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病了,医生惋惜地说:
「你这病,神仙才能救。」
我笑笑不语。
医生不知道,21 世纪真有神仙。
我丈夫就是。
可是,我正打算跟他离婚。
1
我独自来到医院。
医生问我:「你丈夫呢?」
「他忙,来不了。」
「这么大的事,他怎么能不来?」
我岔开话题:「我这病,还有救吗?」
「呃,」医生为难道,「虽然难治,但你也不要太灰心……」
「知道了,谢谢您。」
我起身离开办公室。
却在掩门的刹那,听到医生小声叹气:
「唉,她这病,神仙才能救吧。」
神仙啊。
我苦笑一下。
医生不知道,21 世纪真的有神仙。
我丈夫就是。
可惜,梁清浔爱众生。
唯独不爱我。
2
从医院出来,我直奔梁清浔画室。
保安慌乱地拦住我。
「迟女士,等一下,你现在不能上去!」
「为什么?」
「梁老师正在忙……」
保安心虚得有些不正常。
我推开他,往画室里走。
下一秒,梁清浔主动出现。
「你怎么来了?」
他穿着衬衫,眉眼干净。
光是站在那里,就像一幅画。
我假装没看见,他眼底轻微的不耐烦。
「梁清浔,」我说,「我们有笔十万的现金存款,能不能先给我?」
「你要做什么?」
「我——」
正要告诉他,我患病的事。
就看到他资助的女学生,近乎赤、、裸地从画室里走出来。
即便早就知道他们关系匪浅,
大脑还是轰地一下,刺疼。
「你们在干什么?」我咬牙问。
「今天画人体,怜舟临时充当我的模特。」
梁清浔还没说完。
我已经颤抖地举起手,打在他脸上。
姜怜舟惊叫,衣服也顾不上穿,赶紧跑到梁清浔面前。
踮脚说:「疼不疼啊?我给你吹吹,呼,呼。」
紧接着,小姑娘生气地瞪我:
「我和清浔只是艺术交流,你,立刻向我们道歉!」
「你——」
我还什么都没说。
梁清浔已经上前一步,将姜怜舟护在身后。
「迟薏,你不要无理取闹。」
3
当天晚上,我搬出卧室。
梁清浔深夜回来,发现主卧空荡清冷。
立刻到次卧找我。
「薏薏,下午的事,真的是你误会了。」
他从后背抱住我,头埋在肩颈。
每次他想哄我的时候,都是这样。
「姜怜舟只是当模特,我也只是画画,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怜舟是我们一起资助的学生,你不该吃她的醋。」
我没有搭理他。
身体里的疼痛,让我不想说话。
「我调了监控,你看看吧。」
梁清浔把手机推到我面前。
但我懒得看。
我疲惫地说:「梁清浔,我们离婚吧。」
「为什么?」他不解,「误会都已经说开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我不满意的太多了。
但我只是笑了笑,道:「不离,可以啊,你让姜怜舟走。」
梁清浔神情立刻冷了三分:
「不可能,我一定会资助她到底。」
我嘲讽一笑,不再说话。
姜怜舟就是他的逆鳞。
梁清浔懒得再哄我,起身离开。
他最后丢下一句话:
「你要的钱我会给你,
「不要再让我听到,赶走姜怜舟的话。」
4
周一,我去医院缴费。
梁清浔说好今天给我转账。
等了好久,钱还没来。
我只好打电话给他:「钱呢?」
梁清浔说:「怜舟今天过生日,看上一个包。」
我难以置信:「……你给她买包了?」
「难得她喜欢,又是生日,买个礼物而已。钱我会再给你,你等几天。」
「可是我——」
我刚开口,电话那边换人了。
「迟薏姐,是我。」
姜怜舟的笑声响起,
「这个包包真的好漂亮哦,还是稀有皮呢!我就只是多看了一眼,清浔二话不说就给我买啦!
「姐姐,你有这个牌子的包吗?我发照片给你看看?」
我没有听清姜怜舟后来说了什么。
我只觉得浑身发冷,视线模糊。
最终晕倒在地上。
5
梁清浔其实并不缺钱。
但他这人极其淡泊名利,蔑视钱财。
身边永远只留十万现金用来生活。
其他收入都捐了。
他说,这样才能功德圆满。
曾经我以为,他只是有这方面的信仰。
直到后来,我才发现。
梁清浔的秘密——
那是一年前的某一天。
梁清浔约了朋友来家里。
他以为我不在家,书房的门就没关死。
他朋友说:「恭喜神君找到恩人。」
什么……?
我屏住呼吸。
在演电视剧吗?
否则我怎么听不懂?
紧接着,就听梁清浔答:
「我就是下凡偿还个恩情,没想到一开始认错人了。」
「我也没想到,您妻子居然不是您要找的人。」
「没办法,我现在和普通人无异。这双凡人的眼睛,没那么好用。」
他朋友笑笑:「其实我一直不明白,您何必亲自来这儿体验人生?」
「恩情,还是亲自报了比较好。她上辈子救过我,这辈子我资助她,给她铺好所有的路,让她坐享荣华富贵,这才圆满。」
梁清浔资助的人,只有一个。
就是姜怜舟。
顿了顿,他还遗憾地说,
「可惜,我娶错了人。
「不然还能给她一段美满姻缘。」
我错愕。
娶错人……是我吗?
「那现在的妻子,您打算怎么办?」
「我和迟薏缘分浅,结婚也只当做体验人生的一环。」
「您对她,就没有一点恻隐之心?」
沉默半晌。
梁清浔不解地开口:
「我为什么要对一个凡人上心?」
6
21 世纪的神仙们,早已现代化。
他们会用手机,会开车。
看上去和普通人无异。
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们身上总有些奇怪的地方。
比如梁清浔过分地淡泊名利。
是因为他没有物欲,也不会生病。
他捐钱,是因为普爱众生。
他不喜欢我,却不肯跟我离婚。
是因为一旦离婚,他作为凡人的这一生,就不圆满了。
圆满,比喜欢更重要。
唯有姜怜舟是特殊的。
神祇下凡,只为她一人。
……
昏昏沉沉间,好像有只温热的手,覆在我额头。
我睁开眼,对上梁清浔的视线。
「做噩梦了?」他问。
我看了看四周:「我怎么在家里?」
「医院给我打电话,说你晕倒了,我把你接了回来。」
我有些紧张:「医生还说了什么?」
「没有,就让我好好照顾你。」
我松了口气。
我交代过医生,不要泄露我患病的隐私。
看来医生没有违约。
但梁清浔有所察觉。
他试探地问:「薏薏,你到底怎么了?」
「我……我其实……」
我面前坐着一个神。
求求他,或许还有治愈的可能。
可是下一秒,卧室门被推开。
姜怜舟不请自来,催促道:「清浔,快点,我朋友都到了。」
我怔住:「她怎么也在?」
梁清浔:「医生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怜舟就在我旁边,我带她一起来的。」
「……」
对了,今天是姜怜舟生日。
他们应该从一大早就在一起。
姜怜舟过来拽梁清浔胳膊,撒娇道:
「快走啦,我是寿星,不能迟到。」
梁清浔顺从地哄她:「知道了,这就走。」
但他没忘记问我:「你还没回答,为什么去医院?」
姜怜舟嘀咕:「能有什么事,顶多就是感冒呗。」
我看着他们亲昵的站姿,
沉默许久,点头:
「对,就是感冒。」
姜怜舟捂住口鼻:
「迟薏姐,生日 party 就不邀请你了哈。我是寿星,不能被传染,否则多晦气呀。」
我没有生气,反而平静地望向梁清浔。
「你也觉得我晦气吗?」
梁清浔皱眉:「怜舟不太会说话,你别介意。」
我笑笑,不再反驳。
两人走到门口。
我忽然又出声:「梁清浔。」
「怎么了?」他回头看我。
没什么。
不过就是,今天,其实也是我生日。
他忘记了,忘得很彻底。
千言万语到嘴边,只剩下释然。
「没事,玩得开心。」
7
我这条命,原本就是梁清浔给的。
23 岁那年,我遭受人生重大打击。
父母全都离世后,我在一个雨夜,投河自尽。
是梁清浔路过,将我救了上来。
从那之后,我就跟在他身边。
倒追一段时间后,梁清浔终于答应我。
我欣喜过,以为在他清冷的外表下,也藏着一颗为我跳动的心。
直到后来,才明白。
他只是认错了人,将我当成姜怜舟。
去年冬天,我遇见一个算命老头。
他拉着我的手,震惊地说:「姑娘,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什么意思?」
「我反复推算,你都活不过 23。」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
原来我早该死了啊。
梁清浔赐予我新生,我却误了他的姻缘。
早知如此,他还会救我吗?
答案不重要了。
因为就在刚才,我想通了。
就这样吧。
我把位置让出来,
这条命,也还给他。
8
病情急剧恶化的时候,
姜怜舟要去法国玩,闹着让梁清浔陪。
他们出发那天,我正在医院。
梁清浔给我发微信。
【想要什么纪念品?我给你带。】
我:【不用。】
梁清浔:【那怎么行?你不说我就自己看着买了。】
我:【那给我带点马卡龙吧,听说很甜,我想尝尝。】
梁清浔:【好,等我回来。】
我破天荒地心情很好。
继续给他发:【你知道吗,我和姜怜舟是同一天生日,但你忘了。】
梁清浔立刻把电话给我打过来。
「薏薏,我错了。有什么生日愿望吗?我替你实现。」
「哪有生日过了才许愿的?」
「可以,相信我。」他语气笃定,「我一定能帮你实现,就算不是当下,未来也可以。」
我明白他的意思——
无论我许下多么匪夷所思的愿望,
等他回到原本的世界,都能为我实现。
我开心地笑了:「真的?那我可要不客气啦。」
「你说,我听着。」
我看着签好的放弃治疗同意书,如释重负:
「我希望,梁清浔心想事成,功德圆满。」
然后。
下辈子,下下辈子。
我们不要再相见。
9
我死在梁清浔陪姜怜舟游船的那天。
灵魂浮在空中,去到很远的地方。
我飘到塞纳河畔。
看到梁清浔。
他给我发了很多风景照。
但我没回,我回不了了。
于是他给我打电话。
打到他眉头渐渐蹙起,也无人接听。
姜怜舟在一旁兴奋地说:「夜景真漂亮,清浔,我们圣诞节再来一趟吧。」
梁清浔心不在焉:「再说吧。」
「你圣诞节有安排?」
他脱口而出:「先看看迟薏想去哪。」
姜怜舟脸蛋立刻垮下来:「大好风景,提她做什么?」
梁清浔没来由得烦躁。
「迟薏是我妻子,我批评过你很多次,对她客气点,姜怜舟,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他没管姜怜舟震惊委屈的神色。
继续拨打那通无人接听的电话。
与此同时,我感受到一阵吸力。
我知道,我该走了。
……
再睁眼。
我发现自己还在人间。
一头雾水时,眼前突然浮现几行字:
「你不该早死,但你被人换过命。
「出于补偿,给你安排了新的身体和身份。
「当前时间为『迟薏』死后半年。
「请尽情享受全新的人生吧!」
我噌地站了起来。
我重生了!
但,换命是怎么回事?
什么时候换的?谁换的?
就在这时,一旁声音打断我:
「懿懿,快看!是梁清浔!」
我回过神来。
人群前方,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虽然生死只是一瞬。
可再看到他,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喃喃地问:「他怎么在这儿?」
朋友琳琳用奇怪的目光看我:
「你在胡说什么?这是他策办的画展,他当然会在。」
见我发愣,她着急道,
「你今天怎么迷迷糊糊的?不是你约我来看展的吗?你还说,开展首日有个抽奖,不来白不来。」
「……」
想起来了。
新的记忆涌入大脑——
我现在是一个美术系大四生。
身旁这位是我的舍友琳琳。
我拉她来看梁清浔办的展。
当下,刚好是抽奖环节。
获奖者可以得到梁清浔亲笔签名小画一张。
作为国宝级青年画家,这个奖品的含金量其实很高。
可惜,我不感兴趣。
主持人从箱子里抽出一个编号,说:
「47 号幸运儿,请上台来。」
「47 号?」
主持人疑惑地看了眼详细名单。
「池懿女士,您在吗?」
现场一片安静。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被迫举起手。
「在。」
10
池懿,迟薏。
命运好似跟我开了个玩笑。
我想假装人不在。
但又怕琳琳看出端倪。
毕竟是我要来这个展,还对签名势在必得。
我慢吞吞走上舞台。
从主持人念出名字的那一刻起。
梁清浔就霍然抬起头。
目光聚焦在我身上。
但万幸,我换了个身份,也换了张脸。
签名时,他问:「你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池塘的池,懿旨的懿。」
「你……」他顿了顿,试探着道,「你喜欢我的画吗?」
「不喜欢,只是来打发时间。」
旁边工作人员听了很不高兴。
但梁清浔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趁琳琳去卫生间的功夫。
我把梁清浔的签名撕碎,
丢进垃圾桶。
11
琳琳要在场馆里逛逛。
边走,边跟我八卦。
「你听说了吗?过去半年,梁清浔失踪了,连他的助理和学生都联系不到他。」
「不可能。」
我忍不住反驳,
「他会忍心不联系姜……他学生?」
「真的,因为他妻子死了!」
琳琳神神秘秘道,
「消息不保真啊,听说这半年他跟疯魔了似的,守着他妻子的尸体,不让火化。
「后来有人找到他,你猜怎么着?
「那具尸体完好无损!一点都没腐烂!」
我诧异地停下脚步。
「不可能吧?」
据我所知,梁清浔虽然是神,
可他在人间,不能擅自使用神力。
他只能当个普通人,平凡地过完这一生。
这是属于他们的「规则」。
当初,我不想求他为我治病,
有个原因就是,我觉得,他不会为我违反「规则」。
如果是姜怜舟,倒还有点可能。
说话间,我们走到展馆正中心。
这里有一副画,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
琳琳惊讶:「这是谁的画?没见过。」
她看向署名:「迟薏?巧了,跟你同名。」
我良久不语。
这是我 20 岁时的自画像。
那时候还没认识梁清浔,我笑得明媚又朝气。
差点忘了。
在嫁人前,我也曾怀揣着绘画的梦想。
「这笔触好细腻呀。」
琳琳仔细揣摩:
「就是不知道这里的黑红色,是怎么混出来的,我怎么就调不出这样的色。」
「用血。」我轻声说。
「什么?」
「颜料里,混一点点人血。」
话刚说完。
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你怎么知道?」
是梁清浔。
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牢牢盯着我的背,
「这是她的秘密,你是怎么知道的?」
12
二十岁那年,我不小心受了伤。
那时候年轻,好奇心也重。
不想着止血,反而任凭它流进颜料中。
于是成就了那样微妙的黑红色。
还画进了这幅作品里。
这件事,我只在后来,告诉过梁清浔。
还求他替我保密。
毕竟血液融入颜料,听上去就有点恐怖。
眼下。
我平静地迎上梁清浔的视线:
「迟薏本人亲口告诉我的,我认识她。」
「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她还跟你说过什么?」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但如果你真想知道——」
我思考片刻,道,
「她好像还说过,如果有来生,不想再见到你。」
……
回程路上。
琳琳好奇地问东问西:
「你居然认识那个画家?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远房亲戚的朋友。」
我找理由搪塞过去。
晚上,我整理了一下「池懿」的东西。
发现这个女孩,跟曾经的我很像。
父母双亡,人生看不到希望。
在她选择死亡后,我才重生了过来。
我下定决心,要替她好好活着。
……
一周后。
美术系安排去公园写生。
地方我很熟悉。
旁边就是我曾经的家。
确切地说,是梁清浔的家。
写生到一半,系主任突然叫走我。
「池懿,其实今天有个特殊任务给你。」
「什么?」
他边说边带路:「梁老师想见见你。」
「梁清浔?」
「是,看来你们见过了。」
「我不想去。」
「池懿,老师跟你说实话,梁清浔妻子死了,他失踪了半年,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等我们再见到他的时候,整个人憔悴得不像话。」
「所以呢?」
系主任叹气:「前不久,他跟我交代了遗言。」
我微微一怔。
「那时候我才知道,他之所以回来,就是来安排后事。」
姜怜舟没安慰他吗?
这个疑问,我没有说出口。
以我现在的身份,不应该认识姜怜舟。
「直到前几天,他说想见见你,因为你认识他妻子。」
说话间,来到熟悉的房子前。
系主任头发花白,恳求我:「池懿,你就帮帮他吧。」
在原身的记忆里,系主任是很慈祥的老师。
得知她是孤儿后,非但没有歧视,反而对她很照顾。
他对原身有恩,我不想坐视不理。
家里的陈列跟过去一样。
茶几上甚至还摆着我最喜欢吃的水果。
转一圈,没看到梁清浔身影。
直到我推开浴室的门。
刺眼的鲜红突然跃入眼帘。
梁清浔躺在浴缸里,带着伤口的手腕垂在外面。
血流一地。
13
我捂住嘴,才没发出惊叫。
刚想去喊人,
梁清浔倏地睁开眼。
「谁?」
他嗓音嘶哑,不复曾经的清悦。
「我,池懿。」
「是你啊,麻烦你去客厅稍等我一会儿。」
「要叫人吗?我们系主任应该还没走远。」
「不用,我没事。」
倒不是担心他。
我怕他死了,我成为犯罪嫌疑人。
在沙发上坐一会儿。
梁清浔收拾干净,下楼。
他手腕上缠着纱布,还在往外渗血。
「你不用去医院吗?」
他看了看我,答非所问:「我妻子以前也喜欢坐那个位置。」
「这里能晒到阳光,谁来了都会喜欢。」
「抱歉,刚才让你受惊吓了。」
「你在寻死?」
「差不多。」他苦笑一下,「但又失败了。」
「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跟你聊下我妻子的事。」
「我没什么可说的。」
我提上包,准备走人。
「半年前她因病去世。」
梁清浔自顾自说着,
「去世前,她烧掉自己所有东西,一件遗物都不留给我。我到她母校里去找,才找到画展上的那副带血的自画像。
「同学,你能不能再跟我讲讲,你们一起做过什么,你让我再听一听她的事吧。」
我讥讽道:「遗物都不留,说明很讨厌你啊。」
「嗯,我知道。」
梁清浔垂下眼睛,声音孤寂。
「梁老师,你想听我说实话吗?」
「想。」
我深吸一口气——
「人活着的时候你不在意,死后装什么深情?
「她死得好啊!遇到你这种人,死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
「不信你回忆回忆,她死前是不是还挺开心的?」
14
如果语言是刀子,那我肯定刀刀致命。
梁清浔的表情,变得苍白无比。
我无辜地耸肩:「不好意思啊,我这人比较直。」
梁清浔却不死心:「还有呢?」
「你还想被刺激?」
「哪怕她恨我都行。只要能听到一点点关于她的事,都好。」
我摇头:「想不起来了,我该走了。」
梁清浔有些失望。
但也不好强留我。
刚离开他家,我就被一只狗狗拦路了。
这是我曾经喂过的流浪狗。
一见到我,它激动地摇着尾巴跑过来。
围着我的腿转圈,还听话地坐在地上。
我蹲下身,像往常那样逗他。
「握手。」
狗狗立刻把爪子交到我手上。
玩得正开心,狗狗突然冲我身后大叫。
一扭头,梁清浔站在后面,不知看了多久。
「这条狗出了名的凶。」他说。
「还好吧,挺聪明的。」
「我妻子也曾这样说。」
他站在阴影下,目光难测地盯我,
「因为,它只会对我妻子摇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