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子弹是扔在日本人头上的,但是当时杜鲁门考虑的主要是苏联人。首先,日本败局已定,只不过是失败的时间早晚而已,这时候向苏联人展示自己的威力显然对于二战结束后利益的划分有利;其次,根据当时美苏两国的密约,苏联应该在对德国作战结束后三个月进军日本,美国人如果不能尽快结束战争,那么苏联人就可能占领更多的地盘,这显然是杜鲁门不愿意看到的;再次,如果登陆日本,根据冲绳岛和塞班岛的经验,美军将付出巨大的损失;最后,这么一大笔钱花出去了,如果没有什么战果的话在国会那里不好交代。
虽然美国财大气粗,但是造原子弹的花销让他们压力也很大。制造原子弹的时候因为缺铜,电线不够用怎么办?美国人的做法是从国库调白银用来做导线。这么糟蹋钱的事情也就美国当时干得起。美国人往日本人头上扔原子弹,最后的一个借口居然还是日本人自己送过去的。督促日本投降的《波兹坦公告》发布之后,日本给出的官方回复是“默杀”。大多数人对这个词的理解是拒绝,实际上日语中“默杀”的意思是不予理睬,不置可否。
提到原子弹,有几位20世纪的顶尖科学家需要介绍一下。首先是丹麦物理学家尼尔斯·玻尔,这个20世纪最优秀的物理天才首先得到了德国人在搞原子弹的情报。别人也许不知道原子弹的威力,玻尔可是十分清楚的。他立刻前往美国,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流亡在美国的意大利科学家费米。他们认为当时世界上只有美国才有可能抢在德国之前研制出原子弹,因为美国拥有别的国家所没有的经济基础、科学人才、研究设备和稳定的社会环境。但是美国的军方领导人根本就没意识到这个东西到底有多么厉害,这些忧心如焚的科学家就想到了绕开这些官僚,直接去找罗斯福。显然,爱因斯坦是最合适的代表。
选定了爱因斯坦当代表,负责去说服爱因斯坦的是两个人,一个叫里奥·西拉德,一个叫爱德华·泰勒。西拉德也是一名核物理学家,是爱因斯坦最好的朋友之一;泰勒是美国的氢弹之父,当然这时候他在前面这些大人物面前只是个后辈。1939年7月下旬他们去拜访了爱因斯坦,在了解了他们的来意之后,爱因斯坦给罗斯福写了两封信,一长一短。爱因斯坦的文笔并不好,其实这封信是西拉德起草的草稿,爱因斯坦执笔。
1939年8月2日,爱因斯坦的信交到了罗斯福总统的科学顾问萨克斯博士那里,可是萨克斯博士直到70天后的10月11日才见到罗斯福。第二天在罗斯福的早餐餐桌上,萨克斯博士用拿破仑没有采纳富尔顿的意见,未能研制出蒸汽战舰征服英国的典故说服了罗斯福,从此世界进入了一个新时代。原子弹的研究被命名为“曼哈顿工程”。
曼哈顿工程与“胖子的啼哭”美国对原子弹的研究是高度保密的,研制原子弹的所有人的电话都被监听,通信被检查,家属只知道一个通信地址,并不知道人去哪里了。参与研制的人数最高的时候有54万人,但只有12个人知道整个工程的情况,其中有罗斯福、陆军部长史汀生、“原子弹之父”奥本海默。后来决定投下原子弹的杜鲁门,是在他接任总统的就职仪式完成后,当时的陆军部长史汀生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场的场合下,才告诉杜鲁门有关原子弹的情况的。
整个曼哈顿工程有16个子工程,最重要的是四个:
一、原子反应堆,主要负责理论验证。这个反应堆就建在芝加哥大学的体育场下面。
二、铀工厂,主要生产裂变材料铀235。这个地方现在叫橡树岭,当时物理学家们采取了气体扩散和电磁分裂两种方法获取铀235,前面提到的拿银做电线这种奢侈行为就发生在这里,耗费了整整1.4万吨白银。他们一共生产了20千克铀235。
三、钚工厂,主要生产裂变材料钚239。这家工厂生产了60千克的裂变原料钚239,所以美国的前三颗原子弹是两颗钚弹、一颗铀弹。
四、洛斯阿拉莫斯实验室。这是“曼哈顿工程”的核心,任务就是原子弹的研制,当时的洛斯阿拉莫斯实验室有个外号叫作“诺贝尔奖得主的集中营”,因为这里得诺贝尔奖的人太多了。后来这家实验室引领了整个核武器的发展潮流。
一方面自己抓紧研究原子弹,另一方面美国人也不忘给对手添麻烦。主要是针对德国人,日本人连原料都不够,美国人懒得搭理他们。对德国人是炸基地、炸原料、炸工厂、绑架科学家,美国人千方百计阻止对手的成功,同时希特勒又没有意识到原子弹的重要性。多种因素的集合,促成了美国人制造出了世界上第一颗原子弹。
1945年7月初,美国终于研制出了3颗原子弹,分别是“胖子”“瘦子”“小男孩”。“胖子”“瘦子”是内爆法钚弹,“小男孩”是枪法铀弹。
1945年7月15日凌晨5点30分,世界上第一颗原子弹“胖子”试验成功。试验地点是新墨西哥州的一片沙漠。“胖子”被装进一个钢制容器,送到了30米高的铁塔顶部。
“胖子”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声“啼哭”极为响亮。在半径32千米的范围内,它的亮光相当于几个中午的太阳,紧接着,天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形如一个大太阳,但它的颜色在不断地变化,五彩缤纷,有金色、紫色、紫罗兰色、灰色和蓝色,持续的时间有十几秒。随后,这个明亮的大火球转变成一个蘑菇云状的云体,逐渐上升,一直升到3050米的高度,火球才熄灭。接着,天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云团,极其汹涌澎湃地往天空冲去,此时的高度距地面已有10980米。
轰鸣响彻原野,大地在颤抖!爆心的铁塔无影无踪,已在高温下瞬间蒸发!半径 700米范围内,沙地被强大的冲击波冲压成晶莹坚硬的盘子,所有的沙子都被瞬间的高温高压熔成玻璃状!半径1600米范围内所有的生物都荡然无存!整个美国西南部都感到了爆炸的震撼!
为了保密,美国有关部门专门研究了如何对外界解释这次核爆炸。他们认为既不能说出这是原子弹爆炸,又不能不对这次大爆炸进行解释,那么怎么办呢?最后由当地的陆军基地司令部草拟了一份公报,这份公报解释说,该基地发生了一次军火仓库大爆炸。
“胖子”爆炸前后,关于是否使用原子弹的争论已经吵成了一锅粥。
在爆炸前,1945年6月,了解原子弹全部秘密的12个人中有人提议请日本派人来参观“胖子”的爆炸,并借此向日本展示威力,结果被批评为“太天真”。最后终于达成一致意见:把问题上交给领导们去讨论。
1945年6月18日,白宫。总统杜鲁门、总统参谋长莱希海军上将、司令金上将、陆军部长史汀生、陆军参谋长马歇尔上将、陆军航空队司令阿诺德上将,在白宫的会议室里召开了一个短会,杜鲁门向他们通报了原子弹的情况,并征求了他们意见。
陆军的马歇尔和史汀生强烈建议使用,毕竟如果登陆日本的话,陆军死的人最多;陆军航空队的阿诺德认为只要他们继续轰炸就足以迫使日本投降;莱希的意见是使用原子弹,要给纳税人一个交代;海军的尼米兹不建议使用原子弹,认为这是不道德的;不在场的艾森豪威尔的意见是没有必要使用原子弹,因为日本已经摇摇欲坠。
杜鲁门的意见是用原子弹,既然研制成功了,为什么不用?最后大家达成了一致意见,选择一个军事和政治上都有意义的城市,事先不进行警告,直接实施原子弹轰炸。
1945年7月25日,杜鲁门做出决定,一旦日本人拒绝《波茨坦公告》,那就对日本使用原子弹。果然,日本人给了他这个机会。
核击广岛在这些领导们决定日本的命运之前,各项准备工作早就紧锣密鼓地进行了。准备工作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一个是轰炸机机组和基地的准备,一个是目标的选择。
目标的选择开始得比较晚,1945年夏天才进行,负责选择目标的委员会提出的意见是有重要军事目标或军工生产的城市,面积应在7.5平方千米以上,以便有效地展现冲击波的摧毁威力,并在8月以前没有遭到过大规模的轰炸。5月中旬,根据目标委员会的讨论,最终有5个城市被定为轰炸目标,分别是京都、广岛、长崎、小仓和新潟。由于陆军部长史汀生的反对,京都被排除,这样广岛就上升为第一选择。考虑到天气因素,时间选择在8月。
轰炸机组和基地的准备则早就在进行了。轰炸机毫无疑问选择了具有巨大的载弹量、高航程、高飞行高度、强大的自卫能力的B-29“超级空中堡垒”轰炸机。1944年12月7日,美军组建了509航空大队,其核心是393重型轰炸机中队。航空队的所有人员都经过了精挑细选,要求技术精湛、忠诚可靠。大队长蒂贝茨上校,是美国首次轰炸德国的空中指挥,B-29轰炸机试飞员,美军轰炸机的王牌飞行员。509航空大队拥有自己的运输、维修、后勤、通信、警卫部队,训练地点选在了几乎与世隔绝的犹他州一个荒无人烟的基地,所有给养都经过空运送来,把509航空队打造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全封闭部队。
虽然都是优中选优的人才,但是他们还要进行艰苦的训练:要在9100米的高空对地面直径100米的靶标投弹,炸弹重460千克,投弹后立即俯冲加速脱离,就练这一个动作,令所有人员感到十分诧异,这和以往的轰炸完全不一样。
1945年4月底,509航空队转场到了提尼安岛,一上岛就被隔离到了专门的机场,原先在岛上的士兵们也被命令不得与509航空队发生接触。
1945年7月24日,可以投放原子弹的命令终于下达,当天这一命令就被专机送往提尼安岛上的509航空大队。
两天后,原子弹专家帕森斯上校前往提尼安岛。第二天,美国开始对日广播《波茨坦公告》。
7月29日,太平洋战争的老兵“印第安纳波利斯”号重巡洋舰到达提尼安岛,带来了原子弹“小男孩”的核心部件。
7月30日,广岛的命运被确定了,因为广岛是所有的目标里唯一一个没有战俘的城市,准确地说,是没有欧美战俘的城市。
7月31日,原子弹装配完成;509航空大队进行最后一次演练。
8月1日,作战计划制订完毕。长机负责投弹,机长为蒂贝茨本人,无线电呼号“酒窝82”;二号机负责测量,机长斯维尼少校,无线电呼号“伟大艺人”;三号机负责照相,机长马夸特上尉,我们现在看到的广岛原子弹爆炸的影像都是他们拍摄的;另外三架飞机为气象飞机;第7架飞机为预备飞机,从硫磺岛起飞。
8月5日,蒂贝茨给自己的飞机取了“埃诺拉·盖伊”这个名字,“埃诺拉·盖伊”来自蒂贝茨母亲的名字,这位母亲没有想到,她的名字将因这件事而永垂史册。
当晚22点,全体参战人员听取了作战命令,并领取了氰化物胶囊。一旦飞机被击落,所有人都要用死来保守这个秘密。
8月6日凌晨2点45分,“埃诺拉·盖伊”从提尼安岛起飞。因为严重超重,飞机一直到了跑道尽头才离开地面,随后两架观测飞机依次以两分钟的间隔起飞。军械专家帕森斯上校完成了最后的装弹工作。
4点50分,三架飞机在硫磺岛上空编队完毕。
7点10分,负责侦察广岛的气象飞机、无线电呼号“同花顺”到达广岛上空,经过15分钟侦察,呼叫“埃诺拉·盖伊”:气象条件良好,云量少于30%,无战斗机,高射火炮稀疏,建议轰炸第一目标。收到这一情报,蒂贝茨立刻决定轰炸广岛,并提高飞行高度,以躲避高射炮火。
7点50分,帕森斯上校接通了原子弹上最后一个电路,原子弹进入随时可以引爆的状态,广岛的生命进入了25分钟倒计时。
8点10分,“埃洛拉·盖伊”飞临广岛上空,气象条件良好,投弹员非阿比少校很容易就找到了目标——相生桥,在锁定了目标之后,他向机长蒂贝茨少校报告,可以投弹,时间是8点13分。
8点14分,4吨多重的“小男孩”离开了“埃诺拉·盖伊”,飞机立刻上升转向加速。与此同时,“伟大艺人”投下了三个观测筒。
一道蓝白色的极其强烈的亮光闪过,在机尾的炮手卡伦上士看到一个针头大小的紫红色光点腾空而起,迅速化作急速膨胀的巨大火球,火球中浓烟烈焰剧烈翻腾,白色烟柱很快升至3000米高空,逐渐形成蘑菇状烟云,烟云一面像沸腾的开水那样翻滚,一面扩大上升,一直升到1.5万米高空!爆炸后的空气受到强力压缩,几乎成为真空,水汽就在真空中凝结,如同一道波浪被强劲的冲击波推动直向飞机冲来!卡伦上士情不自禁高叫起来:“小心!”话音未落,飞机就被巨大的冲击波猛烈震荡了一下,紧接着又是一下。
原子弹“小男孩”在相生桥以东约100米的外科医院上空580米爆炸,爆炸地点在广岛市中心偏西北处,爆炸威力相当于1.8万吨TNT炸药,顷刻间产生了30万摄氏度的高温,正处于爆炸中心的外科医院所有的人和设施转瞬就化为灰烬,距爆心半径1000米范围内的花岗岩都熔化了,时速高达五六十千米的强烈冲击波将距爆心半径3000米范围内的所有建筑物几乎全部摧毁!距爆心7000米都能感觉到空气的灼热。广岛上空的大气层被核爆炸整整翻腾了15分钟!接着沾染着原子尘埃的水蒸气夹杂着爆炸中的残骸碎片落下来,形成了令人恐惧的黑雨,随后又化为黄灰色的毛毛细雨。
地面上,在爆心附近没有留下任何人或物的痕迹,只是在地面上隐约残留着如同人体外形的阴影;稍远一点的地方,遍布着烧焦的尸体,还保留着临死前的状态;再远一点,活着的人全身烧伤面目全非,有的人眼睛变成两个黑窟窿。全城遍地焦土、烈焰、浓烟,死尸遍地。约12平方千米的地面被夷为平地,70%的房屋损毁,日方统计死亡和失踪6.4万人,伤9.1万人。很残忍的景象,但是这个伤亡还赶不上李梅第一次火烧东京。
当晚,驻广岛的日本第2军向东京报告:“经受了空前破坏力的炸弹轰炸。”为了稳定民心,东京对民众封锁了这一消息,结果导致了长崎被轰炸的时候,市民还是没有任何防备。
再击长崎
当时的日本对战争还抱有幻想,幻想苏联出面调停。所以没有立即回应美国的威吓。但是8月9日这一天子夜零点10分,苏联宣布对日开战;3点30分,载有第二颗原子弹的飞机从提尼安岛起飞。编队共三架飞机,长机“博克之车”,机长是斯维尼少校,负责投弹,无线电呼号“酒窝77”;测量飞机“伟大艺人”,机长博克上尉;摄影飞机无线电呼号“大斯廷克”。
和上次不同,这次从起飞麻烦就不断。
首先是一起飞就发现有一个油箱不能使用,随后在硫磺岛上空耽误了30分钟也没有等到摄影飞机(这就是为什么没有长崎被轰炸的影像的原因);9点气象飞机报告第一目标小仓上空气象条件良好;可是仅仅5分钟之后,“博克之车”飞到的时候小仓上空就已经阴云密布;就在寻找投弹目标的时候,地面高射炮火猛烈,而且有战斗机起飞的迹象。在没有请示上级的情况下,斯维尼少校立刻掉头飞往长崎;9点19分,气象飞机报告长崎上空天气良好;10点28分,飞机到达长崎,才发现长崎的气象也是多云,无法目视投弹;11点过2分,终于在云层的缝隙中,发现了投弹目标,原子弹被投下。
长崎爆炸的效果不好。长崎多山,炸弹在一个盆地上空爆炸,威力大为减弱。战后日本统计,死亡3.9万人,受伤6.4万人。
返航过程中麻烦更大了,首先,未能和他会合的飞机“大斯廷克”在紧张的情况下打破无线电静默询问提尼安岛:“斯维尼断箭?”断箭是核事故的暗语,神经绷紧的提尼安岛竟然把这个疑问句当成了肯定句。就在斯维尼少校头大如斗地找地方扔原子弹的时候,提尼安岛早已炸开了锅。等到收到斯维尼的告捷电报,这些人才知道没断箭,但是负责接应的编队早已经被撤回。
飞行中的斯维尼比他们要紧张得多,因为飞机已经快没油了。距离冲绳岛路程15分钟的时候,斯维尼还是没能呼叫接通冲绳机场;飞临机场,斯维尼发现机场一片繁忙,根本没有接纳他的意思,而呼叫塔台还是没有应答;斯维尼发射事先约定的白色信号弹,但是地面根本没有发现他;急中生智的斯维尼命令发射所有信号弹,地面终于发现了他;虽然机场塔台还是无法联系上,但是机场已经意识到了有一架遇险的飞机需要降落,立刻为他清理出了一条跑道。
斯维尼一压机头立刻降落,飞机刚落地就有一台发动机停车;还没停下来又有一台发动机停车。终于飞机在跑道的尽头停了下来。加油之后,他们飞回了提尼安岛。
投下第一颗原子弹的蒂贝茨从未后悔自己投下了这颗原子弹,很多二战美军老兵感谢他结束了战争,拯救了自己的生命。
投下第二颗原子弹的斯维尼1995年在美国国会做证,从南京大屠杀到珍珠港,直到冲绳,一件件揭露了当年日军犯下的罪行。关于他当年投弹的感觉,他表示当时只有结束战争的使命感。在这次听证中,他引用了一句非常有分量的话,杜鲁门总统后来关于使用原子弹时的回答:“是否还有其他选择?没有!正如珍珠港的死难者也没有其他选择。”
在这两颗原子弹之后,核武器的发展已经经历了三代,运载工具已经发展找到了三位一体,安理会的五个常任理事国,每个国家都握有可确保摧毁整个世界的核力量,但是世界大战再也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