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背景
1.巨浪与磐石——奥斯曼帝国与医院骑士团奥斯曼帝国(1299-1923)前身是来自中亚的土库曼部落在安纳托利亚半岛上建立的埃米尔国。借拜占庭帝国的衰弱崛起,经过二百余年来9位苏丹的征服与扩张,到1520年苏莱曼一世即位时,帝国疆域可以和强盛时期的拜占庭帝国媲美,而奥斯曼帝国的苏丹们也正自视为罗马帝国的继承人(萝马也是罗)。苏莱曼即位后,于1522年围攻罗德岛,将医院骑士团逐出此地。在罗德岛围攻战结束40年后,苏丹的目光落在了骑士团新的落脚处,地中海上的弹丸小岛——马耳他岛。医院骑士团,全名耶路撒冷,罗德岛和马耳他圣约翰主权军事医院骑士团,于1099年在耶路撒冷由杰拉尔德等人创建,最初是一家为朝圣者提供医疗服务的医院,后来开始向朝圣者提供武装护送,逐渐发展为军事组织并获得教宗的认可,其经费主要来自骑士团位于西欧的地产。1291年5月阿卡围城战后,遭到重创的医院骑士团退出巴勒斯坦,几经周折后与1309年占据罗德岛。1522年遭到奥斯曼帝国攻击,经历数月围城,骑士团被迫有条件投降并撤出罗德岛。在持续数年的游说后,1530年,居无定所的医院骑士团获得了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及西班牙国王查理五世赠送的马耳他岛作为基地。经营此地三十五年后,骑士团发现奥斯曼帝国的兵锋再次指向了自己。
图1 医院骑士团骑士的装束2.首次交锋——2nd罗德岛围攻战1522年的罗德岛围攻战是苏莱曼即位以来奥斯曼帝国与医院骑士团的第一次大规模直接交锋。6月24日,土耳其军队——总人数据估计在20万左右,登陆罗德岛,面对骑士团由500名骑士,1500名左右雇佣兵和5000当地士兵驻守的要塞。7月28日,苏莱曼本人驾到,攻城战正式打响。在持续数月的攻城战中,奥斯曼军队使用火炮与坑道爆破持续地进攻城墙,9月初,英格兰语区的骑士们驻守的城墙出现缺口,然而在9月4日与9月24日,土军发动的大规模攻势都被击退,并遭受了惨重的伤亡。10月10日,西班牙语区骑士的防区城墙出现缺口,土耳其部队进入并巩固了桥头堡,然而无法进一步扩大占领区。10月底,气候的变化使得攻城战难以继续,战事在整个11月转入烈度相对较低的围城阶段。11月30日,土军的最后一次大规模进攻被击退,土耳其军队伤亡惨重,士气低落,骑士团也已经弹尽粮绝。12月,双方达成秘密协议,骑士团有条件投降,交出所有岛屿与要塞后被允许携带财产和轻武器离开,罗德岛围城战结束。值得一提的是,在离开罗德岛的船队中有一位骑士名叫拉·瓦莱特,而修筑要塞的穆斯林奴隶中有一人叫做奥鲁奇,后来成为巴巴里海盗王国的缔造者,传奇海盗“红胡子”,他的弟弟就是威震地中海的传奇——海雷丁·巴巴罗萨。图2 海雷丁·巴巴罗萨3.奉旨抢劫异教徒——地中海上双方的海盗行为海盗行为在地中海上的历史悠久。在我们所关注的问题上,奥鲁奇和他的弟弟赫兹尔,即海雷丁·巴巴罗萨建立的巴巴里海盗王国和医院骑士团的海盗行为影响比较大。海上劫掠并不只是单纯的谋财行动或是简单的犯罪,一方面,这是奥斯曼帝国与哈布斯堡西班牙的海上前哨战的一部分——双方的海军司令多利亚与海雷丁·巴巴罗萨都多次率领各自的海军进行过海上劫掠,另一方面也是基督教与伊斯兰教宗教冲突的前线。双方劫掠的不仅仅是财物,还有异教徒——在阿尔及尔或是马耳他的集市上常见被出售的基督教/伊斯兰教奴隶。两个帝国的主宰者都对这种海上劫掠感到恼火,查理五世曾多次组织对北非海盗巢穴的远征,1534年击杀了奥鲁奇,然而并未能够成功摧毁伊斯兰海盗基地;而苏丹对于罗德岛和马耳他岛的远征也正是有部分消除骑士团海盗威胁的考虑——在骑士团的桨帆船俘虏了奥斯曼宫廷太监总管的“苏丹娜”号和抓获苏丹女儿的奶妈与奥斯曼帝国开罗总督亚历山大港总督等若干达官显贵后显得更加紧迫。总体而言,在1538年的普雷韦扎海战和1560年杰尔巴岛之战均以基督徒的失败告终后,穆斯林海盗在地中海上相对而言占据上风。图3 海盗船追赶基督教船只4.舞台上的伴舞者——战争的其他相关方这场战争中最重要的相关方是西班牙王国,更直接的参与者是西班牙西西里总督堂·加西亚·德·托莱多,一位睿智而经验丰富的老航海家,“秉性严肃,具有卓越的判断力和丰富的经验”,但显得过于谨慎——事实上这种谨慎部分来自其主君菲利普二世。当时西欧有影响力的强权中,法国因为渎圣同盟不可能提供支援,即使骑士团许多骑士在法国身份尊崇;奥地利的斐迪南大公疲于应付奥斯曼对帝国东南部的袭扰;而英格兰此时在位的女王伊丽莎白一世是圣公宗教徒;威尼斯对奥斯曼心存恐惧,试图通过怀柔政策保护塞浦路斯等东地中海领地,并且对骑士团的海盗行为也十分恼火。因此,骑士团唯一有希望得到的支援只来自西班牙。来自美洲的黄金使得西班牙拥有足以与奥斯曼在海上争锋的实力,而西班牙同样希望保卫马耳他以庇护西西里并抵御横行的穆斯林海盗。马耳他围攻战中堂加西亚几乎全程与大团长保持了联络,其建议与支援最终被证明左右了马耳他的存亡。图4 堂·加西亚画像此外,当时教皇庇护四世对战局同样具有一定的影响力。教廷在财政上比较富裕,可以为交战中的基督教势力——西班牙王国,骑士团提供战争资源,法理上讲,骑士团直接隶属于教宗,;另一方面,教皇在基督教世界中的影响力被利用来在战事吃紧时提醒各方注意到马耳他岛的战略意义,并催促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二世组织救援行动。5.蛮荒的礁石——马耳他岛介绍一般所称的马耳他岛有两种含义:其一是单指马耳他岛,其二是指马耳他群岛,包括马耳他岛及其北部的戈佐岛,以及若干小岛——科米诺岛,科米诺托岛和菲尔夫拉岛。我们在这里一般指马耳他群岛。马耳他坐落在地中海中部,位于西西里以南五十英里,扼守着东西方海路运输的航线。相比于骑士团的前驻地——土地肥沃,物产丰饶,素有“地中海上的花园”美誉的罗德岛,马耳他岛可以说只是一块蛮荒的礁石。“马耳他岛布满柔软的砂岩,岛上仅仅覆盖着不超过6英尺深的土壤,乱石密布,不适于种植谷物及其他粮食作物。”木材在马耳他岛和戈佐岛稀缺到要按磅售卖,牛粪和野蓟被用作做饭的燃料。除了中部几口泉眼外,岛上再无活水甚至水井,居民不得不自建蓄水池弥补水源不足。岛上的作物主要是无花果,甜瓜等水果,还有蜂蜜,棉花,孜然等。马耳他岛上的居民约12000人,戈佐岛约5000人,大多数为贫苦农民,渔民,讲一种阿拉伯语方言,信仰基督教。图5 马耳他岛的位置然而,马耳他的价值不在于本地的物产,岛上的两个深水良港——马萨姆谢特港和大港湾是马耳他最宝贵的财富。事实上,这两座深水良港在促使大团长接受查理五世的这份馈赠时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海上劫掠是骑士团的立身之本。这两座港口可以媲美西西里岛上的锡拉库萨和意大利南部的塔兰托,是当时地中海上基督徒势力范围内最优良的港口之一。因此骑士团的总部便设在大港湾旁,原本是一个小渔村的比尔古。马耳他岛的首府是姆迪纳(西班牙语称之为诺塔比莱堡),位于岛的中部,由脆弱的城墙保护。而骑士团控制的核心区域在东侧的港口旁。马萨姆谢特港和大港湾之间是希贝拉斯山,这一区域的制高点。岛上原本有一座要塞——圣安杰洛堡,拱卫着大港湾,但是马萨姆谢特港的防卫较为薄弱。而在大海湾南部,比尔古与其西部另一个居民点——森格莱阿隔着船坞海汊相望。自1530年来到马耳他岛后骑士团便着手评估岛上的防御工事并进行加强。1552年,利奥·斯特罗齐,一位颇具声望的指挥官,考察了马耳他岛的防御并指出了若干缺陷,大团长随即指派一个委员会负责加强工事。希贝拉斯山的老瞭望塔处修建了一座星型堡垒——圣艾尔摩堡,控制着马萨姆谢特港,而另一座棱堡圣米迦勒堡也于同年被修筑以拱卫森格莱阿。同年,图尔古特在马萨姆谢特湾登陆,试探性的攻击了比尔古和圣安杰洛堡,在撤退后洗劫了马耳他北部的戈佐岛,将岛上几乎全部居民掠为奴隶。这一行动理所当然的被视为大规模攻势的先兆,也加速了岛上防御工事的建设。在新的防御工事建造外,骑士团也着手强化了比尔古已有的防御工事,建造完成后的比尔古由一条连绵不断的防线保卫,总长约三公里,面向陆地的方向由高大的护城墙和棱堡防卫,坚硬的岩石上还开凿出一条壕沟。图6 马耳他岛二、双方指挥官介绍1.钢铁领袖——德·瓦莱特让·帕里索·德·拉·瓦莱特,生于1494年,出身于普罗旺斯地区一个高贵而古老的家族,是第一代图卢兹伯爵的后裔,20岁时就已经加入了医院骑士团。拉·瓦莱特的经历可谓传奇,在早年间的一场遭遇战中,拉·瓦莱特不幸被穆斯林海盗俘虏,并当了一年的划桨奴隶后通过骑士团与巴巴里海盗的俘虏交换生还。拉·瓦莱特经历过1522年的过罗德岛围攻战,在骑士团服役期间,几乎在所有重要岗位——的黎波里总督,圣吉莱斯大司令官和大修道长,舰队司令,上都接受过历练,于1557年被选为大团长。拉·瓦莱特身材高大,威风凛凛,记忆力惊人(大团长精通多门语言),意志坚定,睿智,机敏,对待信仰非常虔诚且具备丰富的战斗经验。大团长的经验与斗志将在围城战中发挥重要的作用。图7 大团长拉·瓦莱特2.不和的将帅——穆斯塔法帕夏与皮雅利帕夏奥斯曼方面的指挥系统相对而言更加复杂。苏莱曼任命穆斯塔法帕夏作为陆军指挥官,年轻但更受宠的皮雅利帕夏则负责海军的指挥,另外,苏丹要求两位指挥官对地中海上的穆斯林传奇海盗图尔古特的意见给予足够的重视。苏丹命令皮雅利“要像尊敬父亲一样尊敬穆斯塔法”而穆斯塔法“要像对待爱子一样对待皮雅利”。穆斯塔法帕夏是一位典型的传统突厥贵族,而皮雅利帕夏则是通过德夫希尔梅征募制度进入核心层的新贵,此外还有由来已久的陆海军之争导致两人之间素来不和。从后来战役过程中来看,苏丹这一命令实际上已经暗示了穆斯塔法和皮雅利两人之间的矛盾达到了需要苏丹亲自调节的地步了。图尔古特的任命也含有苏莱曼弥补两人分歧的意愿。同时任命两位权力几乎相等的指挥官在军事行动上十分鲜见,而穆斯塔法和皮雅利两人又水火不容,指挥系统的权力分散与意见不合将在围城战上的进程中产生巨大影响。3.伊斯兰出鞘之剑——图尔古特图尔古特(Torghut,一译德拉古特,Dragut),生于安纳托利亚,皈依伊斯兰教后在埃及接受教育,早年间曾在马穆鲁克王朝的军队中成为一名炮手,并逐渐成为火炮方面的专家。奥斯曼苏丹塞利姆一世在1516年灭亡马穆鲁克王朝后,图尔古特成为一名海盗。值得一提的是,1540年图尔古特被医院骑士团所俘获,并与未来的大团长拉·瓦莱特有过一面之缘,而此前拉·瓦莱特也有在图尔古特手下的海盗船上作为战俘划桨的经历。后来图尔古特被赎回,成为了巴巴里海盗王国的一员,并逐渐凭借自己的军事技能得到“红胡子”海雷丁·巴巴罗萨的赏识和苏莱曼的注意,并在巴巴罗萨死后接任了帝国海军司令和的黎波利总督。1551年,图尔古特攻破了骑士团的堡垒的黎波利。而1560年菲利普二世在杰尔巴岛的灾难更是图尔古特的得意手笔。然而,在奥斯曼帝国内部复杂的政治斗争中,性格耿直的图尔古特常常难以应付,一度甚至失去了巴巴里海盗集团的控制权,后来在新任舰队司令皮雅利帕夏的协助下才重掌权柄。图尔古特高超的军事技能和巨大的威望使他成为奥斯曼帝国军队内的重要角色,享有“伊斯兰出鞘之剑”的美名。在1565年马耳他围攻战中,已有70高龄的图尔古特也前往战场参与战役。图8 图尔古特三、军事科技与战役准备1.海上幽灵——桨帆船桨帆船(galley,又名加莱船),即划桨战舰,在地中海有着悠久的历史。在两千年前的萨拉米斯海战中即有应用。作为地中海上最重要也最基础的作战单位,桨帆船结构设计两千年来变化相对有限。由于地中海多数时候较为平静,常见无风天气,桨帆船在使用两套大三角帆的同时,其主要动力来自两侧的船桨。一般而言,船两侧各有25-30支桨,每支桨由3-4名桨手划动。一艘典型的桨帆船一般有250名左右桨手和150名左右的作战人员,后者分散在战船上的狭小空间里。对于桨帆船来说,第一要务是保证桨手充足。16世纪地中海上的强权中,只有威尼斯通常招募自由人作为桨手,其余各方均采用被锁在长凳上的囚犯作为桨手,即划桨奴隶。桨帆船船身相对细长,并且由于两侧是船桨,主要作战手段来自正面。16世纪的桨帆船通常在船头安装火炮和撞角,船只接近到一定距离后先开炮,后撞击,纠缠在一起后作战人员登船展开近战。桨帆船的结构决定了其不耐风浪,无法在恶劣天气中使用;船只空间狭小且需要囤积炮弹,装备和补给,使得留给人员的空间进一步被压缩,多数船只使用划桨奴隶的事实导致桨帆船上容易爆发疫病;狭小空间与大量人员使得桨帆船需要频繁靠岸补给,尤其是获取淡水,且动辄百艘级的大舰队对当地补给能力有极高的要求,因此高度依赖优良的海军基地。尽管缺点明显且知名,桨帆船具有的吃水浅,在浅海地区灵活机动,可以搁浅射击的优秀军事性能使得它在地中海比火力更加强悍的卡拉维尔帆船使用更加普遍,成为地中海上的主要作战力量。图9 骑士团的桨帆船2.高耸的坚城——筑垒技术要塞攻防战是军事史上永恒的话题。自文艺复兴以来,随着攻城技术的进步,更加先进的棱堡等新型要塞代替了传统的中世纪要塞,并在抵御围攻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一般可以认为1522年罗德岛围攻战中所建设的圣乔治堡是早期棱堡的雏形。中世纪堡垒相比于新型堡垒,很大的劣势在于并不能适配火炮——火炮发射时后坐力对城墙的损伤常常比攻城火炮造成的损伤更大。为了解决这一问题,能够装备火炮的塔楼出现,然而塔楼带来了新的问题:射击死角较多,火炮转运不便。因此棱堡应运而生。棱堡的特点包括将火炮从塔楼转移到城墙中射击并可以在城堡内进行快速机动,通过精巧的计算设计的突出尖角使得整个堡垒的城墙下没有射击死角,由此可以极大降低城墙被攀爬的风险,因而棱堡城墙比起高耸的中世纪城堡更为低矮并且尽可能的厚,以抵御火炮的射击。棱堡是要塞技术中革命性的创新,一篇当时的军事建筑学作品将棱堡誉为“自拱以来最具革命性的实用改进”。尽管严格意义上讲,骑士团在马耳他岛上的三座堡垒——圣米迦勒堡,圣艾尔摩堡以及圣安杰洛堡都不能被称为完美的棱堡(几何学意义上公认的最早的完美棱堡是1565年建设完成的,塞浦路斯岛上的尼科西亚),这些堡垒仍然让攻城的奥斯曼军队对城防技术进步的威力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3.爆炸与烟火——火炮发展与应用火炮是文艺复兴时期最具革命意义的武器进步之一。14世纪早期,发射石弹的火炮开始在欧洲出现,并逐渐取代投石机,成为攻城作战中的利器。1377年,勃艮第公爵腓力二世首次成功地将火炮运用在奥德鲁伊克围城战中。1453年奥斯曼军队攻克君士坦丁堡的战役中乌尔班巨炮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成为早期火炮使用的典型案例之一。早期的火炮尺寸极为巨大,需要专门的车辆并且耗费大量畜力运输,装卸和准备射击又需要大量人力;并且装填极慢,精度较低,使要塞守军有足够的时间简易修补缺口;另一个致命的缺陷是早期火炮可靠性很差,经常发生炸膛事故。因此,早期的青铜巨炮逐渐被已证明效率更高的较小青铜炮所代替,并且随着冶炼技术的进步,发射的弹丸逐渐从石弹变成了铁制炮弹,对城墙的杀伤力进一步提高。轻型化,小型化的火炮也逐渐出现在船只上和野战中,更加深刻的改变着战争的格局。奥斯曼的炮兵部队无论在规模上还是火炮质量上都是当时欧洲毫无争议的霸主。久经沙场的土耳其炮兵对于破坏城墙和堡垒有着丰富的经验,擅长通过精准的计算合理使用铁制炮弹与石制炮弹对城墙造成最大的伤害,是帝国攻城略地的利器。4.苏丹亲兵——德夫希尔梅制度与耶尼切里军团奥斯曼帝国军队的核心力量是耶尼切里军团,又称苏丹亲兵。耶尼切里士兵来自奥斯曼帝国特有的征召制度——德夫希尔梅(土耳其语:Devsirme,意思是“征募”,又译德米舍梅,也被称为“血税”(blood tax)或“儿童税”(child levy))征募制度。在奥斯曼帝国统治下的异教徒区域——通常意义上是巴尔干地区和安纳托利亚的部分地区,奥斯曼帝国政府官员在当地村庄征收8—18岁的优秀未婚基督徒男孩入伍并带到首都科斯坦丁尼耶。在那里这些男孩将会接受割礼,改宗伊斯兰教,学习土耳其语并进行一系列训练和选拔,最终成为禁卫军耶尼切里军团的士兵。耶尼切里新军并非是奥斯曼帝国建立的第一支步兵部队,但是却是奥斯曼帝国军队中第一支真正意义上的常备军。耶尼切里在建立后代替了亚亚成为了苏丹的卫队,戴上了象征苏丹卫队的白色高帽。在随后的战争中,耶尼切里逐渐成为了奥斯曼帝国陆军的精锐核心力量。15世纪中叶到16世纪末,耶尼切里部队开始逐渐适应使用火器作战。在军饷方面耶尼切里军团的待遇优于奥斯曼帝国的其他部队。除了军饷外,耶尼切里军团在新苏丹继位或者奥斯曼军队取得重大战役胜利后,往往能够获得额外封赏。在17世纪以前的战争中,耶尼切里部队通常由苏丹亲自统领,部署在整支军队的最中央,是古典时期奥斯曼军队的核心力量。耶尼切里部队属于一支在制度上领先于时代的军队。彼时的欧洲战场绝大多数政权在战争时需要大量甚至完全依靠雇佣兵,而奥斯曼帝国已经建立起了一支规模庞大,组织完备,训练有素的常备军。苏莱曼时期,耶尼切里军团的人数达到了4万人左右。在马耳他围城战中,这些身穿白色长袍,头戴羽毛的苏丹亲兵将再次展示他们的惊人战斗力。图10 手持火枪的耶尼切里5.磨刀霍霍——御前会议与奥斯曼轰鸣的战争机器1564年10月的御前会议上,进攻马耳他岛的议案被正式提出。会议前后围绕马耳他岛和医院骑士团的问题,苏莱曼收到了来自帝国内部的若干请求与建议。“只要马耳他仍在骑士团手中,”他的一位谋臣写到,“君士坦丁堡到的黎波里的每一艘运粮船都有被劫走或摧毁的危险。”“这一块被诅咒的岩石像一道横亘在我们与您的诸多领土之间的屏障。如果您仍未决定趁早将其拿下,须臾之间它就会切断亚非之间以及爱琴海诸岛间的所有交通线。”图尔古特也表示“若不把毒蛇熏出巢穴,您将一事无成”。苏丹的宫廷中也不乏远征的支持者。苏莱曼的女儿米赫里马赫是进攻马耳他的鼓动者之一——其奶妈在骑士团的海盗活动中被俘虏;后宫女眷们的怒火则多数由骑士团的海上掠夺引发——苏丹宫廷太监总管的一艘大商船被骑士团捕获,而后宫的女眷们本可以从中分一杯羹。宗教也是一个重要的考虑因素——大清真寺的伊玛目写到“只有陛下的无敌之剑方可斩断这些不幸之人的锁链。他们的哭声直达天国,让先知坐卧不宁。”而对苏莱曼本人来说,仇恨与掠夺并不是最重要的因素,这位被心怀敬畏的基督徒称为“大帝”的征服者目标要更加远大:苏莱曼本人指出马耳他是通向西西里,意大利乃至整个南欧的跳板。战略意图十分明显。因此,国务会议结束时苏丹已经下达了来年春天攻击马耳他的指示。奥斯曼帝国令当年的记述者和后世史学研究者关注的一大特点是其恐怖的动员能力甚至远超敌人的计算能力。史学家经常会把奥斯曼投入的兵力夸大数倍,或直接放弃计算;而遭到围攻的守军躲在城垛后观察城外密布的人,牲畜和帐篷,常常把奥斯曼帝国的兵力描述为“浩瀚如繁星”。在战役的后勤组织与资源调配上,中央集权程度远胜于西欧诸国的奥斯曼是无可比拟的。苏丹的命令被发往帝国各地,征集的资源包罗万象,上到私人船只,士兵,火药与武器,下到木材,水果和烤制的航海饼干。位于金角湾的造船厂的轰鸣意味着奥斯曼帝国的战争机器不可阻挡地全力运转起来。苏丹手下的工程师和间谍伪装进入马耳他勘察地形,评估防御工事。1565年3月30日,规模达到300余艘舰只的庞大舰队集结在科斯坦丁尼耶城外,在盛大的仪式后扬帆起航,驶向800英里外的马耳他岛。从金角湾起航的舰队总兵力据信在4-5万人,包括6000名耶尼切里,9000名西帕希贵族骑兵,4000名志愿兵,5000名征召兵,1万左右的水手和穆斯林海盗,4000人左右的圣战敢死队,被训练来在宗教狂热的驱使下冲向城墙缺口。按照惯例,后勤保障等人员并未出现在统计之中,此外,还有大量希腊,黎凡特等地的叛教者,奴隶商人等企图跟随舰队在攻破城市后的劫掠中分一杯羹。总而言之,这支军队的庞大令人印象深刻。6.未雨绸缪——骑士团的整军备战基督徒对于一次奥斯曼帝国的大规模入侵早有预计。1560年杰尔巴岛的灾难后,西班牙和意大利在每年的航海季节都要加固防御工事,准备应对可能的大规模入侵。骑士团对于马耳他岛战略意义的重要性也心知肚明。到了1564年秋,拉·瓦莱特从自己的间谍网得知了奥斯曼帝国大规模的战争动员行动,他确信一场针对他和他的骑士团的岛屿的进攻迫在眉睫。说明情况兼求援的信件被迅速送往西西里,而大团长的备战工作也开始进行。然而,或许由于缺乏资金抑或错误的判断了情况的严重性,骑士团的备战工作延迟了数个月才开始加速。1565年初,骑士团加紧整修了全部三座要塞。2月10日,大团长发布征集令,命令所有骑士团骑士在马耳他集合。在岛上,骑士团开始疏散非战斗人员——老人,女人和小孩,将他们送往西西里,并大力搜罗补给。淡水,面包,粮食,医药,酒,铲子,鹤嘴锄,五金器具,火药等等各类物资被大量搜集囤放在各个要塞内。大团长在威尼斯兵工厂定做了封锁海峡使用的铁链。修补堡垒的建材和急需的人力从西西里被运往马耳他,骑士团补充和雇佣的西班牙与意大利士兵陆续抵达,要塞修缮工作持续推进。4月9日,堂加西亚率领30艘桨帆船抵达马耳他与大团长会晤,并视察了马耳他岛上的防御工事。经验丰富的西班牙人当即指出圣艾尔摩堡重要的战略地位。“岛上所有其他要塞的命运都取决于这座堡垒,务必尽一切努力尽可能久的守住圣艾尔摩堡。”并指出堡垒侧面较为薄弱,派自己的工程师监督修建一座侧翼堡垒——城防术语称为三角堡。在起航前往突尼斯的拉格莱塔前,堂加西亚许诺会派来1000名西班牙士兵,并留下自己的儿子作为保证。堂加西亚希望能够带走骑士团的7艘桨帆船充实舰队,然而人力极度缺乏的大团长婉拒了提议。堂加西亚对大团长提出若干建议:作战会议应当严格限制人员,以便保密;不要主动进攻土耳其人造成人员损失;保证自己的安全。堂加西亚离开后,岛上的战备工作更加迅速的进行。骑士们拼命抢修工事以加强圣艾尔摩堡的防御;人员集结和训练工作也在加速进行,马耳他民兵被集合起来进行射击训练;岛上居民被命令时刻准备好,一旦土耳其人登陆就带上牲畜和作物进入各处堡垒避难;城外的建筑物被夷平,防止狙击手藏身;各处防区被指派了专人负责,规定了联络及报警的信号;乡间的水井和野外水源被有计划地污染——总之,骑士团的策略是坚壁清野,用焦土和坚城迎接土耳其人。四、战役经过1.大幕拉开——初见1565年5月18日,随着黎明破晓,海上的雾气渐散,圣安杰洛堡和圣艾尔摩堡的守卫者发现一支庞大的舰队正从岛的东北方向驶来。警戒的炮声随即从岛上传出,很快,戈佐岛城堡也发炮示警。岛上的骑士和民众们立刻按照拉·瓦莱特的计划进入了警备状态。农民将牲畜赶在一起,收割剩余的作物并送入要塞,由大元帅德·科佩尔率领的轻骑兵侦察队奉命沿海岸跟踪土耳其舰队并报告行踪,而骑士团的4艘桨帆船也由传奇水手罗姆加率领前去侦查。一艘早已在圣安杰洛堡下整装待发的小船立刻被派往西西里通知堂·加西亚。土耳其舰队首先驶入西部姆加尔村稍偏北的背风处开始下锚,这使得大团长开始担忧第一轮攻击可能会落在姆迪纳脆弱的城墙上,甚至是防卫更加薄弱的戈佐岛。不过,凌晨前数小时,一支土耳其舰队突然起锚转而向南,最后在马尔萨什洛克停驻。大团长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攻击仍将从南部展开,舰队驶向西北只是佯动。马尔萨地区的水源被集中污染,骑士团的小型舰船被拖入港口保护,在森格莱阿与圣安杰洛堡之间的狭窄水域,一道巨大的铁索被升起以封锁入口,防备来自海上的攻击。一支骑兵部队被派往姆迪纳作为预备队,并受命伺机袭扰土耳其军队。当19日土耳其舰队全部停靠在马尔萨什洛克并登陆时,守军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骑士团总兵力中包括500余名骑士(骑士团总人数约为600人,有一部分分散在欧洲各处,未能在围城战开始前赶到马耳他)100余名军士,800名意大利雇佣兵,200名希腊与西西里志愿者,3000-5000马耳他民兵,以及堂加西亚送来的若干西班牙士兵,总人数不超过1万人。2.计划与试探——帕夏们的进攻计划土耳其舰队的动向部分是佯动,部分也代表了土耳其指挥官之间的不和。穆斯塔法和皮雅利尽管长期不和,但在排斥图尔古特上却达成了一致——按计划,进攻本应在图尔古特率部到达后再开始。然而,在进攻马耳他的方案上,两位指挥官又一次发生了严重的分歧:穆斯塔法以陆军指挥官的眼光和老到的经验指出应当先攻克姆迪纳,再扫荡戈佐岛,最后围攻比尔古;皮雅利帕夏则担心地中海上的格雷飓风可能会使停泊在马尔萨什洛克的舰队遭受灾难——即使夏季发生格雷飓风的概率微乎其微。皮雅利执意坚持马尔萨什洛克对于舰队而言并非绝对安全的观点,甚至可能提出了“人命比船贱”的说法。总之,最终皮雅利的意见占了上风,土耳其舰队需要在安全的马萨姆谢特湾中驻扎,因此,直接控制马萨姆谢特湾的圣艾尔摩堡首当其冲。图11 马耳他围攻3.大战前的序章——首次交锋18日夜间到19日清晨,在土耳其人仍在岛的西北部停驻时,法国骑士拉·里维埃奉命带领一小队骑兵去抓捕俘虏获取情报。在里维埃率部设伏时,他发现姆迪埃指挥官佩德罗·梅斯基塔的侄子文多·德·梅斯基塔正向他奔来,认为后者是来传递重要讯息的里维埃起身迎接,然而两人双双被土耳其人哨兵发现。为了不暴露战友,里维埃策马冲向土耳其大营,在坐骑倒下后负伤被俘,而文多·德·梅斯基塔身受重伤,死在一段废墟后,成为了马耳他围攻战中第一名阵亡者。被俘虏的里维埃在土耳其军队中经历了严酷的拷问。5月21日,穆斯塔法帕夏试图测试一下骑士团的防御强度。里维埃被带到帕夏面前,后者希望从他口中得到关于比尔古防御中最薄弱的地方,里维埃指出了卡斯蒂利亚骑士的防区。当穆斯塔法帕夏的军队旌旗招展,向比尔古进军时,拉·瓦莱特发现他很难限制住骑士们出战的热情,因此他派出一支700人的队伍在城外主动迎击土耳其军队。双方激战了六个小时,土耳其军队始终无法接近城墙,在棱堡上观战的大团长意识到耶尼切里士兵使用的火枪虽然装填缓慢但精度极高——一名士兵在他身边被击毙,大团长的侍从负伤,然而近距离混战中骑士们的盔甲和装填更快的火枪占了上风。随着土耳其部队逐渐投入战斗,大团长命令撤退。基督徒只死亡22人(12人死于本方火药意外爆炸),150人负伤;穆斯塔法则损失了数百人,至少100人阵亡。卡斯蒂利亚防区暴雨般的枪弹险些击中穆斯塔法。很明显,里维埃撒了谎——事实上,卡斯蒂利亚防区是实力最强的。法国骑士被带到桨帆船上公开处决。此后,大团长牢记堂加西亚节约使用兵力的建议,严禁任何人主动出击。第二天,土耳其军队对森格莱阿与圣米迦勒堡发动了试探性的攻击,由于仍对昨日失败有所顾忌,土军稍作试探便撤出了战斗。4.顿兵坚城——圣艾尔摩堡围攻战(1)事倍功半——早期围城经历了对比尔古不成功的首战后,土耳其军队将进攻重点转向圣艾尔摩堡。土耳其指挥官们认为这座堡垒很容易就会被攻克。苏丹的间谍发回的报告认为圣艾尔摩堡只是一座赶工的半成品堡垒,在猛攻下完全无法长期坚守,很快就会陷落。圣艾尔摩堡坐落于希贝拉斯半岛末端,堡垒呈星型,正面被切割成棱堡状,临海方向的骑士塔被一道壕沟分隔开,另外还有一个小三角堡通过吊桥连接。圣艾尔摩堡的守军最早只有80人,由来自皮埃蒙特的老将路易吉·布罗利亚指挥。土耳其人登陆后,大团长派遣更年轻的骑士胡安·德·埃瓜拉斯率领300人进入圣艾尔摩堡。双方第一轮试探结束后,土耳其军中一些叛教的前基督徒逃亡到骑士团并向大团长通知了帕夏的计划。圣艾尔摩堡暴露在第一轮围攻下对骑士团的整体部署来说可谓重大的好消息——为比尔古与森格莱阿的要塞整修赢得了急需的时间。因此,对骑士团而言,确保圣艾尔摩堡尽可能长时间抵抗土耳其人的攻势意义重大。布罗利亚立刻得到警告:他的堡垒将面临围攻。由普罗旺斯骑士马斯上校率领的200名西班牙士兵和64名志愿前去支援的骑士立刻前往堡垒,圣艾尔摩堡的守军至此达到800余人。
图12 圣艾尔摩堡土耳其工兵在希贝拉斯山上以令人惊奇的速度修建了蛛网般错综复杂的坑道,并从马尔萨和邻近的乡村运来了数以千计麻袋泥土,用以搭建掩体保护火炮阵地和枪手。建立工事的过程十分血腥:堡垒守军以凶猛的火力打击着缺乏掩蔽的奴隶和劳工,这些死者的尸体也被埋进了工事;而土耳其军队中的狙击手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杀伤敌人的机会,守军必须探出胸墙才能进行射击,然而5月晴朗的蓝天下,城墙上的人影显得格外清晰,一天之内守军即有30人被击杀。仅仅两天的时间,十四门火炮的掩蔽工事基本完成,土耳其人成功地在最高点正对着城堡的方向建立了一道护胸墙,在这个位置上,土耳其军队的火炮可以居高临下炮击圣艾尔摩堡,守军已经暴露在制高点的直射火力下。5月24日凌晨,穆斯塔法帕夏下令开始炮击圣艾尔摩堡,尽管受到来自对岸圣安杰洛堡炮击的干扰,圣艾尔摩堡的城墙仍在慢慢崩塌,守军枕戈旦待,一旦某处城墙出现缺口就迅速修补或筑起防护墙。(2)突击与反突击——一周的围城经历了两天炮击后,布罗利亚派出一名骑士前去请求援军,信使畏敌如虎的悲观表述使大团长勃然大怒,甚至宣称要亲率部队前往圣艾尔摩堡。事实上,守军士气仍然高昂,200名士兵与50名骑士当即前往堡垒支援。5月27日,亚历山大港总督艾尔·阿里抵达,带来了更多的军火与补给。当天晚些,骑士团的一艘桨帆船出现在马耳他,以高超的航海技巧甩开追兵并摧毁了一艘土耳其桨帆船后驶向西西里。这一遭遇战令皮雅利帕夏感到颜面尽失,最终以海军指挥官被暴跳如雷的帕夏降职并严厉训斥告终。早期炮战中,皮雅利帕夏被炮弹碎片击伤。5月29日清晨,马斯上校和骑士德·梅德兰率领一支部队冲出了城堡,突袭了彻夜作业的土耳其工兵并夺取了前进阵地。然而,穆斯塔法帕夏迅速做出了反应,投入近卫军进行了反击,身穿白袍头顶羽毛的近卫军不仅驱逐了守军,还占据了原先在基督徒手中的一道胸墙。(3)利剑出鞘——图尔古特到达经历了若干日的围攻后,来自海上的一支舰队打破了平静。的黎波利总督,“伊斯兰出鞘之剑”,地中海上最负盛名的穆斯林海盗图尔古特率领15艘舰只和数千士兵抵达了马耳他。已经80岁高龄但仍旧精明直率的老海盗当即指出了并未攻占戈佐岛和姆迪纳,切断马耳他与西西里岛的联系的危害。不过,他同时也表示,为了士气考虑,攻击圣艾尔摩堡的行动仍需继续。“攻击圣艾尔摩堡的行动已经开始非常令人遗憾,然而,既然已经发生了,放弃也很可耻。”作为火炮和围城专家,图尔古特立刻看出,圣艾尔摩堡持续抵抗的关键在于夜间来自圣安杰洛堡的持续输血。图尔古特立刻下令在盖洛斯角建立一个新的炮位,以阻断骑士团的交通线。图尔古特到来后,土耳其部队得到了协调的指挥,守军所遭受的炮击强度大幅提高——一切都预示着大规模的攻势即将落到圣艾尔摩堡的守卫者身上。(4)得来全不费工夫——三角堡陷落“在大多数日子里,平均有不少于6000-7000发炮弹落到圣艾尔摩堡。”图尔古特的炮击使得圣艾尔摩堡的守军处境愈发艰难。对基督徒而言幸运的是,盖洛斯角的火炮数量还不足以完全阻断交通,运载着增援部队与伤员的小船仍可以在夜间往来。拉·瓦莱特在逐渐增大的压力下再次向堂加西亚求援。图尔古特密切关注着三角堡的城墙破损情况,他的攻击计划要求近卫军尽快拿下城堡的外部工事,进而攻克圣艾尔摩堡。在发动进攻的条件具备前,图尔古特并不愿意无谓的消耗苏丹的这支精锐部队。然而,6月3日黎明——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一天恰好是水手主保圣人圣艾尔摩的纪念日——一个意外打乱了各方的全部部署:一队土耳其侦察兵回报,三角堡没有哨兵站岗,疲惫的守军正在熟睡。这一致命问题出现的原因直至今日仍然众说纷纭:可能是本该巡逻的哨兵睡着了,或是被流弹击杀而他疲惫的同伴并未发现。无论如何,几分钟内耶尼切里前卫便集结在三角堡外发动进攻,在守军来得及做出抵抗前迅速夺取了三角堡,并几乎通过吊桥冲入城堡之内。来自比萨的骑士兰弗雷杜奇指挥火炮向禁卫军的前卫开火,成功阻止了近卫军的前进,使得三角堡守军的残部可以顺利逃入城堡。近卫军随即开始对城堡发动进攻,然而,守军证明了他们仍然有足够的勇气和能力守住城堡。除了射出密集的枪弹外,守军还使用了多种被证明在守卫战中威力强大的武器,包括希腊火,早期的火焰喷射器,沸腾的沥青以及点燃的火圈——由轻木条圈成,浸满烈酒和易燃物,点燃后扔向敌军的简易燃烧武器。近卫军士兵宽松的长袍在这些燃烧物的作用下成为了人命收割机。从黎明到正午,桥上和城墙各处的激战一直在持续,近卫军始终无法冲上圣艾尔摩堡的城墙。当穆斯塔法帕夏最终叫停进攻时,他已经损失了接近2000人,绝大部分是耶尼切里军队,守军则只损失了10名骑士和70名士兵。然而,占领三角堡完全值得帕夏搭上2000条人命,他在离城堡很近的位置拥有了一个阵地,并且可以通过火炮压制堡垒内部。这一天的战斗中,可敬的奥弗涅骑士阿贝尔·德·布里德尔·德·拉·加尔达普被火枪击中,在战友们试图救治他的时候将他们赶了回去,并说:“坚守你的岗位,我已经是一个死人。”随后爬进教堂并死在祭坛前。
图13 圣艾尔摩堡围攻(5)缥缈的希望——堂加西亚的讯息6月4日,来自西班牙的骑士萨尔瓦多和上尉德·米兰达趁夜色来到了马耳他岛——他们奉堂·加西亚之命前来评估圣艾尔摩堡的城防。经过一次快速的巡视,他们看到圣艾尔摩堡守军的状态已经毫无希望。“与其说他们是活人,倒不如说是行尸走肉。”两人坚信如果没有数量可观的生力军增援,城堡根本没有守住的希望。尽管如此,米兰达上尉还是义无反顾地要求进入圣艾尔摩堡协助守军。两人还带来了更糟糕的消息:堂加西亚回复说自己将在6月20日派来援军,但要求大团长必须先将港中的骑士团桨帆船派往西西里——一个完全没有成功可能的行动。堂加西亚并非不清楚骑士团人员捉襟见肘和土耳其舰队已经完全封锁了马耳他的状况,这只是为增援行动的缓慢进展所寻找的托词罢了。事实上,堂加西亚的顾虑——更确切的,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二世的顾虑——一旦增援舰队被击溃,整个西西里甚至西南欧将会失去所有防卫力量直接暴露在奥斯曼帝国的兵锋下,并非没有道理。从这个角度讲,堂加西亚在援军足够强大之前不愿派出支援也可以理解。对于大团长而言,多年的征战生涯使他学会了从不轻信诺言。在回信中,大团长除了提及援军登陆问题外,更多的是祈求堂加西亚无论如何要送来500名西班牙士兵——用萨尔瓦多和米兰达相同的方式。解围的部队遥遥无期,而圣艾尔摩堡的苦难仍在继续。(6)同袍的死刑判决——大团长的命令6月7日,借助从船上拆下的桅杆和桁梁搭成桥梁,土耳其军队再次发动了大规模的进攻。猛烈地炮击使得大量的石块从堡垒上崩落,陆基部分城墙出现缺口,守军根本无法留在城头。然而,当进攻开始时,近卫军仍然在城墙下遭到大量枪弹和燃烧武器的攻击,激战过后被迫退却。随即更加猛烈地炮击降临到圣艾尔摩堡,带给整座堡垒的损坏超过此前任何一次攻势。堡垒指挥官们得出一致结论——圣艾尔摩堡再也没有希望守住了。为此,夜间德·梅德兰被派往比尔古面见大团长,陈述了堡垒现状并提出立刻撤出已经毫无希望的圣艾尔摩堡并炸毁它的建议。骑士的观点合情合理,在会议中不乏支持者。然而,大团长凭借他独有的声誉和人格魅力,最终说服了议事会支持他的观点——圣艾尔摩堡,以及岛上任何一个防御工事,都要坚守到最后一个人和最后一堵墙——这同时意味着大团长亲手为圣艾尔摩堡的全部守军下了死刑判决。大团长要求圣艾尔摩堡的守军为了荣誉慷慨赴死。梅德兰带回了15名志愿者骑士和50名马耳他民兵,从此刻开始,几乎所有的圣艾尔摩堡的守军再无生还可能。(7)为了荣誉——哗变与使节6月8日,在圣艾尔摩堡经受了又一次猛攻后,夜里大团长接到来自堡内53名骑士的联名信。信中阐述了堡垒已不可守,并宣称如果不能撤退,骑士们将冲出城堡突围并战斗至死。这封信是否是逼迫大团长下达撤退指令的工具我们不得而知,大团长在读完信后,立刻派出三名骑士组成的特使前往堡垒考察。特使们一到便被心怀不满的守军异议者围住,急着指出城堡已不可防守。特使中较年轻的那不勒斯骑士卡斯瑞奥塔宣称城堡需要“精神焕发的士兵和富有新意的方法”,话语中对守军缺乏勇气和能力的暗示更激发了矛盾。最终,德·瓜拉斯使士兵们暂时回到了自己的岗位,特使们返回比尔古报告了堡垒的情况。尽管另外两位特使都认为圣艾尔摩堡已经没有希望了,卡斯瑞奥塔仍坚持他的观点,并主动请缨带领一支部队前去替换守军。拉·瓦莱特,一位操控人心的大师,用一封信件暗示了对骑士们背离荣誉的失望与愤怒,并称将派出“我可以毫无保留的信任的人”代替守军。这封信成功激起了骑士们对于荣誉被剥夺的羞耻与恐惧,传奇的游泳好手托尼·巴亚达——他从堡垒幸存且其英勇事迹仍在岛上为人传颂——带着一封新信件前往比尔古,里面是骑士们表达服从的效忠之词。哗变最终以15名骑士和100名士兵前往圣艾尔摩堡支援告终。(8)利剑断折——围攻,叛逃与图尔古特阵亡围城仍在继续。6月10日,两艘马耳他桨帆船出现在视野内,带来了大团长请求的500名援军,但激战半天后被皮雅利帕夏的舰队驱逐,未能成功卸下援军。当晚,围城中第一次夜战爆发,火把,大炮和燃烧武器将战场点亮如同白昼,近卫军使用“萨切蒂”,一种早期粘性燃烧弹回敬基督徒的喇叭筒与火圈,黎明到来,撤退号角响起时,苏丹的精锐士兵在三角堡和城墙间留下了1500具尸体,守军总共损失了60人。6月13日,围攻中出现了唯一一名逃兵——一个西班牙士兵,他逃到穆斯塔法帕夏处,向他保证守军已经是奄奄一息,只要继续加高三角堡,通过抑制堡垒内部活动就可以使守军士气崩溃。在新一轮攻击收效甚微后,这名逃兵最终因为畏惧土耳其人的酷刑又逃到了姆迪纳,但被土耳其变节者认出并被石块砸死。6月14日,一名土耳其传令兵被派往堡垒劝降守军。他提出帕夏承诺愿意撤出的人可以不受干扰的离开,得到的回应是一轮枪弹——守军已经抱着必死的信念与堡垒共存亡。6月16日黎明时分,新一轮大规模攻势开始。陆上火炮与海军都进行了猛烈的炮击,随后,第一波攻势由宗教狂热的非正规军发起,在高涨的宗教信仰下高呼“安拉”冲向城墙,被守军击退;在这些宗教狂热者将守军消耗后,近卫军被投入战场,冲向西南侧的城墙缺口,但仍被守军的火力击退。激战持续到夜幕降临方告停止。对于双方而言,这座堡垒仍然在坚守都是不可思议的。土耳其军队损失了千余人,守军损失了150人,还有数倍于此的伤员。勇敢的德·梅德兰阵亡,米兰达上尉重伤。尽管纸面损失不大,但守军已经难以承受。自围城开始以来,拉·瓦莱特第一次拒绝命令任何人前去增援——他号召人们志愿前往。30名骑士和300名士兵怀着必死的信念自愿奔向地狱般的堡垒。围城后的会议上,老海盗提出建立一道护墙保护部队免受圣安杰洛堡火炮的攻击,这是这位传奇水手给出的最后一条建议——6月18日,在巡视护墙和炮台建设过程中,一发来自圣安杰洛堡的炮弹落在指挥官一行人身边,爆炸产生的一块碎片击中图尔古特头部,他当即倒地,血流如注。穆斯塔法帕夏当即令随从将他盖住并送回马尔萨——图尔古特的死亡如果传开会令士气一落千丈。事实上,图尔古特并未当场死亡,仍然弥留了几日,但再也未能离开他的帐篷,或对战役提供任何帮助。近卫军的另一名阿伽在几乎相同的位置死亡,第二天,圣艾尔摩堡的一门火炮命中了土耳其人的军需总监,令土军士气进一步下降。1544年攻击戈佐岛时,图尔古特的兄弟被杀,他那时的预言竟一语成谶。“我感觉到了死神之翼在这个岛上投下的阴影,终有一天我也会死在这里。”二十年后,这位纵横地中海一生的传奇在他选中之地完成了这个预言,走到了他的终点。(9)最后时刻——圣艾尔摩的陷落图尔古特的不幸对于圣艾尔摩堡守军来说除了精神作用外没有实质性的帮助。19日夜,形势已经十分明朗了——堡垒已经走到了最后时刻。图尔古特被击倒时正在设置的新炮台已经完全封锁了圣安杰洛堡和圣艾尔摩堡之间的交通线,土耳其狙击手也可以在护墙上随意射击穿过水面的船只。当夜传信小船冲过大港湾时,水面被枪炮齐射覆盖,满是弹孔的小船跌跌撞撞完成了任务,来回都有人被射杀。这一刻起,圣艾尔摩堡已经到了孤军作战的时候了。6月21日,基督圣体圣血节,骑士塔——早已在炮击中变得伤痕累累无法防守——被一队近卫军士兵爬上山坡潜行占据。守军在遭到背后的火力打击后才如梦初醒,调来一门火炮向近卫军开火,暂时将其逐出了骑士塔,然而,夜晚,人数更多的耶尼切里士兵占领了骑士塔并巩固了阵地。圣艾尔摩堡的外部工事至此全部失陷。22日,圣艾尔摩堡的陷落看起来已经注定了。与前面的攻势相似,堡垒照例承受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炮击,随后土耳其部队立刻展开攻击。西南角城墙缺口处爆发了血腥的肉搏战,双方使用一切能够得到的近战兵器相互厮杀,穆斯林几乎已经冲进了缺口,却又被守军击退。一小队近卫军狙击手悄悄爬上了骑士塔,精准的火力落在缺口处的基督徒身上,一时间,土耳其军队看起来几乎要横扫缺口处的守军而冲入堡内了。拯救守军的是来自阿拉贡的骑士德·蒙塞拉特,他敏锐地意识到后方的狙击手是麻烦所在,立刻调来一门火炮直射骑士塔,将狙击手打下制高点,挽救了摇摇欲坠的城堡。然而,仅仅几分钟后他便被击杀。土耳其人的攻势持续了6小时之久,却仍被守军阻止在城堡外。穆斯塔法最终接受了今天无法占领圣艾尔摩堡的事实,下令撤退。守军向全欧洲证明,如果他们必定要捐躯,那至少会为自己捐躯的日子带来一场胜利。土耳其军队损失2000人,守军也失去了200多人,德·瓜拉斯,米兰达和马斯上校全部受重伤,只有不足100人还能够战斗,几乎全部是伤员。拉·瓦莱特纵然铁石心肠,英勇无畏,也被守军的英勇和悲惨境地“感动的泪流满面”。一时冲动之下,他同意了派出一支援军到圣艾尔摩堡的建议——纵然知道土耳其人的封锁让这变得已不可能。圣艾尔摩堡最后的守卫者们目睹了增援的尝试在土耳其人的弹雨和拦截舰队面前的无力。当增援舰队狼狈撤回海汊后,所有人都明白圣艾尔摩堡守军的结局已然注定。23日,土耳其人发动了最后的攻击,这次攻击不再设置由耶尼切里部队组成的精锐突击队,近卫军,西帕希,征召兵,宗教狂热敢死队混杂着冲向城堡,任何损失都无法阻止他们前进。守军指挥官已经无法站立,马斯上校和米兰达在椅子上被杀死,德·瓜拉斯的头颅被砍下,圣艾尔摩堡的守军根据约定的信号点燃了火焰,在比尔古的大团长目睹了堡垒的陷落。一名信使立刻被派去向尚在弥留之际的图尔古特报告了消息,老海盗用几声叹息表达了喜悦和怜悯之情,不久后就彻底前往伊斯兰教的乐园。圣艾尔摩堡作为一座工事简陋的半成品堡垒,通过不断地输血,它的抵抗之顽强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小小的堡垒在不间断的围攻下坚守了31天,甚至在完全被切断外部援助之后仍坚持了3天。土耳其人为了攻克堡垒,付出了超过8000人的代价,相当一部分是最精锐的耶尼切里士兵,守军总的损失在1500人左右。穆斯塔法帕夏对于损失极其恼火,下令不留幸存者,并且侮辱了主要骑士的尸体。守军几乎被屠杀殆尽,幸存者中,只有几名马耳他民兵靠高超的游泳技巧游回了比尔古,此外几名骑士被图尔古特手下的海盗掳做人质要求赎金。大团长则针锋相对的宣布处决所有的土耳其俘虏——一天杀一个,在城墙上公开处决——并且将他们的头当作炮弹射向土耳其军队中。四十年前罗德岛出于骑士精神和惺惺相惜的风度荡然无存,双方都退无可退。最后,我们用穆斯塔法帕夏的话结束这一段故事:“如果儿子(圣艾尔摩堡)都能让我们损失惨重,那么打倒他强大的父亲(比尔古)又要付出什么代价呢?”5.决胜疆场——比尔古与森格来阿围攻(1)暗度陈仓——来自西西里的支援攻克圣艾尔摩堡后,土耳其军队缓慢但坚决的开始重新调配火炮,挖掘掩体和战壕准备对比尔古和森格莱阿的围攻。然而,6月29日夜间,大团长得到了一份意想不到的礼物:来自西西里的四艘桨帆船悄悄越过了封锁线,在戈佐岛的北部卸下了一支由42名骑士,25名志愿者,56名炮手600名西班牙士兵组成的援军。在杰出的骑士德·罗福莱斯指挥下,这支部队沿着岛的西侧潜行,成功避过了土耳其军队到达卡尔卡拉海汊,并且借助早已停泊在那里的接应船只抵达了比尔古。在圣艾尔摩堡陷落的这一黑暗时刻,一支700人的生力军无论在士气上还是战斗力上都是无价之宝。第二天,土耳其人才得到了消息,并且看到基督徒已经换上了新战友的战旗来嘲弄他们的无能。(2)幻想与现实——失败的劝降尽管所有的证据都表明守军毫无投降之意,穆斯塔法帕夏仍希望重现罗德岛的战果——通过谈判兵不血刃的占领马耳他剩下的据点。一名年老的希腊奴隶作为信使被派去与骑士团交涉,穆斯塔法帕夏开出了和40年前如出一辙的条件——现任大团长可以带领骑士团安全撤出马耳他前往西西里。然而,拉·瓦莱特听到土耳其人的条件后“根本不屑于回答”,直接下令吊死信使(尽管他并不见得真要实施这一威胁)以表明自己的态度。老奴隶跪地求饶,被带到棱堡处看到了骑士团的深沟高垒。“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这将是我给他的唯一领土”大团长指着壕沟对信使说,“这是他可以索取的土地,假如他能用近卫军的尸体填满的话。”帕夏对此的反应是暴跳如雷,以自己的荣誉起誓要将骑士团所有人全部处死,只留下瓦莱特一人披枷带锁作为战利品带回科斯坦丁尼耶。这场本无希望的闹剧就此结束。(3)萝马的传统艺能——旱地行舟穆斯塔法帕夏借鉴了百年前穆罕默德二世攻克君士坦丁堡的战术,在几天之内,舰队所属的桨帆船奴隶将超过80艘舰船通过分割马萨姆谢特和大港湾的狭窄陆地运入了马尔萨。现在,骑士团成员不仅要防备来自南侧陆地上的进攻,还要抵御来自海军登陆的威胁。不过,对于骑士团而言,这也使他们明白第一次进攻将会落在森格莱阿。几天后这一猜想通过一种戏剧性的方式得到了证实:一名骑士在执勤过程中发现一名土耳其逃兵正在试图与骑士团取得联系,他立刻汇报大团长,后者下令派出小船接回这个人,三名水手跳入水中将他带上船。这名逃兵来自一个名为拉斯卡里斯的古老希腊家族,在土耳其军队中是一名军官,并且对穆斯塔法的计划非常了解。他告诉大团长当务之急是加强森格莱阿南面的防守,穆斯塔法将会集中海陆力量攻击森格莱阿,当陆军攻击圣米迦勒堡时,海军将运载登陆部队在森格莱阿各处登陆。大团长决定立刻沿海岸建立一道栅栏阻止船只靠岸或者士兵游泳登陆,从森格莱阿一直延伸到堡垒末端。(4)短兵相接——水中的首次交锋7月第一周的周末,大规模的炮击开始了。约60-70门火炮从希贝拉斯山,盖洛斯角,萨尔瓦托雷山以及科拉迪诺高地向骑士团的防线开火,最密集的炮弹落在圣米迦勒堡和森格莱阿之间。穆斯塔法帕夏观察到基督徒设立了屏障阻止登陆,因此下令在进攻开始之前将其摧毁。一些水性好的土耳其人被挑选出来带着短刀和手斧前去破坏木桩,马耳他当地的游泳好手口衔短刀游向栅栏,森格莱阿围攻的第一次交战在水中爆发。土耳其人不敌水性更好又心怀仇恨的马耳他人,丢下几具尸体后撤退。第二天,穆斯塔法帕夏排出更多的部队乘船前来,将缆绳固定在栅栏上,通过绞盘将大片工事连根拔起,马耳他士兵再一次冲出森格莱阿游向栅栏,割断了土耳其人的缆绳,第二次尝试也以失败告终。(5)师傅的衣钵——哈桑与阿尔及尔海盗阿尔及尔总督,图尔古特的女婿哈桑率领阿尔及尔海盗已于工事构建的时间内来到马耳他岛。在查看圣艾尔摩堡后,哈桑评价“我无法理解它是怎么坚持这么久的”。他还暗示进攻缺少必要的冲击力和火力,并自告奋勇领导第一轮对森格莱阿的进攻。被激怒的穆斯塔法很乐意看到这个狂妄而冒失的救火队员吃点苦头,感受一下骑士团的抵抗有多么坚强。7月15日,第一轮大规模进攻开始,海军登陆按计划开始,而哈桑则带领他的阿尔及尔士兵进攻森格莱阿的陆墙。登陆部队在骑士团的栅栏下被拦截,付出伤亡后跌跌撞撞上岸,正面的攻势则保持在胸墙上的混战。一个森格莱阿海基城墙一侧的弹药库突然爆炸使得一段城墙滑落造成缺口,巴巴里海盗一拥而入,将旗帜插在了缺口处。守军立刻重整部队进行了一次反冲锋,此时,拉·瓦莱特提前修建的一座浮桥发挥了作用,一队援军立刻从比尔古被派去增援城墙缺口,局势暂时稳定下来。一直在观察着战况的穆斯塔法此时使出了奇谋。十艘大船载着1000名近卫军得到信号,下水向森格莱阿驶去,意图在北面登陆。一旦成功,这将给苦战中的森格莱阿守军带来巨大的麻烦。然而,土耳其工程师和士兵忽略了圣安杰洛堡下一个与海面持平的炮台——守军指挥德·吉拉尔几乎不敢相信土耳其人敢在自己的鼻子底下登陆,他立刻命令将5门大炮装填充满尖刺的葡萄弹,当船只在视野内形成一条直线时,炮台开火了,铁球和弹片席卷水面,近卫军士兵在如此近的距离里甚至没有发觉自己身处火力网中心就被炸的粉碎。9艘船被完全打成碎片,只有一艘船勉强逃脱。数百名土耳其士兵沉入海底,侥幸逃生上岸的士兵也被愤怒的骑士和马耳他民兵高喊着“为圣艾尔摩堡报仇”杀死在水中和岸边。进攻持续到中午才停止。土耳其部队损失接近3000人,骑士团则损失250人,一大批贵族在这一天倒下,其中就有堂加西亚的儿子弗雷德里克·德··托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