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怂包女配的恶毒婆母重生后》作者:宇宙第一红

冰悦谈小说 2024-12-01 18:18:49

《怂包女配的恶毒婆母重生后》

作者:宇宙第一红

简介:

柳烟黛靠着祖辈留下的姻亲嫁进侯府,虽贵为世子妃,却一直不受旁人待见。

婆母厌她蠢笨,夫君烦她无趣,小叔嫌她软弱。

而那一日,她夫君的心上人从边疆回来,她亲耳听见她的夫君说要休弃她。

当晚,柳烟黛心如死灰的去了婆母房中请安,她知道,一贯刻薄她的婆母定是要寻个错处把她赶出府内了。

可是,当她瞧见婆母时,却见婆母一拍椅子,那张端庄艳丽的面上浮出几分恨,掷地有声的道:“你叔父与我自幼相识,这姻亲断不得,我儿子要休了你,我便换一个儿子!”

柳烟黛哽咽着点头:“是——啊?”

——

秦禅月死前才知道,她得来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她的夫君心有白月光,关键时刻抛弃了她,她的儿子们认贼作母,她重病缠身之际,谁都不肯管她,活生生将她气死,只有她的儿媳听闻她落魄,不计前嫌,千里迢迢来日日照顾她。

重活一世,秦禅月回到了女主回来的第一天。

看着惶惶不安的儿媳妇,恶毒婆婆狰狞一笑:“莫怕,男人这种东西还少了吗——婆母给你寻八个!你!按!天!换!”

柳烟黛:夫君要休了我这件事突然就不重要了...因为婆母得失心疯了!

蛮横恶毒仗势欺人婆母×大权在握超爱吃醋叔父

精彩节选:

大陈永昌,三十七年,槐序。

七月未央,沛雨过长安。

檐下银丝如帘,裹着氤氲水汽的风呼的扑入厢房内,雨幕将天地间隔绝,唯有床帐丝绦摇晃。

在这静谧的临窗矮榻上,正倚卧着一位眉目昳丽的丰腴美人。

美人如膏,骨满肉腻,一张面如弯月般尖俏,一双狐眼尾线上钩,明丽勾人,乌鬓簪金,唇瓣润红,身着金绸翠缎圆领长袍,远远一望,便能瞧见她如玉山般丰隆的姿态,慵懒间泛着使人无法抗拒的艳魅。

那美太过浓艳,竟夹杂出几分锋锐,显得格外刺目,远远一望,天地间都是她的陪衬,贵不可言。

此正是忠义侯的正妻,秦夫人。

秦夫人出身将门,时年不过三十有二,正是风华万千的年岁,世人皆知,秦夫人秦禅月生来便是好命,出身高阶将门,十六岁时便以貌美名动长安,养兄为百胜将军,夫君封侯,且爱她十分,身边从无妾室,两个儿子听话懂事,这样的人,就算是做梦,也应当是美梦才是。

可偏生,床榻间的美妇人却似是落入到了一场魇梦间,在梦中几度挣扎,最后竟是猛一踏空,猛然间从床榻上挣醒。

临死前的愤怒绝望依旧包裹着她,身体似乎还因为冬日的寒风而发麻、打颤,冷硬的木板,哀嚎的北风,哭泣的儿媳,被她打翻的药,早已背叛她的夫君,弃她而去的白眼狼儿子,和她的养兄,养兄——

想到养兄,一切不甘与愤怒似乎被放大了无数倍,席卷了她残存的理智,她猛地从床榻间坐起,想要从喉咙中嘶吼出骂声,她下阴曹地府也是要跟她死去的亲爹告状的!但当她睁开眼、看见面前这一切时,她到了唇边的话骤然卡在了舌尖。

一切都戛然而止,她那双浓艳凶横的狐眼不可置信的微微睁大,僵硬的扭着脖子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堆金砌玉的厢房,地上的地板用的是水沉木,其上铺满昂贵的金丝地毯,对面临后窗摆着烟紫色的汉白玉屏风,角落放着冰缸乘凉,木窗大开间,能隐隐听见窗外檐下玉铃碰撞声。

长安皆知,秦夫人爱奢靡,好华贵,听铃不爱铜铃,偏只爱听玉铃声,玉铃娇贵,破碎便换,价值百两的玉铃铛也不过是听个脆音。

秦禅月便在这熟悉的玉脆音间,瞧出了这里是何处。

这是侯府,曾也是她的家宅,她在此生活了十多年。

可是,她已经被赶出去了,那样冷的冬——

她转过头,正瞧见屋檐外雨声潺潺,风摇蔷薇,花枝摇曳间,疑似故人相问:秦禅月,你不是死了吗?

对,我死了呀。

我的夫君背叛我,我的儿子抛弃我,我的养兄被陷害,我的儿媳——

她怔愣的坐着,直到某一刻,厢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丫鬟在廊檐外急迫的奔来,与外间守门的丫鬟通禀了件事,那丫鬟迟疑着过来敲了秦禅月的门。

“夫人,不好了,大少爷和大少夫人吵起来了!”

“大少夫人”、“吵起来”这几个字钻入到秦禅月的耳中,使厢房内的秦禅月打了个颤,脑子都似是被一盆冷水教过似的,瞬间通透极了。

她不傻,虽性子蛮横了些,但也能明白,她好似是死了一次、又重新活过来了,虽不知道她是如何活过来的,但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

思及至此,过去的事情一幕又一幕的翻上了脑海间,艳丽的夫人咬着下唇,双目射出凶狠的光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是狠狠地拧了一把自己的腿肉。

今日是七月底,柳烟黛嫁入侯府的第二个月。

也是今日,她的儿媳今日受了天大的委屈!

“进来!”秦禅月匆忙从榻上翻下来,高声道:“快带我过去!”

以往她不喜欢柳烟黛,觉得柳烟黛配不上她儿子,叫柳烟黛吃了不少委屈,但她重活一次,才知道自己是错的。

她那两个儿子一个夫君,加起来都不如柳烟黛半分!她现下活着,谁都别想欺到柳烟黛的头上去!

门外的丫鬟听见动静被吓坏了,匆忙奔进来,搀扶着秦禅月往外走。

秦禅月站起身来,语句中多了几分森然,侧过头,对一旁的丫鬟道:“备伞!”

丫鬟低声应下,转而拿着伞,随着秦禅月穿过回廊影壁,一路杀气腾腾的行向了大少爷的书海院。

——

侯府有两个少爷,周大少爷性子高傲,学文,正在准备考科举试,周二少爷性子蛮冲,学武,正在准备考武状元,外人常说,周家两子文武双全,往后百年风光都有的瞧了。

外人都说周大少爷命好,一辈子都不会有难事,但最近,周大少爷,周渊渟却很不顺心。

原因无他,情路受挫,被母亲逼着娶了不爱的人而已。

周渊渟原本有个未婚妻,名叫白玉凝,但好景不长,他原定的未婚妻家中犯了事,全家被流放,他的亲事也随之告吹。

他与他的未婚妻少年相识,彼此互相喜欢,未婚妻离开之后,他一直很难过,而这个时候,他远在边疆的舅父为他选了一个女子做正妻,说是祖上有约,他的母亲问都不问,便将这人塞给了他,只说“舅父挑的都是好的”,叫他好生相待。

但是周渊渟觉得这女子不好。

周渊渟喜爱腹有诗书的女子,要会抚琴作画,要能歌善舞,要貌若天仙,可他被迫娶来的正妻却并非如此。

此女名为柳烟黛,边关长大,大字都不识几个,脸蛋普普通通,顶多算是清秀,只会熬粥做饭,干那些下人勾当,每日畏畏缩缩,身上一股挥之不去的油烟味,惹人生厌。

周渊渟本就不喜欢她,迎进来当日甚至都没碰过她,只冷着脸分房而睡。

他不理这女人,但这女人却费尽心思的讨好他,分明没读过什么书,却还每日捧着一本书来与他交谈,说话都说不明白,他根本不想见她。

所以他一直流连在外,宁可在诗社耗着,也不愿意回府。

而就在这一日,他竟然在诗社里遇到了他的未婚妻白玉凝。

他这才知道,他的未婚妻由家中亲近的长辈保下,并未随着父母去流放,而是侥幸留了长安中。

但长安大,居不易,白玉凝迫于生计,只能在诗社假做琴师、掩面弹琴,若非是他听过白玉凝的琴声,他根本不会知道白玉凝还在长安中。

久别重逢,见心上人落难,周渊渟一时冲动,将她带回了侯府。

在书房之中,他们互诉衷肠。

“我现在娶的人并非我所爱,你给我些时间,我一定会休弃她,娶了你。”

他心爱的白玉凝一脸羞愧:“我们不能如此,你已娶妻了,我不能自甘下贱。”

周渊渟心痛极了,他握着白玉凝的手,掷地有声的保证:“那个泥腿子不过是舅父安给我的婚事,非我所愿,我不会碰她的,我的身子,我的清白,都是你的。”

白玉凝面上浮起几分感动来,终于卸下了所有防备,扑进了他的怀抱中。

周渊渟空了许久的心终于感受到了温暖与爱意。

但他没想到,这一日,他那个拙劣的、上不得台面的正妻柳烟黛竟然带着一些吃食来他的书房中寻他,听见动静,这个不懂事的女人居然敢直接推开书房的门,撕碎了最后一层遮羞布,让他的白玉凝丢了颜面!

——

而这一日,对于柳烟黛来说,也是极为痛苦的一日。

她知道,侯府的人都不喜欢她,她靠着祖辈留下的姻亲嫁进侯府,虽贵为世子妃,却一直不受旁人待见。

婆母厌她蠢笨,夫君烦她无趣,小叔嫌她软弱,所有人都讨厌她。

但她来之前,听叔父教诲过,她一定要在侯府做个好儿媳,所以她耐着性子一点点讨好她的夫君,她什么都做,吃食,衣裳,甚至为了讨好夫君而去读书,她只是想留在侯府而已。

可是,这一日,她来送吃食的时候,却听见她的夫君在书房之中与另一个女人互诉衷肠,亲口说会“休弃她”,她一时惊慌,才不小心推开了门。

木门被推开的瞬间,柳烟黛看见她的夫君将另一个女子护在身后,神色厌恶的看向她,大声呵斥她:“谁允你进来的?柳烟黛,你没读过书,还没学过规矩吗?镇南王便是这般教导你的吗?”

镇南王,也就是柳烟黛的叔父,秦禅月的养兄,此时远在边疆的楚珩楚将军。

柳烟黛平时自己被冷嘲热讽时从来都是不开口的,只会低着脑袋手足无措的被骂,但是被骂到了叔父头上,柳烟黛顿时红了眼,第一次昂起头,磕磕绊绊的反驳道:“你,你才是没读过书,你们、你们!”

她肚子里没什么墨水,说不出“无媒苟合”、“私相授受”这种话,只指着他们,喊了一句通俗的粗话:“淫男荡/妇!你们偷、偷汉子!”

柳烟黛素来软弱,骂完人之后,竟是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怎么能骂这种话呢?若是被婆母听到,定是会罚她的!

而面前的周渊渟在听见这几个字的时候也骤然涨红了脸。

“你这泼妇,竟敢以下犯上,你讨打——”他直奔着柳烟黛而来,手掌高高抬起,似要重重落到柳烟黛的脸上!

柳烟黛后背都麻了一片,想跑,但双腿却又被死死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手掌越来越近。

“不要!”而就在这时,一道声音自周渊渟身后响起,下一刻,周渊渟便见到他的心上人白玉凝冲出来,挡在柳烟黛面前。

白玉凝时年不过十六,与柳烟黛同岁,但模样却天差地别。

柳烟黛生的并不纤细,大陈以瘦为美,她却胖嘟嘟的,也不高挑,有点矮墩墩,脸蛋圆,胸脯鼓,腰肢也不纤细,瞧着就笨拙,她唯一的优点便是面白,纯善,兔眼水润,一看就是一副老实小媳妇受气包的样,像是村头里长的最多的小野花,只能在干涸的泥土里开出平平无奇的一朵小白骨朵来。

但白玉凝便完全不同了。

她是在长安富丽堂皇的花房中精心生长出来的白牡丹,乌发云鬓,唇红齿白,每一朵花瓣都精心的美着,长安的雨落到她身上,变成了莹亮的露珠,绽出燃燃春光来,当她含泪抬眸时,在场的人都有片刻的失语。

“不要打世子妃,本就是我不请自来,是我扰了你们的清净。”白玉凝的声音轻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与愧疚,她垂下眼眸,道:“都是我不好,世子妃不喜欢我,我走便是。”

说话间,她落寞掩面、转身离开。

她那样柔弱,那样识礼,谁能面对她那张美丽的脸刺出伤人的恶言呢?

周渊渟不能,他简直心痛死了,若非是造化弄人,他怎么会娶了柳烟黛那样的粗俗女人?

周遭的丫鬟们不能,她们唏嘘的小声说着话。

“白姑娘好可怜,明明世子妃的位置该是白姑娘的。”

“白姑娘怎么是不请自来呢?世子分明那么在意她。”

“不请自来的另有其人。”

窸窸窣窣的声音随着风渐渐飘过来,像是一座无形的山,压在柳烟黛的身上,使她的面越来越白,脖颈越来越低。

眼见着白玉凝要走,周渊渟再也忍耐不住,他快步向前去拉住白姑娘的手臂,将白玉凝护在身后,随后对着柳烟黛大声喊道:“你我现在便去寻母亲!我要亲自去漠北向舅父请罪、休了你!”

听到“去漠北请罪”、“休弃”这几个字的时候,柳烟黛的唇瓣都被吓的没了血色。

她不能回去,她要留在侯府照顾婆母,她不能让舅父失望。

“不要——”柳烟黛颤着手,一把抓住周渊渟的手臂,含着泪道:“我给她赔礼,你莫要休了我。”

等秦禅月紧赶慢赶、披风裹雨冲过来时,正听见她那不争气的废物儿媳说的话,好不容易活过来的命险些又被气死。

怎么能这么不争气呢!

“你赔什么礼?把头抬起来!”

正在柳烟黛、周渊渟、白玉凝三三对峙纠缠之时,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远处飘来,裹着雨中氤氲的水汽,呼的一下插在三人之间,让这三个人都觉得骨头一寒,后背的皮都随之发紧。

在听清楚秦禅月的声音时,他们三个人不分彼此,脑袋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都是:糟了。

世人皆知,秦禅月命好,但命好后头,总要再跟上一句:就是脾气太暴烈了些,忠义侯真是受苦了哟。

秦禅月生在武将家,便也长了个标准的武夫脾气,性燥,蛮冲,护短,不讲理,多数时候还没脑子,在年轻时候还学过两手秦家擒拿手,虽说后来懒于勤功渐渐撂下了,但那脾气可没撂下,她仗着一个好出身、一张好姿容横行霸道,未出阁之前整个秦府捧着,出了阁之后夫君捧着,捧来捧去,孩子都娶妻了,她依旧学不会什么迂回婉转,只要是在她的一亩三分地里,谁都别想压过她去,她看谁不顺眼都是张口便骂。

所以比她位卑的都要都躲着她走,特别是这些小辈。

柳烟黛怕婆母生气,周渊渟怕母亲责备,而唯有一个白玉凝,是怕秦禅月将她赶出去。

她不能被赶出去。

她父母还在流放之地苦苦挣扎,她必须留在忠义侯府内,用尽一切办法。

那纤细高挑,如云中明月般的姑娘心中抖了抖,眼尾在瞥见那一抹金绸翠缎的身影从远处回廊大跨步的疾行前来时,一转身间,露出一脸的悲怆,竟是迎着秦禅月“噗通”一声跪下了!

秦禅月脚步一顿间,听见那跪在地上的白姑娘道:“白玉凝见过秦夫人——请侯夫人莫怪世子妃,一切都是白玉凝的过错,白玉凝这便走。”

那时长安还在落雨。

秦禅月身后的丫鬟高举着手中绸缎金丝油伞,细雨打在伞面上,发出轻微的击打声,但是在她面前跪着的白玉凝身上却没有伞。

柔弱的姑娘跪在地上时,裙摆被青石板上的水泊润湿,乌黑的发丝随着风轻轻晃动,似摇曳花影,她的单薄的身影似是与上一世重叠,叫秦禅月突兀的想到上一辈子的事情来。

在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她根本没过来,只是听人转述了几句。

那时候,柳烟黛已经赔过礼了,她被周渊渟下了令丢进了宅中看管,随后周渊渟带着白玉凝到秦禅月的赏月园中,来向秦禅月请罪。

周渊渟对旁人敢说“休弃柳烟黛”,却不敢对秦禅月说,他知道秦禅月不会允许他休妻,所以他瞧见了秦禅月,就换了一副说辞。

那一日,清俊挺拔的周家大公子站在堂前,与自己的母亲道:“儿自知已成婚,日后便只把白玉凝当妹妹,还请母亲看在两家过去的情分上,收留白玉凝,日后给白玉凝寻个好人家嫁了便是。”

当时,周渊渟是打着将人接进来、留下、日后再做打算的准备,所以言辞都是在蒙骗她这个娘亲。

但秦禅月真的信。

这是她生下来的儿子,她的骨肉至亲,她怎么会不信呢?

而且,当年秦禅月与白府夫人是手帕交,否则也不会定亲,对于秦禅月来说,这个白姑娘就算不是自己的大儿媳,也是自己的旧友之子,她琢磨着,当初断了亲缘这事儿算是意外,她也心疼白玉凝。

所以她天真的将人留下了,甚至真的准备了一份嫁妆,打算挑个好人家把白玉凝嫁出去。

但从白玉凝留下开始,事情便再也不受控了。

白玉凝以“旧友之子”留下后没几日,周渊渟便与白玉凝渐渐旧情复燃,柳烟黛是个没长脑子的怂包,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也不敢反击,秦禅月被蒙在鼓里,竟是什么都不知道。

更可恨的是,白玉凝勾搭了一个侯府大公子还不够,她在住在侯府这几日,竟然还勾上了侯府二公子。

等到秦禅月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两个儿子竟已经为了白玉凝闹到了分崩离析,互相残杀的地步!

她震愤极了。

她手帕交的女儿竟然能做出来这等下贱事,她的大儿子竟然能叛妻背誓、三心二意,她的二儿子竟然与不清不楚的女人生情,与自己的大兄残杀!这每一件事都让她接受不了。

身为一个母亲,她立刻做出决定——将白玉凝赶走。

但她没想到,她的两个儿子爱白玉凝爱到疯魔,白玉凝那一日含泪离开后,她这两个儿子便开始恨上了她,甚至不愿意再来向她请安,并且每日跑出去,偷偷与白玉凝私会。

在他们的眼里,是秦禅月拆散了他们,他们那份畸形的,丑陋的不伦爱意,竟然比母亲的生养之恩更重。

可秦禅月当时依旧无法放弃他们。

那是她的孩子,她纵然气到跳脚,也总抱着些侥幸的期望,说不定...明天他们就懂事了呢?

“母亲”这两个字就是沾着毒的砒霜,听多了总是会犯蠢的,所以秦禅月未曾真的恨他们,只盼望着他们俩有朝一日能回头是岸,但是她根本没来得及盼到,因为更大的灾难很快便来了。

她的养兄被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死在了边疆。

养兄死了之后,她为了帮养兄平反,把人情和嫁妆都用了个七七八八,所有人见了她都躲着走,她的夫君立刻与她割席,接回别的女人和孩子,她的儿子们选择去叫一个姨娘为“母亲”,和一个外室的孩子互相称兄道弟,其乐融融,再然后,她死在一个冬日里。

过去那些痛苦的回忆又一次翻上脑海,让秦禅月咬紧了牙关。

她的目光冷冷扫过跪在地上的白玉凝、忽略了一旁瑟瑟发抖的柳烟黛,转过头,定定的看向了她的大儿子。

周渊渟。

周渊渟显然没想到母亲会过来,他有片刻的迟疑和慌乱,但很快,他镇定下来了,昂起了一张霜冷竹寒的面,恭敬的唤了一声“母亲”。

周渊渟生的好,他有一张酷似他父亲的面容,一双瑞凤眼似霜冷竹寒,又是高门大户的嫡长子,出生时便被金玉包裹,锦缎簇拥,每一根头发丝都浸着月华,端的是一副贵公子模样,此时,秦禅月的目光落过来时,周渊渟薄唇紧抿,用力挺起了脊梁。

姿态如山中云鹤,俊雅出尘。

他本是打算处理好柳烟黛之后,再带着白玉凝去见母亲的,没想到母亲居然会赶过来。

这有点麻烦。

因为母亲不会同意他休弃柳烟黛的。

母亲姓秦,也以秦家为傲,虽说秦府的长辈们都死了,虽说只有一个没有血缘的养兄撑着门楣,虽说他们都跟父亲姓周,但是母亲依旧让他们遵守秦家家规。

秦家不允男子纳妾,也不允女子与人共侍一夫,更不会为人妾,母亲高傲的认为,为人妾、与有妻之夫纠缠是一件下贱事,母亲也最厌男人三妻四妾抛妻弃子,所以他不能再提要休弃柳烟黛的事,更不能说他倾心与白玉凝,想留下白玉凝。

他想留下白玉凝,就得换个方式来说。

那时的周渊渟并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母亲已非是那护短好骗的娘亲了,他依旧如同上辈子一样,与秦禅月扯谎道:“母亲——今日之事是个误会,我今日见白姑娘落难,只是想尽友人之力带回来照顾,结果被柳烟黛误会,柳烟黛言出无状,我才呵斥于她,命她给白玉凝赔礼的。”

说话间,周渊渟看向一旁缩着脖子的柳烟黛,在秦禅月看不见的地方,周渊渟那双眼微微眯起来,其中似是有几分冷光流转,他道:“我说的没错吧,柳烟黛?”

周渊渟笃定,柳烟黛一定不会在母亲面前戳穿他的。

因为柳烟黛贪图他们家的富贵,他是侯府长子,日后理应由他继承爵位,而柳烟黛只一个乡野泥腿子,她这辈子也不可能嫁到比他更好的人,所以柳烟黛一定会死抓着他不放、拼尽全力的讨好他,她不敢反驳他的话。

果然如周渊渟所料,柳烟黛当时面色已经被吓白了。

她害怕被休弃,叔父将她送来,她若是被送回去,叔父会失望,她害怕婆母厌烦她,也害怕冲突矛盾,她就像是一只胆小的兔子,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把自己塞进洞穴里,剩下半个屁股卡在外面,只能费劲的蹬。

她很努力的活着,却还是活的窝窝囊囊,幸而她也没什么大志向,只期盼别人踢她两脚后,会觉得无趣而走掉。

如果软弱能够换来安宁的话,那她愿意忍。

只见柳烟黛那张白嫩的面上浮现出几分迟疑,随后,她磕磕绊绊的开口了。

“是,是我。”她说:“是我言出无状,我该给白姑娘赔礼。”

周渊渟听了这话,眼中闪过几丝隐秘的得意,伸手便要去将一旁的白玉凝扶起来,一边扶还一边道:“母亲,今日一切都是误会,我对白姑娘绝无私情,还请母亲收留白姑娘。”

当时的画面简直美好极了。

误会了一切的正妻坦然原谅一切,夫君摆出来一副端正公平的模样,一旁的柔弱姑娘正被慢慢扶起来,一切都那样好。

唯独站在对面的秦禅月看的气血翻涌。

她活了两辈子,都没见过柳烟黛这么怂的人,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气的想要抽她两耳光,却又舍不得下手。

上辈子她看柳烟黛看的烦,把人丢远了不见就是了,但是这辈子不同,光凭柳烟黛上辈子对她的忠心侍奉,她也不能叫柳烟黛受了委屈。

所以柳烟黛认了,她秦禅月也不能认!

这辈子,她决不能让白玉凝留下,这个根,她要从头上掐掉。

“收留?”秦禅月的目光冷冷的刺向白玉凝,没有提什么过去旧情,而是回道:“你与我儿原先有过婚约,将你不清不白的收留,日后名声不好听,我知道白姑娘现下落魄为难,我也不是全然不顾过去的情谊,这样,所以我给你一笔银钱,你离开长安,保你日后平安无忧。”

秦禅月的话音落下,周渊渟和白玉凝都变了脸色。

白玉凝之前见柳烟黛低头服输时,便以为自己能留在侯府了,所以周渊渟扶她起来她顺势便起来了,但在听见这话时,顿时软着身子又要跪下去,但她还没能跪下去,便听见一旁的秦禅月道:“若是白姑娘不肯要钱,只要留在侯府——岂是还不曾忘掉我儿?”

白玉凝这膝盖便又跪不下去了。

秦禅月将她的路堵死了!她若是承认,她就是与已成婚的男子有苟且,她若是不承认,她就要离开侯府。

这大庭广众之下,她如何能承认呢?

而一旁的周渊渟却是匆忙说道:“娘——你怎么能这样?你忘了当年白夫人与你的情谊了吗?她还在流放路上,她唯一的女儿你都不管了吗?”

周渊渟知道,他的母亲是极重情谊的人,她虽然莽撞无脑,但是又有一身热血,她父亲名下老将十几年不曾见她,但是有朝一日有事求到她身上,她都不会吝啬,更何况是白玉凝呢?

白玉凝可是母亲手帕交的亲生女儿啊!

秦禅月听见周渊渟的话,只觉得心口越发堵得慌,她的好儿子还真是会说话,若是她不知那些后事,光听着一句话,都一定会留下白玉凝。

但现在不会了。

秦禅月纤细的黛眉一拧,张口便要叫人将白玉凝拖出去丢走,她的养兄现在可还没死,这府里还是她来做主,周渊渟管不了。

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那白玉凝突然软绵绵向青石板地面上一倒,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周渊渟本来还在与秦禅月讲情分,但一瞧见白玉凝晕倒在地,一张俊美的面上都跟着逼出几分焦躁,连忙俯身去抱,甚至还高声喊道:“娘!您为何对白玉凝这般凶残?您这样对得住当初的白夫人吗?您还有良心吗?”

听周渊渟喊出“良心”二字的时候,秦禅月都快气笑了。

他竟然还敢说良心了!

她养了周渊渟十来年,悉心教导,掏心掏肺,恨不得送他上青云,可他呢?她的好儿子认外头来的姨娘为母,眼睁睁看着她受折磨都不肯去瞧她一眼!现在竟然也敢说良心!兰形荆心、表里不一的东西!

“良心——你不如问问你自己,你有良心吗?你为了一个女人,伤辱自己的妻子!你算是什么东西!来人!”秦禅月厉声喊道:“将大少爷关去祠堂,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他出来!”

周渊渟听了这话,突然间明悟,母亲居然是因为柳烟黛受辱而愤怒!

他那张玉质金相的面骤然涨红,一时失了礼数,大声喊道:“母亲,你竟为了一个泥腿子罚我!”

泥腿子?泥腿子也比你一个白眼狼强,柳烟黛最起码上辈子没害过她!

秦禅月骤然挥手,一旁的私兵立刻上前,将在挣扎的周渊渟拉扯下去。

至于白玉凝——

秦禅月冷眼看向青石板上还在昏迷的白玉凝。

她对白玉凝的情绪很复杂,一部分可怜她,但是一部分也恨她,只是她到底还在意与白夫人的情谊,所以做不出来叫粗使婆子直接将昏迷的白玉凝丢出去的事,只拧着眉道:“寻个干净客厢房丢进去,派人看着,待到醒来了便给些银子送走。”

处理完了这两人的杂事,秦禅月才得空去看柳烟黛。

柳烟黛还是一副畏缩懦弱的样子,缩着肩膀垂着头,看上去脑袋像是要塞进自己的领子里去似得。

她像是很怕别人来打她。

但是这里有谁能打她呢?谁又会打她呢!旁人本来没想欺负她,但只是几句话,她便摆出来一副怕得要死的样子,看得人生恼!

秦禅月嗓子眼儿里揣了不知道多少句骂,最后硬生生憋回去,咬着牙挤出来一句安抚的话来,她道:“你不必担忧白玉凝,我不会允许旁人夺了你的位置。”

柳烟黛还是愣愣的样子,头都不敢抬,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不管她听没听进去,秦禅月都已经没话可说了,她这辈子说一句软话实在是不容易,这一句话说完,便再也挤不出任何安慰了,只丢下一句“早点回你的院中休息”后,她回了自己的赏月园。

帮柳烟黛出头很重要,但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来做。

——

丰腴艳丽的夫人像是一阵风,急匆匆的来,又急匆匆的去,长安城的雨成了她的披风,随着她一起穿过宝瓶门,绕过木槅廊檐,经过影壁花灯,重新回到了赏月园中。

赏月园极大,亭台阁楼,水榭花园一应俱全,秦禅月回了房中后,立刻吩咐丫鬟拿笔墨纸砚来。

她上辈子的憾事有三,一是被周家父子三人捅了三刀,二是愧对柳烟黛,三是养兄战死边疆,还被扣上卖国的罪名。

现下重生回来,自然要解了这三件憾事,前两件都缠在她的生命中,彼此就像是纠缠在一起的藤蔓,枝丫互攀,血肉互通,想要分开,需得慢慢的来,急不得。

唯有养兄一事,半点都不能迟。

上辈子,养兄被陷害卖国一事,皆为二皇子所做,二皇子为了这一件事不知道暗地里筹谋了多久,养兄身边被埋了不少暗探——这都是养兄死了两三个月之后,事情被披露出来,秦禅月才一点点打探出来的,在养兄未死之前,这些事都是绝密,无人知晓。

她要给养兄写书信,寻个亲信送过去,当面启开,将这些事一一告知。

养兄何其机敏,只要得了她的消息,定然不会再被二皇子所害。

书案后的夫人知晓她要写出来的东西极重要,所以屏退下人,自己亲手写信。

纤长的手指细心地铺开云烟纸,用笔尖蘸上浓墨时,秦禅月的脑海里突兀的浮现出了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字里行间中冒出来,隔着千山万水,在边疆遥遥与她对望。

对上了那一双沉静肃穆的眼,秦禅月手指间的笔锋都停了一瞬,脑海间有片刻的恍惚。

她的养兄姓楚名珩,早些年,养兄的父亲与秦禅月的父亲是拜把子兄弟。

边疆多战事,古来征战几人回,养兄之父死于战争中,秦父便将养兄带回了秦府生活,后来,秦父也死在了战争中,养兄便以养子的名义,撑起了秦父的门楣。

她成亲之前,养兄曾千里奔袭而回,饮了她一杯酒,便又当夜而去,至今,养兄还在边疆。

外人只以为他们兄妹互相依靠,感情深厚,但没人知道,秦禅月其实与养兄...许久不说话了。

她未出阁时,常年在府中被娇养,养兄一直都在军中,每年只是能见寥寥几面而已,且,养兄如山,治兵森严,对旁人、对自己都十分严苛,他不喜欢秦禅月嚣张跋扈、好逸恶劳的性子,见了秦禅月便多加管束。

那时候,全府的人都娇惯她,唯有养兄一个人压着她、管着她。

当初父亲喝多了,还笑着问她要不要嫁养兄,她立刻否了,她不喜欢养兄那样刻板的性子,更爱温润的书生。

父亲便没有再提过。

后来,父亲去了,养兄挑起秦家的门楣后,待秦禅月依旧如初,他似乎并不知道父亲曾想过将她嫁给他——秦禅月想,养兄撑着她的体面,大概就是还恩,也并不是真的多在乎她这个没有血缘的妹妹。

秦禅月怕他,但怕中又掺着敬畏,在她心中,养兄是顶天立地的人,一想到养兄的死状,秦禅月便觉得胸口发堵。

她咬着牙,揉了揉眉心,随后郑重提笔。

那些从上一世里带回来的记忆被她一点点写在纸上,至于如何发现的——唔,随便扯个由头吧。

那时正是永昌三十七年的夏,窗外细雨袅袅,花影随风,氤氲的水汽从木窗外扑进来,瞧着这忠义侯府的人。

高挑艳丽的夫人捻笔沉思,怂包儿媳回了房中左右忐忑,被关进祠堂的大少爷愤怒的团团转,与此同时,客厢房中柔弱的姑娘也缓缓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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