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我下岗了,家里的经济状况每况愈下。而这次,文德开口就是一万块,这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屋里,妻子翠英的脸色铁青,“你让他死了这条心吧!咱家要是真有这钱,我还欠着邻居的200块呢!”
看着文德落寞的背影消失在风雪中,我的心沉甸甸的。说实在的,不到万不得已,文德是不会向我开这个口的。我和他,是过命的交情。1985年,我从部队复员,进了县里的纺织厂,娶妻生子,日子过得还算安稳。而文德,退伍后回了农村,靠种地为生。我们虽然天各一方,但这份在部队里 forged 的兄弟情谊却从未改变。
记得1985年的秋天,文德突然找到我,开口借500块。那时,我一个月的工资才80块,500块可不是个小数目。翠英知道后,自然是大发雷霆,“你疯了?500块!够咱家小半年开销了!他的事,你少管!”可我忘不了,当年在部队,我们一起站岗放哨,一起摸爬滚打,他为了救我不顾一切地冲向流弹……“翠英,他是我兄弟,我不能不管他。”那天晚上,我瞒着翠英,从存折里取出了500块,塞给了文德。文德接过钱,眼眶湿润,用力地握着我的手,“兄弟,大恩不言谢!”
几年后,文德如期还了钱。翠英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我知道,她心里始终对这件事耿耿于怀。1991年春节,文德再次登门,这次是为了他儿子的眼疾手术,需要2000块。2000块,几乎掏空了我们家的全部积蓄。翠英得知后,和我大吵一架,“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2000块!你当是大风刮来的吗?”我低声解释,“翠英,孩子的手术不能耽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那晚,我们彻夜未眠,屋里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最终,我还是把钱借给了文德。
文德又一次按时还了钱,但他两次求助于我,都让翠英对我颇有微词。她时常念叨,“你对得起你的兄弟,可你对得起我和孩子吗?以后谁家再有事,你一概不许管!”我理解翠英的担忧,上有老下有小,生活的压力压得我们喘不过气。可我也知道,不到走投无路,文德是不会向我开口的。
所以,1999年的这次求助,让我格外不安。一万块,对于下岗的我们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文德不说原因,我也无法安心。思来想去,我决定瞒着翠英,去隔壁县文德家看看。
一进他家门,我就愣住了。屋里家徒四壁,甚至连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文德的妻子红着眼眶告诉我,文德为了尽快还债,没日没夜地在工地干活,结果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摔断了腿。家里本来就负债累累,这下更是雪上加霜。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文德这次开口要这么多钱。我回到家,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翠英。她沉默了许久,叹了口气,“唉,真是造孽啊!这可怎么办?”我们翻箱倒柜,凑了5000块,又向亲戚朋友借了5000块,凑齐了一万块送到了文德家。
时间一晃到了2020年。命运似乎总爱开玩笑,这年,翠英被查出肝癌,需要一大笔手术费。我们四处筹钱,却依然杯水车薪。就在我们走投无路的时候,文德带着他的儿子出现在了我们家门口。
“哥,当年你帮了我,现在该轮到我了。”文德没多说什么,将一张银行卡塞到了我的手里,“这里面是20万,密码是你的生日。”我推辞,“这怎么行?这钱我不能要!”文德紧紧握住我的手,“哥,当年要不是你,我的家早就散了,我儿子也……”他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翠英的手术很成功。术后,文德一家经常来看望我们。他笑着说:“哥,当年你说,战友情不需要回报,现在我相信了。”我看着他,眼眶湿润,心中百感交集。
什么是真正的战友情?它不是挂在嘴边的漂亮话,而是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那双毫不犹豫伸向你的手,是无论岁月如何变迁,始终不变的牵挂和支持。它像一盏灯,照亮了我们人生的风雨之路。拥有这样的战友,此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