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研融生智库 杜一用
广州泛茶“金融盘”崩了。17年前,云南普洱也跟今天的泛茶一样崩过盘,经过漫长的市场修复,普洱刚出现一些回暖的生机。这次,泛茶以一已之力把福建乌龙茶给坑了,不过,在泛茶崩盘中最受伤的可能还是福建茶农。
2005年的云南普洱也掀起过一波疯狂的“金融茶”行情。演员张国立捐赠的一饼普洱被拍到160万元的天价后,行情开始被引爆,云南普洱一下子洛阳纸贵。应该说,云南思茅“重走茶马古道”的策划前期运作得相当成功,带动了云南普洱的量价齐升。高峰时期,云南普洱茶厂日夜兼程开足马力,不少到云南采购茶叶的茶商仍然只能空手而归。
供需严重失衡的情况下,云南普洱的“金融茶”悄悄地出现了。物以稀为贵,由于价格涨得太猛,屯货来钱更快,一些茶商转而捂茶惜售,这让普洱行情变得更加走俏。这个时候的普洱茶市场,行情疯狂到不问质量不论单饼,都是按件照单全收,买茶的多数是用来屯而不是用来喝的。当地政府也被“重走茶马古道”的前期胜利冲昏了头脑,思茅街头甚至挂出了“存钱不如存普洱”的海报。
当原材料都不够用,从源头上想办法也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茶叶以次充好,制作工艺删繁就简根本就不算事,一些茶商突发奇想,鼓动普洱茶农用树叶代替茶叶云制作压饼,转手照样把树饼当茶饼倒了出去。
云南普洱的这波击鼓传花游戏在2007年走到了尽头。价格远离了价值的普洱茶饼注定是无法流通的,接到最后一棒的茶商,十几年前屯下的所谓普洱,至今还烂在仓库里。
最近广州泛茶的崩盘与当年普洱神话的破灭几乎如出一辙。不一样的地方,或许是泛茶创始人郑朝根不懂金融,泛茶在击鼓传花游戏中还夹杂着庞氏骗局。从媒体公开的信息来看,泛茶崩盘并没有涉及产品质量,所谓的茶叶只是一个介质,通过15%-30%的回报率承诺来吸引外部资金不断参与泛茶的接棒传递。泛茶模式实际上与茶叶无关,它只是以茶叶的名义,把茶叶换作时下正热的“掼蛋牌”,同样可以进行轰轰烈烈的击鼓传花游戏。
普洱茶被市场炒热后,地方如果能够因势利导,从源头上管住质量,即便在“金融茶”降温后,茶饼至少还有饮用的价值。泛茶就是赤裸裸的“金融茶”,这种运营模式甚至与茶叶的行情无关,它必须依靠外部资金源源不断地涌入,才能把击鼓传花的游戏持续下去。泛茶承诺给资金15%-30%的回报率,这是吸引资金的噱头。
一个对资本最没吸引力的农业行业,怎么可能保证有这么高的净利润?因此,不断吸引新资金去填平老资金的回报率窟窿也就成了泛茶赖以生存的根基。当新资金填不了老资金的缺口,原本平衡的盘子也就崩了。
其实投资者心里只要有回报率是否合理这根弦,是不至于掉进泛茶击鼓传花的陷阱里的。但从云南普洱的前车之鉴里可以看到,在击鼓传花游戏里最受伤的并非投资者,而是茶农。对泛茶这个盘子来说,福建茶农同样是击鼓传花游戏里最受伤的群体。
郑朝根是福建安溪西坪镇人。福建是乌龙茶的故乡,全产业链年产值超过1500亿元,毛茶单产、全产业链产值和出口金额都是全国第一。在福建农村,几乎家家户户种茶,不少家庭的主要收入还都来自于茶产业。
安溪是铁观音的发源地,郑朝根的出生地西坪更以盛产铁观音出名。在安溪,有“一片叶子富了个穷县”的就法,茶叶是安溪脱贫摘帽进入百强县的重要产业。安溪现有人口120万,八成从事涉茶产业,茶产业收入占到安溪农民纯收入的五成以上。安溪茶商掌控着全国一半左右的茶叶销售渠道。
云南茶产业因为“金融茶”遭受重创,福建乌龙茶也曾在2012年因为稀土含量超标被误判为农残超标,而导致茶行业蒙上了一层阴影。多年过去,福建茶农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已慢慢走出了当年稀土含量超标的阴影。没曾想,福建乌龙茶回暖阶段,又遭遇泛茶崩盘。
所幸,泛茶卖的不是茶叶,而是金融。或许泛茶的崩盘还影响不了福建乌龙茶的品质,但品牌形象受损在所难免。泛茶的错误,最后还是由福建茶农买了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