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价呼吸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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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有个词，

叫做“新式童年”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

孩子就要开始“培优”，

从半岁开始学习游泳、音乐甚至编程。

这种形式，是否能作为“成才”的基石，

或许只有身处其中，

却无法拒绝的孩子们知道了…

“你好，请问你们这呼吸班还有名额吗？”培训学校前台挤满了家长，刘宇妈妈利用自己苗条的优势好不容易才挤了进去，急切地问着。

“很抱歉，大班已经全满了，现在只有VIP班了。”前台的人指了指旁边的小黑板，“VIP班是1对2，两个小朋友一班，收费1万，10节课，您要报吗？”

“要要要！麻烦您帮我占个学位，我马上付款！”刘宇妈妈的声调顿时变高起来，急切中带了点兴奋。

刘宇皱皱眉，想不明白平日里很注意形象的妈妈怎么突然这么亢奋，像只狩猎的豹子，两眼泛着光。

学费很快就缴纳上去，“滴”的一声，1万块就成为了过去式。看到手中的发票，刘宇妈妈长抒了一口气，不枉自己请假带着孩子坐了1个多小时地铁赶来。

呼吸班，最近全国最热的培训班。因为考试里增加了一项“口语气息测试”，这是一项新型考试，家长们摸不清它到底考什么，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知道的人身上。

于是，一群号称能“控制呼吸”、“让呼吸为您的孩子加分”的培训班如雨后春笋班涌现，价格昂贵，但依然供不应求。

“妈妈，我会呼吸呀，为什么还要报班呀？”刘宇眨眨眼睛，天真地看着妈妈。

妈妈摸摸刘宇的头：“傻孩子，你还小，不懂它的重要性。等你学会了，你就明白了。”

刘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嘟囔：我怎么会不懂呼吸的重要性呢？不呼吸人不就死翘翘了吗？

但看着妈妈因为连续加班而憔悴的双眼，刘宇还是把这句嘟囔咽了下去。

尽管有很多疑问，但第二天刘宇还是坐了1个多小时的地铁去了学校。小跑到了VIP教室，刘宇累得都有点喘不过气。

“你好，我叫张月。你也是来学呼吸的吗？”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女孩子盯着他笑。她扎着两个麻花辫，笑起来头发一颤一颤的，“难怪你要学呼吸，你看，你都喘不过气呢！”

刘宇好奇地看着张月：“你也是被妈妈逼过来的吗？”

“不是不是，我是为了应付我爸。他让我在吃饭班、起床班、跳绳班和呼吸班里选一个报名，我觉得呼吸最简单，肯定不累，所以就……”

刘宇咧开嘴笑了笑，一副“我懂你”的表情。两人聊得很开心，直到老师进了教室，才安静地坐下来。

老师姓贾，年轻得像个还没毕业的学生。她长得很瘦，额头上似乎总有青筋要暴起，像一颗定时炸弹，感觉随时要爆炸。

课程开始了，贾老师做着示范：“今天我们学习最基本的呼气。闭上眼睛，身体放松，关上鼻孔，先不要感受气体的流动。”

刘宇率先举了手：“老师，这样不会憋死吗？”

贾老师被他问得怔了一下，但还是耐心解释道：“不会，我们只是为了先体会憋气，等下呼气才会感觉得更明显。”

于是刘宇和张月都做了憋气的动作，两个小人闭着眼，拼命捂住自己的鼻腔，因为太过滑稽，还能听到两人喉咙里忍住的细微笑声。

“你们两个，为什么要捂着鼻子？”贾老师对于不听指挥的学生有些生气。

“老师，捂着鼻子不是更能体会憋气的感觉吗？”

贾老师额上的青筋差点就要冲出皮肤，但还是忍下了怒意，也不理会他们的说辞，继续讲着课件上的内容：“好了，现在我们把一张餐巾纸放在鼻子前，让鼻子里的气体慢慢出来，一定要慢，出气的时候，看到纸巾轻微的、稳定的晃动就成功了。”

刘宇先拿起纸巾。他把鼻孔对着纸巾的下端，像斗牛一样出了一口硬气，硬生生地让纸巾的下摆跳了个舞。

贾老师还没来得及发怒，张月便笑出声来：“错了错了，老师说要慢慢出气，你那么用力干什么？你看看我！”

张月吸了一口气，慢慢地送出了鼻子里地微风，纸巾轻微地晃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而已。毕竟小孩子肺活量不如成年人充足。刘宇捂着肚子“哈哈哈”地大笑：“你这也太弱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忘了在上课。贾老师终于忍无可忍，大骂道：“不好好上课就出去，连个呼气都不会。每个人练习10分钟，没练好回去还要加作业！”

一听加作业，两人立马认真练习起来。

“张月，只练习呼气，还没教吸气，这是下节课的内容，你先把这节课的练好。”

“刘宇，呼气不要张开嘴吧，你看课件上那个人嘴巴是闭着的，要按课本来。”

45分钟的课上完，两人只觉得特别累。好像学到了很多，但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过不用加作业，两人还是很开心，屁颠屁颠地回家跟爸妈汇报成果去了。

然而，爸妈似乎并不买账。

“你怎么能这么出气呢？”看到孩子回家展示的成果，父母只觉得脑壳疼，“呼吸多简单，不就是……”家长们把自己的理解演示给孩子们看，还暗道“不好，我家娃连呼吸都学不会”，心里忖度着是不是要抽空给孩子去测个智商。

“爸爸，这是老师教的。”孩子有些不服气。

“啊？那可能爸爸理解错了。你听老师的，到时候学好了参加考试一定能加分！”家长们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好家伙，原来不是孩子蠢，自己刚刚的举动可是差点毁了孩子！幸亏没酿成大祸！

呼吸班的课只有10节，分为呼气、吸气、慢吸慢呼、快吸快呼、优雅呼吸、豪放呼吸、呼吸礼仪等等。

前四节是基础课，上完后的孩子变化特别明显。原来流畅的呼吸变成了有的放矢的表演，有的呼吸频率是吸3秒、呼3秒，像老牛吃草一样悠哉。有的则是“出气筒”，一口茶的功夫他已经呼吸了几十次。

至于后面几节课，则是让孩子体会不同呼吸的“情绪”，理解呼吸的“文化”，按老师的说法，是充分理解呼吸的内涵。

就这样，大家集中训练了1个月。1个月后……

“月月上完课，我怎么觉得她说话怪怪的？”张月妈妈担心道。

“没有吧，我听隔壁孩子也是这样说话，他们都上过呼吸课，这个课应该就是这样。”

“对，你说得对，肯定是我想多了。”

两人互相心理安慰了一番，房门突然被推开，只听到张月懒散的声音：“妈——妈——我——的——衣——服——在——哪——里——？”几个字硬生生说了一分钟才勉强说完。

张月妈妈有些崩溃：“真的是我想多了吧？”

一种不安爬上心头，张月妈妈只觉得心里堵得慌，曾经那么可爱的孩子，怎么就成这样了？

另一边，刘宇的爸爸也持续崩溃中：“亲爱的，小宇在说什么，你能不能帮我断个句翻译一下？”

只见刘宇嘴里念念有词，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个不停，但爸妈都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爸爸妈妈明天要春游我想去超市买点吃的好不好老师说不能带垃圾食品那我带面包行不行明天直接在校门口集合你们送我到校门口就行。”

“亲爱的，小宇是不是说了‘好不好’？我好像还听到了‘集合’，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两人都听不清，无奈之下只好让刘宇再说一遍，用手机录下来，听一遍写几个关键词，直到填补完整个句子。

看到完整句子后，刘宇妈妈嘴角抽了抽：“得，咱小宇还有说rap的天赋呢！”刘宇爸爸有些后悔，但钱都交了，课也上完了，这世上早没有后悔药了。

“等考完，我们再想想办法吧。”刘宇爸爸无奈地叹着气。

几个月后，第一批口语呼吸考试终于开始了。孩子们信心满满地走进考场，准备展现自己控制得极为精确地呼吸功夫。

因为每一个训练都是针对考点，孩子们都考取了不错的分数，几乎人人都获得了考试加分。

“早知道这样就不上了，都加分了，那不就跟没加分一样吗？”有人抱怨着。

“你要这样想，都加了分，要是咱家没加分，那孩子不就落后了吗？”也有人辩护着。不过这些都是家长们操心的事，孩子们是完全没烦恼的。

顺利通过呼吸考试，孩子们松了口气，正准备回家庆祝，谁知一进门就看到一张传单：“XX学校说话班，专门应付呼吸考试后遗症，让您的孩子说话像呼吸一样自如！”

身后，爸妈露出了讨好式的笑容：“要不咱们试试？听说明年改革，面试要考说话能力。考得好能加分呢！”

一夜过后，说话班遍地都是。同样的地点，张月再一次走进了教室：“哈——哈——是——你——啊——”

刘宇也点头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我我们又是同班同学了真好不知道老师换了没有我还真希望换一个老师呢之前老师太凶了。”

门外，贾老师看着这两个学生叹了口气，隐约觉得自己的青筋又会暴起。她扶了扶眼镜，推门走了进去。

公司里，无数孩子的父母们仍然在为不知道什么时候需要上的培训班而努力拼搏着。

张月爸爸突然接到张月妈妈的电话：“老公，我想了很久，还是不要让孩子去上课了，顺其自然吧。你看孩子都成什么样了？我们也许真的做错了……”

刘宇妈妈接刘宇下课的时候就看到刘宇一个人在教室，听老师说张月退费了。

刘宇看到妈妈开心地立马抱住她：“妈妈我今天又学了好多说话的技巧我越来越棒了等我考好了你说过会带我出去玩的到时候你和爸爸一定要带我去游乐场玩呀！”

刘宇妈妈已经听不清孩子在说什么，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掉在她因为兼职几份工作而变得粗糙的手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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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九木，*正文系“小说家族”独家首发原创小说，享有独家版权授权，任何第三方不得擅自转载，违者将依法追究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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