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儿神经系统疾病的领域中，睡眠中癫痫性电持续状态（ESES）是一种常见却令人揪心的病症。这种疾病由神经元的异常放电所引发，不仅会导致细胞代谢的紊乱，还会对神经功能造成严重的损伤。

ESES 所带来的神经功能损伤表现多样，全面认知的损伤和行为能力的倒退是其主要症状。此外，还可能出现某一特定高级神经认知功能的损害，比如记忆力下降、反应迟缓、语言障碍、阅读困难以及小便失禁等。在儿童癫痫患者中，ESES 所占比例约为 0.2%-0.5%，通常在 4 - 5 岁发病，到 10 - 15 岁逐渐消退。值得庆幸的是，如果能够有效地缓解或控制放电情况，智商差异有望减轻。然而，尽管在青春期病情可能会有所改善，但在临床实际中，仅有 10% - 44%的患儿能够恢复正常的语言和智力。

让我们来看看晨晨的案例。晨晨今年 9 岁，5 岁时，他在夜间入睡 20 - 30 分钟后，无明显诱因出现了无间断抽搐 4 次。抽搐时的症状为眨眼、口角歪斜、咬牙、口吐泡沫、整个右边肢体抽动，同时意识丧失，每次持续约 5 分钟后缓解。随后，晨晨被确诊为癫痫，并开始服用丙戊酸钠口服液，早晚各 5ml。在此之前，家长未曾留意孩子是否有过首次发作，但孩子从小口水较多，且较为多动。

大约 5 个月后，晨晨再次发作，症状为面部右边眼睛嘴角抽动，持续约 10 分钟。此后，发作间隔约为 5 - 6 个月或 3 - 4 个月，期间发作症状类似。为了控制病情，丙戊酸钠的药量加至早晚各 12ml，也曾尝试过用中药进行控制。使用中药前，孩子会间断流口水，用药后这一症状得到了改善。然而，2023 年 2 月 25 日，在新冠感染后的一周，晨晨又出现了发作。

为了寻求更好的治疗，家长带着晨晨踏上了北京的求医之路。在北京的北大医院，晨晨被确诊为 BECTs/ESES 75%。随后，治疗方案进行了调整，停掉中药，丙戊酸钠改成早 250mg，晚上 500mg，同时加上氯巴占，从晚上 1/4 逐渐加至 1/2。但 2023 年 5 月 3 日，晨晨再次发作，氯巴占加至早 1/4 晚 1/2。6 月 5 日，再次发作，氯巴占调至早晚各 1/2。10 月 4 日，晨晨再次发作，甚至连着隔一天发作一次。家长再次带着孩子赴北大检查，脑电显示 ESES 增至 85%。医生给出诊断建议：若将氯巴占调至早晚各 1 片仍无法控制病情，就加上开浦兰，并逐渐加量至最大早晚各 1 片半，同时丙戊酸钠调整为早 250mg 晚 500mg，即共使用三种药物。若病情仍无减轻，建议采用激素冲击治疗。目前，氯巴占已加到早上半片晚上 1 片，暂时未再发作。

在患病初期，晨晨的情况还算不错，幼儿园时学东西很快，一二年级的学习也能跟上。然而，从 2023 年开始，情况急转直下，孩子的学习完全跟不上，上课时注意力无法集中，写几个字都要花费很长时间，说话比同龄人明显缓慢，口水直流不止。

对于晨晨的状况，家长充满了担心。在孩子服用抗癫痫药不到三年的时间里，病情控制不佳，发作频繁，药物不断增加，放电指数持续增长，这不仅导致孩子学习退步、书写困难，还带来了一系列其他问题。激素冲击疗法效果一般，复发率高，副作用大，会使孩子增重。仅仅三年时间，孩子的体重就从 45 斤猛增到了 92 斤，这显然是不正常的。此外，孩子的体力也变得很差，日常活动显得笨拙，体育课跑操一圈就难以坚持，出去买菜走两步就喊走不动，与没生病时精力旺盛的样子截然不同。

家长希望能够通过生酮饮食来改善孩子的发作情况，促进其发育，使脑电图放电恢复正常，同时帮助孩子减肥控制体重。

于是，家长带着晨晨转至上海求医，在这里他们获得了新的希望。由于孩子服用药物仍有发作，且激素的副作用过大，家长在一夜未眠后，在好大夫网上查找相同情况孩子的治疗选择，发现生酮饮食的疗效似乎不错，杨教授也表示生酮饮食挺好。随后，家长连着几天查看生酮相关文章，看到很多人推荐王曼教授。不久之后，他们来到了上海，于 2023 年 10 月 24 日住院，第二天正式开启生酮饮食，从晚饭开始。令人惊喜的是，第二天就发现孩子流口水的情况大大缓解，睡眠也更加踏实。住院 5 天，生酮治疗顺利且效果显著，家长顿时信心大增。

但回家后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孩子不爱吃生酮餐，一连饿了好几天。家长心里特别焦虑，好在王曼教授耐心指导，让家长有了坚持下去的底气，陪着他们度过了最初的过渡期。都说生酮饮食麻烦，其实真正做起来还好，以前孩子爱吃的垃圾食品都摒弃了，孩子也很懂事，渴望快点好起来。回来后孩子一直还算稳定，至今未再发作，家长真希望这种良好的状况能一直保持下去。

生酮 3 个多月后，由于距离北京较近，家长带着晨晨去北京复查，孩子的 ESES 从 85%降到了 60%。同病的病友都深知 ESES 指标降低的难度，家长为此高兴极了。生酮饮食后，孩子讲话思路变得清晰，家长一直对生酮饮食满怀希望。家长觉得，就算麻烦也要坚持，这就是孩子的救命稻草，而且实际操作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每次去医院，看到很多家庭因孩子生病而日子艰难痛苦，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最清楚，只有真正看到疗效，焦虑的情绪才能得以缓解。

然而，命运似乎又给他们开了一个玩笑，让家长再次陷入了治疗的迷茫。2024 年 4 月 5 日，一次感染后孩子没了胃口，生酮饮食坚持得不够严格，口水增多，出现咬红领巾等异常行为，做作业时愣神，老师反映孩子多动，经常打扰同桌，还钻桌子，与其他同学明显不同。因为口水的问题，孩子在学校被同学和老师孤立。

起初，家长考虑是孩子脾胃不好，想通过中药进行调理。经过检查，发现孩子肠道菌群多样性低，拟杆菌门与厚壁菌门比值正常，炎症性肠病指标偏高，营养素消化吸收能力下降。王曼教授推荐了二代益生菌制剂，并耐心地向家长讲解了癫痫和肠道菌群的关系。由于之前生酮饮食的良好效果，家长对王曼教授非常信任，按照她的建议，先早晚餐后各 1/4 袋，一周后改为早晚餐后各 1/2 袋，总共一天共 1 袋。

使用生酮饮食结合肠道微生态技术大概 3 个月，调理了孩子的脾胃，提高了生酮治疗的坚持度，效果更是显著提升。孩子口水少了很多，偶尔睡晚第二天会有一点，但总体情况不错，家长认为这与益生菌有很大的关系。孩子的饭量也不错，之前吃不下，这几天做成汤饭，按照王曼教授安排的热卡吃完。采用生酮饮食加上肠道微生态的方法，家长和孩子终于都能安心睡觉，一觉到天亮，孩子状态良好，晚上也不再担忧了。

ESES 患者出现认知功能损害，这与持续性放电引起皮质功能区域损伤密切相关，不同区域的放电会导致不同的症状。目前的研究认为，ESES 的病因及机制包括遗传、结构、免疫、感染和不明原因等多个方面。在遗传因素中，基因突变与多种癫痫相关；结构性因素包括脑裂畸形等；免疫因素中，细胞因子与 ESES 的活动性紧密相连；感染性因素以及部分患儿的病因尚不明确。对于 ESES 的治疗，目前尚无公认的统一方案，虽然它具有一定的自限性，但长时间的放电所造成的认知障碍不容忽视。

常见的治疗方法有病因治疗、药物治疗、生酮饮食以及手术治疗。药物治疗能够改善约 49%患者的认知功能，但多数作用有限，部分药物还存在风险。类固醇激素冲击治疗的有效率较高，但撤药后容易复发且副作用较多。生酮饮食在理论上能够改善 ESES，临床研究也表明其对部分患儿有一定的疗效。生酮饮食治疗（KD）理论上可以通过影响 GABA 系统和减轻炎症来改善 ESES。临床研究显示，其耐受性较好，对于器质性改变或病因不明的患儿疗效更佳。Kelley 等分析了六篇出版物中的 38 例患儿，总体上脑电图改善 53%，发作减少 41%，认知改善 45%，脑电图正常化仅 9%。

大脑与肠道之间存在着一条重要的“高速公路”，那就是菌群-脑-肠轴。大脑控制着消化道的活动，肠道则通过迷走神经与大脑进行交流。肠道菌群可能通过迷走神经向大脑发出信号，或者在肠道中刺激产生神经递质，从而对情绪和认知产生影响。研究发现，癫痫患儿和健康儿童的菌群结构存在显著差异，癫痫患者肠道微生物中富集了病原菌，有益细菌减少。较为突出的是，拟杆菌在较多报道中（6/11 篇）表现为减少，而生酮饮食则能够增加拟杆菌（2/2 篇）。肠道菌群对于生酮饮食抗癫痫治疗具有促进效果，生酮饮食通过改变饮食的摄入来调整肠道菌群，提高拟杆菌水平。

在晨晨的案例中，传统的治疗方法并没有取得理想的效果，而不断攀升的 ESES 放电指数是导致他病情难以控制的关键。但正如我们所看到的，创新的诊疗方法为他带来了新的希望。生酮饮食治疗降低了放电指数，提升了认知能力，二代益生菌制剂通过脑肠轴干预治疗，两者协同作用，让治疗取得了更为惊喜的成果，也让我们重新认识了 ESES 的治疗新路径。这不仅为像晨晨这样的患儿带来了福音，也为未来 ESES 癫痫综合征的治疗研究提供了宝贵的经验和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