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赐履按：这一回，我们讲司马睿登基。一般理解，在王导、王敦兄弟的帮助下，司马睿占据江东，晋愍帝司马邺一死，司马睿就顺理成章登基了，然后就是“王与马，共天下”。总体上看，司马睿同志真的没啥存在感。但我们要记住，司马睿是一个开国皇帝诶，纵然比不了秦皇汉祖，甚至也不及魏武昭烈，好歹他也是开国皇帝啊，不能啥本事都没有吧。东晋建立，我们已经讲了六回，司马睿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的。

我始终认为，历史上高明的政治家，一定是表演艺术家，在这一点上，司马睿段位极高，可以用八个字来概括：论起演技，浑身是戏。

我们从司马睿渡江讲起。

按《通鉴》的说法，公元307年，九月初一，琅邪王、安东将军司马睿到达建邺。由于司马睿没什么名望，跟建邺很住了些日子，吴地的名士，没有一个来拜访的，王导觉得，这样可不行，得打开局面哪。不久，王导安排司马睿到水边观看祭祀活动（上巳节禊祭，禊读如细），司马睿乘着不带顶子的大轿，在威严的仪仗队护送下缓缓前行，王导和从北方来的名士们，都骑马在旁陪侍。

【禊祭，大概是这么个情况】

这个场面太排场了，把路上的老百姓全镇住了，江东名士纪瞻、顾荣等人见到之后，“大为惊惧”，直接在路边儿上参拜。

之后，王导对司马睿说：

顾荣、贺循，都是名士，在本地声望很高，与他俩交往，就能收服人心，只要他俩到咱这儿工作，其他士人一定排着队来报到。

司马睿立即派王导亲自拜访贺循、顾荣，两人果然接受了任命，贺循做了吴国内史，顾荣做了军司马。此后，司马睿建立了名誉，东吴士人集团，逐渐接受了他。

衣赐履说：这一段儿，耳熟能详，之前我们也讲过。

我提一个问题，只看这一段，大家有没有觉得，顾荣与司马睿、王导，似乎并不认识？甚至，以顾荣为首的江东士人集团，压根儿就没听说过司马睿、王导这号人物？

实际上，相当未必。老规矩，我们摆证据。

《晋书·陆机传》载，至太康末，（机）与弟云俱入洛……

太康年号从公元280年到公元289年，陆机、陆云兄弟，是在公元289年之前不久，来到洛阳的。

《晋书·顾荣传》载，西晋灭吴之后，顾荣与陆机兄弟一起到洛阳，时人称他们为“三俊”。

也即是说，顾荣、陆机、陆云，是在公元289年之前不久，一起到洛阳的。

《晋书·荀崧传》载，（荀崧）与王敦、顾荣、陆机等友善。

注意，王导的堂兄王敦出来了哦。

荀崧与王敦、顾荣、陆机等友善，一般理解为，这四个人关系都不错，如果非要理解为，荀崧分别与王、顾、陆关系很好，但王、顾、陆却未必认识，我个人感觉，不像古人记事的风格。更何况，王敦和陆机，都是“贾谧二十四友”里的人物，在当时洛阳的文化圈子里，这二十四个人，是绝对的顶流。顾荣作为到洛阳谋发展的江东才俊，没道理不与王敦交往。

因此，我倾向于认为，顾荣与王敦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已经非常熟悉，甚至，非常“友善”了。

那么，顾荣与王导是否相识呢？

不好说，但很可能关系也相当不错。

顾荣大约于公元304年离开洛阳，也即是说，从不晚于公元289年，到公元304年，顾荣在洛阳工作生活，可能超过十五年。

《晋书·王导传》载，王导少有风鉴，识量清远，十四岁时，陈留高士张公见到他，非常惊讶，对王敦说，看这个小伙子的容貌志气，以后必为将相之器啊。

王导生于公元276年，公元289年时，十四岁，正好是张公为他背书那年，也即是说，这个时候，王导已经开始参与士人的各种活动了。公元304年，王导已二十九岁，在此之前，他和王敦哥儿俩，在洛阳的各种高档圈子活动相当多，没事儿了就跟大富豪石崇，皇亲贵戚（如王济等），文化名人，等等，喝酒吹牛，再加上，哥儿俩出自著名大族——琅邪王氏，先后做过大晋朝司徒的王戎、王衍，是他俩的堂兄，要说他俩在京城没有建立名声，显然是不客观的。

也即是说，王导与顾荣的生活工作空间，可能有超过十五年的交集。讲真，洛阳的名士圈，就那些人，名士们最喜欢的活动就是开Party，吹牛，喝酒，辩论，如果非要说顾荣与王敦、王导兄弟没有来往，甚至没听说过，我觉得是站不住脚的。

换句话说，顾荣与司马睿关系如何，我们不晓得，但是，他与王敦、王导兄弟，则大概率是非常熟悉的。

那么，司马睿到建邺之后，顾荣不来拜访，就很有些可疑了。

我们继续扒。

《晋书·王导传》载：

到了建邺之后，居月余，吴地士大夫都没有来拜见的，王导觉得不爽……三月上巳节，司马睿去观看祭祀，乘肩舆，具威仪，王敦、王导，以及其他北方名士骑从陪侍。纪瞻、顾荣，都是江南士人之望，看到司马睿这么大的排场，又惊又惧，于是在路边参拜。

【借图一用，司马睿大约就是这么出行的】

意思是说，公元307年的九月，司马睿到建邺，没人搭理他。第二年三月，上巳节，王导兄弟帮着司马睿搞了一场秀，把纪瞻、顾荣等人都给镇住了。

《通鉴》把这次活动，记在了公元307年的九月，是因为司马光大爷实在不能摆布，“居月余”和“会三月上巳”之间的关系，只好稀里糊涂记在一处。实际上，根本不是那回事儿。

《晋书·元帝纪》载，属太妃薨于国，自表奔丧，葬毕，还镇。意思是，司马睿的老娘夏侯氏在琅邪国去世，司马睿上表奔丧，料理完后事，回到建邺。但没有交待具体时间。

田余庆先生在《东晋门阀政治》一书中，引用了尊经阁本《世说新语》“元帝始过江”条汪藻《考异》：

司马睿过江两个月后，“十一月，太妃薨为（于？）本国琅邪，上便欲奔丧，顾荣等固留，乃止。上即表求奔丧，诏听。二年（公元308年）三月，上还琅邪国，四月葬太妃，上还建康”。

田先生认为，这一详细的时间表，说明司马睿甫过江，即操持奔丧之事，并不因南迁始尔而抽身不得，循请夺情；这是由于坐镇江东，稳定局势，主要不是靠司马睿，而是靠王导。

田先生的言下之意大约是，根据上术史料，司马睿可能就没参加过那次上巳节的活动，因为，司马睿根本不在建邺，而是回琅邪国办丧事儿去了。那么，顾荣等人在路边参拜，显然就是扯淡了。

我和田先生想的恰恰相反，我觉得，这次活动，大概率是有的，并且，司马睿是亲自参加了的。

注意，十一月，太妃薨，上便欲奔丧，顾荣等固留，乃止。

这里很有趣，司马睿要奔丧，不是王导固留之，而是顾荣等固留之，也即是说，顾荣一早就归附司马睿了。

之后，上即表求奔丧，诏听。二年三月，上还琅邪国，四月葬太妃，上还建康。

为什么要到二年三月，才去奔丧？因为，三月三日，上巳节，司马睿要秀一把嘛！这回，“顾荣等”怎么不“固留之”了？因为秀完了嘛！从时间上看，铆合得非常好。

在王导、顾荣，应该还包括纪瞻等人的共同策划下，司马睿完成了一场秀，为他在江东地区打开局面，得到江东士人集团的支持，发挥了重要作用。

显然，司马睿到建邺之后，组织的第一次大型活动，就带有强烈的表演色彩，司马睿完成了他作为男一号的首秀，突然发现，“表演”这个事儿，我在行啊！

于是，在司马睿后来的政治活动中，表演成为不可或缺的一项内容。

【王大导演，气场很大】

公元311年，六月，晋怀帝司马炽被汉赵帝国俘虏。

司空荀藩等人建立了一个临时政府（行台），发布檄文，通告天下，推举司马睿为盟主。

大约在年底，原镇军长史周顗（读如以）投奔司马睿，做了军咨祭酒。前骑都尉、谯国（安徽省亳州市）人桓彝，也避乱渡江，来到建邺。桓彝发现，司马睿实力不行啊，就对周顗说：

中原大乱，我到这儿来，就是图个安稳，没想到建邺势力单薄，以后怎么成就大业啊！

不久，桓彝拜见王导，议论天下大事，告退之后，他找到周顗，兴奋地说，刚才见了管仲，我不再忧虑了！

衣赐履说：司马睿集团好比一个剧组，正在拍片儿，桓彝发现，导演导演不行，主演主演不行，拍个锤子啊！见了王导之后，桓彝发现，王导，王导，就是王大导演嘛！导演够强，这个戏，差不了！呵呵。

公元313年，二月，汉赵帝国皇帝刘聪，杀害晋怀帝司马炽。

四月，皇太子司马邺在长安继位，是为晋愍帝。

司马邺下诏，征召王导为吏部郎，王导拒绝；又征召纪瞻为侍中，纪瞻拒绝。

衣赐履说：司马邺也是小戏骨，甫一登基，就征王导、纪瞻到长安去。也许是司马邺听说了他们的才华，但不能排除，他是要拆司马睿的墙角啊，呵呵，大家都不是笨蛋。

另，是同时征召两人，还是先后征召，不能确定。

五月十八日，朝廷任命司马睿为左丞相、大都督，都督陕东诸军事，下诏让司马睿率二十万精兵前往洛阳，共同完成伟大的功勋。

同时，司马邺派殿中都尉刘蜀，到建邺督促司马睿按时出兵。

八月二十日，刘蜀到达建康（避司马邺的讳，改建邺为建康），司马睿对刘蜀说，刘都尉啊，不好意思，我们江东这嘎达，土匪闹得凶，我哪有时间精力去北伐啊！

司马睿刚把刘蜀拒绝了，就有个家伙突然跳出来，给司马睿上眼药，说是他要去北伐。

这哥们儿名叫祖逖，他上书说：

大王您只要能展示天威，任用我祖逖这样的人当大将，则国家之仇必可雪耻，大王啊，您下命令吧！

我猜司马睿看到祖逖的上书，都气笑了。实际上，司马睿正忙着抢占江州、湘州、荆州的地盘儿呢，是真顾不上帮皇上打仗去。这个祖逖，不是给孤添乱吗！但你自己不去，有人愿意去，拦着也不合适啊，于是，司马睿口头表扬了祖逖，任命他为奋威将军、豫州刺史，又给了千把人用的粮食，三千匹布，就打发祖逖上路了。至于兵员、武器，祖逖你爱咋弄就咋弄吧。

衣赐履说：祖逖事我们以后详细讲述，司马睿这么做，我只能说，符合他的自身利益。

公元315年，二月十二日，司马邺任命司马睿为丞相、大都督、都督中外诸军事。这一期间，司马睿主要在跟杜弢、杜曾等人死磕。

公元316年，十一月，晋愍帝司马邺向汉赵帝国投降，被送往平阳（汉赵帝国首都，山西省临汾市）。

皇上被人抓了，丞相得有点动作啊。于是，司马睿再次开始表演。

司马睿收到皇上被俘的消息后，立即率军在野外扎营，亲自穿上铠甲，向各地发布檄文，定下日期，说：

孤要北伐，孤要把皇上抢回来！

十二月，因为水路运粮，耽误了日期，司马睿下令，诛杀督运史淳于伯。据说，淳于伯的血，溅到柱子上，然后，就从下往上流，一直流到二丈三尺处，然后又向下流了四尺五寸。围观百姓喧哗，所有人都认为，淳于伯是冤枉的。

就在此时，临安出现了玉册，江宁出现了白玉麒麟和神玺，上面有“长寿万年”四个字，日有重晕（重读如众），这些都是中兴之象。

于是，北伐就没有下文儿了，呵呵。

【玉册】

衣赐履说：玉册，也称玉简，是帝王祭祀告天或上尊号用的，也是传说中天子受命的符瑞。重晕，指日、月周围光线经云层冰晶折射而形成的光圈，古代认为是祥瑞之象。

各种祥瑞涌现，显然，司马睿已经准备做皇帝了，还北伐个茄子啊！率军在野外表演完了之后，借淳于伯的人头，就把北伐不了了之了，不得不说，司马睿，浑身都是演技诶。

公元317年，正月，汉赵帝国大军，攻击弘农郡（河南省灵宝县东北），太守宋哲逃奔江东。

二月二十八日，宋哲到达建康，称说奉晋愍帝诏书，令丞相、琅邪王司马睿总摄国家所有事宜。

衣赐履说：这道诏书，应该是真的。《晋书·张寔传》载，愍帝司马邺在投降汉赵帝国之前，曾经给凉州刺史、西平公张寔下诏，提及以司马睿“摄大位”，让张寔要支持王司马睿的工作。此两诏书，相互印证。

三月，司马睿换上素服，举哀三天。西阳王司马羕（汝南王司马亮的儿子）和其他官员，共同劝司马睿继皇帝位，司马睿不肯，司马羕等人“以死固请”。

于是，司马睿又开始飙演技了。

司马睿面色凝重，泪水潺潺，对大家说：

孤，是有罪之人，唯有以死坚守大义，以雪天下之耻，以赎斧钺之诛！我本为琅邪王，你们再逼我当皇帝，我就回去做我的琅邪王！

言罢，对身边下人说，去，赶紧准备车驾，孤要回琅邪去！

大家伙儿一看，你不当皇帝是吧，那就参照曹操任魏王、司马昭任晋王的先例，当晋王，这总可以了吧？

司马睿这才答应。

衣赐履说：愍帝还没死，大家就催着司马睿登基。只能说明，在东晋朝廷，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根本就不在乎司马邺了。司马睿的演技，热辣辣飚出来了。

三月九日，司马睿即晋王位，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建武，配置百官，在建康设立宗庙社稷。

衣赐履说：不称帝，只当王。然后，改元，立宗庙，备百官，都是妥妥地为称帝做准备。

这个时候，四方祥瑞是不断涌现啊，各地官员比着赛往建康呈送。

司马睿说，孤没有担负起四海之责，没能好好反省自己的罪过，怎么会出现祥瑞！

四月四日，司马睿立世子司马绍为王太子，封儿子司马裒（读如抔）为琅邪王，都督青、徐、兖三州诸军事，镇守广陵（江苏省淮阴市）。任命西阳王司马羕为太保，王敦为大将军、江州牧，王导为骠骑将军、都督内外诸军事、领中书监、录尚书事。

王敦辞谢江州牧，王导因为王敦已经都督六个州的军事，辞谢都督内外诸军事，司马睿批准。

其他官员，也都各有升迁。

六月，太尉荀组，并州刺史刘琨，幽州刺史段匹磾，镇北将军刘翰，冀州刺史邵续，青州刺史曹嶷，兖州刺史刘演，宁州刺史王逊，东夷校尉崔毖，鲜卑大都督慕容廆等一百八十人上书，劝司马睿继皇帝位，司马睿拒绝。

衣赐履说：注意两点：一是这些人劝进，应该不是一起上书的，而是在一段时间之内分批次的，一百八十人，大约是个虚数，撑场面用的；二是看起来效忠的地方大员不少，但实际上，他们要么已经被汉赵帝国打残了，只能偏守一隅，比如刘琨、邵续，要么忠诚度颇让人放心不下，比如，曹嶷、慕容廆等。

六月十八日，司马睿布告檄文于天下，声称：

石虎胆敢率领犬羊乌合之众，渡过黄河荼毒百姓，现派琅邪王司马裒等九军，精兵三万，由水、陆四路，共赴击贼，全都接受奋威将军祖逖节制。有能斩石虎首级的，赏绢三千匹，金五十斤，封县侯，食邑两千户。有贼党能够斩石虎，将其首级送来的，赏格完全相同。

没过几天儿，司马睿就把司马裒召回建康。十月二十九日，司马裒去世。

衣赐履说：司马睿又玩儿了一把行为艺术。此时，司马睿正在和第五猗、杜曾争夺荆州，哪有心思北伐啊！

十二月，汉赵帝国皇帝刘聪斩晋愍帝司马邺。

公元318年，三月七日，司马邺的死讯传至建康，司马睿穿上丧服，别居倚庐。百官再次奏请司马睿即皇帝位，司马睿再次拒绝。

纪瞻说：

大晋朝廷覆灭，至今已经两年，陛下应当继承大业。遍观皇室子弟，有哪一位值得您推让呢！陛下登上皇位，祖先的神灵，臣等的命运，才能有所依凭；如果忤逆天命，违背人心，一旦天道有变，就无法挽回了。现在洛阳、长安二都全都被摧毁，国家没有首脑，刘聪在西北自立国号，而陛下却在东南玩儿清高，就是不肯继位，这就如同本来着急忙慌去救火，却一会儿跟这个打招呼一会儿给那个让道儿似的，它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司马睿继续不同意，命令殿中将军韩绩，把摆好的皇帝宝座，给孤撤下去。

岂料，岂料啊岂料，纪瞻一声断喝，对韩绩说：

皇帝的宝座与天上的星辰相对应，敢搬动的，斩首！

这一嗓子，震得司马睿脸色为之一变。

衣赐履说：纪瞻太牛了！司马睿的演技也已入化境。

司马睿演得太过真实，搞得奉朝请周嵩信以为真，他上书表示：

古代帝王，都是道义周全之后才取得大位，那样才能长治久安，恩泽万世。我们当前最重要的工作，是要广开言路，训练士卒，制造兵器，洗雪国家覆亡的耻辱，实现天下百姓的愿望，到那时，君临天下的大权还能给谁呢！

周嵩的意思是，现在不做就不做吧，等到天下平定了，又有谁能跟您争皇位呢！

衣赐履说：我看到此处，不由长叹一声，老周啊老周，枉你做官多年，竟然如此幼稚！照人家纪瞻，你差了十万八千里啊，呵呵。

果然，周嵩立即被贬黜出京，担任新安（浙江省淳安县）太守，不久，他又被人指控心怀怨谤，干脆被免了官。

衣赐履说：工作中、生活中，确实有不少人，自认为没做过什么错事儿，却总是碰壁；没得罪过人，却屡受打击，实在想不通，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我想呢，他们恐怕跟周嵩一样，根本没有能力分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非道德意义上的对错），甚至，永远把错的当成了对的，而且，自信满满。

三天之后，三月十日，司马睿即皇帝位。文武百官立于两侧，司马睿坐在御床（当时中国还是席地而坐，席子上铺一层垫子，称为“床”，御床上的垫子，估计高级一些）之上，招呼王导到自己身边，在御床上同坐。王导坚决推辞，司马睿再请，王导再推辞，如是者三四。最后，王导顶不住了，说：

若太阳下同万物，苍生何由仰照！

如果太阳屈尊为普通物件儿，苍生还能得到阳光的照耀吗！

【司马睿：老王，来，坐朕身边！】

司马睿见戏已做足，就不再坚持。于是，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太兴。

史载，帝初镇江东，威名未著，敦与从弟导等同心翼戴，以隆中兴，时人为之语曰：

王与马，共天下。

彩蛋：司马睿戒酒

司马睿到江东不久，常常因为喝酒耽误事儿。有一次，王导就此进行劝戒，司马睿就命人斟了一杯酒，他接过酒杯之后，却将酒全部泼洒到地上，从此，就把酒戒了。

我个人认为，一个爱酒之人，在没有任何特殊原因的情况下（比如说，再喝的话就活不了多久之类的），竟然能把酒给戒了，这个人，老实说，挺恐怖的，其自制力之强大，鲜有人及。司马睿，演技一流，还能戒酒，我不大相信，他在东晋朝廷，只是个摆设。

作为开国皇帝，却只能以“王与马，共天下”的形式掌握权力，我想，应该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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