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茶入画之明代篇,茶饮成为寄托,茶画分成了雄强浙派和文雅吴派

寓书喻画 2022-11-30 09:31:55

导语:明代文人隐居而不避世,所谓“大隐隐于世”,因此出游访山、结社会友、诗文往来成为休闲生活的主要内容,对精致生活的追求远甚于前朝,出现了茶题材绘画创作的繁荣兴盛。

明代以茶为主题的绘画作品很多,这时的茶画中,画面主体不再是茶具、饮茶过程等的罗列,而将表现重点放在文人精神的传达,画面主体多为山水,人物活动仅为点缀。

比如文徵明的《惠山茶会图》、唐寅的《事茗图》等,描绘的就是山水之境下的茶人生活情趣,或饮茶,或烧水等等,闲情逸致,乐在其中。

茶益人思,墨兴茶风

品茗与文人的生活和精神紧密联系,茶与书画则有了一种天然的默契,茶益人思,墨兴茶风,相得益彰,成为代表中国古典文人文化精神的符号。

茶,发乎神农氏,闻于鲁周公。自“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荼而解”起,茶从药用,食用,到唐代茶圣陆羽赋予其独立的文化意义,茶在四千年的发展进程中产生了丰富的内涵:既有“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世俗,是百姓必不可少的日常饮品;也有“琴棋书画诗酒茶”的高雅,被奉为贵族文人的座上宾。

文人画作品的品质反应了作者的品质,表现内容来自画家的心灵,画家或观画人对被描绘的对象有什么看法或感觉,并不一定和表现内容本身有什么关系。作为原始材料的自然形状在通过笔触转化为艺术语言的过程中,都透露了画家一部分的自己以及创作时的情绪。

文人画作品的真正主题并不是树木山水,让观者“如临其境”或“如见其人”,而是作者的心灵,观者面对的不是作品而是画家。

从这个意义上来看,虽然不是所有的茶题材绘画作品都能隶属文人画的范畴,但确为文人画提供了独特的素材和意象,如明代吴门四家、清供画中均有大量茶题材作品。

雄强的浙派和文雅的吴派

明代的文人因政治、社会诸原因,大多对生活抱着与世无争的态度,茶饮成了他们的一种精神寄托。

在明代后期四五十年里,各种茶书出版了数十种,大都谈如何采制、藏、饮才得茶真味,文人学士争相事茶,辨茶,把饮茶之风推到了又一个历史高峰。

在当时的许多著作中,反映出对茶饮的讲究和对茶道的探究精神,对茶的文化内涵有了不少新的诠释。讲究对茶的品味,在茶汤中寻找生活的情致,是这一时期文人茶饮总的特征。

明代之前茶画的内容大多以描绘采茶、炙茶、碾茶、煮茶等制茶工艺过程以及奉茶、品茶、斗茶、论茶等以茶会友、敬茶传谊、以茶寄情等内容为主。

明代品茗活动更加丰富,明太祖朱元璋禁造团茶,改制芽茶,煮法、点法等传统制茶方法逐渐淡出历史,饮法也改简便的茶叶冲泡。制茶工艺的变革引起了茶画内容的改变,明代茶画因之少见了传统内容,而以博古、烹茶、品茗、客话、雅集等题材为主,反映虚静淡雅的文人审美意趣的茶画内容大大增加。

明代茶画艺术在绘画风格上的主要代表派别是雄强的浙派和文雅的吴派。

浙派是明代早期绘画的主脉。他们的画风源于南宋院体,以硬朗强劲为主。有浙派健将之称的吴伟是浙派茶画中最主要的代表人物,他的茶画独具特色,作品常以墨笔描绘人物众多的雅集图,人物场景以白描表现,人物衣纹多用钉头鼠尾描,线条紧劲、流畅,体现了典型的浙派风格。

嘉靖前后,浙派势力日趋没落,而尊仰“元四家”的明代文人画家则登上历史舞台,画坛风尚为之一变。

明代中期的茶画,以沈周、文徵明引领的吴门画派为代表,影响明代中后期画坛长达百余年,明代的茶画在这一时期发展到了顶峰。吴派茶画继承文人画风格,作品常常以秀丽的江南山水为依托,寄茶事活动于山水之中,特别注重水墨韵味,强调笔墨的浓淡干湿,画中山水树石一派蓊郁的景象。

人与自然和谐统一

明代茶画向上吸收了唐、宋、元画风,又融入时代特征而集为大成,形成了独特的茶画艺术风格,向下则影响了清代茶画风格。

明代的茶画,表现的内容和题材更为丰富多彩,但是整体面貌则更加简静,基本不再描绘富丽堂皇的宫廷茶饮场面,转而以表现人物众多的雅集、博古、文会等为主,茶画在对人物、茶具、器皿的描绘等方面更加简洁,多用墨线简笔表达其意,或略施淡彩更加追求素雅之美,而很少以写实细笔手法进行描绘。

明代茶画更加注重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较多描写园林景致、书斋茶寮,更注重对饮茶环境的描绘,将人物、书斋、茶寮,置于崇山峻岭之间或幽静的园林景致中,对周围环境的描绘注重笔情墨意的表达,使画面更显空灵简静之美。

吴伟《词林雅集图》

画中10人,除了两位童仆外其他均戴官帽、着官服,且呈坐姿状。画面背景为金陵城某园墅庭院,粗壮的苍树巍然高耸,假山、桌凳相处其间。桌上摆着书籍、卷轴。一童仆正在旁边忙着煮茶照应。

左侧三人坐在凳子上尽兴品茗,个个情绪悠然,桌上则放置笔、墨、砚台及茶具等,其中一人好像在侧首唤人,另一童仆伫立于假山旁捧盒恭候。

吴伟在创作中主要采用白描人物画法,笔墨苍劲有致,中、偏锋互用,线条魅力独特,浓淡枯湿变化丰富,人物造象准确、神采奕奕,点睛宛若神来之笔,场面生动迷人。

陈洪绶《玉川子像》

人物密体背景疏体,使人和自然之间的节奏变化,别具匠心。袍袖的线条用一根线表现,不另起笔,没有停顿,不加折挫,精力内蓄,无一松懈之处,显示出画家磊落不群、高古脱俗的气质。

而且,此图笔墨散逸疏旷,线条细圆利索,设色清淡含蓄、沉稳朴素,富有稚拙苍浑之趣,达到中国传统文人审美的最高境界,这也正是明清交替时期社会动荡中文人高尚情操的表现。

陈洪绶《品茶图》

又名《停琴啜茗图》,画中似是一主一客相对而坐。蕉叶铺地,主坐于上,旁置茶炉壶具,炉中炭火正炽。客坐一怪石上,又以一方奇石为琴台,古琴已收入锦缎琴套中。

此时,琴弦歇,茶正熟,两人手持茶盏,四目相视,正闻香品啜,耳边琴声犹在。此中乐趣,任凭读者遐思。此画,画面典雅简洁,人物造型高古,衣纹细劲圆润。

仇英《竹苑品古》

画的是江南一位私家园林的主人邀约了三五知己,在竹院雅景中玩古鉴珍、烹泉品茗、对弈手谈、抚琴雅游的景象。

画面上方的远景处于次要位置,对整体构图起背景烘托作用。画面下方围屏内的人物活动,是这幅画作的主题。右侧屏风后,绘一煮水的蓬头茶童,右手用蒲扇扇身前茶埴中的炭火,火塘里烧得正旺。

古代叙事画传统中,常将不同时段的场面画在单幅通景画上,用屏风隔挡,示意时空的划分。宾主相见,“客至,焚香淪茗”,以茶待客之后,雅集才会开始。

仇英《玉洞仙源图》

画面奇峰峻岭,苍松翠柏,琼楼水阁,溶洞流溪,云烟缥缈其间,山壑或隐或现。溪水潺湲的溶洞前,一隐士临流盘膝,停琴静坐,侍童们忙着煮茶、端盘、陈设古玩,俨然人间仙境。

此图用大青绿设色,细劲的线条勾勒轮廓,浓艳的石青石绿渲染山石,同时融以细密的皴法,追求色调的和谐,在宗法南宋青绿山水大家赵伯驹的基础上有所变化,代表了仇英青绿山水的典型画风。

文徵明《惠山茶会图》

描绘文徵明与好友蔡羽、汤珍、王守、王宠等游览无锡惠山,在山下井畔饮茶赋诗的情景。此图运用工笔设色法,树干、山石、坡陀的勾、擦、皴染多用中锋,参以侧锋,具行书的笔法,呈“以书入画”特色。运笔纤细,兼带拙味,如人物衣纹用高古游丝描,稳健潇洒中略见涩笔,工中兼拙。

文徵明《茶具十咏图》

描绘的就是主人坐于屋内,品茶,另一间屋子侍童正在煮茶。这幅作品构图非常饱满,仿佛山林之间飘过茶的芳香。文徵明还自题了十首茶具的诗,分别为茶坞、茶人、茶笋、茶籝、茶舍、茶灶、茶焙、茶鼎、茶瓯、煮茶。

文徵明《品茶图》

此作为文徵明自绘与友人陆子傅於林中茶舍品茗的场景。图中草堂环境幽雅,小桥流水,苍松高耸,堂舍轩敞,几榻明净。堂内二人对坐品茗清谈。几上置书卷、笔砚、茶壶、茗盏等。

茶寮内泥炉砂壶,炉火正炽,童子身后几案上摆有茶罐及茗盏。整个画面清幽淡雅,林茂松清,景色幽致,也正是明代文人所追求茶舍的理想境界。

唐寅《事茗图》

描绘文人雅士夏日品茶的生活景象。开卷但见群山飞瀑,巨石巉岩,山下翠竹高松,山泉蜿蜒流淌,一座茅舍藏于松竹之中,屋中一人伏案观书,案上置书籍、茶具,一童子煽火烹茶。屋外板桥上,有客策杖来访,一僮携琴随后。

画面用笔工细精致,秀润流畅的线条,精细柔和的墨色渲染,多取法于北宋的李成和郭熙,与南宋李唐为主的画风又有所不同。为唐寅秀逸画格的精作。

唐寅《琴士图》

画作中,一琴士坐松林泉石间,轻抚琴弦,溪水淙淙,似与琴韵相和,四周摆设文玩鼎彝。山石双松之间,数位童仆正忙于烹茗煮茶,小几上与地上并且散列着书籍笔砚和鼎彝古玩,似乎是把风雅文人的书斋搬到了户外。

画中绘人物衣纹流畅而秩序井然,画山石的用笔则简率随意,和早期精谨工致的风格有所不同。清新淡雅的设色,更为这应该是描绘夏日一景的画面,平添一股清凉气息。岩头细瀑前,一高士拂琴茗饮,神思飘逸,似已融趣于水声琴音之中。

结语:

明代茶画以诗画结合为表现形式,以天人合一为精神追求。其艺术特征的形成缘自于明代经济、政治、习俗等社会状况,也与明代紧致、简约的总体审美倾向相一致,与此同时,更直接受到了明代文人画和明代茶文化发展的影响。明代茶画以简静、淡雅的风格卓立于中国茶画历史,对清代以及之后的茶画都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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