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赵长河，今年62岁，来自一个小县城。年轻时家里穷，没能上大学，只读到中专，后来进了县里的供销社，一直干到改制，最后拿着一笔不多的补偿金提前退休。
退休后，我摆过地摊，给人跑过腿，也在小工厂里做过门卫，日子虽不算富裕，但一个人过得清净自在。
我和前妻王秀兰早在26年前就离了婚。那时我36岁，儿子赵明才10岁。离婚后，儿子一直跟着前妻生活，我每个月按时给抚养费，逢年过节也会去看看他。
只是，前妻始终对我心存怨恨，逢人便说我是个“没良心的男人”，说我对这个家不负责任，连儿子也慢慢被她影响，对我越来越冷淡，最后甚至到了形同陌路的地步。
后来，前妻再婚，带着儿子一起进了后爸家。我本想着，既然她已经有了新的生活，孩子也有人照顾，我就不再去打扰，可谁知，儿子渐渐对我更加疏远，逢年过节，我打电话过去，他不是说“在忙”，就是干脆不接。
那几年，我心里还是难受的，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可耐不住次次碰壁，时间久了，我也就死了心。既然他不愿认我这个父亲，那我也没必要再去自讨没趣。
如今，我一个人住在县城里，日子清清淡淡，也算自在。可岁月催人老，眼看着身边的老伙计们都有人照应，而我年纪越大，身体越差，心里偶尔也会生出几分孤独。但这点孤独，比起当年在儿子那里碰一鼻子灰的滋味，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今年春节前，26年没主动找过我的儿子，突然打电话让我去他家过年。我听着他电话里客气又生疏的语气，心里竟然连一丝波澜都没有，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这么多年，他对我不闻不问，如今却突然想起了我这个父亲？我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再说吧。”
挂了电话，我点上一支烟，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热热闹闹的年味，心里却异常平静。这个年，我去，还是不去？
02
我没有立刻回绝儿子，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6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开口让我去过年，但我却没有半点欣喜，反而觉得陌生。
这么多年，我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的春节，习惯了在除夕夜听着别人家欢声笑语，自己一个人喝点小酒，看着春晚，等着新年的钟声敲响。
我不禁回忆起当年离婚时的场景。
那一年，我和王秀兰的婚姻已经破裂得无法修复，争吵成了家常便饭，她怨我没本事，怨我不懂得疼人，甚至在亲戚面前指着我鼻子骂：“你看看别人家的男人，再看看你，窝窝囊囊的，连个像样的家都给不了！”
我不是一个擅长争辩的人，只是默默承受她的指责。可在那段婚姻里，我并不是没有努力过。
年轻时，我在供销社上班，工资不高，但每个月的工资都会一分不少地交到她手里，家里的大事小事，我也尽量操持。
可她总觉得不够，总觉得我不如别人家的男人能挣钱，不如别人家的男人会哄女人开心。
最让我寒心的，是她在儿子面前数落我。有一次，我下班回家，听见她对儿子说：“你爸就是个没用的人，以后你可千万别学他！”
那时，儿子才八岁，却已经学会了对我翻白眼，说话也是冷冷的。我心里不是不难受，可面对一个被母亲影响的孩子，我又能做什么呢？
离婚后，儿子跟着王秀兰，她很快改嫁了一个做生意的男人，日子过得比以前宽裕得多。我知道后，心里其实是松了口气的，至少儿子不会吃苦了。
可没想到，儿子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冷淡，渐渐地，我成了他生命里最无关紧要的那个人。
有一次，我去学校看他，给他带了新衣服和零花钱。他接过东西，却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连看我一眼都没有。
我坐在他对面，试图和他说几句话，可他只是低头玩着手里的橡皮泥，敷衍地“嗯”了一声。我心里难受，却还是笑着问他：“最近学习怎么样？有没有想爸爸？”
他头也不抬地说：“我有爸爸。”
我愣了一下，问他：“谁？”
他抬起头，理所当然地答道：“我妈说，李叔叔就是我爸爸。”
那一刻，我的心像被人狠狠捏了一下。原来，在他心里，我早就不是他的父亲了。
从那以后，我渐渐减少了去看他的次数。不是不想去，而是怕去了之后，换来的只是冷漠和敷衍。一个孩子，如果从小被母亲灌输‘你爸没用、你爸不重要’的观念，长大后，又怎么可能会真正把我当父亲？
后来，他上了大学，我听说他去了外地，很少回来。我偶尔会托人打听他的消息，知道他毕业后留在了大城市，结了婚，生了孩子。
可这些消息，都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他从未主动告诉过我。他的人生里，没有我的位置，我也早已不再奢求什么。
直到去年，我因为高血压住院，躺在病床上，忽然想起，自己这一生，竟然连个能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那时候，我犹豫了很久，终于拨通了儿子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他才接起来，声音有些不耐烦：“爸，怎么了？”
我沉默了一下，轻声说道：“我住院了，医生说血压太高，可能要住几天。”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然后他说：“哦，那你自己好好休息，我这边比较忙，可能没时间去看你。”
我苦笑了一下，说：“没事，你忙吧。”
挂了电话，我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忽然觉得自己可笑。这么多年，他对我不闻不问，我竟然还会期望他能来看看我？
出院后，我下定决心，**彻底放下这段父子关系。**从那以后，我不再主动联系他，也不再关心他的生活。既然他不需要我这个父亲，那我也不必再去自讨没趣。
可如今，他突然打电话让我去他家过年，我实在想不通，他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我思来想去，最终拨通了他的电话，开门见山地问：“你今年怎么想起来喊我去过年了？”
他沉默了一下，说：“爸，妈去年走了……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来家里看看。”
我心里一震，王秀兰去世了？我有些诧异，可更多的是平静。她已经与我无关很多年了，她的生死，似乎也不该再影响我的生活。
可儿子接下来的话，让我心里泛起了一丝冷笑。他说：“其实……也是想让你见见孙子，毕竟你是他亲爷爷。”
我忽然明白了。他喊我去的目的，**不过是想让我在孙子面前，扮演一个‘好爷爷’的角色。**可他忘了，他自己当初是怎么对待我的。
我叹了口气，语气平静地说：“赵明，你现在才想起我是你爸？你这么多年对我不闻不问，如今却突然喊我去过年，你觉得合适吗？”
他急了，说：“爸，我知道我以前不对，可那时候我还小，不懂事……”
我笑了笑，说：“你长大了，懂事了，就想起我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最后他说：“爸，毕竟我们是父子，你就不能看在亲情的份上，来家里坐坐？”
我叹了口气，说：“赵明，亲情是相互的，不是一个人单方面维系的。你这么多年不认我这个父亲，现在让我认你这个儿子，是不是太晚了？”
他没有说话，我也没再多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03
那年春节，我一个人照常在家，买了点小菜，热了一壶酒，看着电视里的春晚。窗外的鞭炮声此起彼伏，我端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心里却出奇的平静。
这辈子，我做过父亲，可却没真正拥有过一个儿子。
或许，有些缘分，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我没有去他家，也没有再给他打电话。有些关系，若是早已破裂，再怎么修补，也回不到从前了。
窗外的烟花升起，一瞬间照亮了夜空。我望着那一片绚烂，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一生，我已学会孤独，也学会了放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