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背后的故事丨29个小时攻克号称“固若金汤”的天津

义和江涛 2024-07-25 19:48:44

作者:孙丕永

作者介绍:孙丕永(1930.5-)山东省牟平县人。1947年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原任湖南美术出版社《湖南画报》副主编、摄影旅游编辑室主任。

我是在攻打天津前,调到东北野战军七纵政治部宣传部的。听说部里还有一位摄影记者,耳闻,没见过面。攻打天津前,宣传部副部长何达文派我和另外一名记者参加解放天津的摄影报道,这时我才认识他。他叫赵经正,看样子比我大几岁,矮个子,清瘦的身材,少言寡语。

总攻天津前,我们先到了一三〇师和一三二师刚打下不久的东局子。东局子是国民党天津警备司令陈长捷的核心据点。镇子虽不大,但敌人的防御工事十分坚固。

战前它的四周有3米高的围墙,墙上布满了堡垒和铁丝网,墙外有3米多深的壕沟,城垣内外遍布地雷。当时东局子经过不到6个小时激战,就被我军占领,那些坚固的防御工事都成了一片废墟。

1949年1月14日,陈长捷不接受劝降,我军在上午10时对天津开始总攻。上千门大炮的巨响,犹如晴天霹雳,地动山摇,那轰隆、轰隆的炮击声,足足响了一个小时。硝烟飘到了东局子,我很想到前沿阵地去看看,

天津巷战,(作者与赵经正合作拍摄)

但是二梯队还没出发,领导不让我们上去。一三〇师三八八团一连不到一个小时突破了民权门,(此处有误。杀开民权门的是一三五师四〇三团一营一连。军长黄永胜给发的锦旗还在呢,兄弟单位归兄弟单位,这个不容争辩,这是荣誉。原54军162师师歌里有 一句:“三分钟杀开民权门,金汤桥头神威大震,猛虎扑羊腰斩七军,十万大山横扫残兵,”)

我听了非常兴奋!赵经正从师指挥所跑回来说,二梯队已经出发了。我远远看见二梯队的指战员们疾步如飞,一转眼就不见踪影了。当我们追到距城还有五六百米的地方,看到的是一片光溜溜一望无际的开阔地。原来敌人为了清除视线前的障碍物,把战壕前500多米范围的地物统统沪平,成了这块开阔地。

天津战斗结束后,街道上堆满了枪支弹药和汽车等战利品

这时,开阔地被敌人的炮火封锁了。前方有敌人的机枪不时扫射,后边有敌人的大炮不断轰击,我们跑几步趴一阵,以躲过机枪的扫射,炮弹皮掠着头顶飞过,被炮弹炸飞的泥土块埋了我一身。趁敌人炮火停顿的瞬间,我们爬起来,一溜风地跑到了城边。陈长捷所谓的“标准工事”及号称的“固若金汤”被我解放军打成一片疮痍。

我们过了护城墙,跨过雷区,跑到了民权门附近。民权门左边有个大院,朝西的一面墙被我军大炮炸倒了,我们从这里钻了进去。整个大院没什么动静,我们便进了上房。中间是灶屋,周围堆放了很多大纸箱等物。我出于好奇打开纸箱一看,是军用压缩饼干。我正又饥又渴,掏出一片就往嘴里填,结果因为嘴里干渴,没一点儿唾沫,又都喷了出来。右边房间的土炕上有一张方桌。赵经正发现炕里有个锈迹斑驳的小铁桶,要我上去看看。我爬上炕一看,哇!是一桶水!我提了下来,赵经正把水上漂浮的脏物除掉,没顾上看是什么水,我俩先后咕咚、咕咚喝起来。忽然听到桌子底下有响声,我扔下水桶便喊道:“什么人?出来!”桌子底下伸出了个脑袋,边往外爬边喊:“长官,别开枪,我是老百姓。”他战战兢兢爬出来,身上还披了床棉被,是个老头儿。

他说这里原来是牛奶场,后来被国民党的营部占用。14日上午解放军的大炮打到院里来,打死了国民党兵,房盖儿上也被炮弹打了个窟窿。我抬头一看,果然有个洞。这人原是牛奶场守门的,场长走后留他看守这房子。

从早晨到晚上我没拍几张照片,我是第二次参加战役的摄影报道,没有经验,不少好镜头都从眼皮底下溜走了。

我和赵经正离开大院时,敌人的炮弹正落在大门口附近,此刻赵经正已经跑出了大门。我一只脚刚迈过门槛,立即退了回来,又躲过了一劫!

过了一会儿,没听到枪炮声,我急速冲出了大门,赵经正站在墙边等我。

听说我军的3个师已冲破敌人设在联合中学的防线。从民权门到联合中学沿路,我们目睹了敌人在主要街道中心、胡同、巷口等处构筑的堡垒和防御工事。在染料厂一带,我走进我军一三二师的营指挥所,营长、教导员都在紧张地指挥战斗。敌人的炮火不断轰击这一带,我看见教导员正在坑道边通过电话向团首长汇报战况,突然,“嗖”地飞进一块炮弹皮,削掉了教导员的半个脑袋。我想起许多老战士说的话,战场上每分每秒都有牺牲的危险。教导员的不幸牺牲,让我真正见识了。

随后,我们离开这里一直向西,走了将近千米,碰上了三八九团二营指挥所的古营长。他一看见我就喊:“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我跟他讲了来意之后,他说这里不是拍照片的地方,前边战斗激烈去不了。我说待一会儿再看看,我的武器是照相机,不拍前线的战士来这干什么呢。说着,忽闻电话铃响,电话员对古营长说,突击连连长的电话。古营长接完电话后跟教导员说了几句话,就跳出了战壕。我亲眼所见——他刚站起来就碰上了流弹,不幸牺牲了!我的眼泪不禁夺眶而出!我正沉浸在悲伤中,战壕里传来喊叫我的声音:“快回来,危险!”随后赵经正就跳出战壕,把我拖走了。

我们隐蔽地走到联合中学附近,此时已经11时多。听说三八八团一营二连突击队巳连续攻占了7个地堡,在马场公路一带击退了敌二十六师1个连兵力的9次反扑。又听说一连、三连在马场公路的对面,勇猛顽强地击退了1个营兵力的3次反扑。听到这里,我深感遗憾!又很焦急!我们跑了一天没拍到精彩照片,前边不能去,在我们经过的地方都是被我军占领之地,只有少数战士和救护人员在搜查战场。

晚上8时许,街道、胡同都是黑黢黢的,借着天空微弱的星光隐约可见对面。远处我军正鏖战中,不时传来爆炸的巨响。天空可见横七竖八闪着光的流弹交叉而飞。炼钢厂距联中还有一大段路。我们向前移动了几百米,在一个隐蔽之地碰上了三八八团指挥所。团政委耿青看到我就喊:“快走开,这里危险,不是你待的地方。”政委和董团长都是我的熟人。耿政委最后同意我们暂留一会儿。我只待了十几分钟就坐不住了,指挥员一直在紧张地忙碌,上下两级的电话几乎不间断,这里除了电话铃声,就是指挥员急迫的声音。

前边还在激烈地枪战,我们想找个能隐蔽下来的地方,大概快到了炼钢厂,看到战士押着俘虏向后走。此时已是凌晨,远处也没有了枪炮声,我们慢慢向前移动,沿路都很平静,不时有几个战士沿着墙边在向前奔跑。

天津解放后人民群众欢送解放军南下

15日凌晨1时,还是沉静。一时的沉静往往是进攻前的准备。大约8时,传来了激烈的枪炮声,是三九〇团在意租界三民道一带攻击顽敌。这时我们隐蔽在大楼的一隅,忽听一声爆炸的巨响,浓烟直冲天空,随后有几名战士沿着墙壁向冒烟方向冲去,我们拍下了这个场面。很激动!跑了一天,才遇上这动人的一瞬!可惜,我拍的照片上交后,都被丟失了。

从这以后我和赵经正走散了。离开三民道,我跑到火车东站,此刻已是15日9时许。见有一列客车停在靠边的轨道上。没听到枪炮声,一三二师的战士顺着铁道向西面飞奔。我立即爬上了车厢,站在门口,伸出脑袋,拍下了动人的一刹那,我正在往车厢里回撤时,一颗流弹从耳边“嗖”的一声飞过,只差那么一点点,就没命了,真险啊!如此惊险的瞬间,还是第一次经历。不过我因为拍到了好照片,又惊又喜!我从车厢爬了下来,

沿着战士们跑的路线,一直向西南奔去。这张照片后来交给了东野政治部, 我曾在东北野战军出版的一本大16 开红皮书上见到过,之后再也找不到了。

我到了回力球场以后,前边还在 进行着激战。到 10时以后,就没有 了枪炮声,只有指战员在欢呼“天津解放了! ”

解放军解放天津后,大军南下进广州。 ( 此建筑物为广州爱群大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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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和江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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