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蜜趁我离家,与我夫君干柴烈火地做了野鸳鸯。
她怂恿婆母将我女儿随意许配给个傻子。
夫君对此不管不顾,为了扶正外室,更诬陷我与外男偷情,要将我沉塘。
可他们不知道,我娘家并非江南富商,而是西北进京的反王,如今正得了天下!
既然我回来了,那么,该移位的便是他们的项上人头。
1
天下已定。
我暂别父母双亲。
一路风尘,从京城赶往金陵萧府。
此次离家已有两月,不知女儿在府中一切可还安好?
她从不曾离了我如此之久,想来定然日夜思念母亲。
离城门还有几里路时,我紧了紧手中缰绳,马儿受衔停下。
想到接下来要为女儿做的打算……
我微一思忖,吩咐随行亲卫:「让弟兄们乔装打扮一番,再行入城。」
亲卫躬身应是,迅速操办。
不消片刻,随我南下的精锐便各个成了贩夫走卒、山野樵夫,消隐于人群之中。
而我也登上了一乘轿撵,重又做回了我那探亲归来的萧夫人。
一路行至萧府,金陵繁华依旧,全不似北边百废待兴。
纵然有战火不曾多染及南省的缘故,究其根本,也多亏了父兄念及我嫁于金陵,各方打点,这才护得一城周全。
萧府外。
看着近在咫尺的宅院,我命丫鬟青枝叩门。
没成想,却吃了个闭门羹。
「快开门,里面的人莫不是躲懒,没瞧见夫人回来了吗?」
好半晌,大门微启,一青衣门童漫不经心走出。
「嚷嚷什么!」
「正门岂是你说开就开,说走就走的?若是府里人人如此,岂不乱套!」
此人说话冠冕堂皇,素日里大家进出宅院,的确走的大多是侧门。
可我作为管家主母,回娘家探亲两月有余,归来时又携了几担的礼,论情论理是开得了正门的。
见他有意为难,我循声望去,待看清是谁时,便什么都了然了。
「旺儿。」
我冷笑。
「两月不见,不承想你竟全须全尾的从庄子里回来了,看来到底是那二十大板子落得太轻。」
「只是我很好奇,究竟是哪个不怕死的,竟敢背着我的令,又把你捞了回来。」
旺儿本是萧然的贴身小厮,因轻薄府中婢女,本该打断了腿找人牙子发卖出去。
奈何身为主君的萧然开口求情,我不好驳了他的面子,这才网开一面从轻发落,只打了旺儿二十大板子,发配到庄子上充做苦力。
没想到,这狗奴才如今又堂而皇之地回了萧府,还当起了门童。
「回夫人的话,自然是主君开恩,奴才才能回来伺候。」
他拱拱手,面露讥诮,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轻慢:
「至于夫人赏的板子,奴才定然好生记得,来日必当回报!」
有意思。
看来我不在的这两个月,府里已然翻了天。
连个杂碎都敢骑在我的头上撒野。
「青枝!」
我含笑冷声。
丫鬟得了我的示意,应了声是,上前一个箭步,甩圆了膀子便朝旺儿面门上狂抡。
「啪啪啪啪!」
几巴掌下去,旺儿已然两颊翻血牙齿脱落晕死过去。
瞪大的眼眸中是全然的不可置信。
这狗奴才不知,青枝看似柔弱,练的却是内家功夫。
一掌下去,便是青砖亦能击碎,何况他这张狗脸。
我踢开正门,朝里走去。
心中暗忖,旺儿虽蠢,却狂不到平白无故地朝我这当家主母发难。
他今日演这一出,定然受人指使。
是谁要给我下马威?
我很好奇。
2
日头高悬。
我直奔女儿真真的拢翠阁而去。
拢翠阁位于萧府东侧,粉垣修舍,翠竹掩映。
这一方天地是我亲自为女儿选定的闺阁。
匆匆行过石子路时,忽地就听闻阁中笑声朗朗溢出。
一瞬间,心弦便是一松。
「真真……」
我正欲唤出女儿的名字。
下一刻,却猛然察觉不对。
女儿娇憨,声音粗放有余,软糯不足。
而方才的笑声……
我皱眉,凝神细听——
那笑声,娇软甜腻,分明是孟惜春的女儿孟音的!
她如何会在真真房中?
知女莫若母。
我晓得女儿对孟音最是厌恶,平日里断断不会邀她入内。
如此一想,脚步便快了几分。
孟惜春乃是婆婆萧母闺中密友的女儿,夫家与娘家均被抄后,无处可去的她便带着女儿以萧母干女儿的身份寄居于萧家。
孟音此女,自幼跟着母亲寄人篱下,敏感多思,偏生她姿容姣好,爱读些诗书,行事作风便有些目中无人。
她与真真年岁相当,总爱较劲。
真真容貌似我,端正有余,娟秀不足,兼之她身形丰腴,与当下备受追捧的弱柳扶风、窈窕纤细之感截然不同。
幼时,孟音便时常以容貌暗讽真真,以此为乐。
即便女儿性子憨直,也一度被她打压得自卑自怜。
犹记当年,我发现此女心计诡谲,立时便将她与真真分隔开来,并断了她在府中的份例。
曾经,她的吃穿用度与真真别无二致,如今,她便是想多用府中的一张手纸也得自己掏钱。
如此,她着实安静乖觉了好些年。
只是不知为何,今日却生了变故。
我暗悔,自己应当多派些人手在萧府护着真真。
可一想皇位之争的惨烈,阖族的脑袋都别在裤腰带上,便是留了一丝蛛丝马迹,也会被有心之人揪住利用。
当年也是为了保全我,爹娘才替我隐姓埋名,充作江南富商之女,嫁于金陵萧家。
犹记得五年前,便因我调了几名亲卫入金陵,不知何处着了痕迹,差点暴露身份引来追杀,如今想来心中仍是一凛。
脑中思绪万千,可现实不过是须臾一瞬。
我抬脚便入了拢翠阁。
一抬眼,便见孟音正坐在女儿真真的妆匱前,左手金步摇,右手翡翠簪。
首饰盒子大开,珠翠满匣,华光迷眼,她自然丝毫也没留意我进了门。
犹在欢快摆弄着首饰问:
「玉舒,你瞧我戴哪一个好看?」
「都丑。」
我钳住她的胳膊,硬生生掰开她的五指。
从她掌心一样样掏出女儿的爱物。
「人丑,心丑,别说是戴我女儿的好东西,便是戴根野鸡毛,你都不配。」
小姑娘面皮薄,猛然被我一番羞辱,又惊又怒,眼里霎时便沁了水雾。
我好整以暇坐下,问:
「真真呢?」
她不答。
仍是一脸屈辱。
可我分明留意到,在提及真真时,她眼底流转过一抹隐秘下流的畅快。
我瞬间便意识到——
真真有难,而她知晓真真的下落。
我掏出匕首抵上她的脸:
「记住,我只再问一遍,真真呢?」
她面皮一抖,脸上却无多少害怕,反而嘴硬道:「我怎么知道?」
「是萧叔叔让我住在拢翠阁的。」她顾左右而言他,似拖延时间,又似显摆:「你的女儿不见了,你该去问他才是,怎么反倒来问我……」
我的耐心耗尽了。
「刺啦——」
利刃划破娇嫩肌肤。
一瞬的静默后。
「啊!啊——我的脸!」
孟音捧着脸失声尖叫!
她似是完全没料到我竟真的会朝她下手。
也是,她小姑娘家家的,哪知道匕首除了削果子之外,削人脸皮也是极趁手的。
我在她脸上划下深可见骨的一道。
血液喷溅,好不畅快!
那叫玉舒的丫头吓得拼命往外爬。
「杀人了!杀人了!」
青枝讨我示下:「可要把人追回?」
我摆摆手示意不用。
只嘱咐她先拨出一队人马去寻找真真。
然后,静静等着该来的人过来。
3
孟惜春是最先寻来的。
她一见孟音的脸,便似丢了魂般瘫软在地。
好半晌才爬到女儿身边,两个人抱头痛哭。
瞧她来的方向,似是我的朝华轩。
瞧她穿戴……皆是我离家前为自己新制、还未来得及用上的钗环和新衣。
看来,鸠占鹊巢,也不仅一处。
素日里,萧然便对他这个干妹妹颇多关照。
想来我不在的这两个月,这关照更是格外深入了几分。
「毒妇!毒妇!」
孟惜春气得舌尖都在打颤儿。
女儿是娘亲身上掉下来的肉。
见女儿容貌被毁,终身无望,她自然痛得恨不得将我凌迟。
「真真在哪里?」
我便挑她最气最痛的时候问出了这一句。
她如今恨我恨得七窍生烟,盼不能叫我百倍千倍的尝尝她所遭受的痛。
若是我的真真果真有难……
她定然巴不得要让我知道的。
「你还想找你女儿?哈!她这会儿怕是连骨头渣子都烂成酥了!」
我但笑不语。
只一副显然并不相信的模样。
实则,袖中的指甲早已掐烂掌心。
她口不择言:
「你出门不过十日,萧真真便被送到了刘知府府上,供他那痴傻的儿子玩乐享用!傻子下手哪知轻重,如今你女儿怕是连命都丢了!」
「谢朝云,纵然你是当家主母,平素里再威风又如何,如今只消我一句话,你的女儿便要被傻子骑在胯下凌辱折磨……」
刘府?很好。
我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
可委屈我的耳朵听了这么些污言秽语,这口气,怎能不出?
我起身,一脚踹翻护在孟惜春身边的婆子,「唰——」地抽出腰间软剑。
打蛇打七寸,我向来很能揣摩别人的弱点。
如何让人痛不欲生?这手段,我晓得。
「刺啦——」
剑光闪过。
孟惜春还没有反应过来。
头皮就已经被我削去了一大片。
那黑黑红红,血肉模糊的一大块,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惊飞了许多灰尘。
婆子仅扫了一眼,便被吓得惊声尖叫,连连后退。
孟音抖似筛糠,死死盯着她娘落在地上的半幅头皮,如被使了定身术般无法动弹。
孟惜春如梦初醒,伸手一摸右脑,只摸到一手鲜红,再瞧了一眼地上的物什,瞬间如同被扼住了喉咙般,「呃」的一声翻着白眼直直撅了过去。
她不该激怒我的。
我这人,平日里最好说话,她便是要抢我夫君,我亦不过笑笑,随她去罢了。
可女儿是我的逆鳞,触之即死。
她素来自恃美貌,爱搅风弄雨、借刀杀人。
那我便毁了她最在意的东西,让她如个鬼蜮一般,日后便是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只是我有一事不明。
萧然自诩清流,向来爱惜羽毛。
尽管这些年里,孟惜春对他多有撩拨,可他为着自个儿的名声,也从未越过雷池一步。
此次我离家不过两月,他为何突然转了性子?还如此对待女儿!
然而,当务之急是找回女儿。
这事仅在我心里存了个疑影,便被暂且按下。
4
我策马奔至刘府。
亲卫紧随身侧,先锋队已将刘府团团围住,那架势如同要抄家灭门。
大门被撞开,我直奔后院而去,一路无人敢阻。
前方便是女儿所在的房间。
我挥退左右,独自推门而入,便见到了让我目眦欲裂的一幕。
女儿不着寸缕,手脚被绑于床柱之上,身上满是淤痕。
她听见声响,缓缓转过头来。
待见到是我时,眼中的死寂便一点点化作水雾,似有千言万语想对我说,到最后却只化作一声:「娘……」
我的唇哆嗦得厉害,一颗心更如被人凌迟。
可女儿还活着,活着就好。
这些年,我失了太多亲人。
族中男子因战而死的不知凡几,便是后方女眷也不能幸免。
那年,堂姐被敌军所掳,找回时满身伤痕,连胸脯亦被割去了半幅,可她虽受尽摧残,却仍是家族最耀眼的明珠,如今管辖着女医处,收容失了依仗的女子,教导她们医术,在大战时便跟随于军队后方救治伤员,受人尊崇,功德无量。
我的女儿亦会跨过这道坎儿的。
她是最坚韧的劲竹,必能傲对霜风。
我上前两步砍断绳子,解下披风将女儿包裹。
「无事的,娘来了。」
我抱着她上了早已备好的轿撵,让候着的女医替她细细瞧过。
确认女儿并无大恙,压抑在心底的怒气这才终于克制不住,一身的血液仿佛沸腾般,叫嚣着要杀人偿债,以血还血!
恰在此时——
一道尖细的女声传入耳中,声音颇为熟稔。
「反了天了!竟有人敢擅闯朝廷命官的府邸?」
我抬眸,便见到个老熟人。
正是我夫君的大姐,萧令仪。
「怎么是你?」
她猛一见我,眉头便深深蹙起,转身对一旁的老妇人微微作揖,歉意道:
「刘老夫人,累您受惊了,这是我那上不得台面的弟媳,真真出嫁时她恰巧去了娘家,想来是刚回来,得知女儿在此,便赶来看望,您别见怪。」
刘老夫人慈和一笑:「原来是亲家。你若要上门,告知门房通传一声便是,何必集结这么些兵卒,闹这么大的阵仗?」
萧令仪闻言立即转头怒斥我:「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可是知府府邸!你未下拜帖,未受邀约,怎能擅自闯了进来?果然商户出身的女子,人品下贱,丝毫没点规矩!」
「还不快向老夫人赔罪!再命你这些劳什子的卒子速速散了!」
我这大姑姐是向来瞧不上我的。
她自恃娘家为文官清流,觉得我商户之女的身份,辱没了她萧家门楣。
可她却忘了,当年若非我带着巨额嫁妆填补亏空,偌大的萧府早就倒了。
我静静望向她,只问:
「真真被掳进刘府的事,你参与了多少?」
萧令仪气极反笑:「掳?怎么,你莫不是对这门婚事还有什么不满不成?」
「以你女儿的资质,能高攀上知府的公子,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你可知我为了牵这门婚事,费了多少心力?」
我没有在意她的出言不逊,倒是对她的爽快坦白相当满意。
说清楚便好。
这样一来,我也能安心送她下地府了。
萧令仪与刘老太皆是深闺妇人,没有见识,错将我的亲卫认成了私请的护卫,料定我虚张声势,不敢对她们如何,竟丝毫也不怵,当着我的面便你一言我一语的讽刺:
「莫不都说现在世道不好呢,凭她多下贱的门户,有几个臭钱,竟也敢招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充当打手,着实可笑。」
「谁说不是呢。」
「哎哟,可真苦了我弟弟,老夫人,你瞧瞧她这德行,不论家世学问还是人品才貌,她有哪一点儿堪与我弟弟相配?」
「所以说,老天有眼,不忍你弟弟明珠蒙尘,要把那真凤凰送到他身边去。」
我本下令斩杀的手一顿。
她说——
真凤凰?
5
萧令仪提到这个话题便眉飞色舞,喋喋不休:「那位如今可是金枝玉叶,她寄住在萧家,又与我弟弟两厢里有情,合该他俩才是一对儿……还是您府上有门道,竟能打探出这么隐秘的消息,届时我弟弟当了驸马爷,定然少不得给您磕头道谢!」
「你这丫头,哪里的话,再跟我老婆子外道,我可要生气喽……」
寄住在萧家的,可不是只有孟惜春母女么。
我恍然大悟。
原来萧家的一切变故,皆源于此。
萧刘两家不知通过何种渠道,得知新帝的女儿藏在萧家。
只是他们得到的消息太过零碎片面,竟让他们搞错了方向,错将孟惜春当成了我。
「哈?」
这实在荒唐。
我忍不住嗤笑出声。
萧令仪被扰了兴致,不悦地睨我一眼:「这事我既敢让你知道,就不怕你闹!我劝你最好识时务些,也能少受点苦头。」
「至于你女儿……」她付在我耳边,声音虽低,语气却高高在上:「这小贱蹄子小小年纪不学好,竟敢在家里思春偷汉,萧家没一条绳子将她勒死,已是顾念着骨肉亲情了,如今我给她找了个好归宿,你合该谢我才是。」
我笑了。
「自当谢你的。」
转头下令。
「青枝,去取热炭。」
青枝领命而去。
萧令仪不禁纳闷,皱眉道:「大热的天,你取炭来做什么?」
我钳住她的下颌,迫使她张嘴,丝毫不掩笑中恶意。
「你这张嘴啊,生得不好,嘴尖如锥,唇薄如刃,这可是极苦的面相。」
萧令仪仍不明所以,她面露不快,想挣脱我的手。
可亲卫已将她辖制,她丝毫动弹不得。
我接过青枝递来的钳子,夹起一块热炭,置于嘴边将火吹得更旺了些,缓缓说道:
「我这人,眼里见不得脏东西。」
「你既管不好自己这张嘴,我便帮你去了这烦恼吧。」
萧令仪先是一愣,继而便想喝骂。
她大抵觉得这是刘府,纵是我想乱来,也定然会有人阻止。
只是,她想岔了。
等她发现身旁的刘老夫人即便是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一个家丁上前时,眼里便只剩下全然的恐惧。
滚滚汗珠从她额上漱漱而下,滴在炭火上,发出「嗤嗤——」的声响。
「别怕,吞炭而已,虽痛了些,可死不了人的。」
她终于确信我不是在开玩笑,摇着头急切求饶:
「不……不……不要……弟妹,你平素里是最温良贤德不过的,姐姐方才一时口快说错了话,你饶了我这一次……」
「怕了?」
我笑笑,问她。
她急切点头,满目期盼。
「可是,迟了。」
我手上一个用力,炭火被完完整整的送进她的喉咙。
「啊!!!」
「呃!!!」
「啊!!!」
她捂着嘴,凄厉惨叫,在地上疯狂打滚。
我瞧着颇为满意。
往后,这张嘴总算不会再蹦出什么污言秽语,脏了谁的耳朵了。
刘老太已经吓瘫,叉着腿坐在地上不断打着哆嗦。
「把人带上来。」
亲卫将五花大绑的刘家宝往地上一扔,吓得他哇哇大哭。
刘老太见到孙子,总算灵魂归位,尖叫一声扑了过去。
刘家宝瞧着年岁不过十四五,被养得白白净净。
而刘知府年逾五十,府中姬妾众多,却只有这一个独苗,想来大抵是不能再生了,因此阖府上下将他看得比眼珠子还重。
我倒是没兴趣折磨一个傻子。
可他折辱了我的女儿,他这条命,必然要祭了。
「将他扔进荷花池。」
我一声令下,亲卫抬起刘家宝「扑通」一声扔入水中。
他被捆了手脚,立时便沉入水底。
刘老太喊得声嘶力竭,却被人按住,寸步不能往前。
直到一刻钟后,我命人打捞。
看着早已溺死的孙儿……
刘老太双目圆睁,嘴里发出「喝喝——」怪声,僵着腿仅往前走了两步,便直直倒地,气绝身亡。
6
我嫁给萧然那年,萧父因犯事入狱,急需一大笔银子打点上下。
萧母四处筹措,亲朋好友却唯恐避之不及。
眼见判罪之期将近,若无银子周转,少不得要落个全家流放的下场。
萧母无法,便将主意打到了萧然的婚事之上,那也是当时的萧家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彼时的萧然,十七岁便中了进士,又生得眉目疏朗,的确称得上一句公子如玉。
相看时,我躲在屏风后,一眼便瞧中了那个如芝兰玉树般的少年。
成婚后,萧母要借用我嫁妆中的二十万两白银。
那日,她抹着泪拉着我的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朝云,若你肯救你的公公,便是我们萧家的大功臣,日后萧然若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我老婆子第一个不答应,便是豁出这条命去,也要护你周全!」
钱不钱的,我无所谓。
审萧父一案的,本就是我父亲的手下。
那二十万两即便给了她,也不过是从左口袋进右口袋罢了。
可当初,萧母既做过那样的承诺,满天神佛在上,今日我必然要让她应了自己的誓。
再次踏入萧府。
除萧母所居的颐寿斋外,其他各处都已被我控制,只是此处的丫鬟婆子并不知晓。
我甫一进门。
「跪下!」
萧母端坐于堂前,手端茶杯,一副三堂会审之势。
我没搭理她,只是自顾自观赏起了房中迥然变样的装饰。
瞧瞧桌上茶盏、墙上字画,以及那一架的珍宝奇玩……
我离府不过两月,私库竟已被她搬完。
「婆母倒是贪得很。」
我捂嘴忍笑。
「这一样样的好物件,婆母眼馋许久了吧?若是不搬到自己房中,怕是连觉也睡不安稳。这可真是如那硕鼠进仓,有粮必夺。」
「放肆!」
萧母气得横眉冷竖,连手中的茶杯都端不稳了。
她素来好面子。
多年来又顺风顺水惯了,平日里,不论是家里还是外头都好言好语地哄着。
何曾听过一句悖逆的话?
今日乍然受此羞辱,便如同被惊雷劈了般盛怒。
她身边的赵嬷嬷是旺儿生母,对我积怨已久,当即讽刺道:「孝敬婆母本就是儿媳本分!夫人不愧商户出身,竟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再者,您风风火火进门,也不着人通传一句,若是冲撞了老夫人,这罪名如何担待得起?」
萧母抓住把柄,立即找回场子:「贱妇!她这是巴不得我死!」
「看看你教导出的好女儿,不知廉耻,败坏家风,竟做出与家丁私通之事,今日你狂性大发,伤了惜春母女,我必要给她们一个交代!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女儿这贱骨头少不得是跟你学的,我萧家断断容不得你胡作非为……」
「啪!」
我一巴掌打断她的话:
「你说我女儿偷人,我倒要问问,人证物证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