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雪开篇贯全书,现人性百态和悲剧色彩,千古旷世悲情雪

村人说史实 2019-08-14 19:34:12

鸿篇巨著《红楼梦》,有一样东西始终贯穿全篇,成为充当故事情节的背景或推动情节的环节,成为隐喻、象征四大家族的兴衰、闺阁佳人的命运变迁,展示人物的符号和浓郁的悲剧色彩,那便是雪。

据统计,在《红楼梦》全书中共有293处写到雪,有关于雪的诗词文赋19处,带雪的地名1处——芦雪庵,元妃省亲时曾为之题写“荻芦夜雪”的匾额;带雪出现的回目3处,名字带雪的人物3个——黛玉从家中带来的丫头雪雁,宝玉的小丫头茜雪,还有作者自己曹雪芹。

《红楼梦》首先出现“雪”,是门子口中的护官符:“……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短短四句“护官符”,道出了当年官场的潜规则。这里面的雪是指四大家族中的薛家;“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则是作者为《红楼梦》一文既定的大结局的意象。

接着是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见到警幻仙姑,有赋为证:“……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其素若何,春美绽雪……”两处以雪来形容仙姑,沉鱼落雁之美,跃然纸上。警幻仙姑是宝玉口中的“神仙姐姐”,又掌管着人间的风月,自然是作者笔下高不可攀、仙风惠质的人物,因此作者连连用回风舞雪来描写她的楚腰纤细,用春梅绽雪、秋菊被霜来描写她的素、洁。

宝玉在“薄命司”金陵十二钗正册上看到的“雪”:只见头一页上便画着两株枯木,木上悬着一围玉带,又有一堆雪,雪下一股金簪。有四句言词,道是: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这四句诗是对林黛玉与宝钗的判词,暗指林、薛的结局。“咏絮才”,这儿借晋代才女谢道韫喻林黛玉。谢道韫曾留下“未若柳絮因风起”的咏雪名句。

整个红楼梦中,最精彩的雪落在“琉璃世界白雪红梅,脂粉香娃割腥啖膻”中,宝玉看到妙玉栊翠庵雪中红梅“揭起窗屉,从玻璃窗内往外一看,原来不是日光,竟是一夜大雪,下将有一尺多厚,天上仍是搓绵扯絮一般。”“于是走至山坡之下,顺着山脚刚转过去,已闻得一股寒香拂鼻。回头一看,恰是妙玉门前栊翠庵中有十数株红梅如胭脂一般,映着雪色,分外显得精神,好不有趣!”众人热热闹闹在飘雪之中闲雅超逸尽情挥洒兴致,有赏雪的、有唠嗑儿的、有联诗的。

当宝玉到栊翠庵乞来红梅,都来围观梅花叹道:“原来这一枝梅花只有三尺来高,旁有一枝,纵横而出,约有二三尺长,其间小枝分歧,或如蟠螭,或如僵蚓,或孤削如笔,或密聚如林,真乃花吐胭脂,香欺兰蕙。”梅花的清艳烘托了雪的清新冷冽。又以雪后众人之“闲”,生动地交代了雪的景致与行止。

而琉璃世界白雪红梅,在这美丽环境中,这位冰清玉洁的绝代佳人塑造了一种超凡脱俗的至美的意境,那便是宝琴立雪,贾母又要到四姑娘那里暖和,带着众人,出了夹道东门。一看四面粉妆银砌,忽见宝琴披着凫靥裘站在山坡上遥等,身后一个丫鬟抱着一瓶红梅。这儿就像一个特写镜头:大观园,粉妆银砌,一片纯白,真象琉璃世界一般,宝琴站在山坡之上,丫环抱着红梅,白雪红梅,交相辉映。其实,在暗里的栊翠庵,还有一个“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的槛外人妙玉。两个冰雪女孩,绘形传真,光彩照人,活脱脱就是白雪公主、红梅仙子的化身。

还有那雪中之人物:宝玉的狐皮袄子,黛玉的白狐狸里鹤氅,薛宝钗的洋线鹤氅,史湘云的大毛黑灰鼠里子大褂子,李纨的青哆罗呢对襟褂子,迎春、探春、惜春的大红猩猩毡与羽毛缎斗篷。一个个雍容华贵,林下风气,绰约多姿。其中印象最深的还是数宝琴和岫烟,宝琴披着一件“野鸭子头上的毛作的”金翠辉煌的凫靥裘,而邢岫烟却“仍是家常旧衣,并无避雪之衣”,越发显得“拱肩缩背”。《红楼梦》的雪,渲染了人物性格,也透露了身份等次。

在芦雪庵即景争联句中,因为大家赏新雪,烤鹿肉,大吃大嚼一番之后,热热闹闹地作出即景联句诗。从“一夜北风紧,开门雪尚飘”开始,一发而不可收拾。由赏雪可以看出,这些少男少女的高兴事“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充满了富贵享乐的意味,绝少颓丧凄凉的情调。然而正如古语所说,盛极必衰,有高潮必有低潮,由赏雪进入渲染“极盛”,也是为了反衬将来的“极”,而后愈走愈低,直至末落了。

同时,暗示以贾府为首的四大家族的富贵荣华都如冰雪一样,并不长久,难免遇火即化。即使后来写到贾家烈火烹油、穿花著锦的富贵荣华时,也常常透出一种悲凉的雪的气息,直至最终“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结局。

在《红楼梦》的最后,贾政在金陵安葬了贾母灵柩,忽接家书,得知宝玉走失,赶忙回来,行到陵驿,乍寒下雪,泊在一个清静去处。贾政在船中写家书,正写到宝玉,猛抬头,忽见船头上微微的雪影里面一个人,光着头,赤着脚,身上披着一领大红猩猩毡的斗篷,向贾政倒身下拜,迎面一看,不是别人,却是宝玉。贾政忙问话,宝玉未及回言,上来了一僧一道,夹住宝玉,三个人飘然登岸而去。贾政那里赶得上,只见白茫茫一片旷野,并无一人,贾政知是古怪,只得回来。

最后,为官的,家业凋零;富贵的,金银散尽……看破的,遁入空门;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无庸讳言,食已吃尽,飞鸟投林,只剩下一片白茫茫大地,干干净净,这便是千古一梦的最终结局。

雪是《红楼梦》贯穿全书的一种意象,全书以“菱花空对雪澌澌”的悲剧气氛开始,暗示以贾府为首的四大家族的富贵荣华都如冰雪一样,并不长久,难免遇火即化,到写雪结束,可谓是一场千古旷世悲情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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