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周小冬，今年三十岁，出生在一个小山村，家乡不大，四面环山，村子里的人都互相认识。
小时候，村里的日子简单、纯朴，大家的生活虽然不富裕，但也不缺温情。现在，我在省城工作，做了一份并不算轻松的文职工作，日子平淡，但也算安稳。
离过年还有一个月，我已经开始计划着回家。
每年过年，家里总是热闹的。
我们周家人丁兴旺，光堂兄弟姐妹就有十几个。
爷爷那辈兄弟多，叔叔伯伯们家里也多是两个以上的孩子。
这几年虽然人们各自忙碌，但只要到了过年，大家都会回到村里，围着爷爷奶奶吃年夜饭。
可是今年，家里却多了一些复杂的情绪。因为堂哥周建华回来了，他刚刚刑满释放。
关于他的事，村里人都议论纷纷。有人说他是因为年轻气盛打架斗殴进了监狱，也有人说他是被人连累的。无论怎样，他坐了五年牢，这是事实。
对于我们这个讲究“脸面”的村子来说，这件事多少让家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听说堂哥要回来过年，是大伯亲自去接的。消息传开后，村里人都在猜测：周家会不会嫌弃他？他回来，会不会搞得家里不安生？
我妈也曾小声和我说：“这次你堂哥回来，别太靠近他，免得惹麻烦。”我当时只是嗯了一声，但心里并没觉得堂哥会有什么问题。
他小时候对我挺好的，总带着我去河边抓鱼，还帮我揍过欺负我的邻家孩子。
堂哥回来那天，我刚好请假回家帮忙置办年货。一进家门，就听见堂哥的声音。五年没见，他瘦了不少，但脸上还是以前那副憨笑的表情。
他对每个人都很客气，见到我时甚至有些拘谨：“小冬，好久不见了。”
我愣了一下，赶紧回他：“好久不见，哥。”堂哥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吃饭时，我发现他话不多，大多数时候只是低头吃饭。偶尔有人问他在里面的日子，他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挺难熬的，但过去了。”
大伯、大妈倒是没有任何嫌弃的意思，甚至还夹菜给他吃。我看得出来，堂哥有点受宠若惊。
可是，村里人并不都像我们家人这样包容。那天，我去村口小卖部买东西，正巧听见几个大妈在议论：
“周建华回来了？啧，这周家人心可真大，居然还让他回来过年。”“可不是嘛，坐过牢的人，谁知道改没改好？”“哎，周家要是懂事，就该让他在外面待着，别回来给家里丢人！”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没有插嘴，只是匆匆买了东西回家。回到家后，我发现堂哥正在院子里劈柴。他干活很认真，额头上都是汗。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他：“哥，你听到村里人说你什么了吗？”
堂哥停下手里的柴刀，抬头看着我，没有直接回答。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听到了。”顿了顿，他又叹了口气，“小冬，他们说得也没错。我坐过牢，这事改不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笨拙地说：“可你已经出来了啊，哥。家里人没嫌弃你，村里人说什么，跟你没关系。”堂哥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堂哥回来后的几天里，大家表面上相安无事，但我能感觉到，他的心里很不安稳。
尤其是大伯家，每天都有村里人来串门，话里话外都透着探究。
有一次，一个村民甚至当着堂哥的面调侃：“建华啊，这几年在里面学了不少吧？听说你们那都有技能培训，出来是不是能当个木匠了？”
堂哥脸色微微一变，但还是陪着笑说：“是学了一些，只是手艺不精，还在练。”
后来，他悄悄对我说：“小冬，其实我哪儿学了什么木工，都是瞎编的。他们爱问，我也不好不答。”我心里有点难过，却不知道该怎么帮他。
有一天晚上，叔公带着几个叔叔伯伯来家里吃饭。叔公是爷爷的弟弟，年纪大了，但精神很好。他平时话不多，但说话很有分量。饭桌上，他突然看向堂哥，问了一句：“建华啊，这几年，你觉得自己错了吗？”
堂哥愣了一下，低下头沉声说：“叔公，我错了。我不该冲动，不该不听家里人的话。”
他说到这里，眼圈有点红，“五年，家里的变化我都没见着。我出来后，发现爸妈老了，村里也变了。我……挺后悔的。”
叔公点点头，缓缓说道：“知道错了就好。人这一辈子，谁没犯过错？但你要记住，错了可以改。家里人没嫌弃你，是因为我们相信你还会是个好人。你不要辜负这份信任。”
堂哥听到这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他抬头看着叔公，哽咽着说：“叔公，我知道了！以后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都要好好做人，不让家里人丢脸！”
那一刻，全家人都沉默了。大伯、大妈眼眶红了，连我也有些鼻子发酸。叔公拍了拍堂哥的肩膀，说：“起来吧，建华。记住，你是周家人。周家人，就得有骨气。”
堂哥重新融入了家里，但村里人的态度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改变的。
有一天，我陪他去镇上赶集。路上遇到一个熟人，那人看见堂哥，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打了个招呼：“建华，好久不见。”
堂哥也笑着回应：“好久不见。”
等那人走远后，我问堂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挺难受的？”他摇摇头：“一开始是有点，但后来我想通了。人心是慢慢换的，我不能一出来就指望别人对我和以前一样。只要我做好自己，他们早晚会看到。”
堂哥的话让我很意外，也让我对他多了一分敬佩。
过年前，家里人决定一起给村里老人们送一些年货。
堂哥主动提议由他负责分发。他挨家挨户地跑，每一家都亲自送到门口。有些人接得很客气，有些人则冷着脸。但堂哥始终笑着，说：“这是家里的一点心意，祝您新年快乐。”
渐渐地，村里人对他的态度也慢慢缓和了。
现在，堂哥决定留在村里，帮大伯打理家里的果园。他说：“我在外面闯过，也栽过大跟头。现在不想再折腾了，就想陪着爸妈，踏实过日子。”我听了，点点头：“哥，这样挺好的。”
今天，家里人坐在一起吃饭，比往常都热闹。叔公坐在主位上，端起酒杯笑着说：“今天这酒，我敬建华。他回来了，也懂事了。以后，咱们周家人齐心协力，日子会越过越好！”
堂哥站起来，端着酒杯，一脸郑重地说：“谢谢大家，谢谢家里人没嫌弃我。我以后一定好好干，不再让家里丢人！”
这一刻，我相信堂哥真的变了。而我们家，也因为他的回归，更加团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