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2年2月14日,上海,星期四,上午九时左右。
当时居住在嵩山区重庆南路仁安里62号的喻鼎举和其妻姚丽端要外闲逛,姚丽端就想找住在69号小姑娘喻宝珠一起出去玩,可来到69号,见大门紧锁,可没有人见到小姑娘出门,于是姚丽端怎么喊里面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有人就喊来片警小顾,当警察强行破门之后发现意外,喻家所住的房子在仁安里算是比较上档次的,有客厅、厨房、卫生间、大小卧室,还有一个面积三平方米的壁橱。这么大的屋子,只住着喻宝珠母女两人,警察发现喻家客厅的打蜡地板上,散落着饼干、小蛋糕之类的点心,阿华田冲饮,桌前穿着花睡袍的喻宝珠倒卧于地,显然已经死亡多时了。小顾立即通知了上级。
嵩山分局当即指派刑警前往现场勘查, 刑警和法医经过简单勘查得知,喻宝珠十八岁,系氰化钾中毒身亡,死亡时间应在当天上午七点到八点之间。死者的母亲喻雅仙此时尚在苏州。警方推断,氰化钾应当是混于其摄入的饮食中的被喻宝珠吃掉之后死亡的,可经过化验,喻家所有饮食,包括饮用水乃至牙膏里都不含有氰化钾,那氰化钾到底从哪里来的? 警方随即以喻宝珠病重为由,发电报让喻雅仙返回上海。
喻雅仙时年三十五岁,其母是前清官员小妾,所以自喻雅仙出生后就受到良好的教育,在16岁的时候,和一个叫凌鸿川的留学生结婚,婚后生下女儿凌宝珠(即喻宝珠)。但由于抗日战争的爆发,凌鸿川是国民党的高级特工从事抗日工作,后因叛徒出卖被日本人杀害,家道就此中落,直到抗战胜利,母女俩返回上海。女儿随了母姓,从此便叫作喻宝珠,回到上海市区后,喻雅仙的亡夫被“军统”追认为烈士,发给一笔抚恤金和一栋六间房子的住房。
在此期间,喻雅仙与同在一所小学当老师的曾显聪好上了,于是曾显聪就要和原配汪西凤离婚。可离婚官司一直打到了上海解放也没有结束。上海解放后,人民政府规定,以上海解放当天为界,旧政权法院已经宣判的民事类财产型案子,一定案值以下的一律维持原判,不予复查;超过一定案值的案子,凡是原告或者被告向旧法院提出上诉的,上诉无效,但可以重新向人民法院提起上诉。于是,曾显聪又向人民法院提出离婚, 1951年12月人民法院准予离婚。曾显聪、喻雅仙自是欢喜,一面催促汪西凤赶紧搬离,一面着手准备结婚。
可原判汪西凤对此判决不服,提起上诉。可到喻宝珠被杀时,案子还没判下来,从法律角度来说,曾显聪和喻雅仙还没有结婚。至于女儿喻宝珠自幼娇生惯养,不好好学习,但她颇有表演天赋,长的也很漂亮,而且已经被当时电影厂选中演电影,可就要试镜的时候,居然被杀了,实在是离奇。
喻雅仙和曾显聪一起回到上海后,其堂兄喻鼎举等几个亲戚在等候,一行人回家之后,警方才告知喻宝珠被杀,喻雅仙听后,突然一跃而起,拉开立柜的玻璃门,从里面拿出一双银筷子,抬手便往自己颈部戳去!刑警立即将其制服,在大家劝慰之下, 喻雅仙才算安定下来,警方也开始向喻雅仙了解情况,尤其是毒药的来源。
这时,喻鼎举提出,会不会有其他人在喻宝珠死亡后进入过现场,把毒药包装或者警方目前没掌握的某种混杂了毒药的食品取走了?刑警说,经过侦查没有其人进入过喻宝珠的家里。喻鼎举又表示,会不会是喻宝珠先把毒药从包装中倒出来,然后把包装物处理掉了,比如扔进了抽水马桶?也就说,喻宝珠很有可能是自杀,但喻雅仙断然否认女儿会自杀。
在这种情况下,警方指派刑侦处第二科科长钟乃道和资深刑警张崇师与嵩山分局刑警郑寒笙、阮嘉平、王秀木组建专案侦查组,钟乃道任组长。警方开始将调查分为三个方面,一是仁安里的邻居,二是喻宝珠的朋友,三是喻雅仙身边的亲属。可一番调查下来,基本上都排查了嫌疑,而喻雅仙身边的亲属,尤其是其母喻雅仙嫌疑越来越大。
专案组之所以把死者之母喻雅仙和曾显聪也列入调查名单,并非已经听说了什么对其不利的情况,最初纯是出于职业习惯。因为,要完成这套动作,案犯必须具备一个条件——持有喻家仁安里住所的大门钥匙。喻雅仙、曾显聪当然是有钥匙的所以,刑警认为首先应对喻雅仙、曾显聪是否有作案条件进行调查。
就在这个时候,有医院的大夫反应,有人曾经见过有一个中年男人带着喻宝珠去打胎,这一消息让警方大为震惊,经过辨认,这个中年男人居然是喻雅仙的男人曾显聪,警方当即提审了曾显聪,面对警方的问询,曾显聪显得很坦然,他对警方表示,他很爱喻雅仙,也把喻雅仙的女儿喻宝珠当做亲生女儿,当然,喻宝珠也很认同这个继父,可问题是 ,喻宝珠虽然只有十七八岁,私生活很混乱,有好几个男朋友,其中与她关系最好的是一个叫小利(化名)的男孩关系最好,二人很快就同居在了一起。
就这样喻宝珠怀孕了,这一情况被曾显聪发现,在这种情况下,曾显聪狠狠地责打了喻宝珠一顿,然后带着喻宝珠去医院打胎,随后在曾显聪逼问之下,喻宝珠告诉曾显聪,孩子的父亲就是小利,曾显聪又找到小利核实,对此小利也承认,并且写下了一份关于此事的说明,和喻宝珠一起在上面签了字。
本来,这件事算是结束了,没想到,打胎的病历不慎被喻雅仙发现了。可以想象喻雅仙的愤怒,她又骂又打,逼着女儿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遭到拒绝后,扬言要动用家法。喻宝珠见势不妙,只好请曾显聪出场说明情况,在喻宝珠看来,曾显聪肯定有法子摆平此事。曾显聪就多次给喻宝珠求情,可喻雅仙却误会了,疑心曾显聪就是孩子的父亲。
接下来的几天,曾显聪被喻雅仙折腾得几可用“死去活来”来形容。曾显聰的各种解释无效,忍无可忍之下,终于决定和喻雅仙分手,这下,喻雅仙终于清醒过来了,不得已,只好主动向曾显聪示好。曾显聪同意和好,但有一个条件,即这件事到此为止,从今以后不得再提,显然曾显聪为了喻宝珠名声,始终没有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什么时候喻宝珠愿意自己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那是她自己的选择。他相信,这件事日后总会弄清楚的。
喻雅仙当时就是口头答应了。但她坚信曾显聪和女儿有私情,原先对曾显聪的愤怒转变为对女儿的憎恨。但她把这份情绪隐藏得很好,既没让曾显聪觉察到,更刻意对女儿隐瞒。如此一来,曾显聪还真以为喻雅仙信守诺言,此事已经结束了。
警方在这种情况下,提审了喻雅仙,此时,喻雅仙痛哭流涕地作了交代,承认是她毒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原因是她怀疑女儿和曾显聪有私情,因为她始终认为孩子是曾显聪的。在这种情况下,她开始暗中谋划起来。
在1952年春节过后,喻雅仙提出要去苏州还愿,还要求曾显聪同行,曾显聪并未起疑。稍后,传来了喻宝珠猝死的消息。曾显聪根本没往喻雅仙头上去想,因为他知道喻雅仙可能去上海作案,再说,她一个女人上哪里去弄氰化钾。
实际上在2月11日,曾显聪合法妻子突然住院,曾显聪就去医院看望妻子,这显然就给了雅仙作案时间,于是在12日一早偷偷返回上海,原本打算将女儿毒死,不想女儿不在家,于是趁家中无人,将氰化钾撒在了什锦饼干上。随后又偷偷返回苏州。
警方在这个时候又提审了喻宝珠的男友小利,小利对警方表示,在2月12日晚,他和喻宝珠在家他幽会,在她的住所待了大约两个小时才离开。 2月13日上午,喻宝珠与仙乐斯舞厅的舞女胡玳有约,同赴浦东参加一家私企的庆典活动,六点半起床匆匆洗漱,冲了一杯“阿华田”,吃了些什锦果作为早餐。当时她吃的是上一天购买的马口铁听装新品,吃过后收拾时,把昨晚拿回来的、下半夜被其母下过毒的小半罐什锦果饼。
喻雅仙已无话可说,但直到此刻,她仍认为女儿跟曾显聪有奸情,女儿在跟她争夺曾显聪,而曾显聪铁定应该是属于她的,谁跟她争夺谁就是她最大的冤家仇敌,亲生女儿也不例外。因此,她就起了杀心。当然,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也曾犹豫过,但她最终还是下了决心。
那么,毒药是由何人提供的呢?喻雅仙交代,那是其已故丈夫、“军统”行动特工凌鸿川留下的。 该案侦破后,对喻雅仙进行了两次精神鉴定,最后认定其患有“偏执型间歇性精神障碍”,法院未判其死刑,于1952年11月以故意杀人罪判处其有期徒刑十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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