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奇艺迷雾剧场的最新作品《错位》近期上线,剧集改编自日本著名推理小说家松本清张创作的小说《交错的场景》,由韩三平监制,马伊琍、佟大为主演,讲述了女警姜光明发现作家顾己鸣新作《黑雨》和一桩“雨夜悬案”内容高度重合,她带领新人警察石落在步步抽丝剥茧的过程中,逐步发现案件相关人互相牵扯进“案中案”的故事。
01
人性描摹的深度探索
错位,是原本的轨迹在偏移,原本的世界被打乱。如果去顺叙看待《错位》这个故事,这原本是个开端和过程都比较正常的小人物奋斗故事,其间的困境常见而破局手段世俗,但惊心动魄的地方也正在这里:大部分似乎还算讲得通、可包容的无奈自利之举,终在某一刻激化促成了最后的失控大恶。剧中,错位至少有三种存在状态。被动袭来的变化——如姜光明因丈夫出轨而再无法逃避的家庭与自我,苏真真因车祸致残而改变的生活和心理。
主动选择后的分岔——如唐寻遭遇罪案一念之差的隐瞒,江娜一时好奇偷看的唐寻稿件,顾己鸣向上攀爬的每个关键节点,将他们不断牵扯到新的失控境地。不同“世界”交错后的震动——顾己鸣由自己的贫寒世界闯入权力场后的困窘不甘痛苦,又如苏真真由天之骄女坠为人们怜悯对象后的精神世界崩塌。在这些状态的综合作用中,这部剧以错位为题眼,不是为追求戏剧性的荒诞情节发展,而是明确戳破了我们对现实或人生“诸多无奈”的遮掩和顺从,揭开“日常”底下常见、熟识、默认的暗涌,直指背后可能存有的畸变。
如强势的刑警姜光明为内心不安全感筑起的性格硬壳,不允许自己有瑕疵缺失的苏真真形成的扭曲掌控欲,顾己鸣卑微迷茫的自尊和摇摇欲坠的价值。《错位》对于人性悬疑揭示,不是为了抓住最终落点,而是过程,通过细密的描摹看到主要人物的心理之路,一点点捋出和呈现那些人性变化的关键拐点。
02
角色塑造的现实力度
顾己鸣的“堕落史”,延续的是文艺创作中的经典模板——“穷小子的堕落”,《红与黑》中的于连、《人生》中的高加林都是这一谱系的经典人物。顾己鸣走过跟他们相似的成长路径。家境贫寒、热爱文学创作的顾己鸣,渴望通过出版自己的小说改变命运,奈何出版社的大人物根本就不屑一顾。
在一场华丽的酒会上,顾己鸣鼓起勇气,向富家女苏真真递上自己的手稿,却遭到冷眼,苏真真的追求者更是将他的手稿丢了一地,不加掩饰地流露出轻蔑。顾己鸣仓惶离开,他的车辆旁边停着一辆劳斯莱斯,其驾驶位与顾己鸣的车门之间仅留有一线之隔,完全不足以让他顺利进入车内。顾己鸣请求司机稍微移动一下车辆,遭到对方讥讽,顾己鸣只好在两车之间的狭缝中艰难地从车窗爬进车内,尊严受辱,泪水打转,恨在内心堆积。在苏真真遭遇车祸腿部残疾后,他刻意接近苏真真,最初仅仅是希望赢得小说出版的机会。
当苏真真选中他时,他爱的是江娜,他也曾下定决心向苏真真说明一切,但当苏真真拿书籍出版的事要挟时,他一再妥协,背叛了江娜。他剽窃唐寻的小说,在其基础上创作了《黑雨》。当江娜反对他这样的抄袭行径时,他最终对江娜动了杀心。一个普通人逐渐滑向深渊的过程,本身就是一出扣人心弦的悬疑剧。一开始只是微小的妥协,随着妥协的增多,原本清晰的是非观逐渐模糊,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滑向深渊的速度也随之加快,直至触及法律的底线,无法回头。这一过程充分展现压力与诱惑下人性的脆弱与复杂,引发观众对善恶边界的深思。
03
文本设计的创作误区
《错位》以一起扑朔迷离的命案开场,凶杀案消失的小狗——喂狗的作家——作家待过的旅馆——旅馆消失的服务员……每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都是齿轮,推动着剧情前进,两起看似独立的案件之间交织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人物关系盘根错节,背后动机复杂难辨。观众紧随姜光明冷静的步伐,抽丝剥茧,谜团逐渐被层层揭开。
姜光明主导的探案线的最大问题,其实是宕开一笔去铺陈姜光明的家庭生活——姜光明忙于工作、忽略家庭,丈夫一年前出轨了,正当姜光明打算离婚时,她意外发现自己怀孕了……从《迷雾追踪》中的“蒋勤勤”,《回响》中的“宋佳”,再到《错位》中的“马伊琍”,国产剧中的女主人公只要是警察,只要她们已婚,就会陷入一个共同处境:婚姻亮红灯。也许可以理解编剧的意图,比如反映刑警工作的不易、职业女性面临的偏见,抑或女性调查案件的过程也是克服个人危机的过程,最终实现自我和解与救赎等等。
问题是,反复使用这一情节模板,容易强化对职业女性的刻板印象,仿佛她们追求事业必然牺牲家庭幸福;俗套设定也阻碍叙事的创新和多样性,让观众审美疲劳。更关键的是,悬疑短剧核心在于紧凑的节奏和悬念的持续累积,它的叙事时间“寸土寸金”,加入无关紧要的家庭伦理戏份,显然会打断紧张的叙事节奏,使剧情显得拖沓,影响整体观感。
迷雾剧场擅长社会派推理悬疑剧,虽有佳作,但扑街的更多,一大原因是过度专注于堆砌社会话题,顾此失彼,悬疑线索发展生硬,缺乏引人入胜的情节和解谜的乐趣,对人性的刻画也缺乏足够多的记性点。这一次的《错位》不是有多好,但总算没有重走这一条弯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