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长春电影制片厂片场，24岁的杨启天正在往军装上抹机油。
导演郭维突然喊停："小杨，你当这是擦皮鞋呢？"这句玩笑话，却让《董存瑞》里郅振标的战损造型真实得刺眼。谁曾想，这个为角色细节较真的年轻人，会在三十年后彻底告别光影世界。
1948年苏州教会学堂的钟楼顶，17岁的杨启天正对着黄浦江方向比划京剧身段。学监记得这个总翻墙的男孩："他兜里永远揣着上海大世界的戏票根，月光下练功的身影比教堂尖顶还执着。"
这份痴迷，让他在填报志愿时毅然写下"北京表演艺术研究所"，从此常州少了个富家公子，中国影坛多了位性格演员。
1952年北京棉花胡同，杨启天为练习《英雄司机》的东北口音，每天对着故宫城墙喊台词。同学田华回忆："他硬是把城墙砖摸出了包浆，说这样能沾上前清侍卫的魂儿。
"这种近乎偏执的钻研精神，让他在处女作中就把司机小王演得活灵活现，连老司机都夸"像看了年轻时的自己"。
《董存瑞》拍摄现场，杨启天为还原郅振标炸碉堡前的颤抖，连续三天不眠不休。道具师傅发现他总往军靴里塞石子："他说脚底硌疼了，眼神里的决绝才真。"
影片上映后，这个配角意外斩获文化部金质奖章，领奖时他却把勋章别在董存瑞扮演者张良胸前："英雄属于集体。"
1986年《侠女十三妹》片场，55岁的杨启天同时盯着监视器与武术指导手册。场记记得神奇一幕："他边给演员说戏边画分镜，毛笔字剧本上还批注着威亚受力分析。"
这部自编自导自演的作品，成为内地首部3D武侠片，香港同行惊叹："大陆竟有这般全才！"
这位客逝异乡的老艺术家，书房始终挂着三幅字："戏比天大"、"家比金贵"以及未完成的"叶落归根"。
从苏州戏迷到好莱坞寓公，杨启天用八十六年诠释了艺术家的双重宿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