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中国共产党最早的一批党员之一,红四方面军的女将领。长征中,她两次翻越雪山,三次通过草地,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奇女子。
新中国成立后,她成为共和国第一代女部长,为解决人民穿衣问题作出了突出贡献。
她的感情之路一波三折,前两任丈夫一个病逝,一个远赴异国,第三任丈夫60岁不到,也因癌症永远离开了她……
张琴秋
两位老家伙,一对新夫妻1943年春天,延安四周的黄土坡已换上浅绿的新装,间或还可以看到一两朵红色的山丹花和黄色的蔷薇花。在这充满生机的季节,一个喜庆的日子到来了——经中共中央批准,苏井观和张琴秋结为夫妻。
张琴秋是浙江桐乡人,原名张悟,1924年入党,1931年,到鄂豫皖苏区工作,之后参加了举世闻名的长征,是当时队伍里级别最高的女将领。
苏井观原名苏炳达,1906年出生,河南潢川县人。大革命失败后加入中国共产党,1932年10月,随红军四方面军转战川陕,任川陕苏区总医院院长、红四方面军卫生部部长等职。在此期间,他与张琴秋结识。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二人步入爱河。
苏井观
婚礼当天,徐向前(这时任陕甘宁晋绥五省联防军副司令员)和当年红四方面军的许多老战友都赶来向他们庆贺。
联防军卫生部政委饶正锡和夫人,美国医生马海德和夫人也来向他们道喜。
新郎的工作单位——联防军卫生部,和新娘过去的工作单位——中国女子大学的许多同志都纷纷来讨喜糖吃。
苏井观这天显得很兴奋。在用晚餐时,许多客人来向他敬酒,他都—一应承,以至喝醉了。张琴秋则一如既往,和蔼可亲地向客人们表示感谢。
张琴秋
新房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张木板床上,新铺了一些谷草。被子、褥子都是苏井观过去用的。枕头则是用衣服叠成的。墙壁上张贴着原红四方面军的老战友们送来的一副对联,上面写的是:
两位老家伙,一对新夫妻。
这十个字不免有点粗俗,但含意却令人感慨万千。
这一年,新郎已经38岁了,新娘还比他大一岁,他们都不是年轻人了。无论是在人生的道路上,还是在革命的征程中,他们的经历,其间的艰难曲折,酸甜苦辣,老战友们都是完全了解,深切同情的。
张琴秋、苏井观
两个部长享受一个部长的待遇解放战争时期,张琴秋担任过中共中央妇女工作委员会委员、解放区妇女联合会筹备委员会秘书长,随后又担任中华全国妇女联合会常委、生产部长。她成为解放区妇女运动的重要领导人,曾随蔡畅出席国际民主妇女联盟第二次代表大会。
张琴秋和苏井观并肩战斗在雁北、冀中、渤海等地区,还参加了农村的土地改革运动。
不久,夫妻双双迎来了新中国的诞生,苏井观任卫生部副部长一职,张琴秋任纺织工业部党组副书记、副部长一职。进入中年的他俩,从此享受了15年幸福、快乐的日子。
张琴秋
张琴秋对纺织工业不算陌生。20年代,她在上海长期从事纺织女工的工运活动。留学莫斯科时,又到附近的纺织厂当过几个月的织布工。也许就因为有这样的经历,建国后,她被派到纺织工业部担任副部长。
身居这样的高位,她依然不改战争年代的朴素作风,在机声隆隆、粉尘飞扬的车间,在工人简陋的居室,在工人排队买饭的行列里,都能看到她不知疲劳的身影,听到她爽朗亲切的笑声。在风风雨雨的政治运动中,她也力所能及地保护着周围的同志。
对工作是如此,那她的家庭生活又是怎样的呢?
两口子都做这样的大官,当时还不多见。人们往往会想到他们的家庭物质生活,一定是很优裕、很舒适的。那么实际情况是怎样的呢?
张琴秋与丁玲、女儿玛娅合影
当时还实行供给制。按照供给制,一个部长,可以享有比较优厚的待遇。可是,除了张琴秋用的汽车以及开车的司机是由纺织工业部配备以外,其他物质待遇,只用由苏井观的工作单位卫生部提供的一份。因此许多朋友都夸他们,说是“两个部长享受一个部长的待遇。”
张琴秋经常嘱咐身边的工作人员,不要以她的名义去部里要东西,如果一些物资苏部长那已经领过了,她这边就不要再领,要尽量为国家节省,哪怕是一分钱。
钱青是张琴秋的表妹,她们的关系十分密切。据钱青说:
“表姐家有两辆佩克牌小汽车。但是,我每次外出办事或会友,表姐从来没有派汽车接送我。有几次是她去上班,她叫我搭她的车到纺织工业部,然后她叫司机带我到附近的公共汽车站,乘公共汽车去我要去的地方。有时司机主动提出要开车送一下我,表姐也不赞成。她说:‘汽车是因为工作需要,公家配备给我的,我不可以用于私事。人民的生活还很苦,我们的生活水平是否太高了?以后不能再花这么多的钱!’”
张琴秋与茅盾等人合影
张琴秋的个人生活十分俭朴。1963年10月,苏井观带着炊事员到南方去休养,纺织工业部临时派云洪珊去给张琴秋做饭。云洪珊回忆说,自己去了基本没事干,家里的饭都是张部长自己做的,要不就是在食堂吃,来了客人也就是煮一碗挂面,多打一个鸡蛋,甚至连碗筷都不要她洗。
多年来,张琴秋和苏井观就是这样勤俭持家。
夫妇俩保守着同一个已不成秘密的“秘密”50年代中期以后,张琴秋和苏井观虽已年过半百,但老两口的感情依然如青年恋人。
张琴秋
据长期住在张琴秋家的表侄女张克宁(认张琴秋和苏井观为干娘、干爹)回忆:
“爸爸和妈妈的感情真好!他们已是年过半百的老人,我还经常看到他们手拉着手,在院子里散步,聊天,或者紧挨着,坐在沙发上说笑、逗乐。妈妈心情愉快时,还要爸爸和她一起放开嗓子高声唱歌,他们唱红军歌曲,唱苏联歌曲,那情景是很激动人心的。妈妈有时遇到什么苦恼的事,经过爸爸几句话的开导,也就如释重负似的,心情变得愉快起来。爸爸心肠善良,待人宽厚,从来不和谁发脾气,更没有和妈妈红过脸,吵过嘴。”
“妈妈对爸爸的业务能力也很推崇。她常常对我们说:‘你们长大了,别学我,要学你们的爸爸,掌握一门专业知识。你们看你们的爸爸,参加革命以前,就是一个合格的医生。现在,他当卫生部副部长,就比我在纺织工业部工作轻松得多,贡献也大得多。’”
张琴秋
在西路军兵败河西走廊的艰苦环境里,张琴秋得了一种妇女病,每次发作起来,都疼痛得卧床不起,后来与苏井观结婚以后也一直没有生育。她显然希望能增添一个孩子,曾经在北京的几个著名的妇产科专家那里诊治。但是,已是不可能实现的事。好在,苏井观对此毫不介意,他经常安慰自己的妻子,说:“我们的孩子不少啊!玛娅,克宁,玉雪,桂芳,都是我们的孩子!”
这4个女儿,除张玛娅是张琴秋和第一任丈夫沈泽民所生外,都不是她所生。张克宁是张琴秋妹妹张兰(牺牲于抗日战场)的女儿,苏玉雪和苏桂芳则是苏井观哥哥的女儿。进入北京后,她们都由张琴秋夫妻抚养。
好景不长。1962年,苏井观身患癌症。
病人本人原来就是医生,他从自己身上的一些异常现象,以及医生所作的医疗处理,已经意识到自己的疾病的严重性质。
张琴秋、苏井观
苏井观不怕死。过去战争年代不知道遇到过多少次生命危险,他都毫无畏惧。能够幸存下来,活到现在,他已感到心满意足。但是,他实在放心不下的是自己心爱的妻子。他不时自言自语:“琴秋不能没有老苏啊!”
因此,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一直将自己的病情瞒着张琴秋。
其实,给苏井观看病的医生,一经确诊为不治之症,便通知了作为病人家属的张琴秋。
出于同样的心理,张琴秋也对苏井观守口如瓶。
这样,苏井观和张琴秋夫妇就相互保守着同一个已不成为秘密的“秘密”。
张克宁回忆说:“我每次陪同妈妈去医院看望爸爸,都看到他们两人在病房里有说有笑,显得十分轻松愉快,使人无法相信,大灾大难即将降临到这两位老人身上。”
“但是,当我们离开爸爸,坐在回家的汽车里,妈妈便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不停地掏出手帕来擦眼泪。我想到爸爸不久就要辞别人世,也禁不住热泪滚滚,默默无言。”
张琴秋、邓颖超
命运就是这样喜欢和善良的人作对。苏井观的病情一天天加重起来,尽管邀请了首都最有经验的医生来会诊,并且动用了首都最先进的医疗设备,也无济于事。
在去世以前的三个多月当中,苏井观既不能进食,也不能睡眠,痛苦达到极点。张琴秋面对这种情况,自然也是很痛苦的。但是,她仍然咬紧牙关,强打着精神,照常去上班工作。周围的同志看在眼里,既不能劝阻她,也不好鼓励她,只能在内心里深深地敬佩和同情这位老革命家。
为了随时了解苏井观的病情变化,张琴秋白天派一位公务员到医院去,守候在苏井观的病床旁边。中午回来向张琴秋报告:这天苏井观有没有吃进什么食物,有没有闭上眼睛睡上几分钟觉。到了晚上,下了班,张琴秋才匆匆忙忙地赶到医院去,和苏井观在一起,直到深夜才离开。
苏井观、张琴秋
1964年5月26日,苏井观终因病情恶化,抢救无效,撒手而去,年仅58岁。
他实践了和张琴秋结婚时相互许下的诺言:
“我们将永远地要好下去,直到安息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