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转演员立刻动了起来。他们迈着轻捷的步伐,开始走步穿花,借着手中的大花扇迎来送往,挑逗传情。
男的对着女的唱:
一声鼓儿咚、鼓咚!
将一个小荷包丢在妹房中呀
我说妹妹呀
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让我进到你闺房中?
女的将手中大花折扇将俊脸粉脸一遮一显,抛个媚眼应唱道:
一声鼓儿咚、鼓咚!
这时人多不能进
二声鼓儿咚、鼓咚!
这时爹妈还未睡
小哥哥呀你得再等等
二声鼓儿咚、鼓咚!
夜深人静狗不咬
小哥哥呀你可以翻窗进来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呀
多搞几家伙
莫对外人说……
如今的大帅府
就在大帅沉醉其中连声鼓掌叫好时,大帅府承启处处长赵嘏斋影子似地来到少帅身边,将一封急电交到少帅手中,并惊慌不安地俯下身来,嘴巴附在少帅耳边轻声说着什么。似乎怕坐在旁边的大帅听见,承启处长将一只手竖起,扪着自己的半边嘴。大帅注意到儿子看完电报,一副惊吓不已的样子,变脸变色,就像大白天活见鬼,心下不禁咚地一声,直往下沉,情知有事,他问承启处处长赵嘏斋:“吗事?把电报给我看。”少帅只好站起身来,上前,将北京侦询处来的急电,规风规矩交到大帅手中。杨宇霆情知不好,赶紧让二人转演员下去了。
“妈拉个巴子的,我早就觉出郭鬼子心术不正!”看完急电,大帅大怒,一阵大骂。他骂“郭鬼子”早就该死!骂“郭鬼子”是条“喂不饱的狗!”……辅帅张作相和杨宇霆等赶紧传看北京来的急电。大帅的预感没有错。“郭鬼子”趁大帅不在北京、少帅不在滦县期间,悍然发动兵变。目前,“郭鬼子”调动、指挥7万余人的精锐部队,乘势而来,一举打下山海关并过了山海关,深入到了关外,势如破竹,矛头直指奉天。
“小六子!”大帅骂完了“郭鬼子”,质问脸色惨白的儿子:“怎么样?以往我说郭鬼子不好,你说好。我要撤换他,你总护着,如今怎么样?”
“我万万没有想到郭松龄是这样的人。”少帅气得浑身发抖,当即向大帅请命,他要当即赶回前线,生擒“郭鬼子”,将功补过,甚至表示,他张学良不生擒“郭鬼子”,就不回来见大帅。
“吃一堑,长一智。少帅不要过于自责。”辅帅张作相与张家父子关系、感情不同。一是出于对晚辈的爱护,二是他知道张作霖对儿子张学良的期望之深,他便以他辅帅的地位,即奉军中第三号人物的身份讲话。说现在大敌当前,不是追究哪一个人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共同对付“郭鬼子”。他建议立即成立以大帅为主,少帅为副,以现在开会的人为班底的“戡乱大本营”。大帅立即接受了辅帅建议,接着开会,决定几项:一、辅帅张作相立刻返回前线,全权指挥三海关一线及山海关之后奉军,竭力稳住阵脚,迟滞叛军进攻步伐。
同时,辅帅调动预备队,给叛军迭次打击。二、同意少帅动用空军海军,组织军力,对郭鬼子进行全方位打击……这样一来,辅帅是筑起抗击郭鬼子的坚盾,少帅张学良就是一把刺向郭鬼子的利矛。杨宇霆注意到大帅对儿子的态度和缓起来,这就给慷慨、义愤填膺的少帅发言鼓掌。
大帅问在座各位还有无补充。老谋深算的总参议长杨宇霆补充道,要特别注意为郭鬼子以声援、以策应的西北王冯玉祥。他强调,冯部离我们很近,我们要防备这个“反戈将军”“ 反戈专家”对我趁火打劫。另外,在郭鬼子一举拿下山海关时,我们奉军第一军军长李景林宣布中立,这个人要好生应付,以免再发生连锁反应,恶性循环。杨宇霆的发言引起大家注意,会上一时冷场,大家都在思索这个问题。
李景林又是另一类人物。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战将、悍将,而且精通武术,是个武术大师。第二次直奉大战中,李景林率领他的第一军为开路先锋,锐不可挡,势如破竹,迅速占领了直、鲁、皖、苏、浙、沪等大片土地。过后论功行赏,他除了是奉军第一军军长外,还任河北省省长、河北保安司令。这个人有野心也有头脑。经过讨论,大家一致认定,李景林现在是在静观待变,不会主动出击。这个人很可能与郭松龄有某种默契,只有郭鬼子打到某种程度,他才肯出手。
李景林
“这样!”熟读《三国演义》的大帅灵光一闪,说:“我找到对付李景林的好办法了。”看大家精神一震,大帅侃侃而言:“李景林虽然是个武夫,却又是个大孝子。他的家小,特别是老母在我们这一边,捏在我们手中。我们何不学《三国演义》中,曹操赚刘备军师徐庶的手段……”坐下齐声叫好。大帅让杨宇霆下来依法将李景林握在手中。这样,所有问题都找到了应对办法。大帅宣布散会,大家各就各位,全力应战。
连山,古属幽州,地形独特,面向葫芦岛,平地兀立,特立独行,从东到西,纵横数十里。奉军在这里依势而建的连山要塞,一下子成了张作霖的救命符,成了郭松龄一道很难逾越的难关。敌对双方在这里较上了劲。郭松龄进攻受阻受挫。
连山要塞的建成,是姜登选的慧眼独具,是他对奉军独有的呈现。
1922年第一次直奉大战期间,很有战略眼光的姜登选向辅帅张作相提出,连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战况不好,为预防直军乘胜追击,长驱直入,他提出在这里依势造形,打造出一道类似法国马其诺防线的防线。张作相深以为然,报经大帅批准后,辅帅张作相特别安排姜登选在这里督促打造,历时半年完成。连山要塞三道防线,层层环绕。防线前设多道铁丝网等障碍物。防线内,暗堡、地道、战壕层层相通,交相互织;防线内多方位配置先进火炮、重机枪、暗堡和足够的粮食、淡水……战时,连山要塞可容四至五万守军,坚守半年一年决无问题。
辅帅张作相
郭松龄亲率一支约3万人的精锐突击部队,一路过关斩将,所向披靡,在连山要塞受阻。
黑夜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掩盖了一切。白天,打得急风暴雨的两军,这时处于休战状态。就像两个重量级的拳击手,在先前搏斗中,双方打得鼻青脸肿而难分胜负。这会儿,双方都坐在一边休息、喘息,用肿起的眼睛仇恨万分地打量着对方,思量着再次较量时如何将对手一拳打倒在地,一拳致死。连山要塞很安静。表面上的安静,往往掩盖着暗中的万分凶险。
山下,夜幕憧憧中,横卧着郭松龄一路呼啸而来,权作司令部的指挥车。这列指挥车,就像睡过去似的。其实,这是一种假象。稍加注意,就会发现,这列外表普通的绿皮客车中段,有一扇窗户一直亮着灯。窗户内垂着厚厚的金丝绒窗帘,目的是让灯光尽可能不被暴露,但晕黄的灯光,还是透过窗帘的缝隙,有丝丝缕缕,流泻到了窗外。骑在断头钢轨上、蹲在黑暗中的这节列车四周,有不少游动的哨兵,可谓戒备严密。
山下,成建制的部队,手中抱着大枪,席地而睡。露水下来了,东北11月的深夜很有点冷,但这些天来,一直在战斗的郭松龄部官兵委实太累了,他们就这样天当被子地当床睡了过去,睡得很香很熟。他们大都是东北兵,睡梦中,他们也许回到了虽然破败简陋贫穷,但有一分特殊温暖的家,见到了年老的爹娘……这些天,长官反复对他们宣讲,我们不是造反,我们是要去“清君侧”;就是要把蒙蔽大帅、大帅身边的坏人杨宇霆类等清理出来,让大家过上好日子……因此,他们大都作战勇敢。
郭松龄权且作为指挥部的车厢里,当中茶几上拄一只拳头大的红蜡烛。烛光幽微,烛液不时下滴,像是在流泪。急速消瘦下来的郭将军,将披在身上的军大衣不自觉地挟紧。他紧锁一副漆黑剑眉,坐在那里,久久面对着铺在桌上的连山要塞地图沉思;有时站起来,在车厢里来回踱步,不无焦急焦虑。这时候他身边所有的参谋、警卫、弁兵以及夫人都没有睡,都在关注他。他们不出现,不等于他们不存在,他们是尽量不来打扰他的思绪。
将军渴了,走上去拿起放在茶几上的茶缸,只喝了一口,水太凉了,就放下了茶缸。这时,夫人韩淑秀适时出现在他身边,她提起旁边一只暖水瓶,给他缸子里续上滚烫的开水,表现出特殊的关切。小弁兵也趁机上来,将桌上那根快要燃尽的蜡烛拿开,换上一根小孩拳头般大小的新蜡烛。于是,车厢内陡然亮堂了些。弁兵知趣,见将军没有别的吩咐,影子似地退了下去。
“茂宸!”妻子走上前来,伸手将丈夫的大衣领子理了理,用一双大眼睛爱怜地看着丈夫,关切地说:“你是不是遇到了难题,需不需要把他们找来商量一下?集思广益嘛?”妻子口中的他们,是他的相关下属。
“那倒不必!”将军素来清亮的声音这会儿有点发哑,他走上前去,在暗淡的烛光中,弯下腰,指点着铺在小桌上的连山要塞图,对妻子说:“我们现在遇到了大麻烦。连山要塞很难啃。而且,趁我进攻受阻,张作霖调汲金纯师赶来增援,妄图打我一个前后夹击。目前,我进攻的另外四路部队,都在看着我们。时间、时间!”他指点着军用地图上的连山要塞说:“时间上,我们耽误不起。又是姜登选,连山要塞就是他搞出来的,他死了都要同我作对!”说着,又在屋里踱了开来。韩淑秀知道二人的关系。毕业于日本东京士官学校的姜登选,在校时,很佩服他的老师,就是后来在中国作恶多端的派遣军总司令冈村宁次,冈村宁次也很欣赏他这个中国学生姜登选。姜登选很得了冈村宁次真传,将连山要塞真个打造成了铜墙铁璧。
“茂宸,不要急?”妻子安慰他:“你不是常说,每临大事有静气,多想出智慧吗!没有过不去的桥。”
“是。”郭松龄停下步来,点点头,若有所悟。他思索着喃喃自语:“狭路相逢勇者胜。千万不可粗枝大叶。”他看了看戴在手上的瓦时针夜光表,对妻子说:“别担心,你去睡一会吧,天快亮了。我自有办法。”
“那好!”妻子说:“我在这里反而会耽误你。你也抓紧时间睡一会吧!”作为妻子,也只能如此了。看丈夫点头,韩淑秀将通往权且作为卧室的车厢的门帘一掀,进去了。
新的一天来到了。这天,郭松龄并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只能沿袭昨天的战法――猛攻。
曙光刚刚撕破夜幕,郭军就对连山要塞发起猛烈炮击。这天的炮击比前两天更为猛烈。
连山要塞约五百米开外,是一片密林。密林中,隐藏着的郭军成百门大炮,打出第一个齐射急射。成千上万发炮弹,带着可怕的啸声,像道道通红的闪电,咚咚咚砸向连山要塞。一时,浓烟升腾,天地间似乎都在震动。
郭松龄在临时搭起的暗堡内,举着手中的望远镜,从瞭望孔中看出去。炮兵是战争之神!而且,郭松龄向来看重炮战、擅长炮战。他手中也有这个能力。他掌握的军团,原是奉军中的精锐,装备最好。炮兵、装车兵等一应现代战争所有的要素全都具备,是支御林军、常胜军;是大帅张作霖起家和安身立命的资本。这时,随着铺天盖地的炮击,连山要塞的第一道防线内,被炸得四处腾起浓烟烈火,惨叫声声,守军的残肢断臂随着浓烟黑火和崩裂的工事升起空中。
然而,连山要塞也不是好惹的。要塞用同样猛然的炮火还击。这倒是郭松龄希望的,他期望从中发现敌方隐藏很深的火力点。然而,他又惊又失望。从连山还击的炮声中,他惊异地发现,连山要塞添置了不少从日本引进的杀伤力很大的大口径的加农炮、野战炮……但是,让他失望的是,要塞隐藏很深火力点很少暴露。更要命更可怕的是,这样的消耗战,连山要塞消耗得起,他郭松龄消耗不起。他只能速战速胜!
没有其他好办法。在炮群开始向要塞纵深延伸射击时,他只能按原计划下达冲锋的命令。
随着三颗红色信号弹上天。成千上万的郭军开始了集团冲锋。这些穿着深灰色军服,打着绑腿,头戴钢盔,配备了奉军最好武器、训练最好的官兵,突然间,就像从地下冒出来似的。挺着上了雪亮刺刀的步枪,呐喊着,涌潮般朝前冲去。
如果遇到一般的敌人,哪怕就是遇到国内最能打的吴佩孚的精锐部队“刺彭”的部队,在这种猛烈冲击下,敌人往往也会沉不着气。然而,因为有要塞壮胆,守军显得异常沉静、沉着、节制、充裕。他们不急着开枪阻击,而是当进攻部队暴露在要塞前面开阔地时,咚咚咚、哒哒哒、砰砰砰、轰轰轰!要塞守军这才猛烈阻击。火炮,轻重机枪、步枪、手榴弹等轻重武器多角度多侧面织成的死亡的网,网住、罩住了进攻部队。那些隐藏在地堡、暗堡里的马克沁重机器、日本歪把子轻机枪一起开火。霎时,冲锋的郭军像被一把把锋利无比的镰刀成片成片割倒在地的麦草,尸横累累,进攻失败了。
郭松龄心情沉重地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心中痛惜,可惜我这支部队。他不得不下达了停止进攻的命令。
这天的激战,在黄昏到来时结束了。
第二天双方保持沉寂,处于一种僵持。而僵持,对于战争的双方都是最可怕的。因为僵持中很可能孕育、蕴藏、实施着什么阴谋诡计。意味一方对另一方可能突然实施的、一剑封喉的致命打击。
这一带的居民早跑光了,空阔的旷地上无声无息,一派萧瑟,好像沉入了冰河期。在那些破房烂瓦的边缘,几棵被炮弹斩断头,硝烟熏黑了的歪脖子树上,间或有几只寒鸦栖息于上,乱噪一阵又飞走了。
郭松龄再也拖不起了,他忧心如焚。情况开始变得对他不利起来。也就是因为连山要塞打不下来,达不到战略目标,他的同盟军同盟者开始背叛他。大端有三:一是西北王冯玉祥,说好了届时出兵相助,现在收回成命。二是李景林更是邪门,突然倒了回去,重新倒向了张作霖。三是在热河一带称王道霸、在长城内外出没的大土匪阚朝玺、汤玉麟在失望之余,对他落井下石。这几个大土匪投降了张作相,为挣表现,对他的另外四路部队进行攻击。不要小看这些土匪!阚手中有一师一旅,汤有骑兵一师……于也有骑兵一师。虽然这些土匪队伍不能同正规部队相比,但也拖住了他的后腿……郭松龄已经到了前进一步生,后退一步死,甚至可以说不进就死的地步。
天无绝人之路,郭松龄不该死。就在兵陷连山的第三个晚上,郭松龄愁肠百结,无计可施时,情报处长皮得相突然来报告,发现连山后面的海面结冰封冻了……
“怎么会?”郭松龄闻言一惊一愣一喜。辽西常年气候他是知道的。农谚云:“小雪封地,大雪封河。”现在还是小雪时节,海面这时怎么会结冰呢?可是,长得像个猴子样的情报处长皮得相再三给他保证说,如果没有结冰,他情愿被郭司令当场枪毙。
“那好!”郭松龄把军大衣一披,手枪一插,当即带上一个警卫班,要皮得相带他去看海。连山要塞是依偎着皂篱山势打造起来的。猴子似的皮得相带着郭松龄趁夜摸到了皂篱山下的海边一看,海面果真冻得硬梆梆的。这太神奇了!郭松龄不禁以手加额,感谢苍天。
对连山要塞猛烈的突袭,是这天晚上最寒冷的子夜时分。要塞守军除了夜巡的哨兵,都已安然入睡。已经打了几天,进攻的郭军受到沉重打击,加之战场出现了一系列不利郭松龄的情况,连山要塞守军,从辅帅张作相开始从上至下都放松了警惕。在他们心中,原先活蹦乱跳,无法阻止的“郭鬼子”,已经成了一条窜进网的大鱼,就等着他们起网抓鱼了。但他们忘了,郭松龄既然被称作“鬼子”,就有常人不能之能、之鬼。
猛烈的突袭来自来防线最薄弱的后方,这是守军完全没有想到的,守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猛烈的枪声、猛烈的攻击,在皂篱山后突然响起、发起,是如此惊天动地、如此突如其来,如此惊心动魄!让喜欢脱光衣服睡觉的东北大兵们,从梦中惊醒,懵里懵懂中,听说郭鬼子的部队打上来来了。惊慌失措的他们赶紧穿衣服,找枪,没有了抓拿。官找不着兵,兵寻不着官……混乱、狼狈,就像一群炸了窝的马蜂,乱跑乱蹿。
猛烈的枪声,在静静的下着小雪的深夜里听来格外猛烈、惊心。要塞后面到处都在燃烧,到处都在呐喊……山下腾腾的火光和声声爆炸引发的浓烟烈火冲天而起。本来组织严密的连山要塞完全混乱了。前面守军不知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说郭鬼子的部队打来了,前面守军赶紧掉过枪口对后面射击,而后面涌上来的丢盔弃甲的守军,昏头昏脑中对前面守军开枪还击。很快,连山要塞乱打成了一气,乱成了一锅粥。“郭鬼子”抓住机会,对要塞前后进行夹攻,将连山要塞一锅端了。
天亮了,战斗基本结束了。披着军大衣的郭松龄,从他所站的皂篱山最高处,举起手中的高倍望远镜望下去。出现在他镜头中的景象让他差点笑出声来。
被皂篱要塞切断的铁路线上,大批溃败的奉军,铺天盖地,起码有一二万人,往寥寥几辆停在铁道线上的火车争相涌去。这几辆火车的车厢里已经塞满了兵,其塞满的程度,犹如是塞满了沙丁鱼的罐头,严严实实,已经根本没有任何一点缝隙。而车厢顶上也坐满了兵。这些火车很可怜、很勉强地起动了,因为大大超载,火车走得慢极了。从山下看去,就像一条条垂死的蛇在挣扎蠕动。
呜――!
呜――!
那几列火车喘着粗气,吭哧吭哧地沿着在早晨的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的钢轨,艰难地朝前挪动。铁道线两边,大批没能挤上车的奉军官兵,一边大声谩骂着上了车的官兵,不管不顾地朝车上涌,将上了车的官兵往下拽;而上了车的官兵又一个劲地将想涌上车来的官兵往下推、搡……极度的混乱中,有些被挤到车轮下的兵,被吭哧吭哧而坚强有力的车轮辗断了手或腿,哀叫声中,血流遍地。大批无法逃生的官兵,因为愤怒,有人对车上的“兄弟”开枪了,车上的兄弟进行还击,这就又相互撂倒一些。侥幸挤上车去的奉军官兵,因为车厢内太挤,呼吸困难,你推我搡,往往上演武打。混乱中,被挤死踩死窒息而死的官兵很多。
而连山要塞主将、辅帅张作相等高级军官不在此列。看情况不对大势已去,他们昨晚上就脚板上擦清油――溜了。张作相及手下大将汲金纯、越止香、陈九锡等都有专车,他们比泥鳅还滑,溜得快极了。
(未完待续)
张作相的照片弄错了,照片是吴俊升的
郭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