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年味到底
在哪里可寻?
做小本生意的人早早回了乡下,沿街一溜的店铺锁着门。晚上下起小雨,路边飞快跑走一只夜猫,脚踏在浅浅的积水里,灯花四散。
但是超市里格外的热闹,摩肩接踵着呼唤孩子的年轻父母,有的孩子扒在糕饼摊边便不动了,吵着闹着要吃,摊后的阿姨麻溜的拎起蒸笼的盖子,霎时之间,水雾一片浓郁地弥漫开来,从中伸出一只手递上一份热乎的糕点,止住了那稚嫩的啼哭。大一点的孩子已经学会拎上瓜果蔬菜帮着上称算钱。他们跑过如同针线行脚般的长线,穿合起几家团圆幸福的身影。

鱼丸摊子的竹筐里垒起一摞摞鱼丸、鲨鱼滑、肉燕,叫上一碗。胡椒要多,白醋要够,缀上些许葱花,热乎乎的一大碗喝下,激出一头热汗。
捞化摊子忙得不亦乐乎,六七平方米的地儿团团绕绕八九个人,生料被一把抓进漏勺中,在汤料里沉浮。一碗碗被放上了台、端上了桌,拿了筷子瓢羹的依姆依伯跨过椅子双腿岔开坐下,屁股还没挨着座呢,嘴上已经不饶人地开始骂起最近的房价如何、物价如何,大舀一勺猪杂腰花吃下,怎样,今年不还是要食这口汤饭。

虚假的福州霸总:带你吃八十块钱一碗的捞化。
真正的福州霸总:在排了300桌的朱富贵门前对全场说,今天我包了,清场吧。
晚上八点一看,朱富贵门口乌泱泱还是一片人。拿着手上四位数的号码只觉得欲哭无泪。

放眼人群,看似一个个玩着手机、逗着小孩,耳朵其实听得紧,生怕叫到自己了没有及时应答而过了号,又盼着前边排队的都没来得及到场。眼看着轮空了一桌又一桌、眼看着就要轮到自己了、刚要昂首领着全家老小往那站了两服务员的大门口走去了,谁想拿到紧着前一号的人大摇大摆地晃到自己身前,就跟着那鞠躬点头的服务员找到了座。奈何?只得用面上一片风轻云淡掩住心里暗许失落。
终于叫到了自己的号,不觉神清气爽,一片云雾顿开,要从衣兜里拿出攥着许久的叫号单,用力一抖,铺张开来,仿佛一片金箔一般要在那些低声哀鸣的人群中无限地延伸开去——这一片风光无限!
进了店,孩子撒着欢,吵闹着要拿冰柜里的饮料;那刚串好的五只鲜虾胡须细爪还在无力地摆动呢,便被迅速压上了隔壁水缸的一众鱼虾同事;摆了碗筷调了料汁,诶,要往里浇“亿”点点虾油才好。

每次都在辛苦吃完这顿饭后发誓“再也不来了”,下一次和朋友念叨,约的又是这里。
人类本质还是热爱热闹的生物啊,说是过年愈加没了年味,却又不自觉的约起来,聚起来。在一年到尾受过的委屈、吃的苦、听的八卦,非得要一股脑全部都说出来。
有什么话和朋友痛快的拱趴一顿,话语要说的像鞭炮那般响亮,受的气是要全都给撒出来,变成那海鲜鱼丸,都吃了才好。那翻腾的锅气是慰藉着无法归家的哪个形单影只,又作陪着谁的阖家团圆。
福州的游神火上热搜了,
终于有一场热闹和我有关。
长乐火了,措不及防地。
奋斗了几年的唯物主义者终于决定物理加班,心理放松,在财神道上呼和几句,在妈祖座前进香三束。

当宗教变成了民俗,那便不再是落到人头上的虔诚跪拜,而是同样立在天地之间的“称兄道弟”。
“麻烦麻烦......担待担待......明年让我发发财吧。”
“身体健康身体健康......”
“赵世子好帅啊!天呐,求神君赐我一个这样的对象吧!”

满头大汗在各处同质化的旅游景点到处转了一圈,原来热闹就在眼前,热闹就在当下。
隐秘角落燃起的一束烟花照亮孩童期盼的双眼,拥挤人群中穿梭几张西方的面孔,远方近海吆喝几队游神,海浪用力地冲击着岩壁......那看见、看不见的角落,年味四处生长。
人民的热闹总会找到自己的出路。

烟台山,达明街,三坊七巷,每年都说着再也不搁着人挤人了、再也不凑这热闹了,第二年在家冷清几天,又还是愿意纵身人海里,用热闹淹没自己。
左手提着崔酱右手一杯唐沫茶兮,去电影院赶一场哪吒,中午一顿朱富贵,一清早爬福道的也不老少——这弯弯绕绕的,但走的终归是一条道,错身便是谁家相识,两声招呼、几句拜年,明年再见便不知又是何时。

这年是淡也好,浓也罢,或都在电视前守着一晚春节联欢晚会,搓一把麻将,喝二两白的——
赚那三倍加班费的或许也会在某个时刻抬起头来看看明月,远远天边还放着依稀几朵烟花,天涯共此时......
中国人的年脱不开这些。


忙碌一年,却时常忘记自己是人生的主角,而这场春节,是浓也好、是淡也罢,翻过这一页,要记得过好自己的热闹、过好自己的新年。

摄影:月亮饲养员、吃月亮、无敌羽毛球小王、JenniferH
烟台山平话咖啡

#我的宝藏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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