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时求生:族人的痛苦与坚韧

鹰哥爱写文 2024-07-26 05:28:40

《额尔古纳河右岸》作者:迟子建

​上一节,我们主要讲了主人公与第一任丈夫拉吉达的相识,还有主人公的父亲、母亲和伯父尼都萨满的恩怨往事。父亲去世后,迫于氏族传统,尼都萨满和母亲尽管心中有情,却没能走到一起,两人怀着遗憾相继离世。

这一节,我们来看看,在主人公人到中年这段时间,伴随着山下的战火,山上的乌力楞里,又过着怎样的生活?

两件大事

民国三十一年,乌力楞出了两件大事:第一件是妮浩做了萨满,接过了请神的重担。

妮浩是主人公的弟弟鲁尼的妻子。早在三年前,尼都萨满离世那天,妮浩跟在后面一件件拾起尼都萨满丢掉的神衣神器时,主人公的第一任丈夫拉吉达就说过,从妮浩的举动中,可以看出她有神缘,将来是有可能要做萨满的。

拉吉达说的没错,后来妮浩开始供奉原来由尼都萨满敬奉的玛鲁神,她说自己很小的时候,就看祖父雕刻各种神偶,知道每个神偶都是掌管什么的。

在尼都萨满去世的第三年,妮浩开始出现一些怪异行为,有时在大雪天突然就光着脚跑出去,而且速度快得惊人,转眼就消失了踪影。当大家吓坏了正要分头去找她时,她又像旋风一样跑了回来,进了希楞柱后,她若无其事地抱起孩子喂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大家问她刚才去了哪里,妮浩说,她一直就在这里给孩子喂奶。大家互相看看,心里明白,妮浩要做萨满了。

没多久,别的氏族的老萨满来到乌力楞,为妮浩主持了新萨满的出道仪式。妮浩披挂着尼都萨满留下的神衣,看上去无比美丽端庄。她说,自己成了萨满后,一定会用自己的生命和神赋予的能力,保护氏族,让氏族人口兴旺、驯鹿成群、年年狩猎丰收。

乌力楞里发生的第二件大事,是姑姑依芙琳强行为儿子金得订了婚约,要他娶一个歪嘴姑娘杰芙琳娜,但金得不肯。强势的依芙琳不在乎儿子的感受,自顾自地筹备着婚礼。

主人公劝阻姑姑,既然金得不喜欢杰芙琳娜,为什么要勉强他们成婚呢?但姑姑却说:“你喜欢拉吉达,拉吉达还不是死了?伊万喜欢娜杰什卡,娜杰什卡还不是带着孩子离开了他?你父亲林克和尼都萨满都喜欢达玛拉,最后差点成了仇人。我已经看明白了,你爱什么,最后就会弄丢什么,你不爱的,反倒能长远地跟着你。”

听到姑姑的回答,主人公没再多说什么。她知道,姑姑是因为和姑父坤德多年来感情淡漠,内心有着深切的悲哀,才会有这么偏执的想法,无视儿子的幸福所在。

婚礼当日,仪式结束后,新郎金得周到地给每个人敬了一杯酒,然后挥挥手,对大家说:“你们好吃好喝,我累了,先离开了。”大家都以为他回希楞柱休息了。

傍晚的时候,人们还在围着篝火跳舞,玛利亚和哈谢的儿子达西突然骑马过来,满脸泪痕。妮浩从火堆旁站了起来,打了一个激灵,问:“是金得吧?”达西点了点头。

原来,达西每天下午都要去河边骑一会儿马。他快到营地的时候,突然看到金得挂在一棵风干的松树上,上吊自尽了。惊闻噩耗,刚嫁进门就成了寡妇的杰芙琳娜痛哭不止。

吊死的人当日就要发丧,婚礼的篝火尚在燃烧,又要开始准备火葬,而且是为同一个人。当金得活着时穿过的衣服、用过的东西被点燃时,杰芙琳娜哭喊着:“别丢下我!”就往火里冲。

大家拼命拉住痛不欲生的杰芙琳娜,谁也没想到,就在此时,达西突然走了过来,跪在地上,对杰芙琳娜说:“金得不要你了,你就算跟着他走,他也不要你。追一个心里没有你的人,是不是太蠢了?你嫁给我吧,我不会让你往火堆里跳的!”

火光中,达西跪在火葬金得的现场,向刚刚成为寡妇的杰芙琳娜求婚,瘦弱的达西,在那一刻,像一个威武的勇士,那一幕深深震撼了所有人。

达西的母亲玛利亚愣了很久,突然醒过神来,她冲过去抱住儿子,大喊:“达西,你醉了吗?杰芙琳娜比你大很多,还是个歪嘴,而且是寡妇了,你疯了吗?你可不要糊涂啊!”

达西没有理会母亲,他依然跪在杰芙琳娜面前,温柔地看着她,好像燕子看着自己的巢穴。而杰芙琳娜,也被这突然的姻缘惊呆了,她不再哭了,而是回望着达西,就像一棵枯萎的小草,看到了久违的雨水,满怀期盼和感恩。

从那以后,玛利亚和依芙琳这对曾经最好的姐妹,不再来往,反目成仇。玛利亚在心里深深地责备依芙琳,如果不是她强迫金得娶杰芙琳娜,金得就不会自杀。金得不死,自己的儿子达西也不会因为怜悯杰芙琳娜,而起了娶她的念头。玛利亚和哈谢夫妇那么多年才得了达西这么一个孩子,作为婆婆,她觉得杰芙琳娜实在太配不上达西了。

以命换命

主人公的弟弟鲁尼和妮浩夫妻俩非常恩爱,他们先后生下两个孩子,男孩叫果格力,女孩叫交库托坎,是百合花的意思。

只是,萨满既然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也必然会付出一般人难以承受的代价。

这年冬天,一个男人进山来到营地。他十岁的儿子得了重病,高烧不退,不能进食,男人恳求妮浩去救救他的孩子。一般来说,萨满是乐意帮人除病消灾的,但妮浩嘴上答应去,眉头却紧蹙着。临行前,她没有理会在火塘边玩耍的小女儿交库托坎,只是把果格力抱在怀里,亲了又亲,眼里泪光闪闪,走出很远还回头张望,看起来非常舍不得。

果格力从出生后就没离开过妈妈,起初几天,他还没怎么找妈妈,但很快,他就缠着鲁尼要妈妈。鲁尼告诉他,妈妈去给人看病了,很快就会回来。果格力便像山猫一样爬树,说要到树上去看看路上有没有妈妈的影子。

果格力爬上了营地附近最高的一棵松树,他刚在一簇枝杈上坐定,突然冒出一只乌鸦,扑棱着向他飞来。果格力伸手去捉乌鸦,乌鸦却耸身飞走了。果格力身子一斜,喊着妈妈,从高高的树上摔了下去。

等大家把血肉模糊,已经没有呼吸的果格力抱回希楞柱时,妮浩刚好进门,她一进来就打了一个激灵,然后看着果格力,哭着说:“我知道,他是从树上掉下来的。”她还说,自己离开营地的时候,就知道如果救活了别人的孩子,自己就会失去一个孩子。

大家都忍不住哭了,说:“那你可以不去救别人的孩子啊!”

妮浩却凄凉地回答:“我是萨满,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遇见瓦罗加

没多久,主人公的弟弟鲁尼被大家推举为新族长。到了夏天,山上流行了一场很大的“黄病”。生病的人皮肤和眼珠都跟秋天的树叶一样黄,吃不下东西、喝不下水、走不动路、肚子肿得像鼓一样。随着疾病不断蔓延,三四个乌力楞都有人害病死去,日本人暂时取消了东大营的集训,不让猎民下山了,氏族的人们因为得病意外换取了一点自由。

黄病整整持续了三个月,主人公偶然得知,去世的丈夫拉吉达的家族里,被黄病席卷得只剩下一个人还活着,就是拉吉达的小弟弟拉吉米,于是,她便把拉吉米接到了自己的乌力楞。

拉吉米那年13岁,瘦瘦小小的,本是个活泼的孩子,因为亲人一个接一个离去,他变得沉默寡言。主人公去接他时,他正呆呆地蹲在河边,手里握着一把他父亲遗留下来的口弦琴,默默地流着眼泪。

达西很喜欢拉吉米,他教拉吉米骑马,两个人经常一同骑在马上,就像一对亲兄弟。渐渐地,人们又能听见拉吉米的笑声了。他常常吹响父亲的口弦琴,那声音已经不再凄凉,而是婉转悠扬,就像和煦的春风,吹拂在人的脸上。

营地有了琴声,大家的心情也变得明朗了。

1944年,男人们再次被日本人召集下山去集训,这也是最后一次集训。刚满14岁的拉吉米也被强行带去,营地里又只剩下女人和孩子了。

1945年8月,山林中传来隆隆的炮声,苏军的飞机出现在空中。很快,苏联红军渡过额尔古纳河,攻击日本的东大营,大家明白,日本人的末日到了。

日本人开始焚烧文件,清理物品,准备撤退。拉吉米被日本人放走,他骑着马往山上赶。与此同时,由于炮火袭击,驯鹿受到惊吓走散,乌力楞的人大部分时间都在四处寻找驯鹿。

就在这个当口上,主人公遇见了她这一生第二个爱人:瓦罗加。

瓦罗加是一个氏族的酋长,当时日本兵正溃败逃散,发现道路和渡口已被苏军占领后,日本兵只能钻进山林。瓦罗加受苏联红军的委托,率领部族的人追踪迷路的日本逃兵。

那天正午,主人公正和自己乌力楞的人寻找驯鹿,而瓦罗加正带着族人抓获了两个日本逃兵,两拨人在阳光下的贝尔茨河边相遇,大家搭起希楞柱,聚在一起吃东西。清瘦的瓦罗加有一种非同寻常的气质,他的眼睛像初春的小雨一样温和又忧郁,主人公对他一见倾心。

两个部落的人分别时,主人公请瓦罗加帮忙寻找和大家失散的拉吉米。

十几天后,瓦罗加果然将拉吉米带回了大家身边。可是,拉吉米已经不再是那个完整的拉吉米了。他寻找大家的时候,在树林里遭遇了苏军飞机扔下的炸弹,爆炸声使马受惊狂奔。当马停下来时,拉吉米觉得马鞍一片湿热,低头一看,是一滩鲜血。他的阴囊受了伤,睾丸也被颠碎了。拉吉米知道,自己已经不是个真正的男人了,他一度想寻死,正巧被路过的瓦罗加救下。

日本战败投降,即将迎来新的时代。乌力楞的人们,经历了战火和伤痛,却从未失去希望,故事仍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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