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李刚田先生的楷书和篆书

四海易文字 2025-02-22 05:34:07

平心而论,像宽斋李刚田先生这样积学深至的书法篆刻家不多。李刚田先生在篆刻及印学方面的贡献、影响深广;实际上他在书法创作、书法理论、书法批评方面的成就,并不亚于篆刻。同时,他是一个务实的人,为全国同道、为河南书坛、为弟子学生们做过很多很实际的事情。这一切都不事张扬,正所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专就书法来说,李刚田先生又精擅各体。他把学问当工作,把书法篆刻当学问,数十年来黎明即起,老农般地勤劳执著,自非寻常。如果说少年凭天分,中年凭学力,老年凭德望,则李刚田先生可谓全做到了。他擅长楷书、篆书、隶书、行书,惟草书不多作。这里我想介绍他的楷书和篆书。

李刚田先生的楷书,最初学唐楷,后来学赵体,再后来学魏墓志。小楷书则晋楷以下都学过。现在形成的面貌,可以“李楷”名之。赵子昂虽志在晋人,其实也是晋唐一体化的结果,保持了晋楷的自由、洒脱、自然,而结构则明显规范化了,用笔也增加了平动的成分。这一基调对“李楷”有模铸之力。墓志之精者,特别是诸元墓志,无疑为高手所书,与质朴、恣肆的造像记之类并不相属。如《元洛墓志》,吴玉如先生就认为与二王息息相通,是深具法眼的。实际上,诸元墓志不仅上承汉季、钟王,也包孕隋唐。李刚田先生既得赵体的根基,也就天然地排斥那种稚拙原始的作品;同时也为他打通晋楷、写经留下了可能性。

当年李刚田先生曾明确反对碑、帖、经的分类方法,然而他的楷书却正是类似的融会结果。于碑,得墓志体的清隽峭拔;于“帖”,得晋小楷的自由活泼;于“经”,得写经体的平易单纯。从而内含闲散,外示紧致;内含奇巧,外示平易;以书写性打破了碑的生硬,以铺毫重笔打破了“帖”的纤弱,结体虽中宫紧致,而内蕴变化,打破了写经的浮滑单调。

称之为“李楷”,绝非浮词。纵向看,邓石如以降,碑派发展二百余年,以魏楷成独立面目者,并不多见,不过邓石如、张裕钊、赵之谦数家而已。近世于右任能写多种风格的魏楷体,庶可厕身北魏而不愧,然而稳定的面目却不明显。这也正是魏楷富于变化的原因所致。而且,有成就的魏楷作者,基本上都是嫁接高手,嫁接之后不排异即告成功。横向看,津上孙伯翔先生承王学仲先生之学,精擅魏楷,多用方笔,夸张圭角,奇峭雄强,兼以笔墨效果丰富,可谓独造。

与孙先生相颉颃者,李先生也。称之为“孙李”,或恰如其分。而当代写碑者可谓甚夥,面目虽多,却多经不起推敲。经不起推敲的原因,是以外在的形式和墨象,遮掩书写的不足。看古人碑版,方寸之字有径丈之势,擘窠之书有粟米之精,无论怎么缩放,都仍然动人心魄,即为耐推敲。

李刚田先生对篆书,因为篆刻之故,断非浅涉,而是有全面的研究。仅篆书一体,他就能构成一个系统。李刚田擅甲骨文、金文、楚篆、中山王器篆书、小篆,博涉多优,可谓卓绝。我认为他的篆书,突破处在楚篆,过人处在“书写性”。“书写性”为“李篆”之魂。他的楚篆有“教化主”之功,而最典型、受众最广者却是小篆。篆书是装饰性较强的书体,再经上石、模铸,笔意损失过大。

李刚田先生对于篆书的态度,与对楷书的态度是一贯的,即取金石之气,而不取金石之形,还原金石文字为书写的原生态。要找这样的原生态,最好从墨迹着手。盟书、楚简、帛书等为今世书家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机会。正是沿着书写性,再加上对文字和书法篆刻有精深的研究,李刚田先生实现了对于一切大小篆的纵笔直书、朴素本真。这就是称之为“李篆”的意义所在。

李刚田先生是探索楚篆较早的书法家之一。他的楚篆绚烂之极归于平正,不以奇怪炫世,惟求正大气象。很多人,特别是河南书法爱好者于此书体受李刚田先生的教导或启发,以楚篆崭露头角。这是他的独特贡献。学之者往往夸张其一翼,或结构变形,或点画增加分量,或营造水墨效果,从某些方面契合了现代审美观念。相较之下,李先生的楚篆似乎显得过于理性了。然而近一两年来,李先生老当益壮,在平实的基调下,追求水墨效果,而下笔狠辣,行笔如犁,遂使其楚篆点画圆厚,有离纸凸起之感,令人想见吴昌硕的风采。在对楚篆的开掘上,与传统大篆写法经过一分一合,遂造前人未及。

李先生小篆擅场有年,下笔往往不做左右回旋,删尽繁缛;结字则并不一味追求饱满委婉,而是掺以汉篆之方,使其更便于书写。所以李刚田先生对于小篆,点画则掺以盟书、楚简之类的自由本色,结字则掺入汉篆、《天发神谶》之类的方意,从而实现了隶之前与隶之后的融会。这显然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如果墨守成规,不敢越雷池一步,则纵使写成李斯,不免书奴,况且时移时易,现代人也写不成李斯。

李先生为人执方行圆、知雄守雌,厉行仁爱、笃于恕道。为书为印,则唯以阳关大道为念,深不喜险仄乖张。知之者服膺其寻常奇崛,不知者谓其短于才。盖世人以为街舞是艺术,而霓裳羽衣之舞,反不足观矣。“李楷”、“李篆”,自当有识者,自当识者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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