同条款是一定要执行的。所有偶尔有一家愣是按合同办，消费者才会觉得他“良心”，市场才会觉得惊讶，同行才会嘲笑他们傻。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短期内好像可以缓解一下问题的矛盾，但长期看，对契约精神乃至整个社会的损害是巨大的。契约没约束，契约可以不履行，政府都不守约，社会观念一旦形成，未来就会有更多无视约定，无视政策法规的行为，甚至更多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人的出现。这对整个社会秩序的伤害是巨大的。再要扭转过来，成本会大得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