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做青苕,我是一个侠女。
其实侠女这个名号是我自己封的,我甚至还未踏入过热血沸腾的江湖,外面的繁华都是从剑铭的口中得来。剑铭是我的师弟,虽说我是他的师姐,事实上我们的年龄都差不多,只不过是我入门的时间较他早而已,所以我堂堂师姐也就只在口头上耍耍威风罢了。
我和剑铭都是剑清门的,听说本门的开山鼻祖就叫剑清,就一直延用了这个门号,我们都是捡来的孩子,师父青落收留了我们,从我懂事起就一直和剑铭生活在这儿了。
师父武功极高,却从未教过我。他说一个女孩子家的,整天打打杀杀的不行,有什么危险只管逃跑便是,所以便只教我轻功。
我从未看过师父出手,我说师父武功之高强是从剑铭身上得出来的,师父把毕生所学都授予剑铭,因为剑铭“天资聪颖,领悟极高,一学就会,隐隐竟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这是师父的原话)相比之下,我活的可够窝囊的。
身为一个侠女,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却无丝毫武功与人对抗,该是多么失望的事啊!剑铭看我整天唉声叹气,便私下向我传授要诀,偶尔被师父发现了,他也只是表示希望我下次别再偷学,并未有过严厉的责骂,偶尔一声惘然的叹息。
我听了师父的叹息特难受,我从小就敬仰着宛如天神的师父长大,怎么可以让他失望,所以也没让铭师弟教我更深层的了,学点皮毛防防身总行吧,于是一心一意练我的轻功,十几年的功夫,我的轻功自然有了大大的进步,现在我唯一可在剑铭面前炫耀的,便是这来去如风的轻功了。
我总觉得我们剑清门被埋没了,一个门派就只有我和剑铭,师父,还有一个打杂的下手板凳,再加上隔壁的白芷老爹,撑死也就五。
板凳有点傻,当年他一个脏兮兮的大男孩不知怎么乱走到这里,再饿晕在我们门口,师父收留了他,他一醒来就不停地嚷着“板凳,板凳。”师父老受不了他这么唠叨,从此以后,我们也就叫他板凳了。
我们生活在一个四面环山的谷里,这里绿草红花,青山淡水,夜晚时分还有到处一亮一亮的萤火虫,行走其中,真的好像在天上漫步一般,高山环绕,使这里与世隔绝,无人问津。
然而师父每年都会带剑铭出谷游历,却从未带上我,这让我很是愤懑,却又无可奈何,剑铭走后,我就更加的无聊了,偶尔逗逗板凳,但板凳又很多活要干,我一无聊,就往白芷的屋里钻。
白芷是一个药师,可我觉得他更像一个流氓,成天怪模怪样,嬉皮笑脸。我从未看过他舞刀弄枪,他要么就喝酒睡觉,醒来了便一头钻进他的药草堆里,研究他的药书,摆弄他的草药。他经常炼出奇怪的药来,虽感觉古怪,效果却很神奇,我们有什么伤病,他的药总能解决。
白老爹对我很好,我也常常去他那里翻翻药书,弄弄草药什么的。我一去,他就会乐呵呵地停下手中的工作来陪我,再教我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特别的喜欢。他那儿很有趣,我有时感觉对白芷的情分甚至比对师父的还要亲。
所以这次无意听他提到要用那百年野鹿的鹿茸来炼药,我也就毫不犹豫地去帮他做了。当然,心里也不是没打小算盘的,我做不到,还有铭弟弟嘛,嘿嘿……
铭弟弟,就是那个叫做剑铭的我的师弟,在我心目中,那可是绝对的完美之神,高大英俊,挺拔潇洒,一切都是那样的无懈可击,·····若硬要说有什么缺点嘛,那就是冷淡了一点,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没狠下心来向他表白。
哎,想想我这悲催的十七年,每天就是在那么七上八下的暗恋生涯中度过的,捧着一颗小心肝屁颠屁颠地跟在剑铭的后面跑,既要躲避白芷老头的调侃,又死撑着面子不敢让给剑铭看出来,时不时还会傻板凳的几句无心揭露给吓得脸色大变·····没想到这些多年来我过得竟然是如此的丰富多彩。
若硬要用一个动物来形容我的人生的话,那么,我想也只能是跳蚤了。
……
蓝天白云,微风细草,风光无限的好。
我躺在厚厚的草丛里,漫不经心地嚼着草根,眼望天际飘来的白云,无聊地数着数,心里一阵悠闲。
已经是春天了,草丛里开满了各色的鲜花,随着淡风轻轻摇晃,更有迷人的香气招引来翩翩蝴蝶飞舞在草上,一时之间,鲜花蝴蝶,争奇斗艳,像一幅幅生动的画卷,铺展在我的面前,明亮欢快。
“啊~~哈~~”
我打个哈欠,再咂咂嘴吧,“真是个睡觉的好天气啊!
随意瞥瞥四周,正好看见剑铭携着他日夜相伴的宝剑出现在远处。阳光倾洒在他的周围,高大的影子一点点靠近,最后在我的旁边停了下来。
“就悟完啦?”我眯眼问道。
“恩”,剑铭放下剑坐到了我身边。
“怎么,不练剑么?”
“先坐会儿。等下再练。”
“嘿,就知道偷懒。”
剑铭什么反应都没有,轻微一笑,也懒懒地躺倒了身后的草地上,再顺势一把把我拉了过去。
我脸一红,故作扭捏地滚动几下,没想到力量没掌握均匀,一下子就滚到他老人家身上去了。
这下我是真窘了,连忙慌乱着要爬起来,不料感到腰间似乎多了一只手,剑铭轻而易举地止住了动来动去的我。
我像八爪鱼一样趴在剑铭身上,刚好正对着他懒懒闭着的眼睛,看到那两行毛刷子一样的睫毛,我立刻便转移了注意力。
忍不住伸出手去来碰一碰,剑铭的睫毛长长的,又浓又黑,还不时轻轻地颤动……这模样,简直是美呆了!
我看着剑铭好看的脸,一不小心又起了好色之心。
“痒··”
剑铭忽然抓住我的手,停止了我毛手毛脚的侵犯。
“嘿嘿。”
我打哈哈,又继躺下,挨着剑铭,悠悠地望着蓝天,天上有扑打着翅膀的小鸟飞过。
“青茗居可真漂亮啊!”
没错,这地方叫青茗居,是只有我和剑铭才知道的地方。十年前的一次偶然,我和剑铭闯进了这里,当时我俩刚进入这里的时候都一下子愣住了,因为它实在是太漂亮了。
这里蝶舞漫天,各种美丽的蝴蝶都在此安详的居住,一年四季都有。优美的蝴蝶,可爱的鲜花,灵动的绿草···不单如此,这儿竟然还出现了一个清幽的湖,湖水平静,倒映着青山斜阳,最终凝成一汪清澈的蓝,有婀娜的蝴蝶点缀在上面,扑闪扑闪,如同清风潋起的波光,实在是美丽异常。
为了表示是我和剑铭的特有之地,我便镇重地取名为‘青茗居’,湖也就叫‘青茗湖’。虽然当时剑铭嗤笑这个名字俗不可耐,但最后在我的师姐威名之下,还是勉强地默认。
从此以后,青茗居便成了我和剑铭的秘密花园,我们最爱在繁星满天的夜晚,围着湖并排坐下,一起看那闪耀的星星。因为是晚上,所以并没有蝴蝶出来玩耍,但是有好多院子周围的萤火虫一眨一眨地飞过来,像小灯笼一样,飞舞在我们的身边。
这时候,我们会偶尔偷一壶白芷的美酒,来贼贼地品尝,而我也会非常豪气地向剑铭描述我心中热血的江湖:刀光剑影,恩怨情仇,该是何等的潇洒与激昂,末了再酸酸地瞅着他,说出几句嫉妒他可以出谷的话。而剑铭,就一直在沉默着倾听,然后带着无限的怜惜看着我,温柔无比。
那样的良辰美景,是神之所向,仙境之中的仙境,这个好地方,我们连师父都没有告诉,就那样贪婪地享受着如斯净地。
剑铭学剑的时候,我也会一个人跑来这里,唱唱小曲,发发小呆,自娱自乐一番。然后等剑铭学完剑了,他也会来到这里练剑,我在一旁,有时胡闹,瞎评论一番,兴致好时,便会偷学几招·····
“苕师姐。”剑铭忽然转过头来,面对我。
“怎么啦?”和剑铭如此近距离地接触,我不免脸红心跳。
“师姐,我敎你几招剑法,你好好学。”剑铭持剑站起来。
“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师父不是说不让我学么?”我也站了起来,一脸的困惑。
其实我就是想偷偷懒,练剑可累拉。
“没错”剑铭定定地看着我,一刹那我仿佛看到他眼里有浓浓的哀伤转瞬而过。
沉默了半响,我终于看见他艰难地开口。
“可是我们要出谷了。”
“不管,红颜祸水,你这个祸害。”
今天已经是第八次了!自从进入这里,街上的女性突然就多了起来,老的,少的,只要是个女的,都好像一齐挤在了这里。我正纳闷怎么感觉怪怪的,然后就接二连三地发生了撞人事件。
被撞的次数多了,也就恍然大悟:原来她们都是朝着同一个目标——我们年轻帅气的铭弟弟而来,估计刚才这位姑娘是太激动了,才撞错到我的身上,这包子,我不找剑铭,我找谁赔啊!
“快点,”
我不耐烦地在剑铭的面前摊摊手,表情很是嚣张,连个包子都要不回来,我个师姐混屁啊!
“啪”
手上忽然一阵钝痛,然后被握紧。
我睁大眼睛,龇牙咧嘴地去望剑铭。
剑铭的眼睛还是很平静的望向远方,可是他的大手却已经牢牢地扣住了我的手,掌心温暖,没有松开。
我的脸有些发烫,轻轻摇晃,想要挣脱掉。
他的手握的更紧了,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绯色的夕阳渲染了西边的天空,光线微微有些发暗,剑铭的眼睛迷离地望着远方,在我的面前模糊一片,我只听到了他略显低沉的声音,
“天色不早了,去找家客栈吧!”
青花镇地势偏南,一年到头都是四季如春,气候温暖宜人。这种环境最适合一种名为青花树的植物生长,此树不光树叶,枝干都为青绿色,连开出的花也是青色的,而且常年开花,落了接着又重新长出,久开不败,青花之名由此得来。
青花的花朵很小,也不十分好看,结成一串一串却香味异常,让人闻了心旷神怡,飘飘然好似神游仙境。当地人试着用此花酿酒,酿出的美酒果然馥郁芬芳,一口细啜便如沐浴花泉,神清气爽,一杯全饮更是让人欲罢不能,流连忘返。青花酿酒闻名全国,此镇一时名声大噪,故改名为青花镇。
青花之酒虽远销在外,每一年却仍有成千上万的人赶来这里,在青花树下,品尝最纯正的本土佳酿,久而久之,青花镇因为青花酒而繁华的堪比江南,当时人称:“青花镇有青花酒,青花酒留天下友。”
果然是繁华的大镇,游客竟然如此众多,想必都是冲着青花酒的名声而来,这青花酒真的是太火了,所以······
“客官,实在是对不住,小店已经客满,没有房间留给你们了。”小二满脸堆笑。
“什么?”我睁大眼睛,又没有房了,不会吧,一连走了这么多家,家家都是满员,这客栈的生意也太火了吧!
“小二,再找找吧,你这这么多的房间···”一想到可能要露宿街头,我悲哀地翻了翻眼。
剑铭酷酷的坐在我身后的桌子旁,安安静静。为了重振我师姐的雄风,不被某人踩在脚下,我便自告奋勇地拉着剑铭想让他跟我混,剑铭也很爽快地答应了,我于是乐此不彼地为他跑前跑后,买吃的,寻客栈······
可是忙活了半天感觉非常的不对劲,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我不是应该由小弟簇拥着的师姐么,怎么成了伺候了剑铭的老妈子了呢?为他做这做那,现在还要很辛苦地为晚上的去处想办法,我好像吃大亏了!
“客官,真的没有了,小店房间虽多,可是都住人了,要不,您再看看下一家?”小二大概又重新地确认了一下住房人数,翻完了柜台上的册子,满头大汗地对我说。
我咬咬嘴唇,准备撤退。下一家,就让剑铭去找吧,哼!臭小子,累死我了。
“怎么了?”
又听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我闻声,侧头望见柜台后屋的帘子被掀开,一个女子从里面走出来。她约摸三十岁,人已中年,却依旧穿的鲜艳,脸上涂着厚厚的粉,还未靠近,就有逼人的香气疯狂地袭来,几乎让我窒息。
看她这样子,活脱脱一个开屏的孔雀,没想到今天之内能够见到这么多的孔雀,真是大开眼界。
小二连忙迎上去:“老板娘,这位姑娘想要两间房,可是······”
“没房了,是吧。”还未等小二说完,老板娘淡淡扫我一眼,“那就对不住啊,姑娘。”虽然用的是歉语,但她的态度却是十分的傲慢,“本店客已满,还请······”
“知道了,用不着重复。”我暗自腹诽,再不耐烦地闭闭眼,准备转身离开,心中极度失望。
“等等,阿狗,你再给我找找,先前不是有一位王老板有急事退了房的吗?”一下子,她的语气蓦地十分温柔,甜腻腻的,如同十八岁的怀春少女。
虽然春天到来,天气暖人,但我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我惊奇地向她望去,只见她脸颊绯红,做害羞状。
“难不成是被我的美色所迷?”我暗自得意。
“原来是公子和姑娘要房啊······”
顺着她的眼光,回头正看到剑铭望着我,店外的点点月光洒落进来,在他洁白如玉的身上,留下斑斓的星辉。
哎,剑铭果然是祸水~~~
我咋咋舌,再转头面向小二,目露凶光:“你不是说没有房了吗!”
小二哆哆嗦嗦地望着我,再转向老板娘:“王老板是退了房,但退了之后,马上又有客人住进去了。”
希望又变成了失望,我的眼神一下子灰暗,看来,靠剑铭的美色也不行啊。
“没事没事,一定会有房的。”老板娘继续谄媚,接着又转向店小二:“怎么会没有房,你不就住着一间么!客人来了自然要让给客人,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老娘雇你是赚钱的,不是赔钱的,今晚给我睡柴房去!”声音又是另一个调调。
我一边诧异此老板娘将两种截然不同的角色演绎地如此淋漓尽致,一边又暗自叹道:其实我是想要两间的,哎,若是前面几家的老板也是女性的话,我就可以不用这么辛苦了。(某笑:其实你也可以色.诱男老板的,只可惜姿色不够。某青:找打!)
我看着老实巴交的店小二哭丧的脸,心里暗自庆幸当剑铭的老妈子实在是比当这只孔雀的小二强太多了,于是一顿暗爽。
“那就这样吧!”孔雀的态度再一次大改变,笑眯眯地望着我,确切的说,是死劲用余光瞟向剑铭。
“妹妹要房,跟姐姐说就是了。”
我立感一阵恶寒。
“阿狗,快把公子带去你的房间,打扫干净,别委屈公子了。”
那我呢?难不成挂着啊!
接着又听到那只孔雀甜的腻人的声音:“房真的只有一间了,给那位公子住,我看妹妹真是面善,心没来由的一阵喜欢,这就是缘分啊,今晚你就睡我屋里吧,和姐姐一起,咱们说说话,聊聊天···”孔雀很殷勤,说到最后竟然还牵起了我的手。
“不行。”
一个声音从我的身后干脆地响起,虽然不大,却让人不敢抗拒,我再次回头,发现剑铭已经站到了我的后面,孔雀立刻保持花痴状。
剑铭淡淡说道:“她和我一间房。”
说完还抽出了我被那只孔雀牵着的手,然后用自己的手覆盖上。
我微笑,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暖意。
“这样啊,公子说如此便如此吧!”孔雀被这么直白的拒绝,不免有些尴尬,讪讪回道,再转头,“阿狗,还不快带二位入住!”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我打开窗子,望向漆黑的夜幕:满天的星光,衬出了夜的深沉,而夜色之黑,又更加突出了明月之明亮,天上繁星点点,却只像众星捧月般映出那弯透明的光,月倾出满满的光辉,洒在院子里。
小店的房间,皆是绕着一个四方的院子而建,我与剑铭,就住在院子的某个拐角,开窗临院。
院子里种着青花树,满树的青花,开得灿烂,月光倒在小小的青花上,竟形成一种透明的颜色,隐隐闪着金辉。金辉泛泛,有风拂过,风吹着它的香味,飘临整个院落,花与叶之间还有细微的摩擦,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真好看。”我倚窗托着脸,转向坐在桌旁的剑铭,“师弟,快过来,看外面,多好看啊!”
“是吗?”剑铭提起剑走到了我的身旁,望向苍穹。
“恩,真的很好看。”
真的很好看,月光洒在剑铭英俊的脸庞,更加衬出了他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五官,宛如月宫的仙子一般。
我一时玩心大起,牵着剑铭的手走到院子里,剑铭也就这么被我拉着,不慌不急地跟我走。
我回过头来,狡黠一笑:“师弟,不是要教我剑法么?你快再耍一遍给我看,上次教的我忘了。”
其实我也就是想看看美男舞剑,剑铭这厮,忒好骗。
果然,剑铭转过头来,无奈看我一眼,再顺便用他的剑问候了一下我的头。
“真是服了你了,三天前不是教过么?太笨了。”
话是这样说着,一只手却已经托起剑,另一只手触到剑身,将剑鞘缓缓推出,纵身跃到院子中央。
“鼎鼎神剑,
朝天仰阙,
引剑劈天,
日月同辉。”
剑身飞扬,银色宝剑在空中挽起一个漂亮的剑花,再交叉划向天际,院中人影升到半空,向后仰翻,白衣飞扬,衣袂飘飘。
“凤舞龙飞,
楚天潇潇,
以剑开山,
地动山摇。”
水浴清蟾,叶喧凉吹,更引几度轻风。眼前的男子,华丽地舞剑,剑身反着月光,似乎所有的光芒都聚到了他的身上。剑气逼人,震得满树的青花幽幽落下,他就于这漫天金辉中,不停挥舞着手中的剑,雪白的衣裳如云般萦绕,长长的头发像丝一样飞翔,超凡脱尘,仙人下凡。
我望着剑铭,突然感到了莫大的骄傲:这个人是我的师弟,是我愿意用生命去保护的师弟,就在此地,只为我一个人舞剑,凌厉的剑法让霸气掩盖住了他全身的柔和,气势逼人,他是这个世界的王。
我突然想到了在我十五岁的那个冬天,那一天谷里下了自我长大以来的第一场雪,雪下得很大,大雪漫盖整个山谷,到处都是晶莹一片,特别的美丽。
我一向都是见着新奇的东西就会高兴地哇哇大叫,活蹦乱跳的,可那一次却特别的不开心。
因为师父和剑铭出谷很久了都还没回来,板凳也出去购置年货,而白芷怕冷,死活赖在屋里,怎么也不肯出来,就我一个人无聊地在屋子里乱转,枯闷无比,只有不停地诅咒着那该死的剑铭竟然还不回来。
然后我就跑进白芷的屋里,左右折腾给他捣乱。白芷乐呵呵地对我说道:“丫头,前阵子就收到了你师父的传书,说是几天后回来,这数着日子也该是今天了,等你剑铭师弟回来后让他带你去玩。”
听了白芷的话,我立马就停了下来,然后撒丫子就跑,急急地往外冲。
我跑得飞快,连后面白芷说了什么我都没听清楚。我们住的院子一点一点在我的身后缩小,我的周围就像是一匹长长的白布无尽止地展开,我跑呀跑,直到跑了很久才停下。师父的院子,白芷的药庐都消失不见了,放眼皆是茫茫的白,我喘着粗气,满心的欢喜。
这里是谷口,我要等着师父和剑铭回来,我首先要抢过剑铭给我带的好玩的东西,然后狠狠地修理他一顿作为我漫长无聊等待的补偿,再恶恶地逼着他陪我去玩······想到这里,我不由地咧嘴笑开,到时候就这么办,哼哼!
等了很久很久,却依然不见剑铭的到来,身上的热气也几乎全部跑掉,我冷得瑟瑟发抖,不停地跺脚哈气。
那几乎是我有生以来最漫长的一次等待,我突然的就涌上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会不会他们不会回来了,他们不要我了,就只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所有的人都抛下我,让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活在这个世上。
想到这里我的内心立刻出现了一阵绞痛,这让我感到非常非常的伤心,呆呆地杵在那里,又冷又孤单。
不知站了多久,我依旧固执地站着,死命咬着嘴,像一头倔强的小鹿,就一直地僵硬在那里,动也不动了,我的双手冻得发青,两眼也渐渐模糊···
然后我看到了剑铭,他出现在了视野的尽头,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就好像地平线上的一道光芒,无比的耀眼,给人希望。
他依然穿着他最爱的白色衣裳,几乎与雪融在了一起,却仍显挺拔的身姿,纤细的身影一点点明朗。
我望着他,突然发现,什么时候,剑铭长这么高了,几乎比师父还高,那个流着鼻涕和我一起到处恶作剧的小孩一下子变得这么高大。
那一刻,我对这个男子感到了陌生,然而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质又让我无比的熟悉,我的师弟剑铭,不知不觉长大了,不经意之间,他已经挺拔地可以称之为男人了呢!
我不由地微笑,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后倒······
一道熟悉的白影,我被拥入了一个宽广的怀抱,我努力睁开眼,看见了剑铭。雪花纷纷地落在他的发梢上,映出无比英俊的脸,剑铭的眼里写满了怜惜。我依然冲他傻笑,然后伸出手来想要抱住他,不料却被剑铭抢先一步,他用力地把我箍进他的怀中,在重回温暖的那瞬间,我突然有一种错觉,自己已经和剑铭,融为一体了。
我的剑铭,你可知道,拥抱着你,我就感觉拥有了整个天下。
当最后一朵青花飘然落地时,剑铭手上的剑也停下。
我忙跑了上去,用手捏捏他的脸:“师弟,你实在是太帅了啊!”
剑铭冲我微笑,满眼的温柔让我只想沉溺其中。
“公子,姑娘。”一个胆怯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我回头,正是刚才的店小二。恩····他的名字好像叫做阿狗。
阿狗伸过手中的盘子:“老板娘让我给你们送酒来,这是本镇最好的青花酒。”
哇,是大名鼎鼎的青花酒诶!我开心地接过端盘,再冲小二甜甜一笑:“谢谢。”
“那小的走了······”阿狗又哆哆嗦嗦地转身离开。
我看着这个今晚不得不睡柴房的倒霉蛋,心里叹道这么老实善良的家伙怎么摊上一个如此“邪恶”的老板娘。 (某老板娘:我怎么邪恶了,老娘我还给你们备酒了的。呸,不识好人心!某青:OK,算我说错,你不是邪恶,是好色。某老板娘:·······)
我把酒端到院中的石桌上,倒了满满两杯,忙招呼剑铭快来。
一杯下肚,果真是极品佳酿,我神游了一番,然后大大地赞赏。
剑铭走过来坐下,拿起酒杯,也是一饮而尽。
“果真好酒。”
我又开心地满上,准备再次神游。
一只手盖住了酒壶。
“师姐,你酒量不好,一杯够了,不可多喝。”
“哎!师弟,这酒如此的好喝,若不让我多喝几杯,师姐我会遗憾终生的。”
说罢我还装模作样地叹息了一番。
然后那只手就松了,再非常自然地移到我的头上敲了敲。
“怕了你了,不让你喝,你肯定不高兴。算了,今天就让你好好尽兴,若是醉了,我们明天就再多住一天。”
“嗯,好的。”
“快点喝,喝完了早点回屋,今晚你睡床。”
“嗯,好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