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常清君
常清君导读：自古写景的古诗词曲浩如烟海，数不胜数。上千年来，这些经典之作至今依然动人心扉、引人入胜、发人深省、令人神往。
在这秋高气爽的季节里，我们继续来赏析描写秋天的古诗词，常清君这次点评的是宋代范仲淹的一首描写秋天的词作《御街行·秋日怀旧》。
01范仲淹，（989年－1052年），字希文，苏州吴县（今江苏省苏州市）人，北宋文学家、词人。
范仲淹幼年丧父，因母谢夫人改嫁长山朱氏，遂更名朱说。随着年龄的增长，范仲淹逐渐得知家世，伤感不已，毅然辞别母亲，前往南都应天府（今河南商丘）求学，投师戚同文门下。经过数年寒窗生涯后，范仲淹已博通儒家经典的要义，并有慷慨兼济天下的抱负，终于在大中祥符（宋真宗赵恒的年号）八年（1015年），考中进士，授广德军司理参军，后历任兴化县令、秘阁校理、陈州通判、苏州知州、权知开封府等职。
宋皇祐（宋仁宗赵祯的年号）四年（1052年），改任知颍州，在上任途中病逝，享年六十四岁，宋仁宗亲书其碑额为“褒贤之碑”，谥号“文正”，世称“范文正公”。
范仲淹所写的《岳阳楼记》是应其好友巴陵郡太守滕子京之请为重修岳阳楼而创作的一篇散文，其中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尤其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成为千古名句，多次入选语文课本。常清君记得当时语文老师是要求全文背诵的。
02下面常清君就与大家一起来品读范仲淹的这首《御街行·秋日怀旧》：
纷纷坠叶飘香砌，夜寂静，寒声碎。真珠帘卷玉楼空，天淡银河垂地。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残灯明灭枕头欹，谙尽孤眠滋味。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
按惯例常清君先解释一下其中字词：
御街行：词牌名，又名“孤雁儿”，这个词牌在宋代词人中使用的频率并不高，所以大家可能不太熟悉。一般为双调七十六字，前后段各七句、四仄韵。另有双调七十七字，前后段各七句、四仄韵；双调七十八字，前后段各七句、四仄韵等变体。除范仲淹这首《御街行·秋日怀旧》外，代表作品还有宋代柳永的《御街行·圣寿》等。
香砌：指有落花的台阶。
真珠：指珍珠。
天淡：天空清澈无云之意。
月华：指月光。
练：这里指白色的丝绸。
敧（qī）：倾斜，斜靠的意思。亦写作“欹”。
谙（ān）尽：尝尽。
都来：算来。
先来看词的上阕前三句“纷纷坠叶飘香砌，夜寂静，寒声碎。”，意思是说纷纷杂杂的秋叶飘落在铺满落花、散发着香气的石阶上，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那落叶声显得轻柔而细碎，更增添了秋天的阵阵凉意。在常清君读来，这第一句里其实有个不易被人察觉的细节，因为“香砌”是指有落花的台阶，树叶纷纷飘落在已经落花满地的台阶上，说明先有落花，再有落叶，花朵和树叶先后纷纷掉落于地的情景，自然就是秋景了，当然更加令人愁上加愁。
常清君至今依然还记得在就读大学中文系的时候，老师在课堂上解析“愁”这个方块字，说什么是“愁”呢？看看其结构就知道了，它是由“秋”和“心”组成的，也就是说秋天的心情就是“愁”，深以为然也。
本来树叶落地的声音是轻柔细碎的，平常尤其是嘈杂的白天，一般是听不到的，但这个时候已经是万籁俱静的深夜了，所以就犹如将其声音通过扩音器放大了许多倍一样，反而听得清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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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中间两句“真珠帘卷玉楼空，天淡银河垂地。”，意思是说卷起珍珠串成的织锦窗帘朝外望去，只见华丽的楼阁上已经空空荡荡，天空清澈无云，那银河的尽头好像垂到了大地一般。写到这里，常清君联想到了唐代大诗人李白《望庐山瀑布》中的“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前者描写的是夜晚的情景，后者描写的是白昼的情景，前者描写的是整个天空中的情景，后者描写的是单一瀑布的情景，可谓各有意境，皆生动形象。
再看上阕后三句“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意思是说在每一年今天的夜晚里，人们都能见到那素绡般的明月，但对作者来讲，此时此刻心中牵挂想念的人却都远在千里之外。这种愁绪也就自然引出了词的下阕情形。
05继续来看词的下阕前三句“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范仲淹曾在他另一首《苏幕遮·碧云天》词作中写道“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意思是说当天空有一轮明月之时，最好不要独自一人倚靠在高楼之处，端起酒来一饮而尽，打算洗涤愁肠，消除愁绪，可是都化作了一滴滴相思的眼泪。
而这首词作中这几句的意思是愁肠已经寸断，本想要借酒浇愁，也难以使自己沉醉。因为酒还没有喝入口中，就已经先化作了相思的眼泪。
一个情景是饮酒入肠，方才化作相思之泪；一个情境是酒还没入口，就已经化作了相思之泪，在常清君看来当然是后者的愁绪更深，更难化解。
06再看下阕中间两句“残灯明灭枕头欹，谙尽孤眠滋味。”，意思是说夜已深，灯已残，灯火明灭之间，我只好斜靠着枕头睡去，但这无休无止的秋思愁绪，让人真正体验到了孤独难眠的滋味。读到这里，常清君耳边仿佛传来由刘志宏作词作曲，周华健演唱的那首《孤枕难眠》：
想着你的黑夜我想着你的容颜反反复复 孤枕难眠告诉我 你一样不成眠告诉我 你也盼我出现
再继续来看全首词作的最后三句“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
意思是算来这苦苦的等待尚遥遥无期，虽然说是终日眉头紧锁，思绪万千，也没有一点办法可以解脱回避。常清君不禁想起宋代词人李清照的《一剪梅·红藕香残玉簟秋》中所写的“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这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妙。
清代诗人、文学家、诗词理论家王士祯认为李清照“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这三句是从范仲淹“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脱胎演化而来，并认为，相对于范句，李句更显对仗工整，以“才下”对“却上”，“眉头”对“心头”，两相对比，范句比较平实板直，不能收醒人眼目的艺术效果，李句则别出巧思，以“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这样两句来代替“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的平铺直叙，给人以眼目一新之感。
常清君倒觉得是各有千秋，至于所谓文字对仗的工整，更多是与不同的词牌的体例格式有关，而与作者水平高低并无多大关系。
如果要提炼出这首词作的佳句，常清君首选“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这几句，因为其让我触动心扉，心潮起伏。
常清君云：秋思难独眠，愁绪万千化成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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