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1月9日,陈毅在临沂的华野司令部,接到了“华中民主联军”总司令部的邀请函,请求陈司令员莅临该部在莒县的驻地,出席“起义一周年”的纪念大会并讲话,斗争经验丰富的陈毅思考再三,以大战在即不能脱身为由,客气地回绝了这一邀请,万幸的是,陈老总堪堪躲过了一场杀身之祸!
(陈老总)
“华中民主联军”的总司令郝鹏举,早年出身于西北军,曾经被冯玉祥选送到苏联受训,本是西北军的“重点培养对象”。
不料这厮性格反复无常,人缘特别不好,引发其他将领的集体排斥,不得不离队做起了买卖。
中原大战后郝鹏举投蒋,先后在梁冠英、孙连仲的部队里混迹,都因品质败坏被撵了出来,孙连仲还算厚道,推荐这厮去陆军大学“深造”,其实就是赶走。
陆大十四期毕业后,郝鹏举还加入了复兴社,时逢抗战爆发,遂被分配到胡宗南部队担任战干第四团的总队长,负责培训军官。
结果秉性不改,不仅私生活乱七八糟,还背后说胡宗南的坏话,“天子第一门生”不惯他的臭毛病,一道命令下来将其逮捕并监禁起来。
(冯玉祥)
郝鹏举眼见在蒋系军队混不下去了,买通看守脱逃,1939年底跑到绥远投了傅作义,当上了暂编第5军的副军长。
只是傅部治军极严,郝副军长根本受不了这苦,加上胡宗南迭电要人,走投无路的郝鹏举,终于萌生了当汉奸的念头。
1941年3月,郝鹏举窜至南京,正式投靠了汪伪政权沦为汉奸,历任伪“第一集团军参谋长、苏北行营参谋长、徐州绥靖公署主任、第七方面军总司令”等职务。
1945年8月日本投降后,郝鹏举找门路又投了顾祝同,所部2万余人被改编为“第六路军”,仍驻守苏北地区。不久郝部划归第三绥靖区司令官冯治安指挥,奉令配合冯部进攻我鲁南解放区。
冯治安那也是西北军出身,对郝鹏举的为人处事了然于胸,自然不那么待见,于是这个墙头草又活动起心眼了。
(郝鹏举)
一、郝鹏举起义之后再投敌
1946年1月5日,郝鹏举通过关系引见,夤夜拜访了新四军军长兼山东军区司令员陈毅将军,得到相关承诺后,于四天后的1月9日,正式发表“退出内战,拥护民主”的通电,率所部四个师一个特务团共21000余人,在台儿庄地区举行起义。
郝部起义后,暂时被改编为“中国民主联盟军”,后改称华中民主联军。不过郝鹏举起义的动机严重不纯,他只是担心成为冯治安进攻解放区的炮灰,说白了就是想保持实力,典型的军阀作风。
我山东军区还是善待了这支曾经的伪军部队,特别将其调到后方莒县整训,并提供了优厚的粮饷待遇,当时郝鹏举部队分到的大米、白面和香烟等军用物资,远远超过了山东野战军主力部队的供给标准!
应该说,陈老总和山东军区对郝鹏举所部,是极尽优待的,也没有安排该部参与战斗任务,因此在起义之初,郝鹏举和部下们大为感动,所属各师好吃好喝之余,也在驻地给老百姓修路种树,还帮着收割小麦等等。
出于宣传方面的目的,这些事情都上过解放区的报纸,然而不出意外的是,意外还是发生了。因为对这样的起义部队,除了在生活上给予照顾外,在政治上当然也得改造,于是山东军区派出朱克靖等一批同志,到郝部协助进行整编整训。
这就让郝鹏举深感恐慌,生怕自己失去对部队的控制,明里暗里加以抵制和防范。如此到了解放战争全面爆发后的1946年7月间,郝鹏举发现我苏北根据地不保,华中野战军也撤入鲁南,便又开始错估形势了。
(郝鹏举)
在敌徐州绥靖公署主任薛岳派员拉拢下,向来墙头草作风的郝鹏举,阴谋再次叛变投敌,居然构筑工事对我军实施警戒,徐州方面的特务也不断来往郝部军中,这些异动,其实已经被山东军区所察觉。
怎奈此间敌情严重,我军忙于打击侵入解放区之敌,暂时没有余力解决郝部,陈毅为此曾致电延安,请示处理办法,中央的回电是“对其采取宽大和来去自由的政策”,只要不与人民为敌即可。
遵照延安的指示,新四军军长陈毅、副军长张云逸、华东局代表舒同等同志,期间多次前往莒县慰问和讲话,对郝鹏举本人及所部官兵晓以大义并陈以利害,可谓是仁义至尽了。
此间陈粟我军连续取得宿北战役、鲁南战役的胜利,也让郝鹏举颇为忌惮,一时不敢轻举妄动。然而到了1947年初,当敌“参谋总长”陈诚亲自坐镇徐州,部署更大规模的进攻时,郝鹏举终于还是动摇了。
(薛岳)
二、陈诚对郝鹏举的鄙视和欺骗
陈诚此番调动了近40万大军,从三面围攻山东解放区的首府临沂,南边是整编第十九军军长欧震,统一指挥的七个整编师(或军);北边是第二绥区副司令李仙洲,统一指挥的三个军;西边由王敬久兵团实施封锁。
这便是所谓的“鲁南会战计划”,同时还有大批杂牌军和保安团队配合作战,陈诚为此疯狂叫嚣“党国成败,全看鲁南一役,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客观来说,刚刚成立的华东野战军,当时面临的形势确实非常严峻。
狡诈的郝鹏举决心投敌后,一边假意向山东军区“请战”,要求将所部调往靠近敌占区的竹庭县,一边抓紧部队的集结和军需的调度,准备随时图谋不轨。1947年1月23日,当郝鹏举发觉诱捕陈毅失败后,终于动手了。
(陈诚和顾祝同)
当天夜里,郝鹏举诱捕了朱克靖等七位同志,同时派兵围攻我方政治干部的驻地,派驻郝部的20多位同志“据屋坚决抗击”,激战数小时使叛军无法得逞,做贼心虚的郝鹏举,只好下令部队撤围,狼狈逃向海州。
1947年1月27日,郝鹏举通电就任“鲁南绥靖分区司令官兼第42集团军总司令”,公开宣布投敌,并亲自带人将朱克靖等同志押往徐州,面谒陈诚、薛岳等人。曾任新四军联络部长的朱克靖同志,后被押送南京,于当年10月壮烈牺牲。
陈毅闻讯大怒,立即派部队解除了郝部留在后方1000余人的武装,旋致电延安汇报情况:“郝部叛变,架走朱克靖及干部随从七人,其余干部二十余据屋坚决抗击,得安全回来,郝部后方计千人,均被解除武装”。
(朱克靖同志)
郝鹏举面见陈诚时,请求将所部调往后方整补,不料遭到了陈诚的断然拒绝。众所周知,陈诚素来鄙视杂牌和伪军,对反复无常的郝鹏举,更是半只眼睛也看不上,乃下令郝部立即前往海州以西的房山集进行“点验”。
陈诚同时命令郝部不得进入海州城,郝鹏举无奈只能遵令而行,结果在点验过后,既没有得到军装和武器的补给,也没有领到任何军费,只是由整编57师段茂霖所部,代发了一批粮食,相当一部分还是粗粮。
郝鹏举的部队在解放区好吃好喝一年多,叛变投敌后,却突然间吃不饱肚子了,至于“吃烟、穿鞋更谈不到”(郝鹏举供述原文),而且还要马上被投入战场,因此部队上下怨声载道,毫无士气可言了。
更为搞笑的是,当时蒋军已全面取消“集团军”编制,改制为整编军或者绥靖区,陈诚封给郝鹏举的官,完全就是并不存在的虚职,摆明了就是坑丫的。
三、华野第2纵队星夜平叛
陈诚哄骗郝鹏举说“第42集团军番号仅系一个号召”,要求郝鹏举此后仅以“鲁南绥靖分区司令”的名义指挥,也就是说,郝鹏举的职务连个“绥靖区司令官”都不是,只是一个不伦不类的“绥靖分区司令”。
郝部完成点验后,立即奉命接防东海最前线的白塔埠地区,这就是被推上火线当炮灰了,眼见叛变没有得到任何好处,还要打头阵去跟华野作战,郝鹏举肠子都快悔青了,但只能打掉牙齿朝肚里咽。
而郝鹏举的叛变行径,已引发华野上下的极大愤慨,陈毅、粟裕和谭震林等首长,联名致电延安:“郝部叛变后,顽方委以42集团军兼鲁南绥靖分署的名义,但不让郝部进海州,驱其赴前线作战”。
(粟副司令员)
陈粟谭同时表示:“郝部目前逃亡甚多,内部对郝之叛变不诚者甚重,我们拟郝部北进时予以歼灭战,但不因之妨害我们的主要的歼灭薛、陈部队的任务”,这就是要首先拿郝鹏举叛军开刀了。
1947年1月31日起,欧震指挥南路敌军兵分三路,齐头并进向临沂发起进攻,然敌各部畏惧单独行动被歼,互相之间靠得很紧,且每推进到一个地区,都要停下来修建工事,因此进军速度十分缓慢。
如此也直接造成,海州方向之敌既突出又薄弱,陈粟首长分析敌情后,决定利用这个时间差,以距离白塔埠最近的华野第2纵队,迅速歼击郝鹏举叛军,进而调动欧震所部增援,在运动中加以消灭。
(华野2纵韦司令员)
韦国清率领的第2纵队,当时位于白塔埠以北40里的沙河镇一带,接到野司的紧急命令后,对郝鹏举深恶痛绝的二纵指战员们,群情激愤士气高涨,于2月6日黄昏出动,直扑郝鹏举的三个师所在地。
以三个师打三个师,看起来实力相当,其实兵力和战力差距很大,韦司令员决心出奇制胜,下令各师趁夜出击,在郝鹏举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一下子砸烂他”。
长话短说,华野2纵仅用一昼夜时间,干净利落地全歼郝鹏举叛军,此役共毙伤俘叛军5000余人(可见郝部逃亡之严重)。
当华野2纵4师的战士们冲进郝逆的司令部时,郝鹏举惊慌失措,举着双手连声对华野战士们说:“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李一氓和朱克靖)
尾声:
郝鹏举从1947年1月27日公开叛变,到2月7日夜里被活捉,期间仅仅11天而已,被俘后他深知罪孽深重难逃一死,但还是请求陈老总能再接见他一次,陈毅百忙当中答应了这个请求。
华东野战军司令部参谋张剑同志,全程见证了这次接见,并做了详细记录:“背叛人民的郝鹏举,于2月13日被押解至临沂附近某村,要求谒见新四军军长陈毅将军,陈军长仍以宽大态度赐于接谈”。
谈话中郝鹏举感愧交集,没说几句就痛哭流泪不止,表示见过陈诚之后“我便知道上了当”,再三检讨是自己立场不稳,上了南京当局“政治诱惑的当”,表示“军长给我任何处分,我都接受”。
陈毅痛斥其罪,谈话结束即令其退,郝鹏举俯首辞出,连呼“一切由我负责,我太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军长”云云。不过当时出于宣教方面的考虑,陈毅并未下令枪毙郝鹏举,而是交由军区保卫部门看押。
1947年6月某日,军区机关向渤海区转移时,突遭敌机轰炸,混乱中郝鹏举企图逃跑,被警卫战士当场击毙,结束了其可耻的一生。
(黄圈为讨郝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