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太后鸩杀孝明帝后尔朱荣挥兵入京,将胡太后和群臣沉于河中

史海撷英 2024-02-06 08:58:26

大通二年(528年)初,孝明帝元诩密诏大将尔朱荣率军进京,助其打击后党(指垂帘训政的灵太后胡氏及其党羽)。就在尔朱荣即将率麾下契胡(羯人)大军开拔进京前,并州刺史元天穆和怀朔镇将贺拔岳、帐下都督高欢怂恿他竖起“清君侧”大旗,借进京勤王之机谋夺大权。“神武曰:‘方今天子愚弱,太后淫乱,孽宠擅命,朝政不行。以明公雄武,乘时奋发,讨郑俨、徐纥而清帝侧,霸业可举鞭而成。此贺六浑之意也。’荣大悦,语自日中至夜半乃出。”尔朱荣遂以高欢为前锋,自率大军随其后浩浩荡荡向洛阳进发。这一幕和与发生在东汉末年的“董卓进京”惊人相似,一场惊天巨变眼看就要重演。

当尔朱荣率契胡大军抵达上党郡时,首鼠两端的魏孝明帝元诩突然又改变了主意,派人送来一封手诏命尔朱荣停止进军,并立刻返回原驻地。

同年二月二十五日(528年3月31日),就在尔朱荣犹豫不决时,突然传来了魏孝明帝元诩暴崩的消息,尔朱荣不悲反喜,觉得这短命的小皇帝驾崩的正是时候——自己终于有了个名正言顺的进京理由。

据史料记载,孝明帝元诩是被他的亲生母亲胡太后鸩杀的。“魏肃宗亦恶俨、纥等,逼于太后,不能去。密诏荣举兵内向,欲以胁太后。俨、纥恐祸及己,阴与太后谋鸩帝。癸丑,帝暴殂。”孝明帝元诩驾崩后,灵太后胡氏先是把元诩刚出生的女儿冒充男孩立为皇帝。接着以小皇帝的名义宣布大赦天下,待一切仪式都结束后,胡太后忽然良心发现,觉得自己害死亲儿、颠倒阴阳是大罪过,将来必有恶报,于是将北魏宗室、临洮王元宝晖3岁的儿子元钊接进宫来,改立元钊为帝。胡太后这样做也有自己的盘算——小皇帝元钊才刚3岁,长至成年还需漫长时光,有利于自己长期执掌朝政。“肃宗之崩,事出仓卒,时论咸言郑俨、徐纥之计。于是朝野愤叹。太后乃奉潘嫔女言太子即位。经数日,见人心已安,始言潘嫔本实生女,今宜更择嗣君。遂立临洮王子钊为主,年始三岁,天下愕然。”一时间,洛阳城中诸王与后党争权,局势纷乱如麻。

尔朱荣得知魏孝明帝驾崩后洛阳大乱的消息后,心中狂喜,对心腹元天穆说:“皇帝晏驾,春秋十九,海内士庶,犹曰幼君。况今奉未言之儿,以临天下,而望升平,其可得乎?吾世荷国恩,不能坐看成败,今欲以铁马五千,赴哀山陵,兼问侍臣帝崩之由,君竟谓何如?”元天穆也不是省油的灯,他鼓励尔朱荣道:“明公世跨并、肆,雄才杰出,部落之民,控弦一万。若能行废立之事,伊、霍复见于今日。”

尔朱荣

得到元天穆、贺拔岳等人的支持,尔朱荣信心满满,旋即上表质问北魏的实际掌权者胡太后,《魏书》记载了表文内容:“伏承大行皇帝,背弃万方,奉讳号踊,五内摧剥。仰寻诏旨,实用惊惋。今海内草草,异口一言,皆云大行皇帝,鸩毒致祸。 臣等外听讼言,内自追测。去月二十五日圣体康悆,至于二十六日奄忽升遐。即事观望,实有所惑。且天子寝疾,侍臣不离左右,亲贵名医,瞻仰患状,面奉音旨,亲承顾托。岂容不豫初不召医,崩弃曾无亲奉,欲使天下不为怪愕,四海不为丧气,岂可得乎?复皇后女生,称为储两,疑惑朝野,虚行庆宥。宗庙之灵见欺,兆民之望已失;使七百危于累卵,社稷坠于一朝。方选君婴孩之中,寄治乳抱之日,使奸竖专朝,贼臣乱纪,惟欲指影以行权,假形而弄诏,此则掩眼捕雀,塞耳盗钟。今秦陇尘飞,赵魏雾合,宝夤、丑奴势逼豳雍,葛荣、就德凭陵河海,楚兵吴卒密迩在郊。古人有言:邦之不臧,邻之福也。一旦闻此,谁不窥窬?窃惟大行皇帝,圣德驭宇,继体正君,犹边烽迭举,妖寇不灭,况今从佞臣之计,随亲戚之谈,举潘嫔之女以诳百姓,奉未言之儿而临四海,欲使海内安乂,愚臣所未闻也。伏愿留圣善之慈,回须臾之虑,照臣忠诚,录臣至款,听臣赴阙,预参大议,问侍臣帝崩之由,访禁旅不知之状,以徐、郑之徒付之司败,雪同天之耻,谢远近之怨。然后更召宗亲,推其年德,声副遐迩,改承宝祚,则四海更苏,百姓幸甚。”

这篇奏表也可视作“讨逆”檄文,文章写得很好,明显是尔朱荣帐下高参之杰作,理由冠冕堂皇,言辞铿锵有力,把那些犯上作乱的人都骂了个遍。还把自己提兵入京形同谋反的行为说成是向内侍们询问孝明帝的真实死因,并表示要严究禁卫失职的罪责。明明是谋逆作乱,却伪饰成忠心耿耿,公正无私。

这篇名为奏表实为通牒檄文的“恐吓信”传到京师后,胡太后及其党羽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派尔朱荣的堂弟尔朱世隆前往上党军前解释,但尔朱荣主意已定,犹如箭在弦上,岂能不发?京官尔朱世隆见不可劝,遂怏怏而返。

其实,尔朱荣麾下的契胡(羯族)军不足万人,跟庞大的北魏政府军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尔朱荣率不过万的军队南下,在河内郡拥立长乐王元子攸为帝,是为孝庄帝。尔朱荣兵力虽少,但气势颇足,加上胡太后所作所为太不得人心,她派出抵御契胡军的北魏大军纷纷阵前倒戈或不战而溃,就连北魏名将费穆都率部投降尔朱荣了。契胡军前锋没有经过大的战斗就兵临洛阳城下。洛阳守将开门迎降,契胡军不血刃就进了京师洛阳。

城池陷落后,胡太后党羽们不思抵抗,纷纷作鸟兽散。胡太后心腹死党郑俨,趁乱混出城后逃回老家荥阳躲藏起来,随后企图策划叛乱,被部下刺死;另一位后党著名人物徐纥,则偷偷牵走10匹御马,轮番换乘,快马加鞭逃到兖州,这里尔朱荣势力鞭长莫及之处,到兖州后又撺掇北魏将领羊侃和自己一起叛逃南梁。

宣武灵皇后

早在契胡军围城之时,胡太后便削去万千烦恼丝,落发为尼,躲到尼姑庵里去逃避追捕。为安全起见,她还逼迫儿媳妇们统统剃掉头发,跟自己一起去做比丘尼,以掩人耳目。尔朱荣岂会放过这个恶毒的女人,契胡军一进城就挨家挨户搜查,很快就得知胡后已经献身佛教事业,于是毫不客气地将光头太后以及小皇帝元钊一块拘押起来,旋即押送到契胡军大本营河阴(今河南荥阳)。“及武泰元年,尔朱荣称兵渡河,太后尽召肃宗六宫皆令入道,太后亦自落发。荣遣骑拘送太后及幼主于河阴。太后对荣多所陈说,荣拂衣而起。太后及幼主并沉于河。太后妹冯翊君收瘗于双灵佛寺。出帝时,始葬以后礼而追加谥。”

彼时,众多北魏王公权贵、文武大臣到河阴来迎接新皇帝元子攸,尔朱荣以祭天为名,将这批北魏宗室、官员集中起来,再押解到黄河边上,派骑兵将其团团包围起来,然后将天下丧乱,孝明帝元诩暴崩之责,都推到他们身上:“十一日,荣奉帝为主,诏以荣为使持节、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大将军、开府、兼尚书令、领军将军、领左右、太原王,食邑二万户。十二日,百官皆朝于行宫。十三日,荣惑武卫将军费穆之说,乃引迎驾百官于行宫西北,云欲祭天。朝士既集,列骑围绕,责天下丧乱,明帝卒崩之由,云皆缘此等贪虐,不相匡弼所致。因纵兵乱害,王公卿士皆敛手就戮,死者千三百余人。皇弟、皇兄并亦见害,灵太后、少主其日暴崩。”屠杀结束后,尸首被掷入黄河,因杀人太多,污血横流,黄河水都被染成赤色。

胡羯又以残暴出名,此刻的尔朱荣又早已杀红了眼,篡逆之心更是按捺不住,哪里还把傀儡皇帝元子攸放在眼里?“时又有朝士百余人后至,仍于堤东被围。遂临以白刃,唱云:‘能为禅文者出,当原其命。’时有陇西李神俊、顿丘李谐、太原温子升并当世辞人,皆在围中,耻是从命,俯伏不应。有御史赵元则者,恐不免死,出作禅文。荣令人诫军士,言元氏既灭,尔朱氏兴。其众咸称万岁。”“荣遂有大志,令御史赵元则造禅文,遣数十人迁帝于河桥。至夜四更中,复奉帝南还营幕。帝忧愤无计,乃令人喻旨于荣曰:‘帝王迭袭,盛衰无常,既属屯运,四方瓦解。将军仗义而起,前无横陈,此乃天意,非人力也。我本相投,规存性命,帝王重位,岂敢妄希?直是将军见逼,权顺所请耳。今玺运已移,天命有在,宜时即尊号。将军必若推而不居,存魏社稷,亦任更择亲贤,共相辅戴。’荣既有异图,遂铸金为己像,数四不成。时幽州人刘灵助善卜占,为荣所信,言天时人事必不可尔。荣亦精神恍惚,不自支持,久而方悟,遂便愧悔。于是献武王、荣外兵参军司马子如等切谏,陈不可之理。荣曰:‘愆误若是,惟当以死谢朝廷。今日安危之机,计将何出?’献武王等曰:‘未若还奉长乐,以安天下。’于是还奉庄帝。十四日,舆驾入宫。”

这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史称“河阴之变”,居住在洛阳的北魏皇族几乎被剿杀殆尽,拓跋氏后裔从此一蹶不振。

在外镇守的北魏宗室成员闻听“河阴之变”惨剧后,均悲愤异常。率军镇守南方的北魏宗室、郢州刺史元显达、汝南王元悦、临淮王元彧等人纷纷献地投降萧梁。太傅、北海王元颢在汲郡(今河南卫辉汲县)得到河阴惨案的消息后,既悲愤又惶惑,走投无路下只得率部千里迢迢南下投降了萧梁。至此,曾经称霸北方、由鲜卑人建立的北魏王朝名存实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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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不在神坛,也不在地狱,将一切历史拉回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