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赵桂兰,今年62岁,初中毕业,年轻时在县里的一家国营纺织厂上班,干了大半辈子,后来纺织厂改制,我被裁员,拿了一笔补偿金。
后来又在社区做了几年保洁,直到56岁正式退休。因为是国企退休,每个月能拿5700块退休金,在我们这个小县城里,算是不错的收入了。
我老伴儿比我大两岁,身体一直不太好,早些年做过心脏搭桥手术,现在在家歇着,由我照顾。
他退休金不高,一个月才2800块,所以家里的经济大头一直是我在撑着。
我们只有一个女儿,叫刘艳,从小到大都很争气,考上了大学,后来嫁到了市里,成了公务员。
女婿张强也是公务员,家境不错,父母都是体制内的,退休金也高,住在市中心的一套商品房里,日子过得比我们老两口强多了。
六年前,女儿生了孩子,我们高兴得不得了。可她产假一过就要上班,女婿的父母当时都还没退休,没人带孩子,女儿一通电话打来,问我能不能去市里帮忙带外孙。
我和老伴儿商量了一下,他说:“你去吧,反正我在家也能凑合。”
就这样,我收拾了几件衣服,坐上长途大巴,去了市里,开始了我的“外孙保姆”生活。
刚开始,我是真心疼这个孩子,把他当成自己的命根子一样。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吃的,陪他玩,哄他睡觉,半夜起夜喂奶、换尿布,几乎没睡过一个整觉。等孩子大点了,开始上幼儿园,我也没轻松多少。
每天早上六点就得起来做饭,送他去幼儿园,下午接回来,陪他写作业,晚上还要洗衣做饭。日子一晃就过去了六年。
这六年里,我几乎没回过县城,老伴儿的事全靠他自己张罗。每次打电话,他都说:“你照顾好外孙,别担心我。”
我心里愧疚,也自我安慰:等孩子上了小学,我就可以回去了。
可是,这一天一直没等到,直到那天,我无意间看到亲家母手机里给我的备注……那一刻,我的心彻底凉了。
02
那天是周末,亲家母张秀兰来家里吃饭。她比我小两岁,退休得晚,刚歇下来没多久,偶尔会过来看看外孙。她退休金比我高,平时穿得光鲜亮丽,手上还戴着金手镯,显得比我年轻许多。
吃完饭,她在客厅里刷手机,外孙跑过去要玩游戏,她就随手把手机递给了他。我在厨房收拾碗筷,孩子一边玩一边乱点,突然嚷嚷道:“姥姥,你看,这里有你的名字!”
我擦了擦手,凑过去一看,屏幕上是亲家母的微信联系人列表,最上面一栏写着“常用联系人”,而我的名字就赫然在列。但让我心寒的是,我的备注不是“亲家”或者“桂兰”,而是——“保姆”。
那一刻,我愣住了,仿佛被人迎头泼了一盆冷水。
我强压着心里的难堪,装作无意地问她:“秀兰,你这备注……是不是弄错了?”
她一愣,随即笑着摆摆手:“哎呀,没别的意思,就是随便写的,平常你不都在家带孩子嘛,开个玩笑啦。”
我勉强扯了扯嘴角,心里却像刀割一样疼。
六年了,我掏心掏肺地为这个家付出,把外孙拉扯大,没要过一分钱,没喊过一声累。可在她眼里,我竟然只是个‘保姆’?
我没再多说什么,心里却翻江倒海,过往的点点滴滴浮现在眼前——我到底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最开始来带孩子的时候,我根本没想太多,觉得一家人就该互相帮衬。可渐渐地,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像是这个家里的“隐形人”。
女儿和女婿工作忙,早出晚归,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落在我头上。做饭、洗衣、收拾家务,接送外孙上下学,就连他们夫妻俩的衣服,最后都是我洗晾叠好放回衣柜里。
有一次,女儿加班,让我带外孙去医院打疫苗。我抱着孩子在医院排队,等了两个小时才轮到我们,打完针后孩子哭闹不休,我又哄又劝,累得一身汗。回到家,亲家母刚好来,她看了看孩子,随口问了句:“怎么了?”
我刚要解释,女儿抢先说道:“妈带他去打疫苗了,刚回来。”
亲家母点点头,然后径直走向厨房,开始和女儿聊天,话题很快就转到了她今天新买的衣服上。没人问我一句累不累,没人关心我有没有吃饭。
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在这个家里,我的付出根本没人当回事。
孩子上了幼儿园后,我以为自己能轻松一点,可事实证明,我的想法太天真了。
每天早上,我六点起床做早饭,七点送孩子去幼儿园,回来后收拾家务,买菜做饭,下午再去接孩子,陪他写作业、洗澡、哄睡,一天到晚忙得脚不沾地。
有一次,我感冒了,浑身乏力,勉强做了饭,刚坐下歇口气,亲家母来家里吃饭。她看到我脸色不好,随口问了句:“不舒服啊?”
我点点头,想着她会让我休息一下,结果她只是“哦”了一声,接着问女儿:“你们单位年终奖发了吗?”
那顿饭我吃得味同嚼蜡,心里却泛起了苦涩——我把他们的孙子带大,操持整个家,可他们对我的关心,比不上年终奖几千块钱。
最让我寒心的一次,是去年冬天。那天大雪,外孙在幼儿园玩雪,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破了额头。老师打电话给我,我吓得赶紧出门,踩着厚厚的积雪赶去幼儿园,把孩子送去医院处理伤口。
医生给孩子缝了两针,我心疼得掉眼泪,连忙给女儿打电话。她听完后,第一句话不是关心孩子,而是问:“妈,你怎么没看好他?”
我愣住了,解释道:“孩子就跑了一下,我真没想到会摔……”
她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责备:“你以后得注意点,别让他再受伤了。”
那晚,我抱着熟睡的外孙,眼泪止不住地流。我尽心尽力地照顾他,生怕他磕了碰了,可在他们眼里,孩子受伤竟然是我的责任?
那一刻,我开始反思——我到底是外孙的姥姥,还是他们免费的‘保姆’?
03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六年的画面在脑海中一幕幕闪过,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困在了这个家里,变成了一个廉价的、甚至不被尊重的“佣人”。
我轻轻起身,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把带来的衣服一件件叠好,装进行李箱。然后,我走到外孙床前,轻轻地摸了摸他的额头——这个孩子是我最放不下的,可如果再这样下去,我只会越来越卑微,甚至连最后一点尊严都不剩。
天亮后,女儿看到我的行李,惊讶地问:“妈,你干嘛?”
我平静地看着她,说:“我该回去了。”
她急了:“你回去谁带孩子啊?”
我笑了笑,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这是你们的孩子,应该由你们来带。”
她还想再说什么,亲家母也赶紧劝我:“桂兰,别生气,昨天那备注是我乱写的,别当真。”
我看着她,轻声说道:“秀兰,我不是生气,我只是突然醒悟了——我不是你们的‘保姆’,我只是个普通的姥姥,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说完,我提起行李,毅然走出了家门。
回到县城的那一刻,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感受到久违的轻松。我知道,未来的日子或许会寂寞一些,可至少,我终于找回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