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盛唐,高手如云。
绝句猛人王昌龄主动挑起了PK,“我们三个写边塞诗都很猛,但不知道咱仨谁最猛?现在,我们不暴露身份,听听这些歌女们的歌唱,看看谁的诗被采入歌词最多,就可以知道我们中谁是最厉害的啦!”
王之涣和高适都很有信心,都觉得自己会是胜出的那一个。于是,一段千古佳话就此开场。一个歌女首先唱:“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王昌龄微笑起来,在酒楼的墙上划了一道。又一个歌女唱道:“开箧泪沾臆,见君前日书。夜台今寂寞,犹是子云居。”高适笑了笑,也在墙上划了一道。轮到第三个歌女唱了,谁知又唱了王昌龄的一首诗,“奉帚平明金殿开,且将团扇半徘徊。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于是,王昌龄又得意地在壁上一划:“我的一首乐府。”久负盛名的王之涣只是浅笑着,虽然落后,但并不慌张,反而打趣地指着最后一位梳双丫髻最俊俏的歌女说:“这位才是压轴的歌女,假如她不唱我的诗,我就终生不再跟你们battle了。”果然,这位歌女以高亢悲凉的歌声唱道:“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这位歌女唱罢《凉州词》,又唱了王之涣的其他两首诗。高适和王昌龄大腿都拍肿了,彻底服了气,看向王之涣:“你是我哥,成不?”那一次,他救不出兄弟都知道高适与李白、杜甫有过一次同游梁宋的旷世情谊。李白出钱,高适是向导,杜甫是捧哏。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事,这该是一段多么完美的友谊。可惜,那是中年人最后的狂欢。755年,安史之乱爆发,三个诗人朋友被战争和时局的巨浪抛到四面八方:高适投奔了老皇帝玄宗,杜甫投奔了新皇帝肃宗,李白投奔了永王李璘。那一天,士兵向高适通报,他们抓住叛军李白的时候,高适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谁也没有料到,分别12年后,再相会居然是如此情形。在溃败的永王队伍里,李白显得非常刺眼,昔日的大文豪一朝变为等着杀头的阶下囚。监狱中的李白心如死灰,偶然之间,狱卒在闲聊的时候说:“新来的淮南节度使脸上一条刀疤,浑身杀气,好像叫高适。”李白顿时精神焕发。他赶紧写了一首诗,请人转交高适:高公镇淮海,谈笑却妖氛。
采尔幕中画,戡难光殊勋。
我无燕霜感,玉石俱烧焚。
但洒一行泪,临岐竟何云。
在这首诗里,李白豁出去了。他先是大大赞赏高适的功德,把他夸成漫威电影里一个定国安邦的超级英雄;接着开始卖惨,字里行间都在含蓄地说:拉兄弟一把!李白等了一天又一天,监狱的墙上刻满正字,也没有等到高适伸出温暖的大手。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为此,高适一直背负“不讲义气”的骂名。猛一想,不可思议。再一想,有什么不可思议!以现在的眼光来看,李白这个时候的身份是叛军,政治操守出现了问题。高适不能因为他诗好,是故人,而丧失自己的政治立场。就像现在的劣迹艺人,成就再高,也要和他划清界限。一边是友谊,一边是政治立场,孰轻孰重,善于审时度势的高适自然明白。所以,从理性的角度上来说,高适对李白的冷漠,从古至今都在情理之中。这样冷静务实的性格,成就了高适看似诡异的“火箭式提升”。安史之乱后,51岁的高适每一步都能踩中鼓点,如有神助,由八品右拾遗升到从六品侍御史、正五品谏议大夫、从三品御史大夫、广陵大都督府长史、淮南节度使。他虽大器晚成,却是全唐唯一一位封侯的诗人,《旧唐书》有云,“而有唐以来,诗人之达者,唯适而已。”生命的最后几年,高适是在四川度过的。这年他59岁,身体很差,头发已经全白。半生知交都已零落,世上的朋友已经不多。王之涣、王昌龄早就走了;王维三年前也走了,和他差不多时间故去的还有老友李白……不知道临死前他是不是依然怨恨自己没有伸手相助。每每想到李白,自己就千头万绪涌上心头。他把对李白的愧疚之情全部弥补在了杜甫身上。在入职四川后,他让杜甫跟随入蜀避乱。在高适的接济下,诗人杜甫在乱世中终于有了5年喘息的安稳时光。在四川的那几年,成为高适和杜甫生命中最后的快乐时光,不仅有挚友相陪,还有美酒相伴。高适与杜甫每每相见,都要同饮蜀地佳酿“重碧酒”。一方水土出一方好酒,此酒由多种粮食酿造,回味悠长,绵长回甘,其他地方皆不得。这款酒也是高适与杜甫最爱,每每共饮,必尽兴而归。千年时光流转,高适的诗歌与蜀地的美酒焕发着历久弥新的魅力。高适的诗歌成为边塞诗派发展进程中的重要里程碑,高适也成为“边塞四诗人”之一;而蜀地的重碧酒则在1909年因“集五粮之精华而成玉液”得名五粮液,浓香四溢,声名远扬。执笔:陶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