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鬼骨

人间桑园 2023-03-27 09:28:18

民国时期,在水沟村的南边有一处茂密的洋槐林,四面环山,洋槐林处在山谷中,又称洋槐谷。

洋槐谷方圆五里,其中的洋槐林树木众多,又高又密,一直从谷底延伸到四面的山岭上,身在其中如阴云密布,不见天日。

据村里的老人说,这片洋槐林已经生长二十多年了,里面还死过人,阴森森的,平日里无人敢进入其中。

这年秋天,听说洋槐谷的主人陈老板想在冬天等树叶凋落以后开始伐木,卖了这批已经成材的洋槐木。

于是,陈老板就把洋槐谷谷口的小土房子整理收拾好,准备先叫人住在这里看守洋槐谷,以免被人盗伐。

可是,一连问了村里好几个人,结果没一个敢去的,这可让陈老板发了愁。

几天后,终于从十里外的村子里找了一个四十多岁叫李大壮的中年男人,他倒是胆大,一个人住到了谷口的小房子里,替陈老板看守着林木。

其实,护林的活很简单,只要白天不定时地去洋槐谷四面的山岭上转一圈,听听看看谷中有没有什么动静,吆喝几声让想盗伐的人知道有人看护,他们就不敢来偷木材了,也不用深入林中巡查,到了夜里,护林员住在谷口的小房子就行了。

另外,还有一头老黄牛需要喂养,平日里就用长绳随便拴哪里,牛也能吃饱肚子,到晚上再加点料就行了。

然而,白天还大言不惭的李大壮,到了晚上却被外面的动静吓了个半死,蜷缩在房子的炕角上捂着耳朵蒙着被子煎熬了一宿,隔天一大早就跑路了,连工钱都没要。

这下,有让陈老板犯了难,不知道该找谁来看护洋槐谷了。

在村里,陈老板就把李大壮的事情给围在一起侃大山的村民们说了一遍。

没想到,村民们一点都不惊讶,反而觉得李大壮害怕跑路,这是很正常的事,早就预料到了。

听老一辈的村民说,那洋槐谷以前就是一个乱葬谷,起初一些死去的牲畜会被丢弃在那里,后来一些早夭的孩童也被丢在其中,再加上成片的洋槐林,就是烈日炎炎的夏天,太阳当头直照,看上去依旧阴森恐怖,还有凄惨的哀嚎。

“十年前,北村的王老头和儿媳吵架后,儿子不加劝阻还和儿媳一起数落他,一时没想开,就跑到洋槐谷自挂东南枝了。”有个老头说。

“是有那么回事,不过那都十来年了,鬼魂早就投胎转世了,不可能还留在那里的!”有人说。

陈老板越听越觉得诡异玄乎,心里也没有了底,不知道还能不能雇到人,就问:“村里有没有胆子大的,敢去看护洋槐谷的?”

众人顿时不语,思索了片刻后,不约而同地说道:“狼!”

陈老板不解,疑惑地问道:“你们说的这个狼是个人吗?”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其中有人说道:“狼是他的外号,他是个六十多岁的老汉,就一个人住在村东头。”

“那你们为什么管他叫‘狼’呢?”陈老板问道。

“这个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你要是想找他的话,去看了就知道了。”村民说道。

“好吧,那你们谁有闲,给我带个路,我去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去看林。”陈老板言。

“那我领你去看看吧!我和狼是一辈人,不生分,能说上话。”一个老头说道。

“啊就劳烦你了!”陈老板客气地说道。

随后,二人一同来到了狼大爷家里,刚进院子就看到狼大爷正在剥前几天从地里收回来的黑豆,喊几声打招呼,但走近了狼大爷才反应过来。

见到狼大爷之后,陈老板终于知道村民为什么管他叫“狼”了。

一番交谈过后,狼大爷知道了陈老板的来意,也表示可以去,没什么问题。

“那你什么时候方便去,我也好早做安排?”陈老板问道。

“我随时都能去,家里三个女儿都出嫁了,老伴又去世的早,就我一个,也没别的事。”狼大爷说道。

“那就明天吧,你今天先把手里的活忙完。”陈老板说。

“行啊!”狼大爷答应道。

“你就不怕林子里的那些东西?”和陈老板一起来的老头笑着说道。

“那都是人吓人,哪有什么鬼,活人还怕什么死人!”老大爷不以为意。

……

之后,陈老板就和狼大爷告别了,准备狼大爷入驻洋槐谷所需物资去了。

人们之所以叫他“狼”,主要还是在于相貌。狼大爷满口长牙,足有一般人牙齿的三倍长,以至于整个嘴巴都合不上,再加上常年抽烟,满口黑牙暴露在嘴外,面相很凶,小孩见了他不吓哭也会钻进父母的怀里。

狼大爷还是村里庙会的会长,逢年过节,村里的庙会都是他主持进行的,十里八村的庙会也都会请他去参加,见识自然也不一般。

隔天,一大早陈老板就来了,生怕狼大爷改变了主意。

还好,一切都没问题,狼大爷已经收拾好了柴刀、斧子之类的工具,看到陈老板来了又问道:“你看还需要带什么东西吗?”

“柴刀、斧子这些工具,那里都有,一件都不用带,你就带几件换的衣服就行了。”陈老板说。

“那就行吧!”狼大爷听陈老板这么一说,那也就不费事了,拿了两件衣服,叼着着烟杆,又带了一包烟丝,就跟着陈老板上路了。

来到了谷口的土房子里,看到了生活用具都已齐备,平时睡觉做饭日常生活没一点问题,狼大爷相当满意。

放置好所有东西后,狼大爷在周围转了几圈,熟悉了一下环境,然后看了看吃草的老牛,也算有个伴儿。

吃过自己做的饭,狼大爷午休了一个时辰,醒来后腰间别着柴刀,抽着旱烟就上山上巡逻去了。

可能是上了年纪了吧,边走边休息,实际巡逻也并不需要绕着洋槐谷转一圈,只需要登上最近的一侧山岭,就能看清整个洋槐谷的动向,但就这样一个来回也得一个时辰,不过对于常年生活在山村的狼大爷来说,并不是太难的事。

下山后,一天的任务算是结束了,狼大爷在门口的土炉子里升起了火,熬着茶,烤了几块干粮,这就算是晚饭了。

吃完干粮,喝完茶,狼大爷又拿出烟杆,装了一斗烟丝,从炉子里拣出一截带火星的柴火对着烟斗,然后吸了几口,嘴里吐着青烟,后背依在门框上,看着远方,心里好像在想些什么。

一斗烟抽完了,天也暗了下来,虽说远处的天边还泛着亮光,可洋槐谷这里却十分阴沉暗淡。

忽然,哞...的一声长叫,狼大爷想起了还有一头老牛在和自己作伴,睡觉前也得给加点料了。

进屋划亮一支火柴,亮煤油灯点亮,然后一手捧着灯瓶,一手护着火苗,一点点走向了牛圈里。

给牛槽里添了一些玉米秸秆碎,转身又看到了墙角的那袋麸皮,就有了过去,扯开了袋口,其中有一个半圆形的瓢,拿起来沉甸甸的,不像是葫芦瓢,瓢上有几道裂痕,狼大爷似有所想,但又打消了那种想法,掏了半勺麸皮,均匀撒到了牛槽里,老牛也吃得欢实多了。

离开牛舍之后,狼大爷就进屋顶好门,上炕睡觉了,尽管夜里有很多动静,奇奇怪怪的声音也不少,但狼大爷依旧睡得很香,似乎并没有被干扰。

就这样,一周过去了,狼大爷一直安然无恙,白天远处的村民依旧能看到狼大爷活动的身影,陈老板也算安心了,就提着一些酒肉赶在晌午之前来犒劳狼大爷。

看到狼大爷正准备生火做饭呢,陈老板走近叫住了他,指着手里的酒肉说道:“今天晌午就吃我带的吧,咱们两喝几盅。”

狼大爷也是很高兴,笑起来嘴巴更是合不拢了,说道:“啊就行么!”

随后,两人别吃边喝边聊着,陈老板果然能说会道,一套不知真假的说辞,让狼大爷开怀大笑,两人也聊得很投缘,很久之后才离开。

其实,陈老板此行,无非就是想稳住狼大爷,继续在这里待着,狼大爷自然也是知晓的,两人心照不宣,也都可以放心了。

一如既往,夜里用瓢给老牛加完料之后,狼大爷就睡去了,只是每次摸到那个瓢时,狼大爷都感觉心头发凉,却不知道从何而起。

夜半时分,应该到子正了吧,狼大爷却在炕上翻来覆去后,突然坐了起来,只听肚子咕噜噜响,好像是吃坏了肚子。

无奈,只能起身点上油灯,披上衣服,准备上外面如厕。

透过纸窗,看外面一片煞白,晚上的月亮应该很圆,狼大爷拿开了顶门杠,正欲拉门而出,但又迟钝了一下,转身走到墙角拿起了那把柴刀,然后走出了房门,并关上,走向了房子旁边的一处空地。

小动物嗖嗖的声音,风吹树木沙沙作响,落叶哗啦啦地掉落,这些并没有引起狼大爷太多注意。

忽然,一声诡异的猫头鹰叫声,引起了狼大爷的注意,不一会儿又一声,很不祥的叫声。

蹲着的狼大爷不由地四处张望,手中的柴刀也握得更紧了,只想赶紧进屋去。

完事后,狼大爷赶忙起身向院子走去,还时不时扭头看看,刚走到院子里,却被眼前的一物定在了原地,整个身子好像都有点僵硬了。

门口似有一人,就坐着檐下的石阶上,一身花袄,头上裹着头巾,面色乌青,口鼻似有血污,呆呆地看着狼大爷,二人四目相对。

不知过了多久,传来几声老牛的哞叫,换眼神的功夫,眼前的女人不见了,狼大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闭实了又睁开,还是看不见,重复了三遍,还是如此。

不可置信的狼大爷,急忙冲进了屋里,顶住了房门,又拿起油灯在整个屋子里转了一圈,确定没有脏东西之后,才惴惴不安地睡去了。

虽然一夜难熬,但总算是天亮了。

看来昨晚的遭遇,狼大爷还是心有余悸,心想着还是别干这份差事了,总不能把老命搭在这里吧。

之前也听说过此处闹腾,可没亲眼见过,并不信,这下终于害怕了。

刚出房门,却发现门口不远处有一坨牛粪,像是刚落地的,还散发着气味。

“不好,牛!”狼大爷喃喃自语,赶紧往牛舍里走去。

果然,牛舍里已经没有了,连拴牛绳都没了,想必是这畜生自己解开了缰绳跑开了。

本来要去跟陈老板辞行的,但没看好人家的牛,恐怕也不好交代,狼大爷只好先去找牛了。

顺着蹄印,牛的尿迹,一直跟到了洋槐林里,确定这畜生向洋槐谷中去了。

看到谷里阴森森的,狼大爷虽有些顾虑,但还是向深处走去了,想着大白天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得先找到牛再说。

寻了小半天,终于在看到了老牛,狼大爷急忙向着那畜生走去,估计给它几柴刀的心都有了。

走近却发现这畜生居然伫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头对着前方,像是被吸魂似的。

又走了几步,狼大爷来到老牛身边,看到地上的东西,心头不由一颤,愣在了原地。

只见地上有一堆尸骸,生前所穿的衣服正是昨晚见到的那女人身上的花袄,还有那块头巾。

老牛鼻孔嗤嗤的喷气声在狼大爷的耳旁响起,这才定了神,赶紧牵着牛往谷外跑去了。

一直没停,带着老牛跑回了村子里,狼大爷跟村民说了自己的遭遇,众人开始议论纷纷,好像都想起了点什么来。

“我看应该是二锁的媳妇!”一个村民说。

二锁,狼大爷也想起来了,三年前二锁的媳妇和家里人吵架之后,就不见了踪影,找了几次,二锁家便没在找了,说是跑了,又娶了一个媳妇,才生了个孩子。

狼大爷和一众人赶紧去找陈老板,没多久陈老板又找了一个道士,一行人就往谷中走去了。

来到谷里,看到了那堆骸骨,众人通过衣物和配饰,都一致确定那就是三年前二锁跑路的媳妇。

于是,众人就帮忙给收拾了遗骸,却发现少了一半头骨。

这时,狼大爷就想到了,那个给牛加麸皮的瓢,就带着道士一同去看了。

果不其然,拿过来一比较,正好吻合,这让狼大爷惊出了一身冷汗,原来自己这些天一直和鬼骨为伴。

一行人把骸骨和遗物带回了村里,通知了二锁家人和死者的娘家人。

二锁一家有些害怕没人敢来看,死者的娘家人听说这个噩耗后,都来了,确认是其女儿。

又听道士说,死者好像是中毒而亡,骨质呈乌黑状。

家人一听就报了案,更加确信了此前的猜疑,只是以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苦于没有证据告二锁这个畜生而已。

经过一番调查审讯,确定二锁有重大作案嫌疑,邻居也证实了死者失踪的前一晚,和二锁有过激烈争吵,还被二锁打了。

本来就心虚的二锁,被带到了大堂上就更加害怕了,一顿板子之后也是如实交代了当晚发生的一切。

原来,死者和二锁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因为这事经常被二锁及家人的恶语相加,生出不少矛盾来,当晚更是闹得很凶,一气之下喝了毒药,二锁一家居然冷漠无情,无一人阻拦和送医,还任由其离开了家,不知所踪。

听到这里,众人气愤填膺,都希望重判二锁这种丧尽天良之人。

最后,死者家属也是如愿以偿,二锁被判刑收监了。

看到女儿的冤情大白于天下,死者的父母重新安葬了她的遗骸,又让道士做法七七四十九天助其投胎转世,再入轮回。

果然,之后狼大爷再也没有遇见这种诡异的事情了,陈老板的目的也达到了,也不愁冬天伐木的时候请不到工人了,还把那头老牛送给了狼大爷。

转眼,到了冬天,陈老板请了许多工人来伐木,整整一个冬天,让这里豁然开朗,不再那么阴森恐怖了。

春天后,谷中又生出了嫩芽来,一片生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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