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大伯离家的那年,才24岁。他绝对想不到,这一走就整整走了42年,到了66岁才重新踏进家门。
爷爷好不容易把大伯安置妥当,又开始担心起了二伯。他就怕二伯突然回家,被陈志坚抓个正着。想写信,又不知道信往哪里寄。没想到到了年底,二伯竟让人带来口信,告诉爷爷近期不会回家,自己一切很好,让爷爷不要挂念。
大伯的出走,二伯的藏匿,家里好不容易过上的好日子又开始走下坡路。
那时候,年幼的三伯父在家里就承担起了长子的责任,高小刚毕业,就开始跟爷爷吵闹着要出去学做生意。
看到爷爷家里两个成年的儿子都外出,家里剩下又只是几口老弱病残。村里那几个习惯欺负人的村民,又拿爷爷是外姓人,不该占着村里的路亭说事,在村口大树底下指桑骂槐的声音又高了起来。
生性狷介的三伯父,听到村民的议论,便上去与他们理论了起来,恰好中了村民的圈套。几个人推搡起来之后,其中一个村民趁机将粪勺扣在了三伯父的头上。三伯父顿时红了眼,要与对方以死相拼。
在温州的农村,被粪勺扣在头上,不仅是个人的奇耻大辱,也是家族的奇耻大辱。事情过去八十多年了,村里还有人会说起这事,家族里也会有人提起这事,为三伯父的遭遇愤愤不平。
然而见多识广的爷爷,能屈能伸,硬是把这口气吞了下去。看到三伯如此耿直、莽撞的性格,在村里待下去还会吃亏,便让三伯父去百丈口学做生意。
百丈口是飞云江木帆船能到达的最上游的埠头,有3000多年的历史,是我目前能在网上查到温州境内历史最悠久的集镇,比东欧王驺摇在温州晋封还要早上500年。这也就是我一直为文成、泰顺鸣不平的原因。泰顺和文成境内都发现了5000年前人类活动的遗址。文成、泰顺的很多民俗,尤其是飞云江一带的民俗与温州沿海的冲积平原一带的民俗有很大的差别。另外就是语言,文成、泰顺都有众多的语言孤岛,在泰顺县境内竟有10种方言,互不相同。
我想大概率的原因是文成泰顺较为偏僻,交通不便,没人去挖掘他们的本土的文化。部分学者贪图省事,不愿意长途跋涉,就把永嘉境内一条瓯江上的支流楠溪江两岸的民风习俗拿过来就当作是温州民俗的代表,以偏概全。
三伯父选择去百丈口学做生意,说起来有两个原因,其实也是迫不得已。百丈口在20世纪四十年代异常繁荣,被称为六县通衢,镇上还有一所前身在天津的全国性的大学,泰顺北洋工学院(前文有详细介绍,这里就不赘述了)。因此百丈口商行众多,商业氛围浓厚,方便学习。另一个原因是爷爷的一位姐姐嫁到百丈口的一户人家,那户人家就是开商行的。三伯父其实就是在姑姑家开设的商号里做学徒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